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有《世说新语》两则,论语十二章,古诗有四首,课外的几首也是名篇,必须要背的——啊,谢天谢地,《夜雨寄北》她到现在还会背,不过人-妻曹的两首长了点,得好好回顾一下了。
……
她把需要背诵的内容抄录在了计划本上,打算每天晚上睡觉前背一部分,考试前再重点突击一下。
接着是数学。
初中的数学还没有高中那么可怕(没有积分!),初一的一元一次方程、几何中的角、直线、线段,平行线、角的证 明,二元一次方程,三元一次方程……她边看边回顾,发现道理自己都记得(都是常识嘛),但是如何证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不要紧,背一下定理和公式就好……等等,初三的下半学期已经学三角函数了吗?天啊!正弦函数、余弦函数、正切函数什么的,不就是逼死人的s\\\\s\\\\tan吗??
芝芝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古去,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发现只是入门级,顿时大松了口气,劫后余生。
英语,单词认得七八成,词组已经忘光了,基本等于回炉重造。她不得不在语文的背诵项目后面加上了英语。
科学是入门级的物化生地,比起高中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物理中,电路题已经很难了,鬼知道怎么排线路放开关,还有力的计算,化学要算配平,背各种元素的特性,以及,氢氦锂铍硼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就都麻袋,地理的时差计算、洋流图、气候分布、植被分层什么的,竟然是初中内容,不是高中吗??
历史与社会,其实就是历史和政治。历史讲得较为笼统,但是关键的大事件和时间点,主要任务,事件意义都是要背的,政治同样,虽然都是常识性知识,然而考试是两回事。
她转了转笔,决定撸个时间线,对照着背诵。
思想品德中考不考,所以一中的分班考也不考——万岁!
……
芝芝把几门课全都梳理完,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了,看看腕表,11点钟,仅仅是回顾目录,分配任务,就足足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么看来,一个月能不能恢复到中考前的水平都难说,至于分班考进实验班……悬。
时间是最强大的遗忘药剂。
“时间差不多了。”庄家明合上练习册,抬头说,“回去吃饭吧。”
芝芝点点头,把暂时不需要的辅导书放回去,其他的书本笔袋一类的杂物,锁进图书馆的寄存箱里。
午间的公交车空空荡荡,盛夏的阳光洒满街道。
坐回家附近的站台,她和庄家明分头去吃饭。庄家明去附近的爷爷家,而她则到父母的开的面馆里。
中午也是个用餐的高峰,父母早已错班吃过,给她留了碗米饭。
关母麻利地从搪瓷大盆里夹了一块红烧大排盖在雪白的米饭上,又浇了一勺汤汁,挖了一勺糖醋土豆丝:“吃吧。”
店里忙乱,芝芝应了声就捧了碗去角落里吃。关家的饭菜一向如此,面馆卖什么浇头,他们便吃什么,所以来来回回就是红烧大排、红烧大肠、酱爆鳝丝、酱牛肉一类的,素菜也只有拌黄瓜、清蒸毛豆的凉菜,吃多了容易腻。
但不吃这些,单独开火又浪费钱,只能忍了。
芝芝想着复习的事,一时没留神,吃下了平日(重生前)两倍的饭菜,后悔莫及,但转念一想,十六岁的青春少女怕个啥,新陈代谢杠杠的,遂心安理得地多吃了个荷包蛋。
“下午去哪?”关父钻出厨房,抓紧时间点烟抽了口,“和家明一块儿?”
芝芝原本想给他们打个预防针,说实验班不一定能考得进,但见父亲汗流浃背,裤子表面沾满了白色的盐粒,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吹:“图书馆复习,我不是要考试么。”
关父吸了两口烟,瞧瞧她,好一会儿,欣慰地说:“我女儿懂事了。”说着,自裤袋里摸了十块钱给她,“天热,买瓶饮料。”
芝芝忽而心酸,父母沉重的期待折磨了她整个学生生涯,但无 可辩驳的是,他们的确为她好,并且不顾一切供她读完大学,变成了与他们不同的人。
“不了,我喝点茶就行。”她拧开水杯的盖子,灌了一壶面馆里泡得没味儿了的茶水。
关父把钱塞到她包里:“给你就拿着,只要你好好读书,爸妈比什么都高兴。”
芝芝的动作一顿,又来了,好好读书……她想叹气,想反驳,然而终究是忍住了,点了点头:“知道了。”
关父这下是真觉得女儿懂事了。
吃过午饭,面馆里越来越热,摇头扇哗啦啦地吹着,风全是热的。芝芝收拾好背包:“买个空调吧,客人吃完就走,看起来不热闹。”说完,不等他们回答,飞快推门出去,“我去图书馆了。”
下午的图书馆比早晨多了好些人,上午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芝芝抱着课本和文具,转了半天才找到个不晒的位置,赶紧坐下站位,又给庄家明发短信:[家明哥,我在d区最里面那桌,快来,要没位置了!]
