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 都晚上十一点了。
请来的保姆早回家了, 薄母来开的门, 看着门外眉眼淡然,目光黑沉隐约可见醉意却面瘫着脸的儿子, 和挂在他肩膀上,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薄老先生……一向优雅又温柔的薄母发了疯,恨不得挠花这俩长不大的父子的脸:“你灌你爸了?!”
“你怎么知道啊?”
薄一昭刚把他亲爹交到亲妈手上,头有些晕不合适立刻低头换鞋,正安静靠在门边缓酒。
他嗓音里透着特别纯真的惊讶。
“我还不知道你们!斗鸡似的,你爸今天出门前就跟我说如果他今晚醉了凶手就是你!”
薄母扶着喝醉了沉得像铁坨子似的丈夫,心里不知道这些理科男除了面对牛顿和伽利略能正经做个真男人,这辈子还能不能有长大的成熟一天——
“你不就不高兴你爸跟外边人说你项目做不下去了吗,三十二岁的人了,那么幼稚的!哎呀,杵在那干嘛,我肩膀要压塌了,刚打了瘦肩针医生说了不让使力的,你赶紧换鞋接把手!”
薄一昭闻言动了,摸了摸鼻尖把鞋换了:“你们也知道我三十二岁了,能别像小时候似的,尿个床都要通知小区看门大爷么?”
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爹接了过去。
薄母得了自由,赶紧轻轻揉了揉肩,听着薄一昭的话又被逗笑了:“怎么,不耐烦我呀?那你赶紧找个媳妇儿去祸害别人家的小姑娘去!我面对你爸一个够累了,还想多活几年呢!”
薄一昭:“……”
儿女上了年纪之后,父母就这样,吃完饭下楼散步碰到两条成双成对的狗,都能扯到“你到底还找不找对象”这件事上。
以往薄一昭都是一脸不耐烦地敷衍,然而今天不同,闻言他沉默了下,居然难得“嗯”了声。
一边应着,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他那装扮优雅,在家里也画淡妆,这辈子只以“富贵太太”形象出现的母亲,想了想,接着微微蹙眉——
没别的,就不小心想起昨天自己随便跟某个小姑娘说的“我妈不让我和诈骗犯玩儿”这件事。
……磕碜到她没有是不知道,他自己倒是忽然真的有点操心起来。
“妈。”
立在客厅的男人叫了声。
“干什么呀?”
此时,薄母正蹲在玄关,强迫症似的将父子俩踢乱脱下的皮鞋摆整齐,放进鞋柜里……听了儿子的叫,头也不回地应。
“你对儿媳妇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他嗓音平淡。
就像是在问明早喝粥还是吃包子。
薄母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嘴巴里还嘟囔“什么什么要求是个人我就”,“就”了一半没“就”出下半句,她猛地一下转过头看着她那面瘫着脸的儿子!
薄一昭之前的沉默和纠结已经烟消云散,已经露出“我就随便问问”的表情。
但是越不上心,那就越有问题。
“啪”地一下关上鞋柜,薄母走到薄一昭跟前拉了把他空闲那只手臂,凑近了问:“你问这干嘛,有情况啊?”
“没有。”
答得干净利落。
“是乔欣啊?”
这天底下女人都一样缠人且想象力丰富,薄一昭面无表情地想。
“是乔欣早八百万年前就是了,你别老把她和我凑一起,怪尴尬的,人家现在不大不小的公众人物,被我耽误了多不好?”他冠冕堂皇地撇清关系。
“你身边还能有别的女人?”薄母想了想,一下子就想到了,“唷,你那邻居……啧啧,儿子,回国那么久都没好好关心你,新邻居漂亮吗?多大了?哪个单位工作?家里几口人?父母有养老保险呢?”
“……”薄一昭不承认,“问一下而已,你干嘛?”
“我才想问你,无缘无故你能想着问我这个?”
“万一我千辛万苦找了个,你把人家私底下约到咖啡厅,掏出来一张卡,问人家给几百万才愿意离开你儿子——”
说到后面越来越不正经。
薄母笑着拍了下儿子结实的手臂:“说什么疯话,咱家哪来的几百万给人家!”
“我这不是假设么?”
“你这什么破假设?”
“就假设啊,家里蹲待业女青年也成么?”
