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一阵北风吹过。
将花眠的“我要生气了”“要生气了”“生气了”“气了”“了”拉得超远——
吼得,好像太大声了。
有一些路过的人惊讶地看了过来,发现在吼叫的人是花眠后,眼神儿变得更加惊讶。
玄极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张紧绷的小脸,这是她出现到现在十来分钟内,第一次完整地从围巾后面扬起来。
唇角……
男人抬起手,粗糙的大拇指腹在那因为紧绷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飞快蹭过。
花眠:“????”
花眠:“!!!!”
无视了面前这张瞬间因为错愕而懵逼的脸,男人反手看了看大拇指上的褐色污渍,豆沙似的质地:……不是血啊。
而此时,花眠短暂充值的勇气已经用光,唇角方才被粗糙的指腹摩擦的触感还惨留着,陌生的男人气息,还在她的鼻尖……她整个人懵逼得重新缩成了一团,捏着包子的手微微收紧,挤出一点豆沙馅,她整张脸重新缩进脖子上的大围巾里:“……抱歉。”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放下手,看着她,仿佛并未察觉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何不妥又会给别人带来怎么样的山崩地裂,他语气平静:“不是很理直气壮吗,为何道歉?”
他只是平常的提问,不含嘲讽的那种单纯疑惑,却成功让花眠像是脱水蔬菜似的怂得更加厉害。
花眠窘迫得快疯了:“我吼你了。”
玄极:“……”
当面前男人那张淡如止水的脸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诡异道歉而产生一丝破绽时,花眠匆忙扔下一句“我真的没拿你的东西,你应该认错人了”,然后转身撒丫子落荒而逃——从高中开始八百米跑从来没有及格的缓慢速度,却是拼尽了全力迈开双腿,往外跑了百来米,没有听见追上来的脚步声,花眠奔跑的脚步因为迟疑稍稍放慢……然后鬼迷心窍回头看了眼,却发现那个自称叫“易玄极”的男人还保持着刚才的方向,站在原地,看着她。
花眠:“……咦。”
没有哈哈大笑嘲笑她的逃跑,招呼躲在周围看笑话的伙伴出来;
也没有怒发冲冠地追上来,让她交出剑鞘否则揍她;
他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逃开——
假如他说的他在寒天冻地的酒店门外等了她一宿这件事是真的话,他要么就是个疯子,要么就是真的认为花眠拿了他的东西。
但是当她否认时,他也没有不依不饶地再做出其他过激行为——
唇角的触感还在。
想要抬手去摸,但是在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的第一时间赶紧放下手。
微微蹙眉,两根手指缠绕在胸前,整个人纠结成了一团。
……奇怪。
这人未免也太奇怪了。
手上拎着的包子一摇一晃成钟摆状,拿起手中的包子看了眼,花眠又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已经快要看不见的身影:他连昨晚那套衣服都没换,难不成真的等了一宿,觉也没睡?早饭都没吃?那他会不会饿来着?
啊,算了。
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
在旁人眼中,她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真的不需要周围再出现一个更奇怪的人围绕身旁来引人注目。
……
十分钟后。
一路小跑来到拍摄地,把手中的一袋包子分了几个苏晏后,花眠拎着剩下的包子心不在焉地坐在道具车里,双腿垂在车外面,一甩一甩的。
其实,本来是很饿的。
现在却因为左思右想,忘记了“吃包子”这件事……眉头微微皱起成一个烦恼的模样,花眠垂着眼,一分钟后,换了她在半个小时内的第十个坐姿——
满脑子,都是早上的那个人。
他到底想干嘛来着?
感觉真的不是坏人。
……………………算了算了,要不,今晚收工以后,去道具库里好好清点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多出什么类似于“剑鞘”的东西吧?
今年来了几个新的实习小孩,搞不好真的有人收错了别的剧组的道具呢,有些道具制作费用很贵,搞丢了被扣工资人家着急大概也是情有可原。
“哎。”
花眠小小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包子,能给我个么?”
温和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时,花眠低着头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顺势举起包子顺口答:“可以呀,圆的是肉包,三角形是豆沙包,可能有点凉了,你……”
……呃?
