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帘子却猛地被人从里面掀开了。
“早。”江若梓笑眯眯地道。
沐浴后的楚灵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高高的衣领遮住了所有的痕迹,漂亮的脸庞上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
“发什么呆呢。”楚灵抬手敲了她一下,“该启程了!”
江若梓苦笑着叹气,明明都有过那么亲近的关系了,怎么两人之间始终像是隔着点儿什么呢?楚灵,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昨晚…难道仅仅只是互相寻求安慰吗?
“殿下,该启程了。”秦心又催促了一遍。
“知道了!”江若梓大声应道。
不管了,回去再说吧!反正就要大婚了,这些问题,留到婚后再慢慢解决也不晚,毕竟…不是自由恋爱的嘛,总要有个磨合期的。
不过她相信,楚灵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第一卷 昏君难为 第四十三章 涵清许嫁
回去的路上,由于楚灵这个正牌太女妃的存在,马车中就没有了别人。
一开始江若梓还有些不自在,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独处时的楚灵温柔了许多,偶尔搂搂抱抱甚至卿卿我我的他也不会介意,不大的车厢中春意融融,消去了许多旅途的寂寞。
也不是任何感情都需要波澜壮阔、生死相随,就这样淡淡的,如同细水长流,自然地一点一滴溶入心头。
禁军回到京城的前一日,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然而京城的百姓们还是冒着寒冷,自发地跑到街上,迎接着凯旋而归的军队。
禁军本来大都是京城子弟,百姓们在迎接的同时也急忙找寻着自家的孩子,几家欢乐几家愁。
为了太女的威严,江若梓不得不骑在马上,僵硬着笑脸致意。
淳朴的百姓并不知道过程,只知道新任的太女殿下带领军队将北燕的侵略者打回了老家——从此西夏又有了一位英明果敢的女皇。
好不容易回到太女殿,江若梓正想去洗个热水澡活动一下冻得僵硬的身体,清玫就传来了凤后召见的懿旨。
在秦心很无良的大笑中,江若梓只能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在楚灵的帮助下换好华丽的宫装,随着清玫去了栖凤宫。
似乎她每一次走进这座宫殿都不是出于自愿的,凤后的寝宫,暗影的隐居处,虽然雅致美丽的风景,却带给她一种难以言语的凝重感。
凤后的召见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交代些登基前要注意的事,江若梓都一一应了。只是那个三皇女江若梅居然也在旁边,一脸真诚的笑容,让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不过也没办法,这段日子都是三皇女监国,现在太女回来了,总得有个交接的。
“若梓,今天还有一个人要让你见见。”凤后突然的一句话把昏昏欲睡的江若梓惊醒过来。
“嗯?”江若梓眨眨眼睛,只见凤后拍了两下手,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修长的身材,配上一身华丽的浅紫色宫装,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只是…那是…苏涵清?
第一次看到苏涵清如此打扮,江若梓半天没回过神来,他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堂了?
转头瞟了一眼江若梅,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涵清,她不禁心里一阵莫名的不爽。
“若梓,涵清是本宫本家的侄儿,你尚无正式的妃子,今日本宫就把他指给你做侧妃,等立后之后再行完婚。”凤后缓缓地道。
江若梓猛地一震,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苏涵清在履行他的承诺,但是想嫁给她,他必须有一个高贵的出身,那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凤后就是最好的掩护。
凤后的侄儿,将来在后宫中,他也只能在楚灵之下而已。
“多谢父后。”江若梓说着,背上却感到了两道火一般的视线。
你就瞪吧,是我的就是我的!她暗自嘀咕着,但心里的警惕却更提高了几分。
江若梅,那是一个不可小看的对手,弄不好是要玩命的!
抬头,对上苏涵清的目光,清清冷冷的,从中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若梓突然有种感觉,那样华丽的礼服实在不适合他,苏涵清就该是初见时的模样,一袭蓝衫,长发飘扬,简简单单,清新而自然。
告退后,江若梓和江若梅一起走出栖凤宫。
转头看看这个皇妹,却见她依旧是那一副在她看来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
“殿下!太女殿下!”清玫匆匆从后面追了上来。
“清玫女官,父后还有什么事交代吗?”江若梓连忙道。
“太女殿下,苏公子有请。”清玫温和地道。
啊?苏涵清要见她?江若梓一呆。可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呢!
