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关灯了。”霍云松拉灭了床头灯。
孟樱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紧张,这几天的陪伴足以让她适应黑暗中两个人的独处。
霍云松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害怕吗?”
“不怕。”她说,“我只是还睡不着。”
“那我们说说话?”
“好呀。”孟樱想了想,很天真地提议,“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霍云松心中微微一动,他轻笑起来:“可以啊,我讲个振灵香的故事吧。”
“振灵香?”孟樱当然听过这传闻中与返魂香并列的名香,“起死回生的故事吗?”
霍云松笑了笑:“是啊,有个人因为工作的缘故受了很严重的伤,他昏迷不醒了很久,他的家人非常担心,所以就去找了振灵香,这支香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那个人醒了过来。”
孟樱有点嫌弃:“这故事不是很好听。”
可霍云松还是坚持讲了下去:“那个人醒后,非常感激那支香的主人,特地去找她致谢。”
“然后呢?”
“他爱上了她。”
孟樱:“…这故事真的很老套。”话虽如此,她却还是想知道结局,“他们在一起了吗?”
“嗯,在一起了,很恩爱。”霍云松想,跨越了前世和今生,他们还是在一起了,救命之恩真的要以身相许才可以。
孟樱想想,勉为其难表扬了一下:“大团圆,挺好的。”
霍云松失笑:“我不是很会讲故事,你多包涵。”
“你也有不擅长的事吗?”孟樱觉得自家男朋友除了不会生孩子,其他堪称全能。
“当然。”在这样的黑暗里,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霍云松心猿意马,忍不住开了一个带颜色的玩笑,“比如我哄女朋友睡觉只有一个办法,显然讲故事不是。”
孟樱好奇:“那是什么?”
“现在不能做给你看。”霍云松清了清嗓子,“小龙还没有成年,听到不好。”
孟樱的反应速度比从前快多了,她一把拉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单方面结束了今天的夜聊。
霍云松心平气和地想,还好,只是害羞而已,看来左晨旭对她的阴影已经消散不少了。
那么接下来的关键问题就在于…黄璨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省城高级私人会所的高级包厢外,余秋池深吸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头传来一个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余秋池走进去,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黄小姐,失败了。”
“噢?”黄璨正坐在真皮沙发里抽烟,闻言眉毛都不曾挑一下,哪里还像是那个骄横的大小姐,“怎么回事?”
余秋池能被黄璨选中作为棋子,自然有她的长处:“我们进去的时候孟樱已经不见了,手机也被人拿走,但她的腰带留在了床上,仇兰桂还是知道了。”
“嗯?救她的人是谁?”黄璨吸了口烟,徐徐吐出烟雾。
余秋池说:“小区里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一个车牌号码,我托朋友查了,是陶家独子陶柏的车。”
“陶家?”黄璨想了想,“他和孟樱是什么关系?”
“朋友。”
“这倒不奇怪了。”黄璨并不在意左晨旭是不是真的成功侵犯了孟樱,她关心的是后续,“仇兰桂没去道歉?”
正如霍云松把仇兰桂的心思摸得透透的,黄璨也很了解那个女人的想法,不过是不想要个难以掌控的儿媳妇罢了。
她并不在乎最后能不能和左晨旭在一起,毕竟她选中左晨旭也不过是为了解决一个麻烦而已,左晨旭只是她的道具,她的棋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敢甩掉她?
呵。她要是不教他重新做人,她就不叫黄璨。
为了那个要孟樱的女人?那就连她,连同你们所谓青梅竹马的感情,一起毁掉好了。
当白月光变成了干瘪的饭粒,她不信还有什么深情。
余秋池把黄璨眉眼中的嘲讽看得一清二楚,她愈发小心:“去了,左晨旭一块儿去的,可是据说孟樱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黄璨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男朋友,是姓陶的?”
“我不知道。”余秋池有点尴尬,她在左家的地位尴尬,并不能知晓事情的始末,但黄璨在乎的不是这个:“左晨旭是什么反应?”
“他非常生气,不停咒骂那个男人。”
“对孟樱呢?”
