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扫了一眼,不觉愕然,这人…
“姐你上次说让我把那个对我们严刑逼供的老头画出来,就是他啦!”陆臻一脸得意,显然对自己画得很满意。
“…”秦绾无语,这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毕竟也有好几年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今天还刚刚见过的呢。更别提,陆臻的画活灵活现,就像是把人印上去的一样,只要是认识的人,根本不可能认不出来。原本,她还担心,陆臻要是画个通缉令上的那种人像出来,是不是真的找得到人呢。
“姐,你认识的吧?”陆臻道。
“嗯,这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秦绾唇边露出一丝杀意。
朱仲元,不愧是李钰的心腹,而且是专给他干见不得人的事、背黑锅的心腹啊!
“哦。”见她这么说,陆臻也就放开了。反正在少年心里,慧姐姐出手,这人就算现在没死,也快死了。
“你的画不错。”秦绾忍不住道。她虽然知道陆臻擅画,但以前那么忙,也不至于有时间去考校他的功课,所以还真不知道他的画能好到这种地步。
像,但又不是画匠那种毫无灵气,只能说是天赋了。
“老师说,如果科举考画画,我肯定能拿个状元回来。”陆臻道。
“嗯…”秦绾想了想,又看看他,问道,“春山图,知道吗?”
“知道啊,前朝大家的画。”陆臻点点头,有些奇怪。
慧姐姐…好像对书画诗文之类的都不感兴趣的吧?
“见过吗?”秦绾又道。
“见过。”陆臻老实地点点头,“虽然春山图的真迹失传已久,不过各种赝品在坊间流传的很多,我学画的时候,老师还让我临摹过,那张是本朝著名画家张子源的作品,虽然是临摹的,但本身也价值不菲。”
“你画过?很好。”秦绾凉凉地道。
“姐姐要春山图?”陆臻问道。
“嗯,画几张给我。”秦绾道。
“画…几张?”陆臻愕然。
“对,先画个十张八张的吧,反正你现在闲着无聊。”秦绾理所当然道。
“十张八张…干什么用?”陆臻滴汗。
“太子殿下想要春山图,我多送他几张。”秦绾一本正经道,“所以,你要画得像,画得能以假乱真才好,其他的画纸颜料之类的,我会让人想办法。”
“这个,作假的技术我就会。”陆臻乖巧地道。
“是吗?那就全部交给你了。”秦绾很满意。
“可是,姐姐…”陆臻欲哭无泪,“就算我做得再像真的,要是送他十张八张的,就算是李钰也不会当真的啊。”
秦绾闻言,不禁抽了抽嘴角。
就算是李钰?这说法,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陆臻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事实上,如果早知道李钰抓他们是要什么春山图,他肯定早早就做好一副等着送给他算了,这不是不知道么,被抓了之后就来不及了。
“放心,春山图这么好的画,怎么能只请太子殿下一个人鉴赏呢?当然要大家见者有份才行。”秦绾笑容可掬道。
李钰一张,李钧一张,夏泽天一张,江辙一张,唐少陵要是喜欢也可以拿一张走,还要送谁?总之,先多准备几张备用吧!
陆臻实在不知道自己改用什么表情,这说法,怎么就像是…一群小朋友排排坐,等着分果子?
“没事就画画去,反正你也不需要温书。”秦绾挥挥手。
“…”陆臻想掀桌,谁说我不需要温书?我需要啊!太需要了!考一甲是那么容易的事么?何况,我已经有大半年没碰过书了!
“呯!”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不过,会踢门的除了唐少陵也没有别人了,只不过,现在的唐少主实在有点儿狼狈,衣衫凌乱,还划破了好几道裂口,挽起头发的玉冠松了,发丝蓬乱了一半,就连脸上,昨天被刺客划的那一道伤口才刚结痂呢,又立刻多了两条,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狠,喜欢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招呼。
“噗——”秦绾愣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随即笑声越来越大。
“唐少侠不是号称高手榜第二嘛?”陆臻嘲讽道。
唐少陵一脸的哀怨,他是第二,但光是一个顾宁排名十二,真打起来也没比他差得太多,加上秦绾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庸手,朔夜和顾宁的武功在伯仲之间,顶多稍逊一线,就连那两个姑娘也不差,尤其是那个小哑巴,打起来特别凶狠,都是拼命的招数,好像面前的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脸上的两道新伤都是那丫头的杰作!
最过分的是,他们一群人一会儿群殴,一会儿车轮战,甚至还有在一边偷偷扔暗器的,手段层出不穷,毫不讲江湖道义,偏偏又不能真的弄死人,这一个时辰打下来,他宁愿去面对昨天那些杀手啊!
“有衣服吗?我这样子出门,人家还以为我是被人给强了呢。”唐少陵无奈道。
于是,最最最无耻的是,那群人打完了,该收拾的收拾去,该换衣服的换衣服,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喝西北风…
“唐少侠跟我借衣服?”秦绾一脸的震惊。
“怎么了?”唐少陵纳闷,他都做陪练帮她训练属下了,难道连件衣服都不给?