他回答很快:[好。]
半个小时后,他和一个苗条的身影一起出现了。
芝芝听见动静抬起头,发现他身边的妹子是个熟人,应该是同伴同学,但名字到嘴边卡住了,死活想不起来,结巴了下:“程、呃、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庄家明回答:“门口碰见了。”
“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程同学瞧了眼她的综合知识手册,嫣然一笑,抹了变色唇膏的嘴唇桃花一样绽放,“你在复习?”
芝芝沉浸在叫不出同学名字的焦灼里,口中应了声,心里疯狂咆哮,她到底叫程什么来着?脸很熟啊,到底是谁??好急!
偏偏庄家明和她都没有叫对方名字的意思。
程同学问:“我能和你们坐一起吗?”
庄家明给她让了个位置。
程同学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纯白连衣裙上的蕾丝花朵一扫而过,漂亮极了。她看了看庄家明的习题册:“你在做奥数题?”
“随便看看。”庄家明看她拿出来的书,念出了名字,“《春分之后》?”
程同学点点头:“我喜欢夏目漱石。”停了停,又道,“这本没有《我是猫》出名,但也是代表作,你们看过吗?”
关知之抬起眼,看到她放在封面上的手白皙修长,仔细看还能发现涂了淡粉色的指甲油,淡定地说:“没看过。”
如果不算《枕草子》和《源氏物语》这两部人人都知道的作品,她最喜欢的日本小说是樋口一叶的《青梅竹马》。
但这没啥好说的,她更关心的是……程同学到底叫啥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教材是人教版,地点、考试政策架空,请勿深究。
看有读者纠结重生前的未婚妻,老实说,没必要。
首先,男主不是某个女人的所有物,他是个独立的人,不属于未婚妻,也不属于女主。他有独立且自由的人格,不是物品或奴隶。现在的他也不是任何人的“男友”,谈不上抢不抢,何况芝芝啥也没干啊。
其次,重生必然会导致蝴蝶效应,没有命中注定这种事,男主这次可能不会读耶鲁,认识不了未婚妻。以及,人家超级白富美,有的是优秀男人,别操心了。
最后,我知道肯定有人想知道重生前,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不用急着下结论,看下去就知道了。
第4章 少年人的敏感
蝉鸣聒噪。
图书馆的角落里,程同学读着夏目漱石,庄家明做着奥数题,明明芯子大了一轮的关知之则在奋笔疾书初中知识。
程同学半道和她说过话,但戴着耳机绞尽脑汁回忆知识点的芝芝一个字也没听见。她久久得不到回应,有点下不来台。
“她在复习,可能没听见。”庄家明递了话题过去,“你报的也是一中吧?”
程同学暗松了口气,笑了:“对啊,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个班。”
“听说是只开两个实验班。”
“对,一中的传统,高二会分出一个文一个理。”
两人交换了下情报,说着说着,程同学就说她表姐就在一中,下半年读高二,可以问她借一下高一的卷子复印,提前熟悉一下重点高中的难度。
庄家明犹豫了下,还是问:“那到时候能借你的卷子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啊,我借到了就和你说一声。”程同学非常大方,又问芝芝,“关知之,你要吗?”
这回芝芝总算听见了,她摇摇头:“我初中的还没掌握呢,你们做……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着计算步骤,心思有些分散,好巧不巧给断了句,显得好像故意在“做”字上加重了语气,开了个带颜色的玩笑。
程同学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
气氛十分尴尬。
芝芝很快反应过来,但若是现在道歉,等于挑明,让大家下不来台,只好假装拉长语气是因为犹豫,干巴巴地圆场:“吧……不,要是方便的话,我也想看一下。”
程同学没接话。
尴尬的静默中,庄家明开了口:“你先把初中的复习好了再说。”又安抚程同学,“不用管她,她看不完。”
程同学的脸色有点难堪,半晌才勉强笑了笑:“噢,好。”
乍看像此事已过,但没过多久,她就找了个借口和庄家明告辞,一个字也没和芝芝说,俨然是生了气。
“关知之,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一个走了,还有一个来算账了。
“对不住。”她诚恳地道歉,“我本来觉得不太对想换个词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原谅我吧。”
庄家明看她说得恳切,看来的确是口误,面色转霁,不太自然地说:“算了,以后别这样。”
她点头:“我一定注意!”