“哼!太女殿下是一个未婚男子随便想见就见的吗?”江若梅斥骂了一句,语气中却是一片酸溜溜的。
“带路!”江若梓闻言,立即下定了决心。就气死你!就嫉妒死你!
“殿下请。”清玫转身在前面引路。
“那么,就请三皇妹先行一步了。”江若梓皮笑肉不笑地对江若梅摆了摆手。
“哼!”江若梅的笑脸变得有点难看,冷哼一声,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
清玫依然和第一次一样,将她带到幽径的入口就告退了。
到了地点,江若梓不禁又迟疑起来。
这条路,她每一次走心情都不同,而这一次,似乎是最复杂的。
见到了苏涵清她该怎么说?对不起我上次是开玩笑的所以你不必介意?相信会被他一掌拍进湖里去的。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所以你安心嫁给我吧!呃…似乎会被他从湖里捞起来然后再扔下去一次…唉…
一声长叹。
可是爱情?她真的喜欢他吗?江若梓苦笑。苏涵清和楚灵、墨尘都是不同的。面对他…自己虽然总是抱怨,但却知道并不是讨厌他。她尊敬他,佩服他,甚至在他面前觉得自惭形秽…但成亲?她真的无法想象。
小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跨进湖心亭,江若梓讶然地发现苏涵清竟然趴在古琴上睡着了。
想了半天的台词都失去了作用,江若梓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心情莫名的平静下来。
是等了很久吗?想必他也不像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吧!只是要不要叫醒他?他叫自己来应该不是看他睡觉的吧!然而,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庞上那一抹憔悴与疲倦,真的不忍心吵醒他。
湖边吹来一阵风,让江若梓冷冷地打了个寒战,却也让她回过神来。
“真是的,在这种地方睡觉,病了也活该!”江若梓一声低咒,上前想去将苏涵清抱起来。
碰到他的身子,却觉一片冰凉,仿佛手里抱着的是块冰块!她顿时吓了一跳。这个家伙,到底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自从他退出大殿后,凤后又说了少说也有大半个时辰吧!
“你来了…”苏涵清似乎被她的动作惊醒了。
第一卷 昏君难为 第四十四章 共犯关系
“你想死的话,一刀就解决了,没必要这么麻烦!”江若梓没好气地将苏涵清在亭中避风处放下,并解下身上的貂皮披风裹住他。
“抱歉,太困了,睡了一下。”苏涵清揉了揉眼睛。
“有事的话,明天再说也不迟,你累了,先休息吧。”江若梓对他的嘴硬一阵无奈,同时,似乎也有一种鸵鸟心理,总觉得能拖一刻是一刻。
“明天?”苏涵清冷冷一笑,“你难道不知道刚才我又救了你一次?”
“刚才?”江若梓不禁吓了一跳,“难道是…那三皇女真的想要对我不利?不会吧!这大白天的,而且这样子下手真是太容易被查出来了,江若梅没有那么蠢吧!”
“你自己想。”苏涵清皱了皱眉,又道,“给我一杯茶。”
“哦。”江若梓连忙倒了杯茶给他,幸好茶壶是温在火上的,倒出来的茶水依旧滚烫。
苏涵清喝了口茶,似乎慢慢感到了一阵暖意,脸色也好看起来,不再是刚才的苍白。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江若梓头疼地问。做皇帝是不错,不过要是做这种随时要防备别人来杀的皇帝,还真是很没意思的。
尤其是现在这当口,苏涵清的问题其实不难回答,稍微想一下也就明白了,如今的形势,江若梅已经不可能通过正当的方法夺得皇位,那么狗急跳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失败也就罢了,若是成功,凤后为了西夏的稳定也会改立江若梅为帝,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亲父女。
“为什么没有带着你的护卫?”苏涵清反问。
“我…”江若梓无言可答。本来今晚墨尘是想跟来的,却被她坚决地拒绝了。大冷天的赶了那么多路,大家都已经非常疲倦了。
“为什么,刺杀总是挑在墨尘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苏涵清第二问立刻在她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也就是说…导致了真正的江若梓死亡的那次谋杀,也是选在了墨尘不在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巧的!除非…
“除非你身边有三皇女的人。”苏涵清替他说出了答案。
江若梓顿时心乱如麻,内奸?到底是谁?