这次余秋池犹豫了一下才说:“很愧疚,他和仇兰桂说很对不起孟樱。”
“啧。”黄璨按灭了烟头。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左晨旭应该和孟樱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培养更多的感情,那么到时候就算真的发生了关系,左晨旭会更想娶孟樱过门,而孟樱也不会太抗拒。
可惜,京城的事出了些变动,她明天就要离开,不得不提前布局。
竟然功亏一篑?她了解男人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越珍贵,她要毁掉他们的感情,就必须让他们先在一起,然后在艰难的生活中耗尽所有的爱意,最后彼此痛恨,老死不相往来,这才痛快。
可是,现在的事态发展显然与她的目的背道而驰,左晨旭得不到孟樱又对她做了那样的事,肯定愈加愧疚,愈加…念念不忘。
余秋池看她皱紧了眉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好在黄璨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再来找你。”
“好的。”余秋池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
黄璨点燃了第二支烟,她心想,也罢,棋局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不确定性,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方会下在哪里,现实中的棋局更是如此,变幻莫测。
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所以,真有趣。黄璨缓缓吐气,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遮住了她唇边的笑意。
第37章 酪樱桃、水果膏
孟樱第二天找出了那支压箱底的振灵香,霍云松看到的时候非常意外,没有想到这样东西会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晨出现在他面前。
“猜猜这是什么。”孟樱打开木盒,笑眯眯地问。
霍云松心头一动:“振灵香?”
“你总是猜得那么准,一点都不好玩。”孟樱没有达到惊喜的目的,皱了皱鼻子,随手把木盒塞进了抽屉里,“狸奴,狸奴你去哪里了?”
她好像就是不经意随便拿出来看看,兴趣消失后又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在家里找起狸奴来。
孟飞龙在房间里喊:“在我这儿呢。”
孟樱去静室里把猫抱出来:“你今天还没有梳毛呢,不要乱动。”
霍云松把梳子递给她,心绪难平,忍不住问:“振灵香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前世,他的确是在振灵香燃尽后醒来,但他没有闻到任何香味。
孟樱眨眨眼,满脸惊奇:“你居然相信这个?”一直被男朋友宠爱的孟樱像是瞬间找到了一个可以哄对方开心的点子,突然兴致勃勃起来,“那我点给你看看好不好?”
她说着就要去翻盒子。
霍云松一把拉住了她:“这么珍贵的东西…”
“珍贵?”孟樱忍不住笑出声来,“好香自焚,好茶自斟,何况相比于《十洲记》里那不靠谱的记载,我更倾向于振灵香的意思是‘振草木之灵,化而为香’,我姑奶奶也说,振灵香的特别之处在于采集了数百种香气而成,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
霍云松已经恢复如初,笑着说:“阿樱,你可真残忍,得让我保留一点对神话的敬畏。”
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孟樱几乎想无条件纵容他:“那好吧,我不点了,送给你。”她随手就这么把装有振灵香的盒子交给了他。
霍云松今天第二次露出意外的表情:“给我?”
“对啊,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孟樱挠着狸奴的下巴,抬起头来展颜轻笑,“你留着也好,点了也好,送人也好,都是你的事了。”
霍云松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神展开,他觉得手里的盒子越来越重,以至于他不得不把盒子交还给孟樱。
“你不要吗?”孟樱还有点失望。
“要啊。”霍云松觉得还回去后觉得才压力消失无踪,“但我们家的东西都应该是阿樱保管。”
他说是说在孟樱这里打工,但压根就没领过工资,所有的钱他都以“保管”的名义放在孟樱这里。
所以如果哪一天孟樱生气要把他赶出家门的话,他大概得流落街头。
孟樱把盒子放回抽屉里,像是有点难为情似的嗔怪:“都是你女朋友了,不要再这么说话了。”
“好话说一辈子都不嫌多。”霍云松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孟樱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孟飞龙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孟樱一听,赶紧挣脱他的怀抱去开门:“小龙?”
“姐,天气好热,我去买个棒冰吃行么。”孟飞龙把理综卷子递给霍云松,“卷子我写完了。”
孟樱拿了零钱给他:“去吧,多买一点也没关系。”
“姐你真好,我妈就不准我多吃。”孟飞龙拿了钱,乐颠颠出去买了一大袋的棒冰回来。
小布丁,娃娃头,三色杯,绿舌头,光明冰砖…“不知道你们喜欢吃哪个,我就都买了。”
霍云松摇头:“我不吃。”
孟樱犹豫了一下,也拒绝了:“我也不吃。”
孟飞龙很失望:“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姑奶奶说不健康。”孟樱话是那么说,还是从塑料袋里挑出了光明冰砖,“不过这个可以吃。”
孟飞龙很高兴:“姐夫你吃什么?”
