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我又不着急。”秦绾却笑了。
“什么?”上官珏愣住。
“我一个人要走,反正外面的人也拦不住,倒是世子你,还要带着不会武功的太子殿下,才有些麻烦吧?”秦绾笑道。
“郡主对自己的武功倒是自信。”上官珏冷哼道。
从秦绾面对刺客的态度和刚才的表现,他确实看得出来这女子武功不弱,但要说她能冲破弓箭手的包围圈,他是不信的。
“本郡主当然很自信。”秦绾笑眯眯地道,“天下第一的南宫廉都被我整掉了半条命,外面的人还能胜过南宫廉?”
反正她是真的不担心,这里又不是毫无遮掩的猎宫广场,这么多建筑可以躲避,大批弓箭手行成包围圈需要时间,落单又没有杀伤力,对付会轻功的高手,威胁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吹牛吧。”上官珏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不过,心里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吹牛,也不必扯上南宫廉,太让人无法相信了,还不如选个稍逊一筹的呢。
“你也闭嘴!”太子斥道。
上官珏低下了头,不做声了。
“郡主,我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蚱蜢,郡主若是有什么主意,不妨说来听听。”太子沉声道。
“主意是没有。”秦绾一摊手,顿了顿,又道,“不过,外面的人是谁,本郡主倒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是谁?”上官珏迫不及待地问道。
“其实本郡主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秦绾叹了口气道,“进来谈谈好吗?晴妃娘娘。”
“你说什么?”上官珏先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是她!”
太子却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很阴沉。他也不愿意相信竟然是那个看起来直肠子一根的晴妃耍了自己一道,何况晴妃做这些,并没有任何好处。只是,能越过他控制大内侍卫,这种对皇宫的掌控力,除了这些年一直权摄六宫的晴妃娘娘,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殿外一片黑暗,许久没有人说话。
“娘娘别以为是本郡主诈你,事实上,有一件事在刚刚的箭雨中我才看出来,要不然,早就该怀疑你了。”秦绾叹了口气道。
“郡主确实聪慧。”隔了一会儿,一身黑色衣裙,披着兜帽斗篷的徐晴妃出现在殿门口,却没有往里走。
“真的是你。”上官珏愤怒地看着她。
徐晴妃一笑,不像是平日里那种爽朗大气,而是带了一种妖媚,宛若暗夜的罂粟,美丽却有毒,她不理会上官珏,就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只对着秦绾道:“郡主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原本,你应该是最先被怀疑的,只是晴妃娘娘直爽无心机的模样一装就是几十年,让人佩服。”秦绾有些无奈地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晴妃娘娘没有动机。我一直在想,如果皇后是为了信阳王,那娘娘又是为了谁?新城公主?可是,就算外祖父的皇子都死绝了,还有皇孙辈,总归不可能让漓儿做女皇的。”
“这也是孤一直没有怀疑她的原因。”太子承认。
“所有人都以为娘娘是皇后的刀,其实,刀和持刀人是反过来了才对。”秦绾说着,又道,“反正娘娘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放箭射死我们的模样,不如进来谈谈?”
太子微微皱了皱眉,事实上,他也在疑惑,晴妃既然控制了大内侍卫,为什么不继续放箭?殿内空间狭窄,秦绾是不是真如她所说不在乎他是不知道,但他们父子和上官英豪顶多是多支撑一会儿,迟早挡不住的。
徐晴妃放下兜帽,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甚至很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这么一来,门外的人看不见里面人的位置,又有晴妃在里面,自然是不敢再放箭的,几人也各自从掩体后走了出来。
“贱人!本王要杀了你给母后报仇!”上官英豪赤红着双眼,猛地扑了过去。
徐晴妃淡淡一笑,侧身让过他的攻势,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上。
“呯!”就这么轻飘飘的攻击,竟然让上官英豪晕了过去。
“本宫好歹也是将门之女,郡主你说是吗?”徐晴妃轻轻松松地跨过了上官英豪的身体。
秦绾无言,好吧,将门之女,要算起来,她也是吧!毕竟秦建云也算得上是军功起家的。
“晴妃倒是不怕孤拿你做人质。”太子说着,看了秦绾一眼。
他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不过,若是秦绾的武功真的如她所说的那么好,再加上珏儿,想要拿下晴妃并非不可能。若是晴妃是自恃武功高强才不怕独自一人走进来,那她就打错算盘了。
“郡主知道得不少,自然应该知道,蛊虫不同于毒药,即便本宫人在这里,也可以控制陛下的生死,是不是?”徐晴妃笑道。
秦绾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道:“殿下排查宫中人的时候,是否查过宫妃的出身来历?”
“当然。”太子毫不犹豫道,“孤第一个查的就是晴妃。”
秦绾皱眉,太子能力还是有的,他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何况晴妃出身高贵,也很难冒充,说明她确确实实是徐家女。那么,一个南楚京城的名门闺秀,从哪里学来的养蛊之术?
