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连挑七处山寨,将当年凉山匪徒灭得干干净净,被无数百姓供奉长生牌位,这是沈醉疏的成名一战,当年他就上了高手榜前十。”秦绾点了点头。
原来…仇已经报完了吗?那正好,蝶衣只需要享受有个哥哥的亲情,不需要再背负血海深仇。
不过,也不对,一群山贼,跟一个辞官的探花过不去干什么?居然还灭人满门这么狠!
“背后肯定是有黑手的,只是年份太久,这种事外人再查也难以入手了。”李暄顿了顿,又道,“不过,沈醉疏本人,应该知道是谁要他全家灭门。这些年来一直没动静,只怕,那人不是武功太高,就是势力太大。”
“好吧,我会记在心里的。”秦绾点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沈醉疏一直没有跟蝶衣相认,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是不是因为…报仇的路太过艰难,所以只愿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送完西瓜回来的荆蓝看见秦绾沉重的脸色,不禁讶然问道。
“没事。”秦绾摇摇头,又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沈大侠那里,顾少侠带了个姑娘回来,两人正在听训呢。”荆蓝抿嘴。想起那两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如见救世主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了。
秦绾点点头,想必就是顾宁的妹妹顾星霜吧。
半月山庄还算是安分,顾月白也是江湖上少有的能看得清形势的人,她自然不介意留下几个听话的世家,顺便卖沈醉疏一个面子。
“好了,真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李暄丢下西瓜皮,起身道。
“嗯,我去转一圈消消食就睡。”秦绾道。
“好。”李暄带着莫问就先行离开了。
他没兴趣去找更好的房舍,就住在古县县衙里也挺好的。
秦绾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小姐要走走吗?”荆蓝上前。
“有点吃撑了。”秦绾摸摸圆滚滚的肚子,随口道,“去一趟大牢吧。”
“啊?”荆蓝不禁目瞪口呆。
去大牢这种地方能消食吗?不被噎着就好了吧。
不过,秦绾心意已决,荆蓝也只能跟上。
“参见长乐郡主。”大牢门口的守卫见到她们这么晚过来也有几分疑惑,只是李暄吩咐过,见长乐郡主如见他本人,所以也没人阻拦,赶紧开了大门。
“好好站岗,不用跟着。”秦绾拒绝了守卫想要在前面带路的意图。
荆蓝接过一个手提灯笼,走在前面。
大牢里虽然也点着油灯,但灯光昏暗,实在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
秦绾一直走到最里面的牢房,才看见西门远山。
两间牢房,一边男,一边女,当中被铁栏隔开,因为这些都是高手,就算关在牢里,手脚上也上了镣铐,连几个姑娘都没有优待。
“你来干什么?”首先有反应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长得一般,但那双眼睛却无论何时都流转着媚态,让她那平凡的容貌也多了几分光彩。
秦绾看着她“啧啧”两声,摇头叹息道:“这谁干的,那么狠。”
一副手铐脚镣的,少说也有二十斤重,这是对付一些重犯死囚的,用在几个女子身上,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何况这些人丢进来之前,沈醉疏可是很贴心地把他们的内力都封住了,就凭他们的能耐,一天时间也不可能冲得开被制的穴道。
“你想干什么?”西门远山站起来,制止了自己的师妹,看着秦绾的眼神却有几分复杂。
今天之前,他对朝廷中人确实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甚至偏激地认为,朝廷的存在就是用来压迫百姓的,哪天没有朝廷了,百姓才是自由了。但是,在大堂上,他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却在告诉他,从前的想法或许是错误的。
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肆意妄为,自以为行侠仗义,可小河村那三百多条人命的血债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就是睡前吃得太饱,过来走走,顺便问问西门大侠,反省清楚了没有?”秦绾随意道。
西门远山的神色有几分难堪,可却也没有了之前大义凛然的无畏。
心里的信念已经动摇了,怎么可能还理直气壮?
“妖女!你对我师兄用了什么手段?”之前的女子喝道。
“闭嘴!”西门远山恼怒道。
“师兄…”那女子一愣,面上不禁现出委屈的神色来。
“呯!”就在这时,大牢外面的方向似乎传来两声闷哼,然后有重物倒地的声响。
“小姐。”荆蓝脸色微变。
“看来,还有所谓的大侠要打抱不平了。”秦绾淡淡地道。
西门远山微微皱眉,心里很是矛盾。
然而,下一刻,见到那出现在大牢里的人,他也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师父?”
“剑尊者?”秦绾转身,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一身灰袍,须发皆白的老人。
“不错。”剑尊者也没想到这大半夜的,牢里居然有两个姑娘在,不禁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和外面的守卫一样打昏。
“师父!杀了这个妖女,就是她把我们都抓起来的!”还是那女子急急地叫道。
“吴霞你闭嘴!”西门远山一声厉喝,竟是连名带姓地叫了,显然已经极为愤怒。
先不说秦绾该不该死,杀了朝廷的长乐郡主,是想天剑门被官军夷为平地吗?