霍云松没有回答他,而是把冰砖从孟樱手里拿了过去:“这个这么吃太冰了,你等我一下。”
过了会儿,他就端着一碗樱桃出来了,水晶碗里,鲜红的樱桃艳色逼人,浇着洁白如雪的冰砖,冰砖微微有些融化,滴滴答答渗透进樱桃里,别提多诱人了。
“冰淇淋樱桃?”孟飞龙问。
霍云松把水晶碗放在孟樱面前:“确切的说,是酪樱桃,改良版的。”
“酪樱桃是什么鬼?”孟飞龙不好意思和姐姐抢“爱心甜品”,只能一边吃自己的小布丁一边追问。
霍云松说:“唐代经常吃的一种甜品,把牛乳酪冰冻后浇到樱桃上,大概也就像是这样的半凝固体,还是挺像的吧?”他说着问孟樱,“会不会太甜了?”
光明冰砖本来就是偏甜味,如果樱桃也很甜的话很容易就齁了。
孟樱摇摇头:“还好,不过我觉得用酸奶冰冻一下会更好吃。”
霍云松想想:“可以,或者也可以换一种水果。”
孟飞龙听得都馋了:“西瓜?”
“西瓜糖分太高,这样不好吃。”
孟樱便说:“说起西瓜,我倒是想起了另一种做法。”
霍云松如有灵犀,就笑:“你想我做董小宛?”他们昨天才一同看过《影梅庵忆语》,董小宛的灵巧心思令人心动。
她提出过一种水果膏的做法,“取五月桃汁、西瓜汁,一穰一丝漉尽,以文火煎至七八分,始搅糖细炼,桃膏如大红琥珀,瓜膏可比金丝内糖,每酷暑,姬必手取示洁,坐炉边静看火候成膏,不使焦桔,分浓淡为数种,此尤异色异味也”。
现在正是吃桃子西瓜的季节。
“好吗?”孟樱托着腮,笑盈盈地问。
霍云松佯装叹气:“女朋友的吩咐,我是从来不敢不从的。”
孟飞龙:假装自己是围观的吃瓜群众。
既然说了要试着做水果膏,霍云松就征用了孟飞龙,带他去买水果,孟樱则在家里收拾了一番,准备重新开张店铺。
梅雨季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就借着自己受惊吓的借口多歇了两天,再不做生意就要吃西北风了。
下午把桧扇画好PO在了微博上。
【香炉峰雪】V:
之前抽奖的礼物已经画好了,今天就可以寄出,祝贺中奖的姑娘@香老板求嫁[图片]
评论:
【香老板求嫁】:跪谢女神[爱心][爱心]
【宅女红杏】:香老板[大哭]我也想要那么漂亮的扇子,求多开几次奖!
【水墨神君】:香老板下次可不可以抽老板娘做的点心!念念不忘杏仁茶的我哭晕在厕所_(:з」∠)_
【神玖夜】:我什么都不说,我就静静等下一次
【琯琯】:香老板你考虑一下这个上架卖呀!多贵我都会入的!太美啦!
【萌萌】:〒▽〒这把扇子的美腻程度根本不输给乐天上的啊,求上架!!
孟樱翻了翻评论,又发了一条新的。
【香炉峰雪】V:
谢谢大家的喜欢,但真正的桧扇上要涂以金箔银箔才会更好看,同样成本也会很高。
她以为能打消众人的心思,然而大家纷纷表示——“就算吃土也要入!”
孟樱思来想去,决定先试着画画看,就算没有人买她也可以自己收藏把玩,她把这个想法和陶柏说了,他非常支持,顺便先预定了几把准备拿去送人。
两个人就桧扇的事情讨论了半天,孟樱这才问起他那边的进展来:“你还在北京?”
“嗯,我去过那家陶艺馆了,你别说,里面的作品很有灵气,而且不标价,有缘者得之,你说有趣不有趣?”陶柏正在街边等师傅给他捏糖人,绘声绘色地和孟樱描述自己的经历,“我觉得那家店的老板肯定有来头,我得装作不知道,无心偶遇,最好成为知己,然后就嘿嘿嘿。”
孟樱忍俊不禁:“所以,老板可能是个女人?”
“不知道啊,如果是就最好了。”陶柏笑嘻嘻地说,“肯定是个才女。”
“那我就提前祝你好运了。”陶柏要是真的能在陶艺馆里遇到他的真命天女,孟樱一定会为他高兴的。
陶柏听她语气轻松,故作随意地问:“别老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
孟樱听出了他隐藏的关切,微微沉默一瞬,笑着说:“我挺好的,我弟弟最近来陪我,家里很热闹。”
“那就好。”陶柏不敢问左家人有没有来找她麻烦,怕她重新勾起伤心事。
孟樱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事。”霍云松现在夜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昨天晚上一个噩梦也没有做。
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她不该再让关心她的人为她而担忧。
她应该学会自己勇敢地面对现实,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蜷缩在霍云松身后,由他为自己遮风挡雨。
他也是人,总有会累的时候,她可能现在还做不到很好,但她会努力尝试,至少…先从克服自己的恐惧开始。
陶柏像是放了心:“没事就好啦,我从北京回来给你带礼物哦么么哒!”