要说别人交给她的蛊虫倒也罢了,可远距离控制蛊虫,那只能是南疆的秘术,断然不可能教给外人的。就像是她和苏青崖,就算是拿着蛊虫,想要给人下蛊,也就想得出让人生吞下去一种方法,之后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了。
“不用想了,养蛊之术,下蛊秘法,自然是有人教本宫的,只是那人已经死了二十多年,郡主想要查,也断然是查不到的。”徐晴妃道。
“南疆,果然还是活下来不少人呢。”秦绾叹了口气。
太子没兴趣计较那人是谁,左右不过是个南疆人,他在乎的是原因,徐晴妃又不是疯了,没事给皇帝下蛊做什么,就不想想她们母女的风光都来自楚帝,楚帝一死,她自己就要从实权的皇妃变成太妃,和所有的妃子一起住在慈安宫,连女儿都未必护得住。还是说,有哪个皇子和她联手?
然而,左思右想,他也不觉得哪个兄弟有这个魄力。
临安王?
那秦绾就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头。上官英杰作为自己最强力的对手,哪有这么蠢!
徐晴妃却坐了下来,也不介意脚下是昏迷的上官英豪,对面就是乱箭穿心死不瞑目的皇后。
“其实,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先说清楚的好。”秦绾说着,慢慢地走到太子身边。
“什么?”太子楞了一下才答道,实在是他一时也没弄清楚秦绾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还是对徐晴妃说的。
“在那之前…”秦绾一笑,猛地出手,瞬间点了上官珏身上几处大穴,连哑穴都封上了,让他能看能听,却是不能说不能动。
“你干什么!”这是两个声音的合奏。
一个是愤怒的太子,另一个却是猛然站起来的徐晴妃。
太子怔了怔,虽然愤怒,但还是把目光对准了徐晴妃。
秦绾突然对他儿子出手,他愤怒喝问是常理,但这个女人是做什么?
徐晴妃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常,缓缓地坐了回去,右手却抓紧了紫檀木椅的扶手。
“晴妃娘娘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郡主动的是你儿子呢。”秦绾笑道。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不满地看着她。
“没什么意思。”秦绾一摊手,无奈道,“只是觉得,世子的容貌似乎不太像太子和太子妃,倒是…和晴妃娘娘很是神似呢。”
“你想说什么?”太子脸色一沉。
“世子的年纪,我记得…应该就是世子出生的那一年,晴妃娘娘才入宫的吧?”秦绾道。
“不错。”太子点头,不满道,“那又有什么联系?”
“之前不是一直在说吗?晴妃娘娘无子,费那么多心血弄死了外祖父,难道是为太子殿下铺路?”秦绾接下去说道,“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就很清楚了。刚刚的那阵箭雨,最多的是冲着皇后母子和本郡主来的,太子殿下都只是顺带,世子那边更是几乎没有——要不然,殿下离大门这么近,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太好运了呢。”
“郡主看得倒是仔细。”太子也不知该愤怒,还是该佩服这个女子了。
当箭雨到来,生死关头,所有人的反应都是躲避,但这个女子竟然在走避的过程中,还有闲心观看每一个人的反应?
“咳咳,习惯而已。”秦绾摸摸鼻子。
“所以,你想说什么?”徐晴妃沉声道。
“世子…”秦绾看着她,淡然道,“上官珏,其实是你的孩子吧?”
一瞬间,上官珏的眼睛瞪得滚圆,杀气几乎映红了眼。若非穴道被制,动弹不得,恐怕他扑上去撕了秦绾的心都有。
“郡主,话不可以乱说。”太子也阴了脸。
“若是外祖父驾崩,太子殿下继位,那唯一的嫡子上官珏就是太子,这时候新帝再出点儿什么事的话…就难说了。”秦绾不理他,继续说道。
太子嘴唇一动,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
“皇后说的不错,只是顺序反了。”秦绾微笑道,“不是杀了临安王嫁祸太子,是杀了太子…不,那时候应该是新帝了,再嫁祸临安王。那样一来,新帝有成年的嫡子,自然没有传位给弟弟的道理,也就没信阳王什么事了。就算皇后不满,可皇后被血吸蛊残害多年,晴妃娘娘既然懂得驭蛊之术,自然能让皇后伤痛于外祖父的离世追随而去,不是吗?”
所以说,其实李暄最开始的猜测反而是对的,是她想多了。
“郡主这仅仅是猜测。”徐晴妃绷着脸道。
“是吗?”秦绾一挑眉,拿出匕首就抵住了上官珏的脖子,“那么,本郡主宰了他也没什么关系吧?正好本郡主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住手!”依旧是太子和徐晴妃的合奏。
太子抿了抿唇角,看看上官珏,又看看徐晴妃,眼底压抑着风暴。
上官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脖子上要命的利刃,只觉得心慌。
父王…怀疑了!
“郡主,不管真相如何,珏儿都是皇室子孙。”太子沉声道。晴妃的儿子…想到儿子可能变成弟弟,太子就想暴怒。
“不是吧?”秦绾摇头道,“是上官珏先出生,然后晴妃娘娘才入宫的,怎么算,他也不会是外祖父的种吧?”
