李心桐愣了愣,面露诧色。这段时日,她和殷渺渺来往也算频繁,深知她绝对是个脾气温和、姿态大方的女修,若不然也不会厚颜来访。
现在她出言婉拒,倒是叫她们不得不讪讪起来:“也、也是…”
“我便不送了。”她端起了茶碗,意欲送客。
李心桐不知她怎么突然就改了面孔,看了冉香一眼,素为军师的冉香若有所思地说:“是我们打搅道友了,还望道友海涵。”
“是我修为不足,想要静修一段时日,怕是不能和各位论道切磋了。”殷渺渺微微笑了笑,“待此间事了,诸位若还是愿意来,我一定扫榻以待。”
李心桐便以为自己是想多了,爽快地说:“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送。”
等出了乾门,冉香突然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去打搅素微道友了。”
李心桐奇怪:“为何?我看她并不像是恼怒的样子。”
“我听闻素微道友涵养极佳,喜怒不形于色,焉能以面色推测她的想法?”冉香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们去拜访,并不见她有不悦,这会儿却下了逐客令,依我之见,怕是和慕师叔脱不了干系。”
有个女修讶异地问:“冉师姐的意思是,素微道友也倾心慕师叔?”
冉香反问:“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众女默然,不错,世间有哪个女子会对慕天光无感呢?他是这般招人爱慕。
李心桐似有不服:“那又如何,你我不皆是如此吗?”
“我们与素微道友不同,至少,慕师叔从来没有单独见过我们。”冉香淡淡道,“瓜田李下,孤男寡女,你们什么时候见慕师叔和哪个女修在屋里独自说过话?”
李心桐愣住了。
***
华贵的云车拖过碧空,留下瑰丽而灿烂的光晕,西洲的景色如画卷徐徐展开,缤纷五彩的树木、起伏有致的山峦、清澈蔚蓝的溪水…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对未曾出门的少女最大的诱惑。
不远处的副车里,黄芍和紫娇撩开了车帘,目不转睛的欣赏着山庄外面的景色。她们虽是松之秋的贴身侍女,却也只在山庄附近走动过,这样的远门,还是生平头一回。
松之秋对待侍女们素来宽容,也不多加拘束,随她们玩笑去,自己只专心研究一本异界的书籍,只是生僻陌生的古字必须花费许多时间才能翻译出来,他看着看着,却走了神。
车厢的角落里,杏未红埋头坐着,正认真而专注地练习着水鞭术。水流不成形,凝聚起来没多久就散了,重重跌回茶杯里,溅起一两朵小小的水花。
已经失败了上百次,她也不丧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他看了会儿,唤道:“阿红。”
她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车厢里只有她和松之秋两个人,慌慌张张地问:“少庄主有什么吩咐?”
“过来。”他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
杏未红跪坐到他身边,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松之秋右手握着书卷不放,左手却探入她的裙底,解开了她的纱裤,轻抚一二:“知道怎么伺候吗?”
身为鼎炉,自然有鼎炉的自觉,杏未红低下头,乖觉地回答:“知道。”
“那就好。”他说着,直接把她拉到了怀里坐下,“好好做,不要偷懒。”
“是。”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熟练地抽开他外衫的系带,抚弄着坐了上去,慢慢磨动了起来。
修士野合,除却修炼所需,偶尔也会是纯粹的享受。杏未红见松之秋的反应和平日里大相径庭,始终没有结束的意思,就知道他不是想要修炼,而是要享受放松了。
她是巴不得能早点结束好去修炼,可是他无甚反应,她不敢停,只好隔一会儿悄悄坐着休息下再继续。
“让你不要偷懒了。”松之秋翻过一页书,淡淡道,“快点。”
杏未红扁了扁嘴:“我累了。”
他瞥她一眼,放松了对身体的掌控,结束了这次交合。杏未红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爬下来,从袖中取出手帕替他擦拭:“婢子告退。”
“退哪儿,你会御器飞行了?”他问。
杏未红嗫嚅了声,答不上来,她连炼气期的法术都没学会,怎么可能会御器,不摔死才怪。
“允你打坐片刻。”他道,“然后继续。”
杏未红没有作声,鼎炉就是这样,不过是一件物品,一个工具,旅途漫漫,用她解闷放松是多么正常的事啊。她想着,打坐了片刻,恢复了些体力。
“好了就过来。”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过这回不再是面对面,而是选择从背后揽住她。
杏未红没有试过这样的姿势,找不到支力的点,身形摇摇欲坠。亏得在跌倒前就被他揽住腰肢,继而胸前一凉,他的手指探入衣衫,握住一团酥雪。