“好呀,有没有驴打滚和豌豆黄。”
“有有有,必须有。”陶柏又松了口气,能吃能喝,事情就好一半了。
结束了通话,孟樱靠在桌边出神,也许是最喜欢的人不在,狸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勉为其难地跳上了孟樱的膝头。
孟樱抚摸着它光滑柔顺的背脊,点了点它的鼻子:“霍云松走了才想起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备胎呀?”
狸奴:“喵~”备胎什么备胎,你个奸妃!!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姐夫,这瓜这么大,能做多少啊?”
“不知道。”
“我以为你都知道呢,你没做过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姐啊?”
“她想要的,只要我有,我一定给,如果我没有,那也要想办法有。”
第38章 五色花露
孟飞龙觉得自从到姐姐家小住后,新世界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作为一个理科生,他最头痛的两门课就是语文和英语,英语单词语法还能靠死记硬背,语文有些题完全就不科学不合逻辑!
凭什么下雨就是“衬托阴郁的心情”“暗示糟糕的结局”?
算了,槽多无口。
总之,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特别的一个暑假,早上八九点钟,他(未来)姐夫就敲门让他起床吃早饭,他姐起床时间不定,有时候早一点有时候晚一点,但不管什么时候起来,他姐夫永远都是和颜悦色地准备好早饭。
不喜欢吃也没关系,马上给你做,我下面给你吃??
然后上午开始写语文和英语两套卷子,按照高考时间计时,做完吃午饭,吃过午饭后可以休息一下上一会儿网或者睡一觉,下午开始做理综或者数学,做完看书,吃下午茶,陪狸奴玩一会儿,吃晚饭,晚上可以打游戏。
这么规律的生活并不是因为孟飞龙自制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孟樱和霍云松基本上都在看书聊天画画,他们安静的气场压制了孟飞龙的浮躁,让他也老老实实跟着一起用功起来。
“港真,我觉得我以后的小侄子小侄女肯定也是个学霸。”孟飞龙有感而发,有这样的爹妈,孩子肯定不会是喜欢打游戏上网的熊孩子。
孟樱大窘:“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孟飞龙冤枉极了,“难道你们决定丁克?”
那倒不至于,就是他们俩到现在还仅限于亲吻阶段而已,还不是深吻,只是轻轻碰一下。
在这种时候和孟樱提生孩子,简直就是提醒她你每天晚上和男朋友睡一起是不是可以发生点什么了。
霍云松不动声色地带走了话题:“小龙来帮我搬这几个罐子。”
孟飞龙哼哧哼哧去当苦力,把几个白瓷罐子放到天井里:“这是什么呀?”
“董小宛的另一个成名作。”孟樱抱着狸奴站在廊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忙碌。
孟飞龙吐槽:“姐,昨天那个西瓜膏还不够吗,我觉得已经够好吃了。”
前两天,霍云松试着做的西瓜膏非常成功,颜色像是朝日初生的太阳,放在白瓷碗里好看极了,孟樱拍了半天的照才开始品尝。
他以为这就够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一回?“这又是什么啊?”
“应该是叫…花露?”