“师兄,我说的又没错,你吼我做什么?”吴霞一脸委屈道。
“请问,这位姑娘是?”剑尊者看着秦绾,倒是没有怒意。
其实他是真不想插手这档子事,可十几个徒弟都陷在牢里,其中还有他最看重的大弟子,天剑门未来的继承人,他也没奈何,只能腆着老脸来劫一回狱了。只是,外面的守卫还罢了,撞上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这要是也一并打昏,总觉得有点儿以大欺小啊。
“小女子秦紫曦。”秦绾微笑道。
“秦紫曦…”剑尊者惊讶道,“你就是压倒了唐少陵的那个秦紫曦?”
“…我是。”秦绾黑线。什么压倒了唐少陵,你老人家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含糊不清的?
“师父,您说她是那个高手榜第一的秦紫曦?”西门远山惊讶道。
“怎么着?”剑尊者道。
“可是…”西门远山指着秦绾,结结巴巴地道,“她是东华的长乐郡主啊。”
“郡主?”吴霞一声尖叫。
“郡主?”剑尊者也皱起了眉,“无名阁怎么把一个皇族中人排上去了?”
要知道,皇族之中,并非没有高手,李暄的武功就不在沈醉疏之下,西秦的太子传说中甚至能与唐少陵交手百招不落下风。但是,这种江湖榜单,天生就不应该排上官府中人,更别说是皇族了。
“身在皇族不是我的错。”秦绾一摊手。
“你这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剑尊者楞了一下才笑道。
“其实,我已经派人通知阁下前来领人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秦绾又道。
“那便得罪了。”剑尊者一拱手,“若是姑娘行个方便,天剑门以后不会插手朝廷的事。”
“好说,既然如此,便将人带回去好好管教吧。”秦绾目光一转,微微一顿,随即又笑道,“除了这位吴霞姑娘。”
“小徒有得罪郡主之处,老夫替她赔罪了。”剑尊者说道。
“那可不行。”秦绾笑眯眯地道,“就凭她叫我两声妖女,侮辱郡主,本郡主判她拘役十日,难道不该?”
“…”剑尊者无语。
“本姑娘是南楚人!”吴霞一抬下巴。言下之意,她一个南楚人,说了东华的郡主什么,也不该由东华人来判决。
“那正好了,你不知道本小姐是…南楚的兰陵公主吗?”秦绾似笑非笑道,“侮辱公主和侮辱郡主,哪个罪名更重些?”
“霞儿,道歉!”剑尊者脸色一沉。
吴霞脸上现出不忿之色,嘴唇动了动,许久才不情不愿地道:“吴霞言语得罪之处,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不见怪,所以只判你十日拘役罢了。”秦绾笑眯眯的,但很显然,就是要关她十天大牢。
荆蓝暗笑不已,当我们小姐是包子吗?随便捏来捏去的,道个歉就完了?小姐可是…最记仇的啊。
“郡主,师妹年幼,若有得罪之处,也是我这个大师兄教导不严,这十日拘役,便由我替她受了。”西门远山一抱拳,诚恳地说道。
秦绾微微一怔,再看西门远山,不由得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狼狈,但眼神却更坚定,也少了一些轻狂,看来今晚的事对他触动还是很大的,算是孺子可教。
“师兄,不用求她,要杀要剐,我不怕!”吴霞一挺胸。
“姑娘,你想多了好吗?不过就是坐牢十天,死不了人的,本郡主再纨绔,也不至于因为有人骂我一句就弄死她,不要败坏我的名声。”秦绾好笑道。
“郡主…”西门远山还想再说什么。
“江湖上不是有句话吗?叫做一人做事一人当。”秦绾打断道。
“罢了,便如此吧。”倒是剑尊者点头了。
大弟子经此一事似乎沉稳了不少,也是好事。至于吴霞这个女徒弟,确实有些气焰太盛,吃个亏,磨磨性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秦绾一笑,下令叫荆蓝开牢门。
倒是因为守卫都被剑尊者打昏了,荆蓝找来一大把钥匙,一头黑线地一把把试,牢门也罢了,还有那些手脚上的锁链,半天才打开西门远山身上的锁链。
“师父。”西门远山走出来,脸色带着愧疚。
“知道错了就好。”剑尊者欣慰地点点头。
要撑起一个门派,单是由自己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不够的,西门远山必须自己学会怎么去判断,哪怕错了,至少现在错还有改正的机会,总比将来他不在了再错好得多。
“对了。”秦绾忽然想起李钧的模样,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西门远山的下身,似乎…自己那一箭射的地方也挺糟糕的啊…
“郡主还有事?”西门远山现在面对她也心平气和了。
“那个,要是哪里有问题,千万不要憋着。”秦绾认真道。
“我…很好啊。”西门远山困惑道。
沈醉疏下手不轻,但也就是打得他们当时很疼,并没有留下伤,只要解开被封的穴道,就没有问题了吧?