声音戛然而止,花眠一脸茫然地抬起头。
下一秒对视上一双含着温和笑意的眼,和昨天晚上隔着层层人群与她对视上时一样,唇角微微上扬的模样……万千少女拜倒在这笑容之下。
是白颐。
原本放松地甩来甩去的双腿猛地僵硬,灵魂出窍
一般看着那个虽然算和她同一剧组工作然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大明星认真从她手里的袋子里挑出个豆沙包,咬了一口。
花眠:“……”
被直愣愣的目光盯着,白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清晰了些,他弯下腰,张开手在她呆滞的脸前挥舞了下:“谢啦,早上五点半就开工了,我助理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差点没饿死我。”
花眠持续一脸呆滞。
白颐没有得到回答,但却像是心情很好一样,这时候从道具车后传来寻找他的声音,他应了声,眼睛却是盯着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呆的小姑娘,片刻,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老白,你跑道具车后面干嘛去了……咦,哪来的包子?”
“我去找东西啊,你管我哪来的包子。”
“找什么东西你让美术组找啊,劳烦你亲自动手?”
“……私人物品。”
轻描淡写的对话从道具车后面传来。
花眠沉默了下,在白颐提到“私人物品”四个字时莫名其妙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当道具车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她这才从雕像状解冻似的动了动,默默地爬回道具车一大堆道具里,然后在黑暗的道具车内众多纸箱后,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砰”地一下拉上车门。
………………世界清净了。
缩在道具车深处的一张“花眠专用”小板凳上,花眠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一早上,尽发发生了些什么事来着?
她抬起手,无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唇角。
“……”
对她来说,加起来怕是够拍一集《世界奇妙物语》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来啦,继续送一波200个红包儿……
感觉男二戏份挺多的,咳??
☆、【现世】第六章
为了避免《世界奇妙物语》再出续集,花眠蹲在道具车里一蹲就是一个早上,再也没有露过脸——
她爬进道具车里,第一时间就是翻箱倒柜,连角落里堆放的白卡纸都弯下腰掀起来看一眼,然而最后,也没能找到哪怕是一件类似剑鞘的东西。
……唯一一个圆柱形、看着能往里塞东西的长条形物体她举起来研究了半天,然后才想起来这踏马才不是剑鞘,这踏马是一支笛子——用竹子雕的,还是她亲手用小锥子钻的孔。
花眠:“……什么呀,哪里有。”
剑鞘什么的,根本没看到……一边自言自语,囧着脸将笛子放回道具箱里,花眠抱着膝盖坐回小板凳上发起了呆。
十分钟后,她改变了姿势不再发呆,暂时放弃了惦记剑鞘的事儿,她缩在道具车角落里,脑袋靠着窗,以窗外倾斜而入的阳光作为光源,捧着一本《洛河神书》原著看得认认真真。
每当文中出现任何有关道具的描述,她就会停下来,然后拽过个速写本,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于是短短一个上午过去,她面前的本子上已经画了两三样道具轮廓,上面有一些涂涂改改的痕迹,对于某些特殊部位还有标记可能使用的材料什么的,事无巨细地标注到位。
这是花眠的习惯。
……熟读原著或者剧本,然后将里面每一样可能用到的道具都做出来。
……如果真的要用到,就可以及时地掏出来,不让整个剧组因为一个道具不到位,拖延了拍摄进度。
——现实中从来不存在什么真的哆啦A梦,也不存在拥有百宝箱的人,只是当其他的美术道具师忙中偷闲地聊天休息时,花眠正忙着和剪刀、胶水、泡沫、颜料等物打交道,仅此而已。
沉浸在道具设计里的小姑娘,一改在人前唯唯诺诺的模样,目光专注而明亮,手中的画笔伴随着她认真的一笔一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是唯一的声音,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顺手拿过一块轻盈的泡沫,脑海中想象它被塑造成实体道具的模样,一块顽石,一支箭矢,细细被打磨出来,然后用喷枪上色——
周围静谧得惊人,却也给花眠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安全感……她在周遭形形□□的电影电视道具的包围之中,就仿佛她生来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本就应该和它们在一起。
花眠再次抬起头时,是听见了道具车外有人轻扣窗户。
她从膝盖上放着的《洛河神书》原著上抬起头,发现外面站着的是苏晏,苏晏跟她打了个手势指了指手上的手表,花眠抓起手机看了眼,这才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花眠:“……”
都这么晚了。
放在膝盖上的书已经翻阅过半,她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低着头慢吞吞看了一个上午的书……早上带来的包子被冷落在角落里已经硬得像石头,花眠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爬起来,拉开了道具车门。
“怎么了?”花眠小声问。
苏晏扒在车门上:“今天是个男主跳水的戏,拍摄的池塘有个电箱无论怎么摆机位角度都会拍到穿帮啦,剧组那边叫我们看下有没有什么办法。”
花眠闻言也没说什么,转身钻进道具车深处,再出来时,脸上已经戴上了个黑色的口罩,怀里包了块叠好的雨布,一只手拎着一把军工铲,跳下道具车,她沉默地看了苏晏一眼。
苏晏:“你能不戴这破口罩吗?”