同样是冒辟疆在《影梅庵忆语》里所记载,“酿饴为露,和以盐梅,凡有色香花蕊,皆于初放时采渍之。经年香味、颜色不变,红鲜如摘,而花汁融液露中,入口喷鼻,奇香异艳,非复恒有。最娇者为秋海棠露。海棠无香,此独露凝香发。又俗名断肠草,以为不食,而味美独冠诸花。次则梅英、野蔷该、玫瑰、丹桂、甘菊之属。至橙黄、橘红、佛手、香橼,去白缕丝,色味更胜。酒后出数十种,五色浮动白瓷中,解醒消渴,金茎仙掌,难与争衡也”。
乍看之下,很难搞清楚花露是怎么做的,重点其实在于开头八个字,“酿饴为露,和以盐梅”,后面的大段绘声绘色的形容都可以总结成…你喜欢啥水果啥花都能浸进去吃。
喜欢花的用花,喜欢水果的就水果,然而不管用什么材料,底料的做法才是最难的。
霍云松为了搞清楚什么叫“酿饴为露,和以盐梅”,特地又去翻了书,幸好同一时代不管是《红楼梦》也好,《金瓶梅》也罢,或多或少都提起过如何保存鲜果。
用糖。
《调鼎集》里记载了如何制作这种特殊的糖:上洋糖十斤,和天雨水,盛瓦器内。炭火熬炼,待糖起沫,掠尽。水少再加,炼至三五斤,磁罐收贮。如杏、梅、桃、李,一切鲜果,浸入糖内,火(应为“久”)之,取出,鲜丽非常。若养桃、梅花、桂花、荷花,更佳。
这还不够,《养小录》里又说:酸青梅卤汁至妙,凡糖制各果,入汁少许,则果不坏,而色鲜不退。
看,专业食谱的记载就比冒辟疆写的容易理解得多,关键是糖和梅卤,要先用盐腌制梅子,在阳光下长时间放置,再加糖进行提炼,两者相加,才是“酿饴为露,和以盐梅”。
然后就可以喜欢什么加什么,长时间浸泡后,鲜花鲜果都会保持着原有的形态色泽,成为了天然无添加剂的蜜饯。
孟飞龙举手:“那花露究竟是什么鬼?”
“花露就是拿掉蜜饯以后的汤汁呀。”孟樱抚摸着狸奴,对弟弟眨眨眼,“因为别人只吃蜜饯,而董小宛却别出心裁用了花露,所以才会流传那么久。”
孟飞龙:“…突然好希望高考考这篇文章,我保证可以拿满分!”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孟樱看着罐子叹了口气,“要明年才知道呢。”
是的,他们才刚刚开始第一步,距离品尝到董氏花露的风味还早得很呢。
孟飞龙:白流那么多口水了。
吃过晚饭,孟飞龙终于摸到电脑开始打游戏,孟樱则和霍云松在书房里下棋。
霍云松第一次感觉到了头疼:“阿樱。”
“嗯?”孟樱拈着棋子皱眉苦思。
霍云松试探着问:“不然,我给你读本书吧。”
他说得委婉,但向来迟钝的孟樱在此时竟然分外敏锐起来:“你是不是嫌我下得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臭得一塌糊涂。孟樱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下棋更是如此,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目的似的,霍云松都不知道该怎么让才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霍云松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不是不好。”
“是很不好。”孟樱沮丧极了,“你不是第一个那么说的了。”
霍云松把她之前下的棋子挪开:“没关系,我教你。”他把棋子挪了个地方,“是我,我就会下这里。”
孟樱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这样我就不能吃掉你了。”
饶是知道她说的是吃掉棋子,霍云松还是被撩了一下,要不是顾及到隔壁孟飞龙还在,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做点少儿不宜的事。
孟樱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回神。”
“嗯,下这里是有原因的。”他收敛绮思,无奈地就事论事和孟樱说起怎么下棋来。
孟樱兴致勃勃,以至于孟飞龙打游戏到十点钟准备去睡觉的时候还错愕地发现他们还没有结束:“你们…还不睡吗?”
“这局下完就结束了。”孟樱很认真地允诺,虽然这句话她已经说了三遍了,每次都因为死得太早而决定再来一盘。
孟飞龙站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会下那么久了,他不忍伤害“柔弱”的姐姐,默默上楼去洗澡,顺便开始每晚和女朋友的夜聊。
自从目睹了霍云松如何哄孟樱开心,他觉得自己的撩妹指数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原本总抱怨他“不懂女孩子”的女朋友都夸他最近嘴巴特别甜o(*^▽^*)o跟着未来姐夫混就是有前途。
然而,在他心里几乎无所不能的霍云松现在面临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孟樱洗澡出来了,她还换了一件睡裙,要知道之前她的睡衣都是非常保守的睡袍,从脖子遮到小腿,宽宽松松,不显身材。
但这件睡裙显然不是,细吊带,只到大腿,腰部微收。
她一走进来他就怔住了,那天酒店里才发现她胸型完美,今天又发现她腿型太好,简直令人把持不住。
这真的犯规!
他深吸口气,伸出手臂,一把把正在拍水的孟樱搂到了怀里,孟樱吓了一跳:“你干嘛呀?”
“你好香。”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轻嗅,觉得这样的香气令她沉醉。
孟樱想了想问:“是什么香味?”
“柑橘?还是玫瑰?”霍云松说,“我分不出来了。”
孟樱笑眯眯地说:“那是我衣服上的味道。”香料的味道虽然好,但用久了难免厌倦,春天百花开的时候她就会收集花瓣,晒干后放进一个小纱袋里,纱袋上缝上系绳后就成了小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