“不,我是说…我的箭…”秦绾道。
“郡主并没有射中我。”西门远山道。
“可是,有人大腿上中了一箭居然被吓得不行了啊。”一边忙开锁的荆蓝顺口说了一句。
“…”西门远山黑线,半晌,憋红了脸低吼道,“我没有这么不经吓好吗?”
“你试过了?”秦绾歪歪头,惊奇道。
“…”西门远山张口结舌,“你、你真是位郡主吗?”
这说话也真太不讲究了吧?
“算了,以后要是有问题再说吧,本郡主专治各种不举。”秦绾挥挥手。
“…”西门远山瞪了她半晌,终于一言不发地扭头,就当没听见了。
“姑娘,不知令师是?”剑尊者问道。
无名阁能把一个朝廷郡主排上榜,那唯一的理由就是…这女子的背景不简单。
“家师,墨临渊。”秦绾一笑。
西门远山虽然扭头,但还是支起耳朵听答案。然而,墨临渊?很陌生的名字,既没有门派,有没有绰号,就这么一个名字,除非是唐默那种程度,否则谁知道那是谁?
“你是墨前辈的弟子?”剑尊者的脸色却变了。
他的年纪,正好赶上六十年前墨临渊名震天下的时代,尽管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垂髫小儿,然而,武神墨临渊,他的名字前确实不需要任何头衔,在当时的江湖上,墨临渊这个名字,就是当之无愧的神!
“尊者认得家师?”秦绾好奇道。
“六十年前,墨前辈与先师论武,老夫有幸在一边奉茶,耳濡目染,至今依然受益匪浅。”剑尊者肃容道,“墨前辈可还安好?”
“还算…安好吧。”秦绾苦笑。
师父因为她的死讯一夜衰老,就算现在看起来还好,可却还能撑上几年呢?
剑尊者见状,也随即恍然。墨临渊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六十年不闻消息,原本还以为早该不在人世了,还健在已经是个奇迹,想要有多好,显然也不太现实。
“师父,墨临渊…是谁啊?”一个少年好奇地问道。
“不关你们的事。”剑尊者挥挥手,又笑道,“不过如果是墨前辈还在…他也够偏心的,你现在只怕还打不过唐少陵吧?就是沈醉疏,你也未必就能赢。”
“师父说我是第一,那我就只能是第一,必须是第一,任何挑战者都只有倒在我脚下一条路。”秦绾一扬眉,目光中坚定无比。
“这眼神和墨前辈最像。”剑尊者或许是听到墨临渊还在世的消息,心情大为舒畅,含笑道,“以后姑娘若有需要,天剑门上下,鼎力相助。”
“多谢。”秦绾微笑。
“好了!”荆蓝一身大汗,终于把除了吴霞之外的人身上的锁链全部打开了。
“请便。”秦绾一摆手。
“告辞。”剑尊者很凝重地行了一个平辈的礼节。
“啊,西门大侠,有问题随时回来啊,本郡主会负责到底的。”秦绾招手道。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西门远山憋得几乎内伤。
秦绾不管他们,只吩咐荆蓝去救醒外面的守卫,顺便叫人去通知李暄一声。
走出大牢的时候,刚被冷水泼醒的守卫诚惶诚恐地过来请罪。这篓子可太大了,有人劫狱,刚好里面还有郡主在,要是郡主出了什么意外,宁王还不把他们全部活活拆碎了?
“没事,这里的事不用管了,里面那个叫吴霞的女子,关她十天后放了便是。”秦绾吩咐了一句,直接走人。
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不如回去睡觉算了。
“是。”守卫赶紧道。
“那是重要的犯人,不能被跑了,但也不能让她太舒服了,懂吗?”荆蓝笑眯眯地道。
“懂,懂!”守卫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心里无比亮堂。
那女犯人肯定是得罪郡主了才要被整治了吧!
“不能留伤,做得聪明点。”荆蓝又道。
“姑娘放心,小的从爷爷开始就是狱卒,牢里什么手段不知道?”守卫自信满满道。
“事成之后,郡主自然有赏。”荆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追上秦绾。
“明天再去问问给端王看伤的大夫,把吃过的药方拿一份来。”秦绾也没问她留下是干什么去了,径直吩咐道。
“是。”荆蓝点头答应,有道,“小姐该不会还想把端王治好吧?”
“怎么治?苏青崖都说了,他身体没问题,难道塞几个女人给他?”秦绾无语道。
“也行啊。”荆蓝异想天开道,“说不定端王看到个自己合意的姑娘,突然就…”
说到一半,她自己也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也是,总要试试的。”秦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跟王爷说,纪家照顾端王有功,纪家小姐美貌温顺,便赐给端王做庶妃吧。虽说身份低了点,不过毕竟纪家只是商门,能嫁入王府,也不算辱没了他们了。”
“是。”荆蓝记下,却暗自嘀咕。纪家让嫡女去伺候端王,打的显然是这个主意,小姐还是成全了纪家。可是…现在端王废了啊,那纪家小姐还肯嫁过去吗?