“我送你回去,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苏涵清站起来,放下茶杯,把披风还给她。
见他并不像以前那样开口就是讽刺,江若梓却觉得心里怪怪的。呃…总不会是被他骂习惯了,一天不挨骂反倒别扭了吧…
然而,栖凤宫大殿的一幕还深深印在脑海里,眼前的这个人,她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一路上都很沉默,只听到风吹树摇的轻响,甚至连巡逻的侍卫都不见。江若梓这才真的感受到不寻常,相信若不是身边有苏涵清在,就算突然跳出个刺客来也不足为奇。
虽然江若梅不知道苏涵清会武功,而且很高明,但苏涵清表面上是凤后的人,她还需要凤后的支持,不会想公然和他翻脸。
只是,江若梓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涵清更没有开口的意思,回太女殿的那段路,今晚似乎格外漫长。偷眼看身边的人,那张侧脸依然是那么优雅而冷静,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为那件事烦恼。
“那个…涵清。”眼看就快走到太女殿门口了,终于还是江若梓先忍不住开口。
“嗯?”苏涵清惊异的表情让她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未如此正式地唤过他的名字。
“刚才凤后说的事,我…”江若梓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是承诺而已,你想要的生命保障。”苏涵清淡淡地道。
只是承诺…江若梓愣住了,胸中涌起便是一阵强烈的怒火,随后又立即消散无踪。他说得没错,本来就只是一个承诺,那自己的不甘与期待,究竟是为了什么?
“怎么了?”苏涵清见她停下脚步,也回头望着她。
“苏涵清,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江若梓脱口而出,“用来治理西夏的道具吗?”
一阵风吹过,落尽了树叶的枯枝发出干哑的折裂声。
“不是道具,是共犯。”许久,苏涵清静静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如水,“如你所愿,我们是共犯。”
共犯。两个字如同两颗尖利的钉子,深深扎入心口,有些疼,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麻木。
“我明白了。”江若梓吸了口气,点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太女殿。
直到那身影再也看不到,苏涵清才微微一叹。
“共犯么。”他苦笑了一声,剩下低低的呢喃,尽数融入风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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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回来了!”秦心和墨尘一左一右迎了上来。
“不是让你们去休息吗?”江若梓皱了皱眉。
“殿下不回来,哪里能安心休息。”秦心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墨尘都要出去几次了,不过栖凤宫哪是那么容易进的!”
江若梓吐吐舌头,刚才心情高度紧张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次在栖凤宫呆的时间,加上苏涵清那里,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可她连中饭还都只是进城前才马车上匆匆解决的,此时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楚公子在等着殿下。”墨尘道。
江若梓点了点头,让他们去休息,一面向内殿走去。
不是没有注意到墨尘忧虑的眼神,只是此刻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除非你身边有三皇女的人!苏涵清的话不住地在耳边回响。
秦心,墨尘,甚至是这太女殿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一想到暗中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就感觉到不寒而栗。
到底如何才能把内奸揪出来?江若梓叹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个自从回程起就消息全无的妖孽。
萧瑾之,这个身负无数秘密的男人究竟知道些什么?而他的话…是否又值得信任?
“殿下。”一进内殿,首先看到的就是楚灵的微笑。
“我回来了。”江若梓忍不住心头一松。
我回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或许,这几个字中蕴含的是一种家的味道吧!对于从来没有品味过亲情滋味的她而言,弥足珍贵。
第一卷 昏君难为 第四十五章 祭天仪式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静而幸福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只不过每天晚上江若梓都必须去栖凤宫,由苏涵清教导她登基大典上的礼仪礼节,以免在仪式上出乖弄丑。偏偏苏涵清的要求又严格,坐立行走都有特定的标准不说,甚至连说每一句话的语气都做了要求,简直是苛刻到变态…真算是件苦差事!
不过楚灵一直没有搬回宁欣王府,反正登基大典之后就要大婚的,连凤后都没有反对,别人自然更没资格说三道四的,于是江若梓乐得每天能抱着那个令人安心的身子睡觉。
本来以为楚梦那个护兄成癖的倔强丫头定然要来大吵大闹的,然而好些日子了,竟然没看到过她的人影。私下问了楚灵才知道真是一物克一物,那个拽得要命的丫头竟然被江若枫吃得死死的,几乎到了闻声而逃的地步了,恐怕就是死拖活拽也别想把她拉进宫里半步了。
慢慢地,大典的日子近了。
第一天是祭天仪式,新皇要带着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前往郊外的光华寺进香祭天,以求西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于江若梓这个现代人来说,显然是无聊的迷信活动,只不过…入乡随俗了。
一大早,在秦心的帮助下,江若梓终于穿戴好复杂的朝服,这衣服可比太女服华丽多了,穿上身,只觉得那些叮当作响的饰物挂在那里,搞得简直像个上台唱戏的似的。
“别弄了!刚梳好的头又乱了。”秦心埋怨地将她的手拉下来。
“可是好重啊。”江若梓苦着脸抱怨。
黄金的皇冠,少说也就几斤…唉,要是天天戴着这个,迟早脖子会被压断的。
“别啰嗦了,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忍忍吧!”秦心顺手帮她理好被抓乱的头发,“墨尘,陛下就交给你了!”