花眠摇摇头。
苏晏看着抱着雨布,手持军工铲的画面:“你现在这造型,真的很像变态。”
花眠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有点受伤。
苏晏唇角抽搐了下,连忙将军工铲接过来安慰说自己乱说的,然后拖拽着不情不愿的花眠到了拍摄现场——因为那个该死的电箱,现场拍摄进度停止,导演只好利用等待时间抓着几个演员抓紧时间讲戏,这会儿听见骚动抬起头,一眼看到苏晏拖拽着个纤细身子挤开人群,他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花眠来啦,帮我看下那个电箱能不能拆掉,或者是把它塞进你的哆啦A梦口袋里带走?”
花眠:“……”
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白颐也转过头,看着她在笑。
花眠抬起手,调整了下脸上的口罩,沉默地走到那个风吹雨打绿色生锈的电箱旁边,看了看,然后抖开了怀中的雨布铺上去;
折叠军工铲打开,铲土,盖在雨布上;
铲子起落之间,扬起的土落在雨布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土坡……再铲一些周围的草皮盖上去,远远看去,电箱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坡而已。
导演蹲在导演监视器后面看了看镜头,满意地点点头叫了声“OK”,花眠松了口气直起腰,想要收起军工铲时发现折叠的关节处卡住了……
此时周围还有好多人在看着她。
花眠急得涨红了脸,最后就在她想要干脆放弃就这么拎着打开的铲子到道具车里慢慢研究时,从生活家伸出一只大手接过那铲子……
花眠愣了下,回过头,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是身穿一身戏服的白颐——他三两下把铲子折好,拍掉手柄上的泥土,递给花眠,笑道:“谢谢你早上的包子。”
……嗳、嗳?
口罩后的花眠微微瞪圆了眼——
他、他认出我来了?
懵兮兮地接过铲子,用只有白颐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了声“谢谢”,当对方叮嘱“上面还有泥,别抱那么紧弄脏白色大衣了”时,花眠胡乱点了下头,根本没听清他说啥什么,屁股着火似的抱着军工铲转身小跑离开,挤出人群。
拍摄继续。
对于大多是人来说,刚才的一幕不过是小小的插曲。
……
一个小时过后,是午餐时间。
午餐时间到,剧组的所有人都呼啦啦地从拍摄片场撤离,为了保证下午继续拍摄的时候,所有的道具和摆设都在原来的位置,包括演员在内,任何人都不能留在拍摄片场吃饭或者是休息走动。
……这就导致从分发盒饭快餐的地方到周围的各种空地,哪哪都是人。
——这恰巧是花眠最抗拒的场景没有之一。
但是介于下午她还有跟组任务,这会儿也不能走远,所以她只能委曲求全,在苏晏三番两次的催促之下,尽量拖延到大多数人都拿了饭盒走开了,才拖拖拉拉地从道具车里爬下来……
“现在剩下的大概都是不好吃的菜了,我听说今天最高级的菜有卤肉饭。”
“对、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道个屁歉啊!”