“你想说,晴妃入宫前与人私通,还有了孩子?”太子道。
“护国大将军府好大的势力,买通一下验身的宫人嬷嬷有什么难的?至于到了床上…咳咳。”秦绾干咳了两声,含混道,“殿下也懂的,方法多的是。”
太子闻言,沉默不语。
“晴妃娘娘,我说的,究竟对不对呢?”秦绾笑着问道,手指一抖,一缕血线就从上官珏脖子上流下来。
太子低着头,似乎在思考回忆着什么,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住手!”徐晴妃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嗯?”秦绾扬眉。
“好吧,你都猜对了!”徐晴妃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你知道了,就该知道珏儿的价值,放开他!”
听到这句话,上官珏心里最后的一线希望都破灭了,这一刻,他只想大笑。
一直以自己嫡皇长孙的身份自傲,如今真相揭穿,原来他根本不是父王的儿子,甚至根本就没有上官家的血脉!
“他是你和那个南疆男人的孩子吧?”秦绾道。
“是。”徐晴妃咬牙切齿,“我想和他私奔,但是他不同意,他说他原本想放下仇恨,和我好好过日子,可是时间慢慢过去,他发现自己始终会梦见父母族人惨死的眼神,问他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于是他说要回去给他们扫墓,结果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秦绾默然,那个时候,南疆灭亡还没过几年,皇帝对南疆的监视极为严密,发现有人居然在祭扫,自然人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了。
“可是,我却发现我怀孕了。”徐晴妃惨笑道,“幸好在一起的那几年,他教了我蛊术,还留给我防身的蛊虫,我用蛊做出生病的假象,骗父母把我送到城外的庄子里休养,买通了庄子的管事和下人替我隐瞒,偷偷生下孩子,只等他回来接我们母子走,可谁料…”
徐晴妃说着,从衣领内侧拉出一个系着黑白相间的穗子的同心结挂饰,脸上露出一个犹如少女的甜蜜笑容,转眼却又变得一片悲凉:“这是我们的头发做的,结发同心,可是他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看到过。对了…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孩子了。”
秦绾猛地目光一缩,但很快就放松下来,随口道:“不介意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徐晴妃果然很不在意地说道,“他叫孟狄。”
秦绾拢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地摸着阴阳扇冰冷的扇骨,让自己静下心来。
白发,姓孟,那是南疆王族的标志,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是孟寒的血亲,很有可能血缘很近。但是,上官珏若是南疆王族的后裔,他为什么不是白发?
“你是…怎么把孩子送进太子府的?”太子缓缓地开口道。
一边的上官珏闻言,眼前一黑,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几乎要吐出血来。
太子既然开口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信了晴妃的话,信了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儿子。
“这有什么难的?”徐晴妃不由得笑起来,“当年的你还不是太子,谁会想到一个皇子府里会有人偷龙转凤?买通接生的人就可以了。”
“但是,当时作为徐家嫡女的你,一个未嫁女,却是很难插手别人府里的事的。”秦绾指出道。
“但是太子府里多的是想让太子妃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啊。”徐晴妃笑道。
秦绾一皱眉,立即明白过来。蛊惑太子的侍妾用偷龙转凤之法把太子妃的儿子换成女儿,太子府里的人做这事自然容易,若是太子的宠妾就更容易了。而徐晴妃,直接换掉太子妃的儿子不容易,可换掉宠妾准备好用来替换的女婴,只要买通了人,并不困难。
对于那些人来说,反正是换,都不是太子血脉,换个别的也没差,那宠妾也看不出来,他们还能拿双份的封口费,何乐而不为?何况不打开襁褓仔细检查的话,月子里的婴儿其实并不容易看出性别。
甚至,对徐晴妃来说,那宠妾事后自然会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她只需要最后灭那宠妾的口以防万一就行了。
“殿下没什么想说的吗?”秦绾转头道。
“当年…产房里确实闹出过乌龙,开始说太子妃生下的是个郡主。”许久,太子才涩然开口道,“虽然后来稳婆说是因为孩子太漂亮,他们一时看差了,孤为太子妃母子积德,没有杀人,只将她们责打一顿,贬出了京城。”
于是,正好方便了人家灭口嘛。
“那之后不久,孤府里的一个侧妃就急病去世了。”太子又道。
“那就是如此了。”秦绾点点头。
太子看了看上官珏,眼神是难言的复杂。
作为唯一的嫡子,他在上官珏身上可以说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二十多年下来,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可现在却要让他接受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亲生的事实,确实很不好受。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还罢了,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可是他是皇子,还是太子,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要是公开,上官珏定然没有容身之地,要是不公开…名义上他是唯一的嫡子,就像徐晴妃计算的那样,如果他登基为帝,不立上官珏而立别的儿子做太子,在南楚的嫡庶制度下,文武百官都不答应。
“顺便问一句,换出来的那个孩子呢?”秦绾道。
“当然是扔到河里淹死了,连同那个女婴一起,正好黄泉路上有个伴,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说不定还能做一对鬼夫妻。”徐晴妃笑道。
秦绾叹了口气,她也真的是随便问问,就看徐晴妃做事的狠辣就知道,她不可能留下那个孩子的性命成为将来能威胁自己的武器。
太子的眉头跳了跳,握紧了拳头,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那么,你做的一切就是想让你的亲生儿子登基?”秦绾问道。
“当然,顺便要是能灭掉东华就好了。”徐晴妃狠狠地说道,“东华的皇帝灭了孟狄全族,作为儿子,珏儿理应为他的父亲报仇!”