腿上还有纹身那种,啧。
……虽然迟早给她剁了。
“良家孩子,性格善良,别和你爸在近海市那拜把子兄弟似的不学好半辈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行,你爸偏偏买个房还要和他挨着,这些年来了奉市我睡觉都安稳些!你可不能和你爸似的!”
薄母顺嘴抱怨了句,想了想又越发觉得儿子问得有些详细,简直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明天就能抱上孙子,心中越发看得开——
“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想法,眼光也高,妈哪还能对你自己挑的女孩儿挑三拣四的?”
薄一昭听了这话,放心了。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呢。
露出个满意的表情,也不管身后他亲妈还一脸好奇,他“嗯”了一声重新回归平日闷葫芦状态,架着自家老头往楼上拖。
……
薄一昭把薄老头扔回父母房间的床上,转身回了房间。
站在阳台吹吹冷风醒了一会儿酒,除了吹得头疼之外他也没什么收获,没想明白到底是留在国内算了还是灰溜溜地回美国委曲求全……
想得烦了就不想了。
转身想要回浴室冲个澡,结果刚把衣服脱一半,他的手机就躺在床上开始尖叫,扫了一眼,视频通话请求,来自【岁岁平安】。
黑暗中,男人染了醉意的眸子亮了亮。
伸手拽过浴巾随意围住下半身,拿起手机想要接通的那一秒,站在床边看着手机,他又犹豫了……
没想到可能是犹豫得久了,那边挂断了视频通话请求。
男人漆黑的眼眸就像是被人在旁边“呼”地吹了口气,里面刚刚被点亮的光伴随着手机屏幕,跟着一起暗了下去。
“……”
三分钟内再不重新响起来,你就再也别响了。
他默默地对手机说。
……醉鬼一本正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跟手机搁狠话犯横哪里不对。
男人裹着浴巾,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大概是过去两分钟,对于他来说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当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时,手机再次响起——
和二分钟前一样的铃声提示,来自同一个人。
薄一昭拿起手机,等了大约十秒,划开了屏幕,言简意赅道:“说。”
那边的小姑娘大概也刚洗完澡,头发蓬松又黑又亮,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偷偷喝了什么十全大补汤,一扫病容,人家生病都会面黄肌瘦,她倒好,好像脸还长肉了。
怪可爱的。
男人面无表情地心想。
然而徐酒岁却不知道这会儿她正被人夸,正讨嫌他的冷鼻子冷脸,原本兴高采烈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哼了声:“没话跟你说了!”
“特地打个电话来就跟我报告这个?”男人点点头,嗓音低沉,“行了,知道了,挂了。早点睡。”
好不容易接通的电话怎么就能让他挂了,徐酒岁“嗳”了声,急了,结果急火刚上眉毛,一眼就看见男人那冷静的眉眼不动,就知道又叫他给套路了。
气不打一处来。
“你喝酒了?”她问,因为看出来他眼里还有朦胧的醉意,说话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果断。
男人应了声,点了一只烟,他房间里其实有点暗,徐酒岁根本看不清楚,努力瞪大了眼凑过来看不过是看见他被火光照亮的鼻影一侧。
像她初中和高中几年抱着就不肯撒手的“阿基米德”“米开朗基罗”“维纳斯”等一系列男神女神石膏像,面部轮廓立体而英俊,格外令她这美术生沉醉。
“老师……”
她吞咽了口唾液。
男人轻笑一声,夹着烟弹了弹:“还叫老师?”
那轻飘飘的声音,听得徐酒岁腿软,她眨眨眼:“不然叫什么?亲爱的?宝贝?一昭?阿昭?昭哥?……老公?”
最后两个字跳出来的时候,她满脸瞬间涨红,薄一昭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心想这说骚话能先把自己说脸红的人,天底下也就她独一份了。
他冷笑一声。
又不得不打断她的无限跑题:“你觉得我说的是这个?二十五岁的女人算是我哪门子的学生?张嘴就叫老师?”
他话语一落,那边就立刻陷入死寂——
原谅徐酒岁见着他脑袋就不好使了,差点忘记她憋了一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他弹视频到底干嘛来了。
徐酒岁觉得自己就不该兴致勃勃给他语音,这不就是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事干么!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她嘟嘟嘴,小声地说,“是你自己先把我误认成高中生。”
“然后接下来的两个月你都哑巴了,嗯?”