“连本郡主都知道那姑娘去伺候端王了,她还嫁得出去?本郡主可是在救她。”秦绾撇撇嘴。
就算是被家里逼的,可做得出爬床这种事的女子,她也没什么好同情的。反正,她现在要是不嫁端王,就只能去庙里当尼姑了吧。
于是,本郡主果然专治各种不举啊,端王殿下要是真的被那纪家姑娘治好了,可得好好谢谢她才对!
☆、第四十一章 花样作死的前奏
京城。
江涟漪最近的心情像是跳崖似的,急转直下。
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被白莲膈应得够呛,李钰对她虽然一如既往地很好,但对那个白莲也不差,甚至都不让白莲喝避子汤,她闹过,也回家找爹爹哭诉过,可是效果都不大。
后来,宁王带着秦绾出京了,白莲在京城失去了靠山,她顿时觉得,这是个收拾白莲的好机会。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白莲这个女人如此精明,宁王前脚一走,她就抱病,从李钰口中讨到了不用前去向太子妃请安,自己关起门来养病的口谕。人家都不在面前出现了,她总不能日日跑去一个侧妃的院子里没事找事?
要说白莲自己退让,江涟漪也是可以接受的,等病上个一个月半个月的,太子早就不知道把她忘到哪里去了。可是,也不知道白莲用的什么手段,明明她病着,却也总能勾着李钰时不时去她那里坐坐。就算李钰在主院留宿的时候,也会有白莲的侍女来报,说侧妃身上不好了。
李钰总说去看看就来,可每次一去,就再也没见回来过,只是第二天再跟她说抱歉。
江涟漪气急,下次便不让他去,头一回,李钰虽然不高兴,但也依了她,谁知第二天就知道侧妃昨夜病得起不来床,太子妃竟然把持着院门连让人去请大夫都不让。
于是李钰勃然大怒,狠狠地训斥了江涟漪一顿,差点连府里的管家权都收回来。也幸亏是太子府没有女性长辈,侧妃又病了,再关了太子妃不让管家实在有点看不过去。
可是,江涟漪是真觉得冤枉,她什么时候不让白莲请大夫了?偏偏那个门房还真是她陪嫁的人。
自己的奴才帮她出气,她也不好冷了自己人的心,何况,在她看来,白莲根本就没事,只怕连病都是装出来的,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宁王一走她就病?何况…你要是真病了,还时不时留太子一整夜做什么,别说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就算白莲有这种少女情怀,李钰也没那耐性!
于是,江涟漪一气之下,又跑回了丞相府去。
“这也太过分了。”尹氏服了苏青崖的药后,身子好了很多,如今也能起身活动了。
“就是嘛,娘…我要杀了那个女人!”江涟漪哭哭啼啼地抹眼泪。
“这话可不能乱说。”尹氏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女儿,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学到他们夫妻两人的城府呢?就算心里再想,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
江涟漪也自知失言,擦了擦眼睛,低头不语了。
“去看看老爷下朝了没有。”尹氏叹了口气,吩咐道。
“是。”侍女应声而去。
“等你爹爹回来给你想个法子吧。”尹氏安抚道。
“爹爹现在都不疼我了,我在太子府这么被人欺负,他都不帮我!”江涟漪眼睛一红,嘴巴一扁,这回是真伤心委屈了。
“怎么会?你爹爹一向对你最好了,怎么能不帮着你呢。”尹氏安慰道。
“爹爹都不肯叫太子休了那个女人!”江涟漪气道。
“…”尹氏也无言,她不是江涟漪,自然看得更明白些。白莲身后牵着宁王府的势力,太子怎么可能放手?
“夫人,小姐,老爷来了。”侍女在外面禀告道。
“爹爹!”江涟漪直接扑了上去,拽着江辙的衣袖就诉苦,“爹爹,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又怎么了?”江辙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脸上满是疲倦之色。
“朝堂上可是有什么为难事?”尹氏问道。
对她来说,女儿虽然重要,也重要不过这个男人。
“还不是云州灾情的事,赈灾粮食被劫了,陛下在早朝上大发雷霆。”江辙闭着眼睛道。
尹氏闻言,示意侍女去端了参茶上来,自己亲自给他按摩这太阳穴,一面轻声道:“老爷也别太心烦了,云州那边,不是还有宁王殿下在吗?”