秦绾无语…徐晴妃这是魔怔了。
就算孟狄是上官珏的亲生父亲又如何?于私,上官珏和太子二十多年的父子,感情深厚,于公…上官珏就算信了晴妃的话,但他傻了才肯承认自己不是皇家血脉,不把徐晴妃杀了灭口就是他仁厚了,关进冷宫永远不许见到旁人是最起码的。
“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秦绾问道。
太子默默地摇了摇头,事情已经清楚了,有些细节,再问也只是伤人,过去的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们别忘了,本宫可不是让你们审问的犯人。”徐晴妃似乎已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冷笑道,“这外面,可是一千弓箭手,想活命的,就把珏儿交给本宫,然后乖乖地自缚双手。”
秦绾叹息了一声,无奈道:“娘娘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问过,世子是不是愿意吗?”
说着,她一伸手,拍开了上官珏被制的穴道。
“他为什么不愿意?”徐晴妃茫然道。
“你这个疯女人!”上官珏一得到自由,脚下一个踉跄,已经愤怒地大吼起来,“本世子是父王和母妃的嫡子,怎么会…怎么会是那个野种!你胡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胡说!”
“珏儿,本宫真的是你母亲。”徐晴妃柔声道。
“骗人!”上官珏怒道。
“冷静!”秦绾一巴掌甩过去。
“…”上官珏被打得一愣,这辈子他还没挨过巴掌。
“你先冷静点,这个女人很危险。”太子开口道。
毕竟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作假的。
上官珏捂着脸,眼中有泪水在滚动,这个时候,父王终究还是关心他的。
“娘娘看见了,很显然,他不愿意。”秦绾对着徐晴妃一摊手。
“为什么不愿意?本宫能让他登上皇位,再说灭了东华有什么不好的?既能报仇,又能成就千古霸业。”徐晴妃不解道。
秦绾都被她逗笑了,你以为东华是那些边陲小国吗?你说灭就灭。至少她敢保证,如果是上官珏当皇帝,想灭掉东华,除非是在梦里。
不止是东华,西秦和北燕也是。四国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又各自有内忧外患,真要灭掉一国也不容易,除非是三家联手。可是四国皇帝谁不防着这一手呢?东华和西秦联盟,南楚和北燕交好,就是二对二,还是半斤八两,若是有一家想背叛联合对手吃掉同盟,那下一步,对方两家肯定联手吃你。这世上,谁都不傻。
“让他当皇帝?朕还没死呢!”突然间,殿外传来一个声如洪钟的嗓音。
☆、第四十二章 尘埃落定
;amp;nb“轰!”殿门被人直接踢飞,倒了下来,把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amp;nb然而,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才是真正让众人惊住了,包括秦绾在内。
;amp;nb“外祖父?”好一会儿,秦绾才呆呆地叫了一声。
;amp;nb“绾儿,你很好。”楚帝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这是清河的女儿,却比清河更能干,更坚强。只可惜…年龄太不对,要不然正合适做南楚的皇后,一定能保南楚几十年强盛。如今,只能便宜东华了。
;amp;nb秦绾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这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amp;nb眼前的人是楚帝没错,可是…就算苏青崖找到了驱蛊的方法,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人,也不可能立刻就生龙活虎了。蛊虫吸收宿主的养分存货,比中毒更损伤身体,何况楚帝都这个年纪的人了,驱蛊后真的大病一场也不稀奇。
;amp;nb“父皇,您…好了?”太子也是目瞪口呆。
;amp;nb“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好了?”徐晴妃妆容扭曲,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amp;nb“贱妇。”楚帝厌恶地扫了她一眼,走进殿内,后面还跟了两个人。
;amp;nb临安王上官英杰,还有苏青崖。
;amp;nb怎么回事?秦绾看着苏青崖用眼神示意。
;amp;nb“父皇,外面的弓箭手…”太子说道。
;amp;nb“朕还活着,有人敢造反不成?”楚帝一瞪眼。
;amp;nb“父皇龙威浩荡,些许小贼,自然是束手就擒。”太子赔笑道。
;amp;nb楚帝一声冷哼,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得他额头冒汗,才移开了目光。
;amp;nb太子苦笑,也不敢擦汗,他知道父皇是在怪他糊涂大意,疏忽后院,连嫡长子都能被换掉,要是哪天真让上官珏登基,南楚江山岂不是拱手让人?
;amp;nb“贱妇,你可还有话要说?”楚帝问道。
;amp;nb虽然徐晴妃也是站着,两人身高并不相差多少,但一句话从楚帝口中问出来,就有一种俯视般的威严。
;amp;nb“要杀要剐,随你便是。”徐晴妃这个时候倒是冷静下来了,漠然道,“反正,要不是有珏儿在,二十多年前,我就该追随他而去了。”
;amp;nb楚帝闻言,脸色更阴沉了些。
;amp;nb不过,自己的宠妃,在自己面前说着要给另外一个男人殉情,这种事,要是不怒才奇怪了。
;amp;nb“外祖父,冷静。”秦绾来到楚帝身边。
;amp;nb她虽然不知道病榻上的楚帝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事有反常必有妖,反而比之前楚帝昏迷不醒的时候更让她担忧了。
;amp;nb“绾儿放心,朕一时还不会倒下!”楚帝拍拍她的手,又喝道,“来人!”