“嗯。”墨尘在旁应了一声。
江若梓吸了口气,心里也暗自盘算,昨天夜里苏涵清的最后一次叮嘱也在脑海中回响…这次的大典,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地过去…
“在想什么呢?”楚灵默默地走过来。
“想你。”在脑子还没转动之前,江若梓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胡说八道。”楚灵一声笑骂。
江若梓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幻想在他胸口插上一朵大红花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楚灵,你这打扮好像新娘子。”
“你说什么呢!”楚灵一怔,随即一下子红了脸。
“怎么了,反正也没多久了。”江若梓故意逗他,暧昧地凑了过去,低声道,“我的凤后?”
“滚吧你!”楚灵一挑眉,推开了她,自己退后几步道,“时间差不多了。”
“知道了。”江若梓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祭天啊,拜佛啊,烧香啊,今天的安排就是这些,简直无聊透顶…
“好了好了,莫要让大臣们久等了。”秦心笑着把她推出门去,自己和墨尘随后跟上。
“真是的,不就是去烧个香,这么麻烦!”江若梓一看到外面的浩大场面,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无奈地跨进那顶大得夸张的十六人抬大轿,墨尘和秦心则是上马,伴在轿子旁边。
在宫门口会合了凤后…不,现在应该说是太凤后与江若梅、江若枫,以及其他皇室宗亲,后面跟着文武百官以及禁军,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地向城外而去。
虽然轿子够大,但江若梓在里面依然坐得气闷,忍不住悄悄揭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大街早已由禁军封锁,一般百姓都只能远远地观看。
真好像是马戏团里被围观的猴子啊。江若梓看着那些拖儿带女,在禁军封锁线外探头探脑的百姓,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该说是中国人的劣根性么?哪怕换了时空也一样,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就是喜欢看热闹、凑热闹。
好不容易出了城,又走了约莫一个小时,队伍才在半山腰停了下来。
江若梓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骨头都快散架了。只是虽然很想立刻跳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但她总算还是记住了苏清教的,慢慢地,用最具皇家威仪的步伐踱出轿外。
光华寺,不愧是皇家寺院,占地极广,建筑精致,颇有几分古雅韵味。
身披大红袈裟的老住持已带着全寺僧侣在门口迎接,那老和尚的眉毛都全白了,手上握着一串佛珠,嘴里不知念着什么经,看上去倒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不过江若梓一直有个问题。这个世界是男尊女卑,所以寺庙里的和尚也都是女子,这她可以理解,只是…难道出家的男人才叫尼姑不成?
“恭迎陛下——阿弥陀佛——”和尚们宣了一声佛号,自动在两边让开。
根据祖制,江若梓只能带两个随从入内,其他人都得在寺外候着。
跟着老住持走进寺内,带着檀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一阵神清气爽,倒让她觉得这一趟来对了。现代的寺院理哪有这么清幽的香火!