“本小姐的衣服,就算借给你,你确定要穿吗?”秦绾慢吞吞地说着,眼光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似乎在怀疑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似的。
“男装!男装!”唐少陵也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凭什么以为本小姐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会有男装?”秦绾很无辜地看他,“又不是我家,我还能找件我爹的衣服给你。”
言下之意,你让我一个姑娘家帮你去跟毫无关系的男人借衣服?
唐少陵无言,这个真的不能反驳,哪怕明知对于秦绾来说这只是吩咐一句的事。想了想,他转头看着陆臻道:“小公子,要不…借件衣服?”
“你觉得,我的衣服,你能穿?”陆臻比他更无辜。
唐少陵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泪奔了。
陆臻还是个身体尚未完全长成的少年,又是江南水乡出身的纤瘦体格,而唐少陵却是典型的西秦人,身长玉立,挺拔有型,只要一想陆臻的衣服穿在唐少陵身上的模样…那画面太美真心不敢看…
好在,秦绾也就是让他长长记性,别老是盯着她比武什么的,真不至于让他这么穿着破衣烂衫出门去,笑了一会儿便让陆臻去找苏青崖借件衣服给唐少陵,很快就拿来一套全新的。
苏青崖进京时除了药箱和钱,就身无长物了,他对身边的事向来不上心,有人照顾,他能过得惯最奢华的生活,没人管,他也安于清贫。说到底,只要有个环境能让他安心研究药物不为身外之物分神,他就满足了。
所以,这苏宅和里面的东西都是秦绾置办的,这里有什么没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了。
唐少陵自己找个空房间去换了衣服,又给伤口上药,不过秦绾还是有待客之道了,吩咐院子里的粗使丫头烧了洗澡水送过去。
没办法,唐少侠简直是从汗水里捞出来一样,要是不洗洗,只怕伤口都要感染。
然后,等苏青崖出来看见他们一群人的惨样——就算换过衣服也不能掩饰某些地方的伤口,就连两个姑娘家都不例外,于是,神医大人彻底怒了。
自己作是吧?没有刺客,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吃药!人人有份!人人吃药!
秦绾笑得打跌,于是,除了她和没法动手的陆臻之外,连唐少陵在内,人人被灌了一大碗苦到了极点的药。当然,治伤效果绝对是最好的。
等到天都黑了,唐少陵惦记着盛世的美食,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不过走之前还留了个明天把衣服洗干净送回来的借口。
送走了这座瘟神,执剑才有空来报告昨天跟踪的结果,果然,那个黑衣人是去处理邱莹莹的事了,宅院失火,还殃及了边上的两户人家,听说,还挖出了尸体,经过辨认,是邱莹莹和她的贴身侍女的模样。当然,两句烧焦了的尸体是怎么辨认出来的就不好说了。
“没被发现?”秦绾疑惑道。
“应该没有。”执剑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才道。
秦绾不禁皱眉,她让执剑利用追踪香去跟着那黑衣人是当着唐少陵的面做的,难道唐少陵没有告诉江辙吗?再看昨晚他和江辙相处的那个态度,处处挑衅,实在不太友好,要说一伙的她是不太相信的,还是说,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要互相合作一次?
“我去画画了。”陆臻听得无趣,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秦绾也不介意,陆臻学的是最正统的学识,本来也不擅长这些阴谋算计的,顶多…也就是做做恶作剧的程度。
“再去查查江辙的身世和户籍。”秦绾想了想道,“他考中之前,在哪里生活,在哪里求学,总该有人记得,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要是真找不到,反倒是说明户籍有假了。”
“是。”执剑领命,这时候暗卫营倒是没什么大事,刚好又是一批人训练结束,正好派出去历练历练。
“我记得,江辙师从大儒南学明?”秦绾道。
“好像是的。”执剑答道,“不过南大儒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他一生未娶,也没个后人什么的。”
“总有学生吧?去查查。”秦绾翻了个白眼。
“是。”执剑记下了。
要说无根无凭的江湖人也罢了,可江辙是正经考中的进士出身,从乡试、会试到殿试,一层层考上来多少道手续,需要那么多资料,若是全部造假,早就被识破了,所以,只要有了疑心,下功夫去查,总会查到些蛛丝马迹的。
皇帝昏迷着,李钰…秦绾觉得自己最近很不想见到李钰,何况,江辙当了十几年的东华丞相,若是有问题,也不差那么两天,所以,一边监视着,一边先自己查查看吧。
然而,她不想见李钰是一回事,可现实往往不那么美好。
晚饭后,她还没来得急回安国侯府,直接就在苏宅门口被内侍堵住了。
“你说,宫里那么多太医都没办法,来请一个平民给陛下看病?”秦绾看着眼前的人不满道。
“这个,皇后娘娘也实在是没办法。”内侍陪着笑道,“不过,宁王殿下也在宫里,郡主您看?”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心知能让一向明哲保身的皇后出面派人来请苏青崖了,只怕是皇帝真的有些不好,只是,有可能的话,她并不想让苏青崖趟这趟浑水,这和南楚的状况不一样。
“无妨,走一趟便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苏青崖却提着随身的小药箱走出来。
秦绾对上他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宫里有这个想法了,躲是躲不掉的,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神医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内侍问道。
“不必,走吧。”苏青崖摇头。
药箱里是他的金针和一些配好的应急药物,若真要开药,还怕御药房缺了什么东西吗?