“……”
“说话。”
“不装高中生你都不搭理我,”徐酒岁靠在窗边,纠结地随手抠着窗台,小小声地说,“我这不是想要跟你有多点话题,熟悉熟悉彼此……”
“熟悉到在桌子底下用脚蹭我的腿?跟谁学的?还故意穿了校服来蹭是吧?”男人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七中校服哪来的?”
语气有点危险。
徐酒岁硬着头皮:“酒吧老板有个妹妹你知道吧,那个妹妹……”
酒吧老板?
是叫姜宵吧?
哦对了,就是这个姜宵喜欢她,区区校服又算什么呢?
也不知道他知道徐酒岁借校服是为了跟另一个男人“套近乎”,那个咋咋呼呼的酒吧老板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薄一昭又觉得烦躁还有点儿难以言喻的爽,于是头疼地让她闭嘴,微微蹙眉捏了捏眉心……想了想又问:“那天在酒吧你是专门穿成那样在那里等我?就因为我一周前跟你说过我会去那里抓违规的学生?”
徐酒岁:“……”
不,那真不是。
薄一昭:“整天像是冰箱贴似的黏在多媒体教室外面也是在看我?”
徐酒岁:“……”
不,因为我弟不吃晚饭会饿。
薄一昭:“还有什么?你干的事多到我数不过来……徐酒岁,你得多喜欢我才能干出这么多蠢事来?”
徐酒岁:“……”
徐酒岁开始后悔自己没录音了,这样以后可能还有机会拿出来两人一起回味一下此刻空气能有多尴尬,然后对比一下,看他俩尴尬智之中,谁更加尴尬。
她干笑一声,总觉得如此气氛下,她要是反驳男人那好像就有点不合适了——
介于此时他一脸烦恼“你做什么那么喜欢我”地看着她,自信如风。
她只是温柔地说:“老师,我就是很喜欢你呀!”
气氛到这一秒到达了巅峰。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见手机对面男人手中的烟草烧到了指尖,他却毫无反应的样子……
直到男人嗤笑了声,熄灭了手中的烟草,用悲喜莫测的语气淡道:“徐酒岁,你是不是压根觉得自己做的挺对?”
徐酒岁觉得自己的名字挺好听的。
只是架不住每次男人连名带姓喊她名字时,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为什么咬牙切齿啊?
她都顺着他的话讲了……
反对的话大概现在已经死去了啊!
“说话。”
“……没有。”
见他不说话,她真诚地补充——
“我知道骗人是不对的,我真的错了。”
“撒谎。”
薄唇轻启,男人轻嗤一声,轻描淡写地揭穿了她的谎言,同时从阴影处走到月光下。
徐酒岁发现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后立刻就沉默窒息了几秒,盯着他上身结实的肌肉线条,月光照射在那上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她想到了从阿尔卑斯山上走下来的阿波罗,是光明也是艺术。
更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神祗。
“在想什么?”倚靠在床边的男人问。
徐酒岁摇摇头,并不会坦白她在沉迷于他的美色无法自拔。
“撒谎的小姑娘会受到惩罚。”
男人说完便把手机放下,屏幕一晃,徐酒岁看见了他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大概是要洗澡。
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为了他说的“惩罚”在感到毛骨悚然……
男人离开了窗边月光下,绕到了床的阴影处——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地瞪大了眼,却也只能勉强看见他白色的浴巾在晃,他大概是弯下了腰……
好像是在脱什么。
随便猜了猜,徐酒岁倒吸一口凉气,脑仁开始发疼。
在她突突乱跳的脑仁,她看见个黑色的东西从浴巾下面掉了出来,男人拎起那条黑色的、前端已经被撑出一个“特别个人地”形状的内裤,扔到了他白色的床单上。
黑与白的对比,触目惊心。
徐酒岁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怀疑自己在做梦。
直到听见房间另一边,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徐酒岁:“……”
薄一昭:“问你话。”
徐酒岁:“好看。”
薄一昭:“底下更好看,可惜诈骗犯没资格看。”
他说的一本正经。
徐酒岁猝不及防,被他一jio油门甩上秋名山顶,山顶风景甚好,只是风有点阴嗖嗖的凉。
徐酒岁真诚发问:“………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
男人认真想了想,答:“没多少。”
徐酒岁:“……”
没多少?
也就多到明天早上起来你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可能会去自杀,搞不好还要拉着目击证人比如我我陪你一起死?