或许成年人无法理解,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词,怎么会让少男少女如临大敌,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其实并非如此。
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正对不可描述的事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具体是怎么回事不清楚,但“搞”“做”“干”之类遐想无限的动词十分容易戳中他们敏感的地方。
哪怕是上课这么正经的场合,老师一旦说出“(两个公式)搞一块儿”“(电线)插-进(开关)”,都会引来下面学生的窃笑。通常老师们无法理解学生的笑点在哪儿,只有同为学生的人才知道意味着什么。
久而久之,一句普通的话+一个暧昧的动词,就足以变成一个不太友好的玩笑。更可恶的是,如果有人因此生气,对方还会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什么都没说,是你想太多。”
芝芝也曾经被男生开过这样讨厌的玩笑,很理解他们的生气,因此虽然是个口误,依然认认真真地道歉了。
庄家明有相似的建议:“你在q-q上和程婉意道个歉。”
原来程同学叫婉意,这么文艺的名字,怪不得一直没想起来。芝芝一口答 应,掏出手机登录企鹅,在初中群里找到了程婉意的账号,单戳私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时口误,没有别的意思,对不住对不住!]
她发了好几个卖萌求饶的表情,试图获取妹子的原谅。但程婉意只冷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啊。”芝芝扶住了额头,“我失去了一个妹子的芳心。”
庄家明奇怪:“我记得你和她不太合得来啊。”
“是吗?”芝芝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们不止是初三同学,后来又做过一年的高一同学,关系好坏真的记不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
芝芝想了想,依稀记起程同学似乎也喜欢庄家明。大家暗恋同一个人,肯定互相看不惯,而且程婉意的文艺style男生很吃,对女生来说有点装。
不过老阿姨回头再看,想法截然不同。程婉意的家庭条件不错,裙子是蕾丝的,凉鞋是真皮的,手链是铂金的,会喜欢庄家明这样条件明显不如自己的男生,那是真的喜欢,不掺杂任何现实因素,只觉得他出色就喜欢了,纯粹得很。
回望青春,也就只有这点令人羡慕。
但是,芝芝没打算戳破,男生女生之间的暗恋要是被人说穿了,做什么都尴尬,且容易弄假成真,不喜欢的留意着留意着也变喜欢了。
高中生还是别谈恋爱,好好学习吧。尤其是庄家明,他可是要爬藤的人,万一蝴蝶翅膀一扇没了怎么办?所以她装傻充愣:“你不懂女生,可能弄错了吧。”
庄家明将信将疑。不过有句歌词说得好,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他也就没有深究:“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去吧。”
“好。”芝芝收拾书包。
两人和中午一样,下了车站便分道扬镳。芝芝去面馆吃饭,然后回家继续奋斗复习,庄家明则去了爷爷家吃饭。
庄爷爷家在附近的一个老式小区,门口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路边摊。庄家明看到有一个摊子上卖小个的鸡蛋糕,便掏了钱称了十块钱。
“马上好。”卖鸡蛋糕的女人因为靠近锅炉,浑身上下湿得像是水里捞出来一样,裙子紧紧贴在身上,衣料太薄,几乎透肉。
少年礼貌地垂下眼睛,视线落在锅炉上。
鸡蛋液在炉子里逐渐膨胀,散发出清甜的气息。蹲在女人背后的男童探出头来看了看,悄悄咽了咽口水,但懂事地没有出声讨要。
庄家明看他趴在塑料凳上写的作业,才读小学一年级。
人声嘈杂,拥挤的人群捂热了空气。
“好了。”女人将一炉鸡蛋糕倒出来,麻利地称了十块钱的分量,利落地倒进了白色的薄薄塑料袋里。
庄家明道了声谢,转身离去时,他看见女人塞了一个小鸡蛋糕给儿子。男童顿时眯眼笑了起来,脆生生地说:“好吃!”
小区里有人在摆摊卖青菜,看到庄家明过来,笑着打招呼:“家明来了?快回去吧,你爷爷奶奶等着你吃饭呢。”
“诶,好。”他应了声,加快了脚步。
这个时间段的小区最热闹,下班回家的,放学回来的,楼梯上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庄家明熟门熟路地走到单元楼前,两步并作一步上楼去。
爷爷家在二楼,门虚掩着,里头传来庄奶奶的声音:“这个不好,我不要。”
有个年纪差不多的阿婆反问:“这个哪里不好了,你家鸣晖是二婚头,总不能说个黄花大闺女吧?”