“我陪你一起进宫。”秦绾立即有了决定,转身示意执剑去办事,只带着朔夜和荆蓝出门。
“郡主请,苏神医请。”内侍一摆手。
皇后显然是料定了秦绾也会入宫,本来就派来了两顶轿子。
这会儿夜已经黑了,宫门早已落钥,轿子走的是偏门,为了节约时间,直接抬到了养心殿外,也算是打破规矩了。
秦绾吩咐朔夜和荆蓝留在外面,自己和苏青崖随着那内侍走进殿内,果然,不只是李暄在,李钰、李钧,以及所有在京城的皇子都在,连最小的十一皇子都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被嬷嬷照顾着等在一边,反倒是后宫的嫔妃只有皇后一人在,大约是顾忌着皇子也大了,庶母多有不便吧。何况,养心殿原也不是后宫嫔妃能涉足的地方。当然,皇后例外。
“这位便是苏大夫吗?”围绕在一起讨论病情的一群白胡子太医见到他们,一个还有些年轻的立即开口道。
苏青崖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根本没理会,直接走进去:“病人呢?”
“你!”太医们个个气急,但皇子都没说什么,他们更不敢当殿吵闹了,原本,迟迟拿不出可行的治疗方法,陛下的状况却越来越不好,太子殿下已经很不满了,不然也不能同意从宫外请大夫的提议。
“苏神医,这边请。”李钰身为太子,硬着头皮上前招呼。
虽然说,他和欧阳慧相处五年,但对于苏青崖,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个男人…生得太好,气质太冷,说他是个杀手,都比救死扶伤的医者像样些。
“太子殿下眼下青黑,脚步虚浮,似有失眠焦虑之症,即便陛下病重,也该保重自己才是。”苏青崖淡然道。
“多谢…提醒。”李钰抽了抽嘴角,更觉得全身发毛,寒气一阵阵从脚底冒上来,若非这么多皇子和太医都看着,他真想侧身让个路…让苏青崖走在后面盯着自己的后脑勺看,实在压力太大了!
刚刚那句话,听起来是关心没错,可谁都不会认为,苏青崖会关心李钰的身体健康问题!
短短十几步路,李钰只觉得无比漫长,幸好,皇帝床边守着的人是李暄,让李钰稍稍安心。不管怎么样,苏青崖总不能当着李暄的面给他下毒吧?宁王也不是好糊弄的。
至于李暄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之前皇帝清醒了一下后吩咐的。很显然,这个时候他并不放心其他皇子和几位郡王,也怕李钰那性子镇压不住,才给他找了尊大佛来坐镇。
确实,李暄抱着纯钧剑斜靠在龙床边上闭目养神,偌大的养心殿,除了太医发出嘀嘀咕咕的讨论声,一切都井井有条,皇后也松了口气。
“父皇晚饭喝了半碗粥,但之后吐了一口血就没再醒过来了。”李钰忧虑道。
苏青崖也不客气,在龙床边上的小凳上坐下,直接便搭脉,很快便道:“喝剩的粥呢?”
“在这里。”李钰赶紧去端了过来,但走近几步,又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
“我来吧。”秦绾也不难为他,接过碗,端到床前。
不用靠近苏青崖,李钰大大地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道:“粥有问题?不会是有毒吧?”
毕竟,皇帝是喝了粥之后就吐血了,太医也对残粥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没拿走也是一时忘记了,要不然也轮不到苏青崖来检查。
苏青崖看了一眼碗底剩下的一些已经凝固了的粥,闻了闻,又用手指挑起一些尝了尝,问道:“枸杞人参粥?”
“是的,这是淑妃娘娘亲自下厨炖的,原本是想给父皇补补元气的。”李钰道。
随即,不少目光都落在嬷嬷怀里的十一皇子身上。
如果粥有问题,那就是淑妃做的手脚了,淑妃是有儿子的!只是,太子没被废,上面又还有好几个成年皇子,这时候对皇帝下手给十一皇子铺路的话,是不是也太早了点?
“药方。”苏青崖放下粥碗,又说道。
这回,是一个老太医拿了之前皇帝用的方子过来,脸上的表情很纠结。
太医院对苏青崖进宫这件事其实是很纠结的,若是苏青崖治好了皇帝,就显得他们这些太医太过无能了,不过,要是苏青崖也没办法,他们心里也平衡了,可是…万一皇帝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怕是要陪葬!
所以,到底应该希望苏青崖有办法,还是没办法?