;amp;nb“在!”门外顿时涌进来一队御林军。
;amp;nb“将这贱妇押入天牢候审。”楚帝说着,目光又看向上官珏,半晌没有言语。
;amp;nb“皇、皇祖父…”上官珏喏喏地叫了一声。
;amp;nb若说之前的上官珏是只骄傲的孔雀,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但现在简直就像是条落水的小狗,仿佛被人遗弃般看着主人。
;amp;nb“派御林军控制护国大将军府,徐家满门,一个人都不许逃脱!”楚帝转过眼去。
;amp;nb“这是我做的,跟徐家没有关系!”徐晴妃厉声道。
;amp;nb“你对朕下蛊的事或许和徐家无关,但是,你和那个男人的事,徐家难道真毫不知情?”楚帝一声冷笑道,“把一个失贞的女子冒充秀女送进宫,徐家倒是忠君爱国!”
;amp;nb给皇帝戴绿帽子这种事如果也能忍,他真是白当了这五十年的帝王!
;amp;nb徐晴妃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然而,下一刻,她不禁又不可思议地指着他道,“不可能,蛊虫还在,可为什么你死不了?这不可能!”
;amp;nb“在本公子手里,没什么不可能。”苏青崖淡然道。
;amp;nb“是你!”徐晴妃几番催动蛊虫无效,楚帝依旧毫无反应地看着她,一咬牙,一腔愤怒都转向了苏青崖,拔下头上尖利的发簪冲过去。
;amp;nb她武功不弱,同样的发簪在如意手里是玩具,但在她手里,却不亚于利剑。
;amp;nb不过秦绾就站在楚帝身边,刚好拦在苏青崖前面,没等另一边的上官英杰出手,阴阳扇一拍,将人拍了回去,一面很无奈地回头道:“平时你就已经很招人厌了,能不能不拉仇恨?”
;amp;nb“绾儿!”苏青崖还没回话,上官英杰先黑了脸。
;amp;nb不知道这个外甥女会武功也罢了,如今还在皇帝面前带兵器?
;amp;nb“啊?”秦绾低头看了看阴阳扇,又看看脸色黑如锅底的舅舅,很无辜地道,“扇子也算兵器?那下次进宫我不带了就是。”
;amp;nb太子在一边很无语,你就装吧!除了扇子,你明明还藏了一把匕首好吗?
;amp;nb“绾儿很好。”楚帝开口道。
;amp;nb上官英杰张了张嘴,也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amp;nb“把那贱妇拉下去,还等什么!”楚帝喝道。
;amp;nb“是。”两个御林军上前,从地上拉起徐晴妃,原本还做好了被反抗的准备,犹豫着到底是皇帝曾经的宠妃,要怎么拿捏尺度也头疼,熟料徐晴妃竟然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拖走,让他们大大松了口气。
;amp;nb徐晴妃当然不是不想反抗,只是秦绾将她拍出去的时候用上了暗劲,她一时化解不了,胸口血气翻腾得厉害,哪有力气再反抗?
;amp;nb“陛下,打入…天牢?”御林军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amp;nb“对!”楚帝恨恨道,“就跟…就跟徐家人关在一起,让他们看看他们养出了个什么样的女儿!”
;amp;nb“是。”御林军一低头,赶紧把人拖走。
;amp;nb不过,把皇妃关进天牢,基本上,楚帝这是根本不承认晴妃皇家人的身份了吧。
;amp;nb“传旨,废除徐氏晴妃的封号,贬为庶人…不,贬入贱籍!”楚帝转头道。
;amp;nb“遵旨。”上官英年纪了,怎么想怎么尴尬。
;amp;nb“父皇,那,新城公主?”太子低声问道。
;amp;nb楚帝也是一愣,罕见地犹豫了。
;amp;nb不管徐晴妃有多么可恶,但上官漓却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宠爱了那么多年的。
;amp;nb“这件事…公主应该是不知情的。”太子又道。
;amp;nb“你能宽容处事,这很好。”楚帝看着他,眼中有了些暖意,随即缓缓地道,“新城公主记入孝惠皇后名下,玉牒也改了吧。”
;amp;nb“谢父皇。”太子下跪道。
;amp;nb孝惠皇后是楚帝的原配,也是太子的生母,可以说,以后上官漓就是嫡出公主了,而且是太子的妹妹,就算晴妃获罪,想必宫里的人也不会眉高眼低地苛待了她。
;amp;nb而对太子来说,一个公主而已,碍不到他,何况今日他对上官漓有恩义,又成了嫡亲的兄妹,将来上官漓要生活得好,也只能跟自己站在一起。多一门得用的姻亲也是自己的势力。如果上官漓识相,他也不介意尽心替她找个好人家。要是不识相…捏死一个公主而已。
;amp;nb“至于你…”楚帝看着上官珏,脸色很是复杂。
;amp;nb对于这个嫡皇长孙,楚帝也很为难。除了几个皇子,楚帝最看重的无疑是上官珏,毕竟太子身体不好,不可能像他一样在位五十年之久。
;amp;nb可是,上官珏无疑是不能留的,要是留了他,瞒下这事,那太子就不能继位。
;amp;nb“太子,你说说怎么办吧。”楚帝道。
;amp;nb“这…”太子也是一脸的纠结。
;amp;nb“皇祖父,父王…”上官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杀了我吧,让我死了算了!”