借着他搂抱的力量,她总算稳住了重心,默不作声地服侍起来。
等到云车外的景色从夕阳变成浓夜,松之秋才道:“行了,休息吧。”他拍了拍身侧的软垫,示意她睡到自己身边来。
杏未红累坏了,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蜷缩着身体卧在一旁,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会儿,松之秋放下手中的书卷,垂眸看向了她。说是鼎炉,好歹也是陪了一百多年的枕边人…他想着,握住了她的脉门,灵气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经脉,将胡乱游走的残余木气梳理通畅,慢慢温养起这具资质不堪的身躯来。
***
任无为到归元门的时候,殷渺渺还未起身,是云潋在楼外用蝴蝶敲了敲窗户,传来口信:“师妹,师父来了。”
“嗯?”她睁眼望了望天色,东方已经大亮,这才惊觉昨儿晚上胡闹过头,今早睡过了,“知道了,一会儿就来,叫他等等我。”
慕天光看她懒洋洋地翻个身,半分不着急的样子,不由道:“师尊传唤,你快去吧。”
“放心,我师父不会有意见的。”殷渺渺慵懒地坐起身,梳理了下鬅松散乱的头发,“再说这个点儿我还没起,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闻言,慕天光沉默少时,问道:“那我是否该去拜见一下前辈?”
居然敢见家长…殷渺渺好笑地看着他,起身穿衣:“不用,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慕天光便没有说话。
殷渺渺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顺便把丢在针线篓里的络子丢给他:“给你玩儿。”
慕天光眼明手快地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喏。”她努努嘴,示意他去自己养在角落里的棉花兽,“看着好玩就买了一只养,已经换过一次毛了,收下来的我编了线,打了个络子。”
这种圆滚滚毛茸茸的妖兽在北洲女修里十分风靡,慕天光不止一次见过,只是往日里瞧它们,脑海里不过“低阶妖兽”四字,今日却看出几分可爱了:“专门给我的?”
“算是吧。不过编在玉珠子才是想给你的。”殷渺渺绾起头发,随口道,“它里头是空的,我往里面放了几滴封灵毒。”
“封灵…魅姬给我下的药?”他蹙眉。
她道:“不错,我想办法弄到了一些,你留着,指不定哪日用得到。”
他拿着络子看了会儿,十分小心地收起来了。
同一时间,主院里,任无为一边喝茶一边盘问云潋:“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肯定有猫腻,你和我说,她这次睡了谁了?”
云潋:“师父可以自己问师妹。”
“问毛问,慕天光。”任无为一猜一个准,“归元门其他人她看得上?”
云潋想了想,答不上来。
任无为愁得喝不下茶:“完了完了,看来是真的,这回门当户对,该不会要结缘吧?”
云潋:“…”
任无为瞅着自家大徒弟:“你和师父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糊弄我,你师妹是失忆了,我可没有。”
“师妹高兴就好了,结缘还是不结缘,都随她开心。”云潋说。
任无为问:“以前的事,打算瞒死了不说?”
他道:“以前有什么事吗?”
“既然你这么说了。”任无为顿了会儿,叹气,“就随你的便吧。”
云潋微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女二的故事支线,其实是修真界的另一面,不能做修士,就只能做物品,继续写下去,应该还蛮有趣的。
掐指一算,两个师妹,谢小莹,廖雨,齐盼兮,阮轻愁,楚蝉…我写的女配也不少啊,你们有喜欢的吗?
大家别纠结4号的分手啦,别管什么时候分,别想怎么才能分,当下就好好享受恋爱吧~
明天见
第244章 244
殷渺渺到的时候, 屋里正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挑挑眉梢:“你们说了什么?”
“说你这个徒弟没良心。”任无为道, “十年没见你师父, 居然还拖拖拉拉的过来。”
殷渺渺道:“我不要穿衣服梳头的呀?”
“哎,这都什么时辰了, 才穿衣服梳头?”任无为见她眼亮颊红,就知道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看你是乐不思蜀, 不如你收拾收拾, 嫁到归元门算了。”
“师父, 你喝西北风我管不了,不要让我师哥陪你吃苦。”
任无为睨着大徒弟:“他都快餐风饮露了, 西北风算啥?”
“那我也不同意。”
真是兄妹情深啊。任无为隐蔽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行了行了,不和你贫嘴了, 你说说你, 你师兄都进阶了, 你怎么还是金丹初期?是不是偷懒了没好好修炼?”