苏青崖可不管他们内心的纠结,扫了一眼药方,一声嗤笑,就放到了一边。
“请问苏大夫,老夫这方子开得有什么问题吗?”老太医昂首问道。
“不好不坏,吃不死人,不是你们太医的拿手好戏吗?”苏青崖答道。
“我…”老太医气急,指着他手指都在颤抖。
太医的生存法则虽说医者都心知肚明,但像是苏青崖那样毫不在意地就捅破的,绝对没有!
“这方子,属阴。”苏青崖开口道。
“陛下肝火郁结,五内俱焚,自当用寒凉之药润泽,有何不妥!”老太医怒道。
“于是,一碗冷水降了火后,再点一把火?”苏青崖反问。
“这…”老太医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枸杞人参粥…那是热性的啊!常人要是这么吃,怕也要肚子疼个几天,何况皇帝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此?可是,要说太医也挺冤枉的,他们又不是厨子,光凭气味就能分辨出材料,一碗白粥,他们只管验了有没有毒,至于是什么食材做的…这个还真没人想到问一句。
“就这么简单?”李钰目瞪口呆。
还以为是父皇病危了,或者是有人暗害,谁想,居然是喝错一碗粥,补出来的毛病?
“传懿旨,淑妃禁足长庆宫,无诏不得外出。”皇后冷声道。
没人表示反对,虽然是无心之失,不过毕竟是尹淑妃送的粥导致了皇帝病情恶化,只是禁足还是轻的。
“那么,陛下的病要如何处置?”李暄睁开眼睛,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
“不难。”苏青崖排开针囊,慢条斯理地把银针在烛火上炙烤,清冷的目光却落在李钰身上。
“我?”李钰指指自己,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请太子殿下为了陛下,忍耐一下吧。”苏青崖淡淡地说道。
李钰黑线,只想说,你确定你不是公报私仇吗?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笑啊!
“那么,有劳太子殿下。”李暄一句话,把李钰打入万丈深渊。
☆、第七十六章 你有病,我有药
“病的是陛下,太子殿下能帮得上什么忙?”老太医一脸的不屑。
不过,苏青崖根本像是没听见似的,坐下来,刷刷刷写完一张方子。
这回,老太医都没等人说什么,直接一把抢过来看了。他这种行为自然是失礼的,不过这会儿谁也不在意了,苏青崖的药方,当然没人敢直接用,到底还是要让太医过目的。
“病人全身血液坏死,血中含毒,连新生的血液也会立刻被污染,若是不能一次性将全身血液替换,就只能控制病情,无法根治。”苏青崖道。
老太医也不禁点点头。
皇帝的病情其实并不复杂,他们都能诊断得出来,可是,正如苏青崖所说,换血,必须一次性将全身血液替换,这样人还能活着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谁也没哪个胆量去尝试,所以这种根治的方法,他们连提都没提过。至于控制病情…老太医看着眼前的药方,神色间很有几分复杂。
实在是…这张药方,他这个在医术上沉浸了一辈子的太医,居然…没看懂!龙涎香,活血的。红景天,补肾养气,好吧,也有养血活血的作用,但黄精是治疗脾胃虚弱的吧?还有王不留行,那是女子用的药材啊!
于是,这些药材合在一起,虽说是吃不坏,可能治陛下的病?
“这个药引子是什么意思?”一起凑过来看的几个太医忽然指着方子上最后一行字问道。
“至亲血一杯?”那太医疑惑道。
“以血补血,有什么问题吗?”苏青崖问道。
“可是…”老太医犹豫了一下,又想起了之前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至亲血,难道是要…太子殿下的血?”
“至亲均可。”苏青崖淡然地开始写第二张药方,一边说道,“太子殿下若是怕疼,其他皇子和几位郡王皆可,十皇子十一皇子年纪太小就免了吧。还有…宁王的血缘远了些。”
老太医顿时会意,这是父母兄弟子女这些直系都可以的意思?那似乎也用不着太子殿下上。不过,难道这方子的重点是药引子?
李钰的脸色很难看,虽然苏青崖说皇子皆可,可他要是推给别人,岂不是坐实了他因为怕疼,居然连给父皇放点血治病都不愿意?事实上他很怀疑这个所谓的药引子至亲血就是苏青崖故意用来折腾他的!
不过,就算心里再这么想,他也不能说出来,一说就是不孝!不过,反正就是放一杯血嘛,不是什么大事!
想着,他已是一脸正色道:“李钰身为人子,又是现在皇子中最年长的,为父皇治病当仁不让。”
秦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最年长?二皇子前恭亲王李铭只是被圈进,离死还早得很呢!
“殿下纯孝。”老太医叹服。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药引子是不是真的有用,但要是他开口表示反对,那要是皇上不好了,是不是他得担这个责任?反正,一杯血而已,对身体损害不大。
“这药可不是吃一次就够的,一日三次,殿下你确定一个人可以?”苏青崖脸色古怪地看着他。
“…”李钰黑了脸。
一日三次?用不了几天,他就要被抽干血了吧!