庄家明站住了,鸣晖是他父亲的名字。
“大闺女我们也不要的。”庄奶奶慢条斯理地说,“要是和鸣晖结了婚,不得要个自己的小孩? 我们家明可不能受这个委屈。”
“那我上次说的那个不挺好的,人家自己有个儿子,就想找人搭伙过日子。”庄奶奶的小姐妹劝说,“都有个拖油瓶,谁也不欠谁,不蛮好?”
庄奶奶坚决反对:“带个小的倒没什么,可她男人是出车祸死的,一看就克夫。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鸣晖娶了家明妈,没福气啊!要不是给她看病,鸣晖这些年也不会过得那么苦,还有我们家明,那么小一点点的人,就知道照顾他妈……”
她说着,浑浊的眼里掉下几滴眼泪。
小姐妹赶紧安慰她:“好了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她再怎么样也给鸣晖生了家明。”
“我们家明也命苦。”庄奶奶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也知道人不好找,但鸣晖才四十出头,总不能让他回家连口热饭也没得吃。”
小姐妹说:“我晓得,肯定帮你留意。”
“真要是肯和鸣晖好好过的,条件差点也行,就一点,要是没小孩,必须等家明读了大学才能生。”庄奶奶细细叮嘱,“我们家明命苦,不能让他看后娘脸色。”
“晓得晓得。”
庄家明沉默地站了会儿,悄悄退回去几步,再加重脚步跑了上来:“奶奶,我来了。”
“家明来了。”庄奶奶赶紧站起来,瘪缩的身体健步如飞,“饭烧好了。”
庄家明把鸡蛋糕递给她:“路上买的。”
“你自己吃,我和你爷爷不爱吃。”庄奶奶麻溜地开了电饭锅盛饭,又吼在阳台上看报纸的庄爷爷,“老头子,吃饭了。”
“来了来了。”庄爷爷放下老花镜,踢踢踏踏走到饭桌前坐下。
庄家明进厨房端菜。
今天的菜色是咖喱土豆牛腩、豆芽豆腐汤、皮蛋拌豆腐。
庄奶奶夹了最大的一块牛肉到庄家明碗里:“新鲜牛肉,你多吃点。”
“你们也吃。”庄家明分别给他们各夹了一块。
“家明真孝顺。”庄奶奶笑眯眯地说着,意思意思咬了口,伸手给自己舀了一勺豆腐汤,和米饭拌在一起。
庄爷爷在吃皮蛋,问他:“下午又去图书馆了?”
“嗯,开学要考试,复习一下。”庄家明说。
“不要熬坏身体,放假放松一点也没事。”庄奶奶慈爱地看着他,“我们家明那么聪明,肯定能考得上。”
庄家明注意到他们一直只吃豆腐和豆芽,奶奶连一块皮蛋也没有吃,或许是爷爷爱吃这个。
他们碗里的牛腩已经被吃掉了,但嚼了半天才吞下去。
庄奶奶噎住了,喝了一大口汤才缓过来。
他徒然明白过来,牛腩本来就是只给他准备的,他们根本嚼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改了一下,增添了一部分的解释。
在老阿姨的记忆里,青春期是有这样的敏感词,很正常的话也会被曲解起哄,但是可能年代地域不同,具体情况也并不相同,如果有读者觉得不可思议,那就当做看个稀奇吧。
真是暴露年龄的一篇文啊qvq
家明和芝芝都是普通名字,故事也是普通人的故事,主调就是这种日常生活,男女主都是寒门贵子,靠读书改变命运,逆袭人生。呃,我承认可能很多读者会觉得太平凡了,有点不够“言情”,但是,两个出身普通的孩子,最终实现了阶级跃升,其实还挺苏的?
衷心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5章 计划本这种事
重生前,芝芝是个上班狗,名义上朝九晚五,但为了挣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加班、出差都是常态。因此,比起疲软的假期,忙碌的复习生活反而一下子把她拽回了正常的生物钟。
她完美适应了新的作息!
如今,她每天早晨八点钟起床,二十分钟梳洗,和庄家明会合后,坐八点半的公交车去图书馆。
八点五十分,公交车到站,在路边买点早饭吃,接着进图书馆,花五分钟接好热水,九点整,她准时坐到书桌面前,在日程本上写上今天的计划。
这是她上班后get到的小技巧,每天工作前花五到十分钟整理一下昨天的工作内容,再罗列今天的待办事项,能更有效地安排时间。
庄家明看她写的认真,不禁问:“能给我看下么?”