“我比师哥晚了五十年…师父你是不是进阶了?”殷渺渺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任无为的气息似乎变了点。
任无为沉痛地表示:“你两个师妹也都进阶了, 就你, 原地踏步。”
“…”殷渺渺沉默片时,若无其事地问,“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和魔修的论道怎么安排?”
这是头等大事, 任无为便不再玩笑,正色道:“对方的战书里只说是‘三年后,八月十五,坠仙崖论道’,其他什么都没说。”
“坠仙崖是哪里?”殷渺渺诧异地问。
任无为道:“十四洲有东西南北四个死穴,北洲至北,有崖坠仙,东洲至东,有岛离窍,南洲至南,有谷归墟,西洲至西,乃为黄泉,地形奇异,凶险万分,入之不能说必死,九死一生是肯定不夸张的。”
殷渺渺玩笑道:“难道是崖上比试,输得跳崖?”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谁知道魔修会发什么疯。”任无为说,“而且到底怎么比,比什么都没说,搞得大家都很难办呐。”
殷渺渺算了算时间,八月十五离现在也没剩几个月了:“归元门没透口风?”
“暗示过两句,大概是情况不对就开打吧。”任无为很没所谓,三大宗门虽然各据一方,关系和睦,却也不是同气连枝,归元门若非面临大难,绝对不会叫其他二派插手,“基本上不关咱们的事,看个热闹就成。”
殷渺渺也是这么想的,魔修是向“邻居”发起的战书,若是有其他洲的修士插手,归元门的面子何存?她之所以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见见魔修:“是哪个魔君要来?”
“鬼知道,信是魔帝的印鉴。”任无为问,“你分析分析,他们是想干什么?”
“往好处想,是想杀道修的风头,往坏处想,做了个局等着一网打尽。”殷渺渺私底下也揣摩过不少回了,思忖道,“后者不太可能,除非他们打算开战,否则,想凭借狂血丹压过道修一头的可能性更高。”
任无为道:“那个狂血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再仔细和我说说。”
殷渺渺便把在陌洲的所作所为逐一说来:“我现在怀疑,封灵鱼、狂血石和迷心花三者之间存有联系,它们的特性也好,背后之人的手法也罢,都太过相似了。”
“听你这么说,像是个惊天大阴谋,只是目的何在?”任无为问。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就是希望这次魔修露面,能有点什么线索。”
“哦,那行吧。”既然这个七窍玲珑心的徒弟都没想出来,任无为就很爽快地抛之脑后了,“不说这个了,来来,让师父看看你们这些年的修炼成果,谁先来。”
殷渺渺看着他:“不是应该一起来?”
“那也行。”
任无为来了以后没多久,万水阁的凤舞真君也到了。不久,归元门公布了去坠仙崖的名额,各门出九人,炼气、筑基、金丹各三。
乾门自不必说,金丹期的非慕天光莫属,炼气期的也好选,唯有筑基期,理论上来说,应该是飞英最强,可是赵远山不怎么愿意让他涉险,撇去了他的名额。没想到徒弟拖了个后腿——莫瑶嫉妒飞英多年,发现这次自己在名单里而飞英没有,顿觉扬眉吐气,嘴巴不牢,炫耀说漏了嘴,直接把飞英给气着了。
“我技不如人就算了,明明我门内比试是第一,凭什么不让我去?”旁人不知情,以为是赵远山偏心自己徒弟,飞英不好多抱怨,只能来殷渺渺这里倒苦水,“大师伯还把我叫去,说是为了我好,我真的是…气死我了!”
殷渺渺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去找我师父。”飞英很烦躁,“但是他还在闭关,我不想去打搅他,要不然只能去找小师叔了。”
别家的内部问题,殷渺渺不好插手,只能道:“真那么想去,你就再试试吧。”
“我现在就去找小师叔。”飞英绷紧了面孔,“大师伯再这样,我就出门历练,不回来了。”
“想好了就去做吧。”殷渺渺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飞英握拳:“那我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最后赵远山让了步,同意让飞英跟着去,但不能下场比试。飞英答应了,回头和殷渺渺说,等事情一结束,他就跟着他们去冲霄宗做客,不到结丹不回来。
殷渺渺想着到时候反正有慕天光,算不上诱拐别人家的弟子,便也同意了。
坤门的人选也出来了,李心桐、冉香、邱烟等人赫然在列。另外六门也择取了门下的精英弟子,总计七八十人,若魔修是打算来个正儿八经的比试,那他们就得上场与魔修一较高下了。
七月上旬,仙椿山庄的人到了。
殷渺渺找了个适宜的时间,前去拜访松之秋,听他说了关于狂血石的分析,以为大有道理,又问:“以少庄主之见,狂血石、封灵鱼和迷心花之间,可有什么特别的关联?”