“父皇身体为重,自然是我等皇子共同分担。”李钧阴沉着脸道。
秦绾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李钧最近变得厉害,原本还算阳光的脸阴森森的,一副刻薄相,好像硬生生苍老了十来岁似的。看起来,不举果然对一个男人打击很大啊!就是不知道,现在李钧的状况究竟是不举,还是虽然能举了,但一上床就吐?
可怜见的孩子啊。
不过,李钧这话一出,其他皇子也各自点头。当然,如果不算年幼的十皇子和十一皇子,每天三次药,还是有点儿不够的,只怕陛下的几个弟弟也得放点血了。
“太子殿下这身体…”苏青崖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一脸的嫌弃。
“孤撑得住!”李钰咬牙切齿道。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身体真的不好,再要放血绝对是雪上加霜,但是,这情形,他身为太子,能说一个“不”字吗?
“拿去。”苏青崖直接把第二张药方丢过去,“补身体的,同样一日三次,免得把太子弄出个毛病来还是我的错。”
李钰楞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递过来的药方,没敢伸手去接。苏青崖能这么好心给他开方子调理身体?绝对是想毒死他吧!说不定,这药方的纸上就沾了毒,拿着就会发作?
“苏公子一片好心,殿下还是受了吧。”秦绾轻笑着拿过药方,扫了一眼,也扔给了老太医。
“这方子…绝妙!”老太医一看,连连赞叹,眼睛都亮了,最初对苏青崖的敌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看他的眼神,简直是一副恨不得拜师的热切。
后生可畏啊!
这个人,被称为神医,看起来确实不是浪得虚名的,尤其是,他还如此年轻。
“绝妙?”李钰不信。
“是的,殿下,这方子调理身体极好,尤其对殿下的症状也对症,吃着没错的。”老太医道。
“那便…多谢苏神医了。”李钰说道。
尽管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那老太医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的,既然说是绝妙,那应该没错,这状况下再要大量失血,有好药能补补自然最好不过了。
“不谢。”苏青崖却勾了勾唇角,“赶紧去煎药吧。”
李钰下意识就觉得头皮发麻,又往后退了退。
对于李钰和苏青崖之间的恩怨,其实知道的人还不少,至少这殿内的皇子,除了两个小的,都心知肚明。他们也怀疑苏青崖这个药引子就是存心折腾李钰而连他们一起拉下水了的,不过事关父皇,谁也不能提出质疑,以免被人当做不愿意为父皇流血,是不孝。反正,药喝下去,就看父皇是不是好起来就知道了。
“那就请殿下让开些,我要扎针。”苏青崖道。
“哦。”李钰赶紧从龙床边让开了。
苏青崖看都不看,捻起烤热的银针,一口气就插下去七八根,完全不像是普通大夫施针时那种一针下去转许久的磨蹭。一眨眼功夫,皇帝上半身包括脑袋都被扎成了个刺猬。
秦绾暗自吐吐舌头,退到了李暄身边。
这场面…看着实在有点儿渗人。
这会儿,太医们依旧在外间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研究那两张方子去了,第二张也罢了,可是给陛下用的这张完全不明白是基于什么药理开的,难道他们的医术真的相差那么多?
李钰心里不安,即便明知自己听不懂,却也非要凑在一边旁听,其他几个皇子显然也有一样的想法,皇后却在照顾最年幼的十一皇子,安排着让嬷嬷带人去偏殿睡上一会儿,反倒是龙床边上只剩下李暄和秦绾两人。
“方子?”李暄看着李钰的背影吐出两个字。
“确实是补身子的好药,之前苏青崖给我开的就是这方子,不过我嫌苦,磨着他改了。”秦绾答道。
“哦。”李暄闻言,也不说话了。
他们并没有把声音压得太低,李钰和太医们就算在外间也是听得清楚的。
见太子殿下看过来,老太医忙道:“殿下,方子确实是极好的,良药苦口。”
“知道了,孤又不是怕苦的姑娘家。”李钰也算松了口气。
只要方子是真的好方子就行,苦…药哪里有不苦的,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怕喝药了?
秦绾只在心里笑,不怕?
这张方子就是当初在南楚临安王府,苏青崖为了拆穿她的身份开的那张方子,确实是最好的补身体的方子没错,可上面的药材,绝对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的!还一天三次地吃?这绝对是能把人吃疯掉的节奏!
没有尝试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药居然能苦到这份上,毕竟,虽然人人说良药苦口,可其实不是所有的药材都是苦味的,甚至很多药材的药性也是互通的,哪个大夫没事会专挑最苦的药材配药?这不是欠抽呢!
所以说,这张药方本身,才是用来折腾李钰的嘛。而且,还有个问题,是连太医都被忽略了的。
太医只看见这方子确实是很能补身体的,尤其用药精妙,让他们叹服,可是却忘记了,李钰虽然需要补身体,可他更需要的…是补血啊!