懂了,懂了。
以及子弹内裤很好看,建议多买几条——
你已经是三十二岁的成熟的男人了,应该学会自己性感。
☆、第59章 朋友圈
薄一昭挂了电话以后就真的去洗澡了。
躺在床上, 徐酒岁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整个人恨不得顺着网线爬到他家浴室窗户外面挂着去……
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他白花花的**。
和纯黑色的内裤。
……哭了。
这男人喝醉了怎么能这么骚啊?
以后家中要常备二锅头!
徐酒岁被撩得所有的瞌睡都飞到九霄云外, 在床上打了个滚, 满脑子旖旎不健康思想。
一个鲤鱼打挺, 咬着枕头边缘, 翻身坐起来, 想了想难得一次主动打开微信给夜店女神小船发了条微信——
【岁岁平安:我的船儿姐, 你啥时候放年假啊,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看猛男秀吧?】
十分钟后, 小船回复了。
【小船:你真会挑时间给我发微信,我刚才拿着手机给师父看客人要求的定制稿问他接不接,你消息吧唧一下就跳出来了!】
【小船:我用手捂都不知道往哪捂!】
【小船:师父让我转告你, 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年假!啊!(土拨鼠愤怒尖叫)】
被前男友抓着邀请闺蜜去看猛男秀是一种什么体验?
脑补了下当时情况的惨烈, 徐酒岁尴尬而不失优雅地给对方回了个“……”,冷静地退出了聊天界面,双眼放空地点了下朋友圈, 然后发现最上端更新提示居然显示的是薄一昭先生——
这位万年不发朋友圈,朋友圈干净到让每一个刚刚加他的人怀疑他是不是屏蔽了自己的男人……
他发朋友圈了嗳!
徐酒岁惊奇地瞪圆了眼点进去看,然后就被对方第一条朋友圈闪瞎了狗眼——
男人是发了个朋友圈,配字就是意味深长的那三个字, 【好看吗】。
重点是配图。
配图里的男人显然刚刚洗完澡, 站在雾气腾腾的镜子前, 他身体微微前倾,前额湿润的头发被他随意往后撩……
水雾将他黑得深不见底的瞳眸染上了一层水光, 让漆黑的眼变得更加锐利。
拿粉笔的修长的指尖穿梭在黑色发中,水珠挂在他的手背上。
他凸起的喉结,和胸前两点在镜子薄雾中若隐若现,再往下是水珠顺着他的腹肌滚落。
洗手台挡住了肚脐往下的重要部分。
但是人鱼线告诉所有看见这张图片的人,他、下、面、什、么、也、没、穿!
徐酒岁:“……”
徐酒岁捂着嘴,发出一声窒息的惊呼,想了想她又急忙捂着鼻子,觉得鼻根发热营养都要跟不上了……
当她的手在点赞的小爱心上来来回回,在点赞的边缘疯狂试探,这时候,她看见点赞那一栏出现了一位名叫“年年有鱼”的用户。
徐酒岁:“……………………………………”
丢脸又尴尬的感觉。
捏着鼻根的手改去捂住火辣辣的脸。
徐井年,你给你老师的裸、照点赞做什么?!
有病病吧?!!
徐酒岁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在给自己的物理老师点赞骚包出浴照的弟弟脑子里都有什么东西——
丽江的水是都流进他脑子里去了吗?!
……
薄一昭洗完澡倒床上就睡了。
对于自己发了一条奔放到震碎朋友圈的动态这件事忘记得干干净净。
这导致他第二天起来下了楼吃早餐,莫名其妙地发现他妈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薄老先生倒是除了因为宿醉面色苍白之外,看着心情不错,居然没冲他发脾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男人懒洋洋地说着,嗓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我还以为你会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问我为什么要灌醉你,让你当着那么多研究院老师的面丢人。”
听了他的话,薄老先生只是掀了掀眼皮:“那自然是因为有人也喝得不少,且比我更丢人。”
薄一昭困惑地看了他亲爹一眼,心想不可能,他无比确定昨晚他沉默、严肃且站直着一路硬挺到了家里。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轻哼一声。
“打开你的微信你就知道了。”薄老先生推了推眼睛,从报纸上方扫了他自信的儿子一眼。
薄一昭低下头打开了微信。
在看到上百个微信点赞、评论提示的时候他的眉心跳了跳——
介于他从来没有发朋友圈的爱好,所以他的微信朋友圈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男人点开了提示,只看到了一溜的“好看”“好看”“身材好”“提议不穿衣服上课,有助于把少女们从夜店带回课堂”“人设崩塌”以及,“非常好看,还有吗”。
伴随着热闹的朋友圈留言,记忆被一点点找回,薄一昭的脸色也在一点点地变白。
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唯一也是最新的那条朋友圈无情地摆在他的眼前,告诉他残酷的事实。
薄一昭:“……”
面无表情地扣下手机,男人在一秒决定以后戒酒的同时,认真催眠自己搞不好现在还没起床,一切都是噩梦。
被熬的正好的筒骨蔬菜粥落在了他的眼前,薄母同情又迟疑地说:“其实也不算太丢人,毕竟我儿子身材真的挺好的……”
被薄一昭目无情绪的扫了眼,她顿了顿,悻悻冲他笑了笑:“要不咱把它删了?”