“它们都是异界之物。”近年来,松之秋研究了不少相关的古籍,又从大椿身上得到了些许线索,“依你所言,封灵鱼和狂血石都是存在一段时间后才产生的变化,符合异界之物适应本界环境的规律。”
殷渺渺问道:“魅姬等人如此大费周章,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对于异界的事,我所知甚少,不过,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他停顿片刻,缓缓道,“异世之物,不在天道感应中,是蒙蔽法则的最佳选择。”
她豁然变色。
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十四洲的万事万物,皆在天道的法则之中,因此,修士才会畏惧心魔誓,相信因果轮回。可以说,天道是世界存在的根本,若是有什么能逃离天道的感应,那就等于是个bug,极有可能引发可怕的祸患。
“道友不必过于担忧。”松之秋道,“异世之物固然可以逃脱天道的感应,然而它们无法在异世存活,若是如迷心花一般同化,那么,天道定然会有所感应。”
“那恐怕也是极其微弱的吧?”
松之秋点了点头。
殷渺渺心中疑虑更甚,然而千头万绪,整理不出一个线头来。
“说起来,我有一事十分好奇。”松之秋道,“迷心花虽然是贵派之事,可是封灵毒与狂血石则不然,道友缘何这般执着查寻?”
殷渺渺简单道:“我与他们有些恩怨。”
迷心花一事,牵扯到她的失忆、莲生的重伤,而魅姬对慕天光的所作所为…以前就算了,现在可不行。
“敢问少庄主为何也这般有兴趣?”她反问。
松之秋道:“好奇。”
听起来像是托词,但他既然不愿多说,殷渺渺自然不会追根究底,笑笑便过去了。
半个月后,众人乘坐归元门的飞舟,启程前往坠仙崖。
坠仙崖是一处极其险峻的陡崖,位于北洲最北的地方,大陆止于此,云海由此而始。崖下是翻涌的云海,像是一锅煮开了的水,无穷无尽的云气蔓延上来,十分壮观。
缭绕的雾气间,隐约可见大型海兽的影子,体型不比他们乘坐的飞舟小,也有类似于章鱼触手的东西探出云海,腕足挥舞,倏忽一下就过去了,奇异又可怖。
飞英看着惊奇无比:“好大啊,我以前在飞舟上很少看到,云海里到底有多少这种东西?”
殷渺渺感慨:“数不清楚,我们对云海所知的仍然太少了。”修士用了几千年才研制出飞舟,把十四洲的陆地连在了一起,可是,对于云海的了解,仍旧是九牛一毛。
云海有多少海兽,它们是否开了灵智,是如何在虚无的云中生存的,云海的深处,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一切的一切,都是个巨大的谜题。
“我听说云海的面积比十四洲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大。”飞英的想法天马行空,“说不定里面生活着别的人,又或者穿越云海就能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殷渺渺莞尔:“谁知道呢。”
未知事物的魅力,就在于有无数种可能。
就在此时,云海突然剧烈翻涌起来,仿佛有什么要来了。在船舱里的几位元婴真君皆有感应,纷纷投以视线。只见一片黑帆于云海中升起,浓郁的黑雾溢散在云中,如墨晕在清水,显眼无比,叫人忽视也难。
猩红的船头破开云浪,撞进了众人的视线,一时间,灵气逃散,魔气张狂,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高高扬起的船帆上,拥挤着无数怨魂的脸,他们哀鸣嚎叫,冲天的戾气很快影响到了飞舟上的低阶修士,将他们激得口鼻流血,心神震荡。
“魔修来了。”殷渺渺按住飞英的肩膀,“抱元守一,静心凝神。”
飞英唬了一跳,赶紧照办。
而这一头,万水阁的凤舞真君架起瑶琴,舒缓悦耳的乐声想起,袅袅仙音,使人安神静气。
显而易见,双方还没照面,就得先较量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觉得师哥的人气肯定是本文的top1,一句话都能引来这么多的评论_(:3∠)_
不要想太多,享受当下吧。
明天见~
第245章 245
炼气筑基的低阶弟子被赶回船舱, 金丹修士却是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甲板上, 凝眸眺望不远处行来的飞舟。
魔修的飞舟形制与他们的有不少区别, 最明显的就是他们有船帆, 帆布猩红而厚重,仿佛浸透了鲜血, 扭曲的人脸时隐时现,嚎哭声刺痛耳膜。