这方子确实调理身体,只可惜,补血的效果一般般,还不如多喝几碗红枣血糯粥呢。
苏青崖起针的速度比下针足足慢了十倍有余,等最后一根针抽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
整套银针摆在一边,原本的亮银色似乎是失去了光泽,不但暗沉沉的,灯光下还隐隐泛着青黑的颜色。
“药。”苏青崖回头道。
秦绾立即端着熬好了煨在火炉上的药上来,另一边,太医战战兢兢地拿了一个空茶杯和一把小刀过来。
“来吧。”李钰挽起了衣袖,扭头。
虽说要放血,可让他拿刀自己割自己他还没这个勇气。
“这…”那太医的手居然也在微微发抖,要知道针灸是精细活儿,医者的手可是最稳定的。可是,这毕竟是太子,是君啊,拿刀割太子的手放血这回事,几辈子都没见太医做过。
“药要凉了。”苏青崖不满道。
“九弟,你来。”李钰咬牙道。
李钧沉默了一下,接过刀子,在他手臂上一划——
出血了,但是…只是血痕,流下几滴血珠子就止住了,这要放满一杯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李钧僵了僵,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划一刀,或许,这次该划得重一些?
他虽然也练武,但平时要么是直接把人杀了,什么时候研究过要怎么下刀给人放血还不伤到重要的血管经络?
李钰的脸色也黑透了,可要他自己下手,看李钧这一刀他也明白了,他自己…一样掌握不好分寸。这种事还是太医更有理论基础些,可这些太医…对上他的目光,纷纷退散。
“不就是放个血,有那么为难吗?”苏青崖已经很不耐烦了。
“本王来吧。”李暄走过去从李钧手里接过了刀子。
他身份够,辈分也够,完全没有心理压力,抓起李钰的左手,刀子一抹,就在他手臂上开了一道口子。李暄还是比较了解苏青崖的,他折腾李钰是没错,但医治皇帝这事更不能有差错,所以,方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血未必是一定需要,但李钰不放血,药放凉了却不是什么好事。
“杯子。”李暄开口。
“啊。”太医赶紧把杯子凑过来接住了滚落的鲜血。
李暄随手把染血的刀子塞回一脸僵硬的李钧手里。他是真正的高手,掌握这点分寸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刀子锋利,伤口平整,其实也说不上有多疼,愈合后疤痕都不会留。
只是…李钰却是个没吃过多少皮肉之苦,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虽说也不是很疼,但是眼看着自己的血哗啦啦往外淌还不能去按的那种视觉,实在是很让人腿软。
幸好,十皇子和十一皇子两个小的已经跟着嬷嬷去偏殿睡了,没看见这一幕,其他皇子脸色发白之余,也不禁暗自发毛。
刚刚他们才发现一个问题,割手放血似乎也是个技术活啊!这药一日三次的吃,宁王总不能从早到晚等着给他们操刀子,那轮到他们的时候怎么办?让侍卫下手吗?
很快的,血流了一茶杯,李暄松开李钰的手,拿了一杯血走回龙床边。
苏青崖也不挑剔,直接将血倒入滚烫的药里,摇晃均匀了,示意两个在一边伺候的宫女来喂药。他可不是会伺候病人的,要是让他来灌药…只怕皇子们得当他是刺客了。
而李钰原本就很多天没好好睡觉了,这下一下子流了那么多血,猛地眼前一黑,整个人身体一晃,若不是扶住了桌子,差点一头栽倒。
“快,快给殿下治伤!”慌得太医们一阵混乱。
“不过是流了点血,三哥还真是身娇体弱。”角落里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众人抬眼看去,却见是五皇子安郡王李锴一脸讽刺的笑,挑衅地看着李钰。
原本,恭亲王倒台后,李锴和李钰一样,都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甚至,比起性子有些软的李钰,锋芒毕露的李锴显然更得皇帝的圣心,只是…他瘸了一条腿。
身有残疾者不得入仕,连做官都不行,何况是做皇帝?任谁都知道,李锴这辈子顶了天也就是个安郡王了,连升亲王的机会都没有。陛下不是个大方的皇帝,对儿子也一样,从郡王到亲王,也是要立下功绩的,可一个残疾皇子,连办差事的资格都没有,走出去皇帝都嫌丢人!
总算李锴还算是比较坚强的人,酗酒颓废了一阵子后,也就算慢慢调整过来了,反正,他虽然没有了继位的资格,但也因此不会再为任何人忌讳,每日在王府里喝酒听曲,玩个美人,只要不是太出格,任谁都不会管他。
当然,要说李锴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了,绝对不可能。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么瘸的吗?意外?哪来这么多意外,怎么不意外到李钰腿上去?分明就是那个欧阳慧买通了高手做的。背后是谁指使的,那还用说吗?