“行了,你身子不好,也别累着了,坐吧。”江辙抓住了她的手。
“是。”尹氏温柔地一笑,挨着他坐下。
“爹爹!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嘛?”江涟漪一跺脚,又转到了他面前。
“听见了,你和太子又怎么了?”江辙道。
“还不是白莲那个贱人,老是勾引殿下,爹爹,你想想办法让殿下休了她嘛。”江涟漪撒娇道。
“没有白莲,还会有白荷白梅白桃,太子要后院有一个宁王府的女人,不会让任何人动她的。”江辙道。
“我们江家哪里比不上宁王府了?”江涟漪不服道。
“所以你是太子妃,她只是侧妃。”江辙静静地说道。
“可…爹爹不也是只有娘亲一个?”江涟漪道。
“因为爹爹不是太子。”江辙回道。
“是啊,漪儿,太子殿下注定不可能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你在嫁给他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点。”尹氏也劝道。
“可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难受。”江涟漪又擦了擦眼泪,委屈道,“何况,那个白莲在大婚当天就这般给我没脸,然后不到半个月,竟然就嫁了过来,现在女儿都快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这倒也是,就算殿下要纳侧妃,原也该等个一年半载,或者漪儿有了身孕的。”尹氏也赞同道。
“这件事,宁王也很恼火。”江辙道。
太子自己做的孽,还有什么办法,皇帝也要顾着点宁王的怒火,能下旨赐婚已经算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君命难违,并不是太子和太子妃失和,大婚半月就急着纳妃。
可以说,是皇帝替太子分担了一半的责任,还背了一口好大的黑锅!
“那怎么办?”江涟漪道。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是太子妃,天然就占着上风,难道还斗不过她?”江辙皱眉道。
“我…”江涟漪气结,半晌才道,“谁让殿下老帮着她?”
连尹氏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底气不足了,李钰虽然看重宁王府的力量,但江家一样是他的强助,不可能厚此薄彼到这个地步的,顶多就是两不相帮。所以,明明就是自家女儿斗不过那个白莲,才会处处吃亏。
“爹爹就不能跟太子说说嘛?”江涟漪拉着江辙的衣袖道,“以前爹爹说什么,殿下一向很听的。”
“以前是以前。”江辙看着她,冷然道,“你没嫁过去之前,是太子不得不软语妥协,现在你已经是太子妃了,就是我江家投鼠忌器,懂了吗?”
“殿下就不怕爹爹不帮他?”江涟漪不信。
“他当然不怕。”江辙冷哼道,“江家唯一的血脉被绑在了太子府,我不帮他还能帮谁?江家现在…早已没有退路了。”
“可是…”江涟漪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让你嫁给你表哥,以爹爹的势力,当然可以护着你在尹家横着走,让你表哥除你之外没有别的女人,你自己不肯,死活闹着非要嫁给太子。太子是君,爹爹是臣,臣子如何威胁君王?”江辙问道。
“可是,女儿是真心喜欢殿下,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啊。”江涟漪哭道。
“那太子可是真心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江辙反问道。
“我…”江涟漪一滞,虽然很想说是,但就算她不聪明,却也知道,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
男人爱还是不爱,再不聪明的女人对这方面也是很敏感的。
江涟漪很清楚,李钰不爱她,也不爱白莲。
他真正爱的,或者说是爱过的女人只有一个,欧阳慧。
当初,她用自家的家世和父亲的势力让李钰在爱情和权势面前选择了后者,于是欧阳慧死了,她做了太子妃。可是现在这个白莲同样拥有庞大的权势,可她自己,却连当初欧阳慧拥有的李钰的感情都没有。
“以前,确实是爹爹太宠你,太纵容你了,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这门婚事,就算打包也要把你嫁到尹家去。”江辙叹了口气。
“飞鸿那孩子一向喜欢涟漪,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是不一样的。”尹氏也很遗憾。
尹飞鸿这个侄儿是她最看好的,她自己身体不好,也担心将来女儿过得不好,若是能嫁到外祖家里去,那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只是,可惜了…
“哎呀,爹爹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而且我也只当表哥是哥哥。”江涟漪顿足道。
江辙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沉默不语。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可是…你总得给女儿想个办法呀。”江涟漪见状,又放软了语气哀求。
“我是没有办法的,只是怎么对付那个侧妃,好好向你的母亲求教吧。”江辙缓缓地说道。
“娘?”江涟漪一转头,眼神充满了希望。
“老爷这话,说得好像妾身很会对付姨娘似的。”尹氏苦笑。
丞相府的后院多年来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连个通房都没有,她看起来很像是懂这些吗?
“毕竟,你在岳母身边长大,我记得岳父大人当年…后院可是不少的。”江辙挑眉。
“娘,你就教教我嘛。”江涟漪撒娇道。
“好吧,你在家里住两天,娘好好跟你说说。”尹氏当然不是真的不懂,就算自己没做过,当年看着母亲对付父亲的妾室,什么花样手段没见过?只是,这些话更不好在丈夫面前说了。
“也罢,就在府里多住几天再回去,也让太子知道,我江家也不是真的没脾气的。”江辙起身道。
“谢谢爹爹!”江涟漪喜道。
“老爷要出门?”尹氏惊讶道。
“嗯,有些公务要办。”江辙很自然地点点头。
“那,老爷小心些,最近天气转凉了,若是回来晚,也该多添件衣服。”尹氏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疑有他。
“知道了,你身子刚好些,也别让漪儿闹得太厉害。”江辙嘱咐道。
“知道了。”尹氏微微一笑。
“爹爹和娘亲感情真好。”江涟漪苦恼道,“为什么殿下待我就不能这样呢?”