“这是魔修的戾魂幡。”松之秋无愧于他的博闻强记, 马上说出了那东西的来历, “寻常的戾魂幡尚且需要九十九个阴魂, 如此大的船帆, 怕是要上万人的魂魄才能炼成,戾气如此之重, 必然在生前饱受折磨。”
李心桐恨恨道:“这些魔修真是可恶。”
虽说身为修士就没有不沾血的,可是正常人最多为己争利,不会滥杀无辜, 以折磨人为乐, 魔修一上来就施展这般残忍的手段, 委实叫人气愤难忍。
而他们的下马威才刚刚开始。
凤舞真君以琴音压制住了戾魂幡的哭音后,对方的飞舟上突然冒出了无数乌鸦, 集结成队, 横冲直撞地朝他们的飞舟扑了过来。飞舟本有结界,然未料到这些乌鸦并非实体,而是由魔气凝聚而成,飞舟结界并不阻拦灵气的进出, 是以径直被它们穿透,乌压压地遮蔽了天空。
李心桐试着挥剑砍去,未料剑刃劈开了鸦身后,黑气会再度凝聚,仿佛不受任何物理伤害。
“传闻在魔洲有许多污秽之地,死气凝而不散,化为魔鸦,爱食人眼。”松之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截树枝掷出,清气如涟漪激荡蔓延,魔鸦望而生惧,展翅飞开,“大椿属木,主生气,是魔鸦的死敌。”
李心桐代表其他人说出心声:“松少庄主知道得可真多。”
“大千世界,奥妙无穷,我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魔洲远在极北之地,魔气肆虐,道修鲜有人至,故而对他们所知甚少。松之秋一则是性格所致,博览全书,二是具有他心通,能与植物通灵,这才比普通人知道得多了一点。
而另一头,魔修没想到魔鸦如此轻易就被驱散了,不由冷笑道:“神木大椿?怎么,你们北洲的修士那么没种,还去西洲请了帮手?”
这次归元门领头来的是昭天真君,非常淡定地说:“哦,那这魔鸦不是你弄来的,是你生的?”
“噗嗤”,有人憋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魔修那边的人什么事没见过,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又能怎样,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释放出自己的气势:“阁下是哪位啊?”
元婴期的修为非同一般,威势如泰山压顶,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而这一头,昭天真君也没客气,毫不留情地反击了。
两个元婴真君的灵力场相撞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绝对比单方面的碾压可怕得多。殷渺渺正想运起灵力抵抗,以免受到两波夹击的殃及,就觉周身一松,力道瞬间化去了,抬头一看,却是任无为出来了:“唉哟,你说你,修为这么低也不知道躲开点。”
理论上来说,师尊说了这样的话,当徒弟的不是该说“弟子惭愧”就是该说“谨遵师命”,结果殷渺渺瞅瞅他,慢悠悠地说:“挺好,让你多操操心。”又说,“既然来了,快帮我看看,那家伙在不在?”
任无为震惊:“那家伙是哪个家伙?我靠,难道魔修里也有你…”
殷渺渺看着他,加重语气:“我说的是柳叶城的那家伙。”
哦,那个家伙,任无为虚惊一场,假装什么也没说:“我就在想魔修里你也没别的仇人了…哎呀,认不出来,除非打一场。”
“那只能看着办了。”殷渺渺叹了口气,当初的她实在太过弱小,对方是什么个模样都记不清了。
对方和昭天真君暗自较量了一番,最后谁也没赢过谁,不约而同地收手了。
昭天真君问:“来者是谁?”
“蚀骨山绝刹。”对方冷笑,“你可敢报上名来?”
殷渺渺“咦”了声:“来的是老六吗?”
阵前交锋,多是主将喊话,那头正面刚的是十大魔君里排名第六的蚀骨山绝刹,那么排名第三的天煞应该就没有来。
谁知松之秋道:“第五了,戾魂幡上的是五滴血。”
“什么意思?”
“魔洲十大魔君以实力强弱划分排名,上面的血滴就代表了他们的排位,名次越靠前,证明实力越强大。魔修以实力论尊卑,故而非常注重自己的位次,绝不会弄错。”松之秋凝神思索,“我记得前几年绝刹还是第六,没想到这么快就升位了。”
任无为感叹:“他们那边可真够乱的。”
“乱也没碍着他们来找茬啊。”殷渺渺平静地说,“他们内部肯定达成了共识,我就是有点可惜,天煞居然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