就算原来不知道,只看最终是李钰登上太子之位也该明白了。皇家子弟,哪里有蠢人呢。
不过,李锴这话,李钰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干脆闭着眼睛坐着,任由太医给他包扎伤口,权当做没听见了。
“三哥可是太子,是储君,要保重身体啊,为父皇献血之事,就不劳三哥了吧。”李锴继续说道。
“五哥。”身边的七皇子平郡王李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别再说了。
“我这是关心三哥!”李锴一声冷哼,瞪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同母弟弟,他是恨铁不成钢的,他自己是废了,可李铎还好好的,还是有一争之力的,原本支持他的人,李钰上位后肯定不会再用,自然只能继续支持弟弟。可这孩子…性格软得跟面团似的,怎么都扶不起来,没让他少生气。
当初,他们的母妃这样养儿子是不想让他们将来兄弟相残,也说不上是错,可人算不如天算,李锴废了之后,再要改李铎的性子就来不及了。
“有劳五弟关心了。”李钰开口说了一句。
这两人,一个废了,一个扶不起来,他还真没放在眼里过,他是太子,自该有为君的涵养,失败者的吼叫声,听听也就罢了,实在不必当真计较。
“我看三哥的样子可不大好,刚刚又放了血,不如到偏殿和小十一他们一起去睡会儿?”李锴提议道。
“不必。”李钰冷声道。
“父皇还躺着,要是太子三哥再倒下可不得了啊。”李锴道。
其实他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若是换个人好好说,也许李钰就顺势去歇着了,毕竟身体真有些撑不住,失血也算是个好借口,就算父皇醒来也有话说。可是,这话由李锴说出来,处处都像是挤兑,哪有半分的关切?
就算是硬撑,也必须给撑着!
“孤说了不必!”李钰厉声打断了李锴还想说的话。
“都闭嘴!”里间一声低斥,李暄走出来,扫视了一圈,与他森寒的目光接触的人无不低下头去。
“皇叔祖,父皇如何?”李钰赶紧道。
“服了药,气息稳健多了。”李暄冷肃的面容渐渐松开,缓和了一下口气,又道,“当然,你们几个要是继续下去,把陛下气醒了…”
“不敢。”不只是李钰和李锴,在场的皇子和太医都诚惶诚恐了。
就算是李钰和李锴起了冲突,可他们在一边却没有劝谏也是错。
李暄点点头,还没再说什么,就见秦绾和苏青崖并肩走出来。
“苏大夫,陛下只要每日服药即可吗?”太医们立刻围了上来。
“七天后我再来行一次针,顺便看看是否需要改药方。”苏青崖道。
闻言,众皇子可都松了口气,七天,一日三次,也就是二十一次药,平均分摊到每个人身上,顶多也就三四次,流这点血,问题还不是很大,又能显示自己的孝心,不错!
“苏神医。”猛然间,一个身影挡在了苏青崖面前。
“五哥!”李铎吓了一跳。
“安郡王?”苏青崖一怔,回头看了秦绾,用眼神问,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秦绾微微摇头,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其实他和李锴并未正式照过面,弄瘸他的腿也是派下面人去做的,她绝不会让自己的手去伤害皇族子弟给人落下把柄的。
“听说,西秦鸣剑山庄的唐默残废了几十年的腿,苏神医也给治好了?”李锴问道。
这话一出,李钰不禁眼皮子一跳,连心跳都加速起来。
对了!苏青崖能医好唐默的腿,凭什么就医不好李锴的?李锴的伤情比起唐默,那轻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父皇原本就喜欢李锴,若是他能治好腿疾,岂不是又会变成那个让他头疼的安郡王?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可父皇还在呢,不见前恭亲王的下场?
能想到这一点的人显然不少,一瞬间,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青崖身上。
“本公子医术不精,怕是让郡王失望了。”在一片各色目光中,苏青崖冷淡地开口道。
李钰闻言,不由得暗中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刚刚他还担心,苏青崖若是想给他找茬,医好李锴的腿显然是一招杀招,不过看起来,他是没这个意思。
“苏神医怎会医术不精?”李锴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显然,他也是和李钰一样的想法,才觉得能请动苏青崖给他治伤的。
他不是欧阳慧那女人的挚友吗?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杀了欧阳慧的李钰登上皇位?
“郡王这话说得好笑。”苏青崖一脸惊奇地看着他,“本公子难道喜欢承认自己医术不精?还是说,再看一看才说医不好,郡王心里就能好受点?”