苏晏抱怨着,还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花眠身边……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看着,转个身旁边的人大概就会直接放弃午饭爬回道具车里,用早上那几个冷包子撑一下午——
“道具车里是藏了几吨黄金啊,成天像是趴在金币堆上的史矛革(*电影《魔戒》中贪婪的恶龙)一样寸步不离。”
“……”
到了发餐的地方,这才发现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比想象中要多,这会儿还排着长长的队伍……花眠远远就站住脚伸长了脖子看,苏晏翻着白眼:“你光站在这看,能把盒饭看得长出腿自己走过来不?”
花眠:“……”
苏晏找来个小板凳,把花眠摁下去,叮嘱她不许乱跑,自己则带着花眠的工作牌一起转身去排队等着领餐。
花眠坐在板凳上无聊,就悄悄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上微博发现网上已经出现了新的通稿:【当红小生白颐平易近人,对剧组员工也很温柔,居然还帮现场美术师收拾道具。】
配图:白颐手拿军工铲,低下头看着一个背对着镜头的长卷发女生在笑。
微博转发七八万,评论五六万,纷纷感慨:我家欧巴,正能量偶像。
花眠低低地“啊”了声,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周围,正暗自下定决心今天身上这件白色大衣要不还是收起来明年再穿算了,这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位兄台,请问你知道附近可有歇脚打尖儿的客栈?鄙人初来乍到,已经一天不曾休息……”
花眠愣了下,屁股在小板凳上转了个圈,整个人一百八十度转过身去——随后就看见,今早刚刚把她吓跑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身上还是那身玄色古装,高高束起的长发依然一丝不苟……此时他正拽着个身着戏服、满脸懵逼的群众演员小哥,一本正经地询问:客栈在哪。
捧着盒饭的群众演员小哥:“啊?啥?客栈?又不是旅游古镇哪来的客栈,你问附近酒店?招待所?”
玄极:“?”
花眠:“……”
怎么又是他?
怎么还是他?!
阴、阴魂不散呐!!!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来啦,依然200红包走起……
☆、【现世】第七章
大概是花眠的目光太过于灼热,正与剧组临时演员对话的玄极似乎有所感应般抬起头——目光不期然相遇,男人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小凳子上,长发姑娘正呆呆地坐在那里,腿蜷缩起来,扬着小脑袋呆呆地看着自己。
手里还握着那个可以召唤衙役的神秘玄铁令。
男人停顿了下,然后在她震惊又警惕的目光中,他居然只是犹如看见普通陌生人般冷漠地将脸拧开:就好像他们从未见面,也从未发生过任何的交流,一切都只是她在做梦。
花眠:“?”
随后,不等那个路人甲临时演员做出回答,玄极便转身走开了,他背影挺拔,高大英俊——明明是古装剧拍摄的现场,到处都是穿古装戏服的人,但是他走过的地方还是有很多人拧头看他,窃窃私语猜测他的身份……
“帅”“小鲜肉”“哪个剧组的”作为关键词频频传入耳中。
花眠:“……”
他走了?
居然!就这么,走了?
对方没有冲上来问她剑鞘的事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居然有一丝丝小小的有些不适应和困惑……
难道剑鞘找到了吗?
嗯,这样也好,她可以洗脱罪名了。
毕竟老被一个这么耀眼的人跟着对她来说也是一件相当困扰的事。
抬起手茫然地抓抓头,强行忽略掉心中那种奇怪的矛盾……这时候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花眠转过头,就看见苏晏端着两个盒饭远远走过来。
“你在看什么?”苏晏好奇地问。
“……没什么。”
花眠小声道谢后接过盒饭,放在膝盖上,正想将饭盒上捆绑的橡皮筋拽掉,这个时候,她脑海中突然莫名其妙地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在这等你,等了一个晚上。】
【鄙人初来乍到,已经一天不曾休息……】
呃,等等,他真的找到剑鞘了吗?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找到了的话,冤枉了她这么多回,找到了的话难道不应该跟她道歉?
无视是什么鬼……
嗯,对啊,该道歉的!
这个人,有没有礼貌!
扯着橡皮筋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花眠捧着盒饭站了起来……苏晏抬起头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你又怎么了?”
“我、突、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我回道具车上吃。”
“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
“不行,很急。”
花眠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转身,朝着刚才男人离开的方向一路小跑追去。
……
在追着玄极而去的路上其实花眠也有些茫然,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就这么动了起来——一路直到别的剧组的拍摄场地附近才停了下来,花眠气喘吁吁,抬起头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垂下眼看了眼捧在手里的盒饭……
好像,追丢了?