跟着她进来的自然是秦心和墨尘。
“请陛下进香。”一个十一二岁,清秀可爱的小沙弥递上了三柱清香。
“谢谢。”看到这么乖巧的孩子,江若梓忍不住笑了笑,便从她手里接过香。
大殿的香炉中冉冉地冒着烟,她上前在蒲团上跪倒,记着苏涵清教的,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秦心和墨尘,以及殿内外的和尚自然也都远远地跪下了。没有人能在一国之君行大礼时站立着。
“弟子江若梓,诚心恳求佛祖保佑我西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江若梓念了祝词,站起身,将香交还给那小沙弥,由她插入香炉。
小沙弥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来接。
一瞬间,江若梓心里只感到一阵不舒服,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陛下?”只听小沙弥小声叫道。
“啊,抱歉。”江若梓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入神,竟然忘了手里还拿着香,连忙松手。
“陛下小心!”墨尘突然一声大喊。
“嗯?”江若梓一愣,几乎与此同时,那小沙弥可爱的脸上竟然一片狰狞,袖中更多出一柄短刀来。
第一卷 昏君难为 第四十六章 谁的布局
“铮!”短刀落地,却是墨尘眼见来不及赶过来,将手里的剑掷了过来。
小沙弥一愣,就在这时,站在大殿门口念经的一个和尚突然拉断了手里的念珠。数十颗珠子落在地上,只听“呯、呯”的声音接连响起,念珠一颗颗炸开,其中立即冒出一阵白烟,很快地笼罩了整个大门附近,并且迅速向殿内延伸过来。
大殿中遭遇这一变故,顿时一片大乱。
“保护陛下!”虽然视线被白眼隔阻,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江若梓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墨尘的声音,然后便是温暖而熟悉的身影挡在面前。
江若梓突然一下子安心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些和尚里有多少刺客,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高手,但似乎只要有墨尘在身边,她就不会感到恐惧。
墨尘、墨尘…我可以信你的吧?
“墨尘,先带陛下出去,有毒!”秦心紧张地道。
“你自己小心。”墨尘当机立断地拉住了江若梓的手。大门口的毒烟太重了,只能从后殿穿出,上山了。
“墨尘,秦心不要紧吧!”被拖着从后门冲出大殿,一口气跑上几百级台阶,江若梓顿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个身体实在太缺乏锻炼了,和她前世简直不能比,太娇弱了!
“没事,秦心武功不弱,而且遍身是毒,她会保护好自己。”墨尘把她护在身后,顺口答了一句,一面注意着山下方向的动静。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向里面跑?军队都在外面啊!”江若梓实在不明白他的想法,这不是离援兵越来越远吗?就算是顾忌门口的毒烟,可秦心的用毒功夫那么高明,闭气穿过去再让秦心解毒也比目前的状况好,不是吗?刚刚她有听到那些和尚的喊叫,也证明了那不是立刻就会死人的剧毒。
“恐怕是不行的。”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墨尘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身形一晃,但立刻又站稳了。
“你怎么了!”江若梓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
“我没事。”墨尘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剑。没事的…还可以坚持…
“没事!你就会跟我说没事!”江若梓恨恨地把他拉进怀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承担?我就不能替你分担?我是不会武功,保护不了你,但难道我连替你担心的权利都没有吗!”
“陛下…”墨尘怔怔地望着她。
“居然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真的想死不成!”说话间,一道蓝影轻巧地落在他们面前,点尘不惊,却是本应该在栖凤宫的苏涵清。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江若梓大惊道。
“现在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吗?”苏涵清一挑眉,直接道,“带陛下走,追兵交给我。”
“嗯。”墨尘毫不犹豫,拉了江若梓就继续往上走。他不知道苏涵清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有一身武功,但在他心里,保护好他的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江若梓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挣脱了墨尘的手,冲过去一把揪住苏涵清的衣襟,怒吼道,“苏涵清!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诱饵?你早就知道会有这场刺杀是不是!”
“陛下想太多了。”苏涵清淡淡地道。
“要不然你怎么会跑来光华寺的?”江若梓一声冷笑,很快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
这个男人…果然是在把她当成棋子使用,冷静得近乎冷酷。
不管这场刺杀究竟是不是江若梅安排的,都被他将计就计地利用了,恐怕回去之后三皇女刺杀新任女皇的所有证据都会摆上她的书案了。只是…这混蛋究竟有没有想过,要是自己真死了怎么办?
“你再不想走的话,是不是也不要他的命了?”苏涵清也不管她怎么想,随手一指墨尘,“他恐怕是吸入了那毒烟,若不立即找个清静的地方逼毒,恐怕后患无穷。”
“你说什么!”江若梓一惊,回头看着墨尘。
“这毒性不算很强,我吸入的也不多,没有大碍的。”墨尘浅浅一笑,“陛下,走吧!”
江若梓咬牙切齿地瞪了苏涵清一眼,怒道:“终日算人者,小心自己被自己算死!”
“忠告我心领了,只是,没有你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话,想要我死可不容易。”苏涵清一声冷笑,说话间同时一掌劈飞追上来的一个和尚,动作说不出的飘逸优雅,简直不像是在杀人,而是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