“删了有什么用啊,该看的都看了,”薄一昭的亲爹在旁边大仇得报似的补刀,“说不定都被无数人保存了。”
薄一昭:“……”
薄母:“老薄,你别乱讲啊!”
薄老先生:“今早我亲眼看着你长按另存为的,干嘛,留着当相亲照啊?”
薄母:“……”
薄一昭站起来,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地推开了那碗香气腾腾的粥,拿起手机一秒删掉了那条朋友圈的同时,大步门外走——
薄母站起来急忙跟在他身后:“早饭都没吃!阿昭,这急着上哪去?”
“不知道,”站在玄关弯腰穿鞋的男人头也不抬,“大概是找个风景不错的高山往下跳吧。”
他拎着外套和车钥匙打开门往外走的时候,听见客厅里他亲爹在哼“咱们老百姓,今儿真呀么真高兴,嘿咿呀”。
那一瞬间,他的自杀倾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数值。
……
薄一昭一脚油门驱车回到家中。
停了车站在楼下的时候他又有点犯难,心里想的是希望徐酒岁昨晚睡得早今天还没起。否则……叫她看见那条朋友圈,为人师表的形象崩塌,她还不得骑到他脖子上来?
对。
她一定没有看到。
否则依照她那么跳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给他点赞留言呢?
薄一昭想到这,整个人放松了些,拿出手机在微信进入【岁岁平安】的对话框,正组织语言琢磨,该怎么给应该还在睡觉的人一个惊喜说他提前回来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个惊奇又欢喜的声音:“老师?!”
男人转过头去,一眼就看见阳光下,他以为应该还在床上的人这会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后——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灰色的运动裤和灰色的运动外套,宽松的版型将她身材里的优点全部遮住了,这会儿她看上去像是被人裁剪了一半的布袋子。
“你怎么回来了?”
徐酒岁拎着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和馄饨,三两步连蹦带跳地跑到他的面前——到他面前又猛地一个急刹车——身上带着的淡淡洗发露香窜入鼻中……不亲眼见识,很难想象会有一个女人二十五岁了还这样活蹦乱跳的,像是一只学不会安分的兔子。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男人低下头扫了她一眼她手上拎着的种类丰富的早餐,“语气平静的像是无事发生,“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阿年回来了呀,一会儿该到家了。”徐酒岁提了提手里的保温饭盒,“半夜五点多打短信要吃街口的鲜肉虾仁馄饨,真是个孝顺的弟弟。”
薄一昭没说话,顺手接过了她手里大半东西,转身往楼上走。
徐酒岁刚开始愣了愣,但是看着身穿一身正装的男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肘,手里却拎着个粉红色的保温饭盒,要多不搭有多不搭……
她“嗤嗤”地偷笑,心里比脸上还要乐,赶紧迈了几步小跑跟上他的长腿大步伐,两人一块进了楼道间。
“老师吃早餐了吗?”
“没。”
“怎么没吃?”
“……”
被气的,罪魁祸首是亲爹和自己——
“没胃口,不习惯吃早餐,不是告诉过你吗?”
男人的语气有些不满意了,嫌弃地瞥了眼硬要跟自己挤着走一个台阶的小姑娘……还好楼道还算宽敞。
“哦,是哦,你说过。”徐酒岁认真点点头,“差点忘记了。”
“你能记得什么?”
他轻哼一声,未见的多想和她一般见识。
只是话语一落,就感觉到旁边的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他停顿了下,心里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肃着脸转过头,便发现拼命跟在他身边的人果然正扭着脸,双眼发亮地盯着他看……尽管这会儿她得小跑才跟得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白皙的面颊上沾染着健康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