;amp;nb太子看着楚帝,四目相望,都看到了犹豫。
;amp;nb要是上官珏否认晴妃的话,或是求饶还好些,可如今他一心求死,反而让人心生不忍。
;amp;nb都说皇家无亲情,可那是明知最后要你死我活,不敢有亲情,而没有利害冲突的人,二十多年相处,就是小猫小狗都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个人。
;amp;nb曾经,太子一直是把这个嫡子看做是自己的希望的。毕竟他身体太弱,若是第三代继承人太差,恐怕在楚帝眼里,他就会失去继位的资格。所以,他一向是拿上官珏和上官策比较的。
;amp;nb“外祖父舍不得的话,把人给我如何?”秦绾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出来说道。
;amp;nb“你?”楚帝一皱眉。
;amp;nb他虽然疼爱外孙女,但也知道秦绾是东华人,终究要回东华,她要是把上官珏带到了东华,对南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amp;nb“外祖父,绾儿和南宫廉是师叔侄的关系,我把他带到圣山,让他从此闭门不出,不入四国如何?”秦绾轻声道,“这边,外祖父可以宣告晴妃谋反,世子护驾身亡。”
;amp;nb太子想起之前秦绾自称坑了南宫廉…好吧,师侄坑了师叔,南宫廉大意之下倒不奇怪。
;amp;nb当然,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师叔侄的关系是反过来的。
;amp;nb“圣山么…”楚帝沉吟了一番,要是上官珏真的从此消失,倒也无妨,圣山对于上官珏来说也算是个好去处,对这个无辜的孩子也算是种怜悯。哪怕将来他反悔,反正太子世子以护驾殉职,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amp;nb“你能保证他不出圣山?”上官英杰凝重地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amp;nb“武宗有几位前辈常年闭关,把他放在那里就行,就算是南宫廉都跑不了。”秦绾不在意道,“外祖父应该知道,圣山没有国家的立场,不必担心他们会利用上官珏做什么。”
;amp;nb许久,楚帝终于点了点头,疲倦地道:“那就这么办吧。”
;amp;nb“行,绾儿回去的路上,把人送回武宗。”秦绾默默地吐出一口气。
;amp;nb上官珏趴在地上,一脸的漠然,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讨论的是自己的死活。
;amp;nb“带走,去传旨吧。”楚帝挥挥手。
;amp;nb“是,父皇。”上官英杰亲自押走了上官珏,顺便派人去传旨。
;amp;nb事情大半了结,楚帝长长地叹了口气,身子微微一晃。
;amp;nb“外祖父,没事吧?”秦绾赶紧扶住他。
;amp;nb“不要紧。”楚帝摇摇头,又看向椅子里死不瞑目的皇后和她脚下昏迷的上官英豪。
;amp;nb“这个…信阳王应该也是不知情的。”太子低声道。
;amp;nb他已经保了一个新城公主,此刻也不在意保一保信阳王了,反正,上官英豪就算活着,也完全失去了父皇的宠爱,以后的日子怕是比那些庶出的王爷还不如。他作为大哥和太子,也不在乎多求一句情的。
;amp;nb“派人将信阳王送回府去,就说病了吧。”楚帝一句话直接把上官英豪禁了足。
;amp;nb“是,那皇后…”太子又道。
;amp;nb楚帝在秦绾的扶持下走到皇后的尸体前,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amp;nb他的三任皇后,原配孝惠皇后是他还是皇子时候的结发夫妻,因为是先帝指的,并没有什么感情,当了没几年皇后就郁郁而终。第二任明华皇后是他自己选的心仪的女子,可惜好景不长,为他留下两个孩子也去了,反倒是最后的这位皇后陪伴他是最久的。虽说那时他早已过了年少冲动的时候,娶她也只是后宫需要一位皇后,而她很合适。但是,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他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和这位皇后一起度过的。
;amp;nb皇后是妻,晴妃是妾,妻和妾,无论感情还是责任上,都是不一样的。
;amp;nb人谁无情?
;amp;nb“外祖父?”秦绾小心地叫了一声。
;amp;nb“葬了吧。”楚帝叹息道。
;amp;nb太子一愣,动了动嘴唇,一脸的纠结。
;amp;nb皇帝说“葬了”,可怎么葬?按皇后之礼下葬,还是按谋逆犯?能不能迁入皇陵,将来与楚帝合葬?