“你爹爹那样的男子,数遍世间也没有几个的。”尹氏低眉笑道。
虽然当年也用了些手段才得来的姻缘,但二十多年相濡以沫,还有什么旧事是不能抚平的?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紧紧抓住了这个男人没有放手!
“来,跟娘亲到里面去。”尹氏扶着女儿的手起身。
“嗯嗯。”江涟漪连连点头,很是雀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把白莲踩到脚下的景象。江涟漪虽然暴躁,但李钰也开心不起来。
家里两个女人天天闹腾…好吧,其实闹腾的只有一个。
李钰有点想不明白,江涟漪这个女人究竟想怎么样?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怎么就天天和白莲过不去?明明白莲已经避着她,关起院门都不出来走动了,而且白莲那是真的病,太医都来看过了,虽然时间上有点凑巧,可太医都说了,确实是侧妃体弱,不是故意自己作出来的毛病,可江涟漪居然能狠到拖住他还不给请大夫,要是白莲真出了个什么意外,他要怎么跟宁王交代?
然后,他只是训斥了江涟漪几句,还没怎么样呢,人就直接跑回丞相府去了,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太子妃!
一比较,李钰就更觉得温柔小意又安静不给他添麻烦的白莲合心意了。
不过,白莲是真病了,这些日子,也就是她好转的那几天李钰才过了两夜,其他时候还真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并不是李钰有多温柔体贴,只是…他宁愿在白莲这里什么事都不干,至少能好好休息,一回到主院,立刻就被江涟漪各种撒泼哭闹得脑仁子疼。
李钰觉得,他当初一定是脑子抽了,居然觉得江涟漪那是可爱!
看起来,跟秦绾约定的那件事,还是越早实行越好,不然,他实在不能保证有一天实在忍耐不了,直接把这女人给掐死了!
“殿下,您的书。”书店掌柜诚惶诚恐地道。
李钰这才回过神来,示意身边的侍卫给钱。
他今天也是听说书斋到了几本南楚那边的新书,因为是风土人情的闲杂书本,太学里也没有收录,可虞清秋喜欢,他也就出来逛逛,顺便来买两本书了。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忽然间,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
李钰一回头,却见眼前的青年隐隐有几分熟悉,却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下官秦枫,见过太子殿下。”因为在外面,秦枫也没行大礼,只是那种洒脱,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原来是秦侯的大公子啊。”李钰立刻想了起来,然后就决定了自己的态度。
虽说秦建云对这个长子不太重视,但秦枫和秦绾关系却很好,加上秦枫马上就是柳长丰的女婿了,就是他本人,也是有拉拢价值的。
“殿下这是…逛街?”秦枫微微一挑眉。
“嗯,找几本书。”李钰点点头,又道,“也这个时候了,若是大公子不嫌弃,不如一起?”
“怎敢嫌弃殿下,这是下官的荣幸。”秦枫笑道。
“请。”李钰一摆手。
“醉白楼,殿下意下如何?”秦枫道。
“那就叨扰大公子一顿了。”李钰爽快地道。
虽然,现在京城里皆知,醉白楼和明月楼都是秦家大小姐的产业,但一个女孩子显然是不方便做生意的,平时都是大公子代管。虽说不清楚他们兄妹之间的账目,但秦枫也不可能缺钱。
上了醉白楼,自家公子来了,掌柜的自然笑眯眯地开了雅间,最快的速度就送上好酒好菜来。
“听说这个月,大公子已经调到礼部任职了?”李钰敬了一杯酒才道。
“是岳父大人不放心。”秦枫微笑。
“柳侍郎…不,很快就是柳尚书了,到时候孤也要讨杯喜酒喝。”李钰道。
“殿下能来,下官真是受宠若惊了。”秦枫笑吟吟地举了举杯。
现任礼部张尚书,也就是张氏的父亲,年纪已经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皇帝已经有意让他担任太子少师的名义养老,让柳长丰接任尚书之位,只怕不用多久就会正式宣布了。
李钰细细打量着秦枫,不觉有些感慨。
这般淡定的神色,哪有半分受宠若惊?那种宠辱不惊的态度,倒是很容易让他想起秦绾。
怪不得,秦绾看不上那个嫡出的弟弟秦桦,却和这个原应与她有仇的庶出兄长交好呢。
“倒是殿下好像很烦躁的样子,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总能帮殿下出出主意的。”秦枫又道。
“孤还能有什么难处?”李钰苦笑。他就不信现在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他府里的笑话的。尤其今天一早,太子妃又大动干戈地回娘家去了。堂堂太子做到他这份上,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
“绾儿走时还拜托下官,如果殿下有需要的话,定然是要帮一把的。”秦枫一声轻笑。
“倒是承了郡主好意…”李钰话说到一半,忽的一顿,脸色也不禁有几分古怪。
秦绾该不会是…把他们的那个交易条件也告诉秦枫了吧?