“……”
心中小小莫名懊恼,花眠长叹一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这是在做什么啊……垂下脑袋捧着盒饭转身,正准备老老实实滚回道具车里吃她的饭,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身后回去的路被一宽阔的胸膛挡住,她愣了愣,抬起头,看到一弧线完美的下颚。
“找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比起疑问句,更像是陈述句。
是他。
面对这张冰块脸,花眠茫然地张了张嘴,手里捏着盒饭的手悄悄收紧,盒饭盖被她捏的有些变形:“不是……是……啊,那个——”
玄极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你,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
“……”
“尚未。”
言简意赅的回答。
“……”
还没有啊?
嗯,居然还没找到,那为什么看见我转身就走来着?
贝齿咬住下唇,到了嘴边的话却问不出来,花眠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人家都不找她了,她还自己送上门来是要做什么?
两人相顾沉默,花眠低着头盯着手里的盒饭,唇瓣动了动却还是整个人鸦雀无声的……直到周围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这才听见头顶上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我不再与姑娘纠缠,是因为今早询问过后,我猜想或许姑娘真的不知道无归剑鞘的下落。”
花眠一愣,猛地抬起头。
“姑娘眼神纯粹天真,非恶徒歹人能够拥有,眼睛不会骗人。”男人淡淡道,“虽然你身上确实拥有无归剑鞘气息,无归剑也确实有共鸣征兆——”
男人手抬了起来,似乎有一刻想要展示“无归剑共鸣”到底是什么样,然而随后想起剑已经被扣押在”衙门”,初来此地乍到,他不想惹是生非,索性将无归剑交于他们暂且保管……毕竟那剑虽珍贵,却也非一般等闲小贼可偷窃驾驭。
手再次垂落。
这时候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脸通红。
玄极:“?”
花眠:“……”
说什么“眼神纯粹天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花眠捏着盒饭的手再收紧,面露绯红,头低得下巴都快贴到胸口了:“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是是是很重要的道具吗?如果真的很着急,其其其其其实我我我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道具制作师傅……我认识很厉害的师傅,什么都能做!”
玄极沉默了下,无归剑乃上古邪神留下神器,与其同一母铁铸造的其剑鞘自然也非凡物,狐族天生精明狡诈,又岂会是一般的铸剑铁匠随便打造一剑鞘就能糊弄过去的……
“姑娘身上剑鞘气息浓郁,哪怕没有匿藏剑鞘,短期内怕也是与剑鞘接触过,”玄极道,“在下想,暂且先在此地落脚,以姑娘为线索在周边再尝试寻找一番……至于寻常铁匠,暂且不用。”
花眠已经懒得再纠正他这些个神叨叨的说辞了,一破剧组道具能有什么气息浓郁——没干的上色涂料味儿么?说起来她天天猫在道具车里,身上有这种味道倒是不奇怪啦……
“那你……我刚才听见你在找住的地方。”
“是。”
“剧组不给安排住的地方吗?”
“‘巨祖’是什么,此地人族领袖?”
“……”
花眠有点头疼,张开口正想回答,这时候突然听见空气中传来诡异“咕咕”叫的声音,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英俊男人……片刻诡异的死寂,目光闪烁了下,小脸迅速地后缩,藏到了围巾后面。
用夸大的围巾遮挡住了她勾起的唇角。
只是那双黑色的瞳眸因为笑意微微弯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怪人,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那,这、这个给你,”花眠将手中的盒饭用双手递出去,“…………你们剧组怎么连饭都不包的啊。”
玄极沉默的看着面前递来用奇怪容器装着的食物,确实,自打来到现世,他滴水未进,身为人族虽武功高强比寻常人扛饿,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他也不是什么靠露水仙气就能撑下去的仙族。
看了眼面前满脸羞涩的小姑娘,男人犹豫了下,接过那食物:“谢过姑娘。”
………………若是被他那些随从看见,因过于谨慎警惕,从来不碰任何他人手中递来食物酒水的族长大人就这么轻易接受了这陌生小姑娘的“嗟来之食”,怕是要下巴砸到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