;amp;nb秦绾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过后再问,反正不管怎么葬,总不会立刻挖个坑埋了的,现在天气还没转热,尸体还是可以停几天灵的,还是等人缓一缓再说吧。
;amp;nb楚帝慢慢地走出门,在台阶上停了下来。
;amp;nb可以看见御林军正压着一些侍卫出去,边上还堆着缴获的弓箭。
;amp;nb要说晴妃真能完全控制大内侍卫也不现实,一半威胁一半利诱,用皇后和太子毒害皇帝为欺骗,加上成功的希望太大,总有经不住诱惑的,以及下面的人听命行事不知所以,才造成了这个局面。而楚帝一清醒,出现在面前,多年的积威下来,顿时土崩瓦解。
;amp;nb秦绾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amp;nb要变天了。
;amp;nb明天一早,楚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下大狱,多少人要砍脑袋。
;amp;nb“父皇,长平的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太子突然说了一句。
;amp;nb“嗯?”楚帝一愣,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amp;nb太子无言,只是眼中难掩疲惫。
;amp;nb他和太子妃少年结缡,他身体不好,太子妃一直悉心照顾,虽说有时候脾气不好,但却是真的恩爱,如今上官珏不是亲子,两个庶子又极度不成器,竟然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嫡女上官纯,若是再远嫁和亲,恐怕太子妃受不了。
;amp;nb想到这里,他不禁也有些灰心。
;amp;nb争了一辈子,可如今就算当了皇帝又如何?还不是后继无人?
;amp;nb“绾儿以为,东华的端王会如何想?”楚帝沉吟道。
;amp;nb“圣旨未下,其实绾儿一直以为,南昌郡主更合适。”秦绾微笑道。
;amp;nb“哦?”楚帝闻言,倒是很有兴趣地问道,“朕倒是听说你与南昌还有些过节。”
;amp;nb“反正她又不是要嫁给绾儿,姑嫂之间有过节的都多了,何况八竿子打不着边。”秦绾一摊手,“何况,长平郡主柔弱,换个环境怕是要抑郁成疾,不如南昌郡主强健,听说前阵子还病危,就这几天功夫,居然又活蹦乱跳了。”
;amp;nb太子很黑线。你这是夸奖吗?无论是长平还是南昌,听见了都会想揍你的好不好?不过,秦绾总算是在帮自己女儿,他也不好说什么。
;amp;nb“也罢,那就换成南昌吧。”楚帝对于嫁哪个孙女倒是意见不大,只要东华也没意见,就皆大欢喜了,大不了在嫁妆上多补偿一些就是了。
;amp;nb“多谢父皇。”太子舒了口气,又对秦绾点头致谢。
;amp;nb“多谢外祖父。”秦绾也很满意。
;amp;nb两个郡主她都打过交道,南昌郡主看似强势,可惜是蠢得没脑子。长平郡主一派柔弱,实际上很有几分小心机。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南昌郡主一些。
;amp;nb动手远比动脑子爽快多了嘛。
;amp;nb“这次要好好谢谢苏神医。”太子转身道。
;amp;nb苏青崖跟在最后面,即便看完了一场闹剧,脸上的表情也无悲无喜,听到这句话才道:“不必道谢,我并没有做到什么。”
;amp;nb“苏神医客气了。”太子楞了一下,还是说道。
;amp;nb他把信阳王调来坤宁宫的时候,留了临安王和苏青崖在养心殿,而父皇能够精神奕奕地出现在坤宁宫,除了苏青崖找出了解蛊的办法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amp;nb“不是客气。”苏青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amp;nb太子尴尬…好吧,他是真的不会和苏青崖交流,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amp;nb虽说有时候恨得想砍了这个游医,但是…毕竟是个连蛊毒都能治的绝世神医,可以的话,终究还是笼络为佳。说不准,哪天还要求他。
;amp;nb“绾儿,你先出宫吧。外祖父还有些事要处理。”楚帝道。
;amp;nb“是。”秦绾乖顺地答应了。这是南楚的家丑,她知道的已经够多,后面的,还是不参与了吧。
;amp;nb“苏神医,多谢。”楚帝郑重地道。
;amp;nb“陛下这句谢,本公子担不起。”苏青崖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去。
;amp;nb太子赶紧叫过一个御林军的小队长,吩咐他把两人送出宫去。
;amp;nb秦绾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沿途有御林军在,也不好多说,一直回到了宁王府。
;amp;nb“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见到她,几个心腹才算是舒了口气。
;amp;nb“王爷回来了没有?”秦绾沉声问道。
;amp;nb“刚回来。”执剑答道,“王爷说,要是小姐和苏神医回来了,就去后院。”
;amp;nb“知道了,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秦绾道。
;amp;nb“是。”执剑应道。
;amp;nb秦绾几乎是拖着苏青崖走的,来到后院,果然见到李暄一个人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了酒菜等候。
;amp;nb“庆功。”李暄微笑着举了举杯。
;amp;nb“还早了点。”秦绾摇头。
;amp;nb“出什么意外了?”李暄一怔。
;amp;nb从宫里透出来的消息,虽然不清楚具体过程,但应该是很顺利的,所以他先一步从太子府脱身了。