“殿下怎么了?”秦枫仿佛毫无所觉地问道。
“没事。”李钰摇摇头,随即又道,“听说,含光寺的签文非常灵验?”
“是吧?今年年初,绾儿还去含光寺祈福,住了七天的。”秦枫皱了皱眉,却又有些担忧地道,“只是小燕山那边似乎不太安全,绾儿都遇见过一回刺客,若是单身女子,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李钰一挑眉,心里敞亮。
秦枫…果然知道,而且,还顺手给他提供了一个方法。
一瞬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威望名声,迟早被那个白痴女人败个干净,无论如何,至少要让她收敛一些!
秦枫一笑,掠过了这个话题,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妹妹特地关照他对李钰提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想不通就不想,总之秦绾又不会害他。
心里有了决断,李钰就觉得松快了不少,也有了心情与秦枫谈笑,一顿饭算是吃得宾主尽欢。而此刻的太子府中——
白莲病殃殃地躺在软塌上,就着侍女的手喝了一口参茶,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的病当然是真的,不然也不可能瞒过了太医。
秦绾走的时候给了她一瓶药,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要吃了一颗,身体就会呈现出风寒的脉象,但最为诡异的是,明明身体在发烧,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发烧的难受,反而好得不能再好了!
然后,一个好好的人还要装出一副重病的模样来,也挺难受的。
不过,白莲毕竟不笨,她很清楚秦绾给她的是什么样的好东西,靠山不在京城,她肯定对付不了江涟漪,病了是最好的自保手段,但是…装病自然是瞒不过太医的,若真是病得厉害,伺候不了太子,时间一长,自己也难免被冷落厌弃。如今这样最好,病情能引起太子的怜惜,顺便陷害一把那个没大脑的太子妃,但内里又能勾着太子,简直…再好没有了。
“夫人。”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侍女红苕走了进来。
“怎么了?”白莲坐起了身子。
“都出去。”红苕一挥手。
“是。”几个伺候的小丫头一福身,鱼贯退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白莲好奇道。
不过,对于红苕的自作主张,她也没表现出不悦。
因为红苕是出嫁之前,李暄送给她的陪嫁丫鬟,某种程度上,红苕代表着李暄和秦绾的意见。何况,刚进太子府那会儿,若不是红苕提点着,她也没那么容易应付江涟漪。尤其一次江涟漪想将滚烫的汤水泼在她身上,还是红苕拉了她一把,她这才知道,红苕这个丫头居然是会武功的,从此就更倚重她了。
“夫人,刚刚有人送了个东西过来。”红苕确定了附近没有人,这才谨慎地关上了门,低声道。
“什么东西?”白莲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有几分不安。
红苕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来,轻声道:“这是绑在飞刀上,射进奴婢屋子里的,甚至,那人似乎知道奴婢会武功,直接对着人射,若非上面带着字条,奴婢都要以为是刺客找错人了。”
“你没受伤吧?”白莲吃了一惊。
“没有。”红苕摇摇头,脸色很沉重,“夫人先看看字条上的内容吧。”
白莲赶紧拿过字条展开,扫了一眼,原本就因为病容而没有血色的脸简直一片雪白。
“夫人觉得上面说的…可信吗?”红苕问道。
“上面说太子妃打算约我去含光寺进香祈福,然后诬陷我与男子私通…”白莲咬牙切齿道,“就看太子妃这几天是不是真的来约我去含光寺,就知道上面的内容可不可信了。”
“若是真的,要怎么办?告诉太子吗?”红苕问道。
“告诉殿下,我们怎么解释这字条的来历?”白莲脸上一片阴沉,“还没有发生的事,殿下是不会凭着一张来历不明的字条就处置太子妃的。”
“夫人若想将计就计,奴婢一人却不一定能应付太子妃派出的人。”红苕不赞同道。
“可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是能当场拆穿她的算计,或者干脆栽到她自己头上去就好了。”白莲捏着字条,很不甘心地道。
这场祸事,要躲掉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在江涟漪来邀约的时候再吃一粒药,让自己“病”得起不来床就好了,江涟漪总不能把个病重的人从床上拖起来。可是,江涟漪的机会,何尝不是她能扳倒江涟漪的机会?无非看谁更技高一筹罢了。
至少,白莲觉得,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江涟漪的计划,而江涟漪却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她在暗,江涟漪在明,胜算还是很大的。
“夫人就没想过,送这张字条来的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太子妃的计划的?”红苕提醒道。
“不是表哥的人?”白莲惊讶道。
她隐隐知道宁王府在暗处有些人手,那人竟然连红苕会武功都知道,显然是熟人才对。
“不是。”红苕很肯定地摇头,“那人对奴婢很有敌意,他完全可以好好把书信送来,或是将飞镖扎在墙上树上,偏要对着奴婢射,挑衅的意味极重。”
“你没看到人?”白莲道。
“没有,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奴婢都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红苕苦笑了一下。
白莲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此人的武功远远高过红苕,可偏偏是敌非友,那么…纸条上说的计划是真是假?江涟漪就算真的来约她去含光寺上香是不怀好意,可究竟她会按照纸条上写的行事,还是另有计划?