“可以啊。”芝芝痛快地递了过去。
庄家明本以为会看到非常整洁高效的计划,每天的待办事项后面应该全都是√才对,然而……事实正好相反。
十天来,她有七八天无法完成计划,不得不顺延到次日,所谓的复习计划也比想象中宽松很多。
“你有很多没有完成。”他说。
芝芝一边给自动铅笔装笔芯,一边说:“很正常啊,我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定下来的计划全部准确无误地做完啊。”
写计划本最大的错觉,就是觉得如果每个时间段都被利用起来,一定可以高效地度过一天。
大错特错!
这是不可能的事啦。
每一分钟都不浪费,需要极强的自制力,绝大部分的人做不到这一点。列得满满的计划本,很有可能只是写得好看,实际上……科科。
所以,她做计划的时候,会酌情降低要求,不要安排太多的事情——也就是对自己有点逼数,知道完不成就不要瞎写了,计划是做给自己看的,而不是发到朋友圈装x。
“开始的时候,任务安排得轻松一点,就能有更大的把握完成,一旦完成,我心里就会产生很大的满足感。”芝芝晃了晃手指,严肃地说,“这样的话,第二天就有动力继续了,相反,前一天的任务总是完不成,基本上就很难坚持。”
庄家明听着很有道理,又道:“但你还是做不完。”
“这也很正常啦,做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做到,所以后面我根据自己的情况调整了。”芝芝托着腮,黑色的水笔转溜在手指上,开出一朵黑色的花,“做计划,心态很重要。”
“什么心态?”
“自我调节的心态啊。事情那么多,总有乱七八糟的事打乱计划,所以,我一直和自己说,昨天没有完成也没有关系,今天重头开始好了——反正我昨天也做了,不是没做。”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回忆道,“有句话好像是说,对于时间管理来说,可以把每天都当做1月1日,不要怕重新来过。”
庄家明看了她会儿,点头说:“很有道理,不过,你最近的想法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么聪明啊。”她转移话题,“你好像从来不做计划,怎么安排复习的啊?”
她真的很好奇学霸的思维模式,但庄家明的答案格外得简单:“页数除以时间。”
“每天定额?那不会做不到吗?”
“不会,做完以前我都不会做别的事。”
芝芝:“……打扰了。”原来他就是那种自制力超强的人,那还玩个屁啦!
庄家明说:“没你想的那么难,习惯成自然。”
“那等我习惯后再来看看你是不是骗我。”她抽回计划本,按照上面写的第一条任务,开始攻克数学。
唉,数学,数学!
一晃眼到了下午两点,庄家明收到程婉意发来的短信,问他在不在图书馆,在的话她就来送卷子。
n bs庄家明回复:[在的,谢谢你]
她回了个笑脸。
两点半左右,顺利撸完一道证明题的芝芝抬起头,正准备活动一下脖颈,冷不丁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关知之。”
“啊?”她茫然地转过头,发现是程婉意。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无袖连衣裙,柔顺的头发披在两肩,温婉又青春,而在身后一步远的距离,有个和她三分相似的知性女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程婉意的脸色不太好看,勉强挤出个笑来:“我来给你送卷子。”
芝芝眨了眨眼,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假装才想起来,重重拍了下脑门:“我这猪脑子,你来了啊,太谢谢了。”
她走过去接过程婉意手中的文件夹,如释重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下次请你喝饮料。”
“没事。”程婉意没有深聊的意思,转头和那个女子说,“妈,走吧。”
程妈妈却没有轻易放过她,目光在芝芝身上一溜,转到了同样站起身来的庄家明身上,微微一笑:“这两个都是你同学吧?你怎么只给一个人?”
“他成绩好,用不着。”程婉意着急解释,没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谈天说起别人的时候,“他”这个字最为微妙,不肯提名字,要么是特别讨厌,说出口就觉得脏了嘴,要么心里有鬼,说出来都会面红耳赤。
“阿姨好。”庄家明微微欠了欠身,镇定自若。
程妈妈回忆了下:“我好像见过你。”
“这是我们班长。”芝芝抢答,“阿姨好,我叫关知之,谢谢阿姨。”
程妈妈在书桌上巡视了番:“你们俩在复习?”
“我们在准备一中的分班考。”芝芝抬出重点高中的招牌。
这很有用,程妈妈的脸色缓和下来:“你们也是一中的新生啊,那又能和我们婉婉做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