;amp;nb“还真是意外连连。”秦绾叹了口气,坐下来,灌下一杯果子酒,这才慢慢地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amp;nb苏青崖并没有补充什么,只在一边静静聆听,捧着酒杯,却也没喝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amp;nb“不对。”李暄的眉头越皱越紧。
;amp;nb“哪里不对?”秦绾问道。
;amp;nb“前面都没有问题,我好奇的是,皇帝怎么就突然没事了?”李暄说着,却是看向苏青崖。
;amp;nb“对啊,我之前就想问,你找到解蛊的方法了?”秦绾也疑惑道,明明入宫的时候还没有头绪呢。
;amp;nb“蛊虫还在体内,没有驱除。”苏青崖摇头。
;amp;nb“那不对啊。”秦绾一愣,“晴妃操纵蛊虫想要杀死外祖父,可是毫无反应,看晴妃的表情,我不觉得她在虚张声势。”
;amp;nb“因为蛊虫暂时被更厉害的毒压制了。”苏青崖道,“蛊虫吸收宿主进食的一切养分,自然也包括毒药。”
;amp;nb“你…给外祖父服毒?”秦绾吓了一跳。
;amp;nb“他要求的。”苏青崖瞥了她一眼,补充了一句,“临安王在场。”
;amp;nb“外祖父要求的?”秦绾睁大了眼睛。
;amp;nb“嗯。”苏青崖点点头,叹息道,“大概是因为蛊虫被药性镇住,他清醒了一会儿,从临安王口中知道了部分真相和计划,想了一会儿,就问我有没有能让他立刻好起来的办法,哪怕明天马上就死也无所谓。”
;amp;nb“于是你答应了?”秦绾道。
;amp;nb“他坚持。”苏青崖只道。
;amp;nb秦绾默然,既然舅舅也在场,最终却还是没能阻止外祖父这么做了,可见他的心意有多坚决。
;amp;nb“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李暄道。
;amp;nb“我不在乎见死不救,但是…既然救了,最终病人却是被我毒死的,确实有些不悦。”苏青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amp;nb“长生?”秦绾涩声道。
;amp;nb“嗯。”苏青崖微一点头。
;amp;nb“果然是奇药。”秦绾苦笑。
;amp;nb明明是杀人的毒药,却能暂时让人百病全消,连蛊毒都被压制。
;amp;nb“那么…三天?”李暄沉声道。
;amp;nb“不,九天。”苏青崖摇头,“从梁中天身上取得的数据,这是我延缓药性最长的时间,不过也要做好提前一两天的准备。”
;amp;nb“九天之内,必须离开南楚。”李暄断然道。
;amp;nb“他让临安王不许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苏青崖顿了顿,又道,“这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amp;nb“难得你会给人这么高的评价。”秦绾道。
;amp;nb“是,但是我从来不希望我或者我的朋友伟大。伟大,总是要放弃些什么的。”苏青崖道。
;amp;nb“我知道,所以,我是坏人,你也是,他…”秦绾看看苏青崖,又看向李暄,一笑道,“他也是。”
;amp;nb“对。”李暄点头,“所以,就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九天,皇帝驾崩之前,必须返回东华,以免有什么变故。”
;amp;nb“和亲的事基本不会有变化,重要的是我们。”秦绾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知道得太多了,而且,若是九天后外祖父驾崩——我不知道到时候他会用什么理由,或者说新帝会用什么理由,但是苏青崖给外祖父治疗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能不防太子过河拆桥。”
;amp;nb“嗯,没事最好,有事…先走为上。”李暄赞同。
;amp;nb苏青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很般配。当然,若是李暄不是姓李的,不是东华皇族就更好了。
;amp;nb“明天外祖父会召见端王,正式谈和亲的事。”秦绾道,“在那之后,我们就先走吧?”
;amp;nb“他也罢了,你毕竟是东华使臣。”苏青崖皱了皱眉。
;amp;nb“没事,有荆蓝。”秦绾很淡定。
;amp;nb“可以。”李暄想了想,同意她的计划。
;amp;nb南楚如果要过河拆桥,也要找正主,一气之下把替身干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是不会做的。所以,荆蓝和易容的人都不会有危险。
;amp;nb“正好,我要安排一下上官珏。”秦绾道。
;amp;nb“说实话…你把他要出来干什么?后患无穷。”李暄道。
;amp;nb“确实。”苏青崖显然也对上官珏没好感。
;amp;nb“因为他可能是姓孟的。”秦绾苦笑。
;amp;nb“姓孟怎么了?”李暄问了一句,心里却微微一动。
;amp;nb“按照徐氏的说法,上官珏的亲生父亲,那个叫孟狄的人很可能是南疆王族血脉。”秦绾道。
;amp;nb“你是想说,他和孟寒有血缘关系?”李暄道。
;amp;nb“既然碰上了,总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秦绾叹了口气道,“若是还能有一个亲人在世,总是好的。”
;amp;nb“我怕上官珏不会感恩。”李暄凝重地道,“万一他挑拨你和孟寒的关系,或是利用他去做什么事…”
;amp;nb“放心,你不了解孟寒。上官珏没那个能耐。”秦绾笑笑,又道,“再说,我也不会把人放在东华,往无名阁里一扔,有阮婆婆在,他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