李暄不在,秦绾不在,她忽然有些心慌。
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可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又着实可惜。
“王府…能借些人手吗?”好一会儿,白莲才问道。
若是身边能多几个高手,她也未必就怕了江涟漪的算计,毕竟江家是文臣,总不会养着很多高手的。
“这…奴婢要回去请示李总管。”红苕犹豫了一下才道。
“你去吧,把我的意思传达清楚。”白莲郑重地道。
在她看来,扳倒了江涟漪,不管对她自己来说,还是对宁王府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东华虽然没有妾室不得扶正的规矩,但能把妾扶正的也是极少数,也许她这辈子只能是个侧妃、贵妃,但江涟漪的身份实在太高,让她有点应付不来。没有了江涟漪,换个别的女子,除非太子能娶了凌霜华做继妃,否则就凭她是宁王表妹的身份,就足够压制京城的名门闺秀。若是趁着这段时间能生下太子的长子,那就更完美了。继王妃能不能生出嫡子那还两说,当今皇上不就没有嫡子吗?
“夫人放心,红苕立刻就去。”红苕点点头,起身离去。
王爷把她从暗卫营提出来放到这位表小姐身边时,给她的任务就是保护表小姐,以及…帮着表小姐争宠。所以,这也算是她的分内之事吧。
白莲等她出去,这才点起了蜡烛,将字条凑近了烛火,慢慢烧掉,随即收拾了所有的灰烬洒进花盆里毁尸灭迹。
烛火将白莲苍白的脸色映出一丝血色来,也让她眼中的精光更加跳跃。
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闪耀的烛光中,她仿佛看见了一条光芒万丈的坦荡大道,她会成为太子唯一的宠妃,然后是皇帝的贵妃,连皇后在她面前都要退避三舍,然后她的儿子成为储君、新帝,她越过皇后,成为位份最尊贵的太后…
☆、第四十二章 太子,您的帽子有点绿
古县。
两天后,古县的治安终于恢复正常,李暄随军带着一批军粮,展破军那里也剩下一些,省一省,分发给百姓,总能救一时急,然后从襄城运粮食过来。
端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秦绾叫人送了张药方过去,不过李钧吃不吃就管不着了。
只有纪家悲喜交加。
纪家嫡女纪如被宁王开口许给了端王,纪家不得不从,要说原本一介商户攀上了王爷,哪怕做个庶妃,也是烧了高香了,可如今端王废了还能不能好都不知道呢,这姑娘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吗?
纪家夫人和纪如小姐都哭得呼天抢地的,但纪家家主咬咬牙,还是把女儿送了过去。反正一个庶妃,也不需要婚礼和嫁妆,直接送到端王房里就是了,顶多等端王启程回京时,多给女儿备些银票。
不过,听说端王连门都没让纪小姐进,还是洪吉叫人收拾了一间屋子让纪如先安顿下来了。
其实洪吉也很能理解自家王爷的憋闷。上回就是在这个女人床上,王爷发现自己竟然不行了…被看到了这么尴尬丢脸羞辱的一幕,作为一个男人,端王没当场掐死纪如就算是有风度的了。可是…也不知道宁王怎么想的,居然再把这么个姑娘送了过来!
就算是想治疗端王的心理疾病,古县又不是没有别的姑娘了。
听到了纪家传来的消息,秦绾表示自己狠无辜。
堂堂皇子,你不能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又不负责任好吗?不喜欢,大不了带回去摆着当花瓶呗,端王府又不缺她那一口饭吃。
“所以说,你就是想膈应他一下吧。”李暄好笑道。
同样身为男人,他很明白李钧想掐死纪如的那种心情。
“你非但没有拒绝,还推波助澜,其实你也很想看好戏的吧?”秦绾指出道。
“挺好玩的。”李暄还真点点头。
刚刚走进来的古县县令黄文宇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抬起衣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王爷和郡主的话题太惊悚了,原谅他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能不能当做没听见?
“黄县令,有事?”李暄转过头来,温和地问道。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保古县不失,城内还没有太乱,这县令也该是个人才了,怎么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个县令?
“启禀王爷,县内的损失已经整理好了。”黄文宇恭谨地道。
莫问立即走上前,接过了他递上来的册子。
李暄微微皱眉,古县之围解了都三天了,这效率也够慢,然而,再看看呈报上来的东西,含糊不清,一片“若干”、“少许”之类的用词,没几个准确数据的,让李暄瞬间否决了原先的想法。
帮助李钧守住古县的,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人!
“黄县令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暄看完册子后面的功劳簿,也都是县内的县丞主薄之类的,没见哪个特别的名字,语气也就更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