“…”李锴也是第一次跟苏青崖打交道,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若是苏神医不介意,还请…替安郡王看看?成与不成,都无碍的。”皇后温温柔柔地开口。
皇后很有几分忧虑,她没有嫡子,虽说哪个皇子继位都与她关系不大,只是,比起李钰,显然是李锴上位更好,毕竟李锴和李铎的生母才是个小小的嫔,而李钰的生母周贵妃却权摄六宫,皇太后,也有过得好和过不好的分别的。
李锴也很清楚这其中的关窍,顿时一副诚恳的模样拱手道:“有劳苏神医再看一看。”
苏青崖一声冷笑,眉眼之间闪过一丝不耐。
这些皇子皇孙,再怎么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虚心态度,可眼里的傲气和不屑依然收敛不干净。就像是李锴,或许觉得自己身为皇子,堂堂郡王,稍加客气,别人就该感恩戴德了。
“五哥,你难道不知道,苏青崖从来不医欧阳慧伤的人吗?”不远处,李钧抱着双臂嘲讽道。
“住口!”李暄脸色一沉。
李钧一怔,也自知失言,不过他最近性情也变得厉害,只是转过身去不说话便罢了。
李锴和李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李锴的腿跟英王府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而众所周知欧阳慧是英王的谋主。然而,到底也没有证据证明这是欧阳慧下的手,毕竟,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李锴出意外那天,欧阳慧远在数百里开外。
就算谁都知道必定是欧阳慧派人去做的,可知道是一回事,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出来就不行了,就连受害者的李锴,也不敢这么说。
没有证据,指责亲兄弟,皇帝信不信另说,但一个无能的帽子肯定要扣下来的,所以他当初才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然而,这时候,虽然皇帝昏迷着,可还有其他皇子在,太医在,李钧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李钰狠狠地瞪了李钧一眼,但这时候也没办法斥责什么,何况,这个弟弟从云州回来就变了不少,大婚后更是变本加厉,根据他安排在端王府里的人回报说,李钧最近越发的喜怒不定,阴晴难测了。
王妃秦珍就像是个摆设,就连大婚之夜,还是新娘子自己揭开的盖头,李钧就没踏进王妃院子一步,后院的其他人包括云州带回来的那个纪庶妃也没哪个是得了宠的,个个独守空房,反倒是…秦绾送了李钧一个俏寡妇得了宠,如今李钧几乎夜夜都歇在那寡妇房里。
李钰虽然没觉得秦绾会害李钧,但是…这事总觉得有些诡异。他这个弟弟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就算不喜欢王妃,可这么多美人都不要,偏偏就看上个寡妇了?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句,只是李钧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加上李钰最近实在力不从心,也就没精力去管弟弟的房里事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李钧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你说,是不想医,还是医不好?”李暄叹了口气,转头问道。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当面回答清楚,只怕李锴不会善罢甘休,连李钰也会因为提心吊胆,说不定就做出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来了。
“跟萧家的那个一样,骨头粉碎了。”苏青崖一声嗤笑道,“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你真以为我吹口气,就能让人重新长块骨头出来?”
“听见了?”李暄也不追究他话里的真假,只看着李锴。
“是本王鲁莽了,苏神医勿怪。”李锴就像是个戳破了的球一般,整个气势都泄了。
他请过无数个大夫,自己的腿是个什么情况他当然是心知肚明的,求到苏青崖头上,其实也是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果然…还是自己痴心妄想了啊。
也是,少了块骨头,大夫能有什么用?唐默的腿能治好,他可没少块骨头的。
“本王送苏神医出宫,你们几个都安分点,陛下还躺在里面!若是谁再出什么幺蛾子,别怪本王剑下无情!”李暄斩钉截铁道。
“是。”众人纷纷应是,不由得抹了把冷汗。
宁王有殿前带剑的特权,可以先斩后奏,就算他不能真的杀了皇子,可先揍后奏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请。”李暄一摆手。
苏青崖收拾好东西,提着药箱就出去了,倒是秦绾跟着走的时候,途径李钰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殿下,记得吃药。”
李钰还没说什么,三人已经走出殿门了,他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他肯定是会乖乖吃药的,他还没当上皇帝,还没大权在握,怎么肯折了寿数?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这一点。
父皇也不会喜欢继承人整天病病歪歪的,看起来,父皇养病的这段时间,得把自己的身体也调理好了才行。
就是…那个该死的噩梦要怎么办!
其实,割手放血真的是个技术活,轻了,流一点血就凝固了,重了…这个更悲催╮(╯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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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狗咬人和人咬狗
宫里形势不明,李暄自然是要留下来镇压一下的,只把他们送到了宫门口,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
秦绾拒绝了宫里派的轿子,就和苏青崖两人踏着夜色慢慢往回走,朔夜和荆蓝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你不问问药方的事?”苏青崖很平静地开口道。
“你写着玩的吧。”秦绾一耸肩。
“嗯?”苏青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那张让太医都看不懂的药方可不是随随便便把一堆药材合在一起就行的,越是医术精深的大夫,越是能从中发现很多药理知识,当然,重点是,这么一张让人不懂的药方,吃下去还得不会吃死人!他不信秦绾懂的那点皮毛真能看懂这方子。
“我看不懂药方,但看得懂你。”秦绾闷笑道,“若是起作用的是药,你不会开一张让太医都看不懂的方子,这方子的作用就是当陛下好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是药的作用而不是其他,其实…真正管用的是你扎的针吧?”
“星辰渡厄针法,一口气连扎八十八针,现在世上也就我一个人能完整用出来了,蔺长林顶多只能到六十六针。”苏青崖一声冷哼。
“所以,那药吃不吃其实无所谓?”秦绾哭笑不得。
虽然她隐约也猜到了,但真听他说出来,还是想扶额长叹,他这是耍了东华整个皇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