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尴尬地笑了下,低下头,指尖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圈:“随便问问。”
“昨日买的衣裳多少钱,”玄极放下碗,“我给你。”
“……不用了。”
“你我非亲非故,我怎可平白无故受你恩惠。”
“你救了我两次,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棺材里的一摊烂泥——”花眠说着打了个冷颤,“衣服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牌子,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在诸夏大陆,只有夫妻之间才会相互置办衣裳配饰,”玄极扫了花眠一眼,淡淡道,“你可是在暗示我什么?”
花眠在桌子上画圈圈的手指稍一停顿,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了眼玄极——半晌,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着那张棺材脸“我我我”了半天,愣是没能把“没有啊”三个字说明白……反而是玄极收回目光,端起第二碗粥:“家父早年离开诸夏大陆云游四海,在下尚未婚配。”
………………………………你才是!
………………………………在暗示什么?!!
花眠的手抓着桌布,拧成一团。
脑袋顶上都快冒了烟,这时候才听见身边男人轻笑了声:“玩笑而已,莫当真。”
花眠:“……你常和人家开这种玩笑?”
玄极唇边笑容微微收敛,摇摇头——
平日在浮屠岛,日理万机,还得习武练功,连吃饭的时间都是青玄紧巴巴盯着催促才挤出来;
出了浮屠岛,刚到诸夏大陆皇都,无归剑剑鞘便丢失,玄极便即刻起身前往现世;
……上一次坐在桌边和别人边吃边玩笑是什么时候,玄极自己都不记得了。
在现世的日子……
玄极瞥了眼身边端坐着,仰着半张脸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个不明白了——
怎么好生生过出了种休闲的放松气息来?
最后。
在玄极的坚持下,他还是慷慨地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把里面最后的存款全部给了花眠……这样他就变成了一个中午吃饭都没着落的穷光蛋。
花眠捏着一把钱,心中感慨了八百字“直男癌蜜汁自尊”这件事,在前去开工之前,捉住玄极的袖子问:“那你午餐、晚餐都怎么解决?”
她真的是操碎了心。
“玄魂玉戒中还有兵粮。”
玄极看了眼捉住自己衣袖的小爪子: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动作她已经做得无比纯熟。
而他一次都没有甩开她——
一次都没有。
每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捉住,就乖乖停下步伐,转身,低头,对视上她的眼……
“光吃那个怎么行,”花眠小声嘟囔,并非发觉男人眼中深思,自顾自碎碎念,“不行,这么下去找到剑鞘前你先得饿死在我眼皮子底下了,你是救命恩人,我不能看着你被饿死的。”
深呼吸一口气,花眠放开了玄极,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你去吧,等我一下下。”
而后,不等玄极回答,她已经一阵风似的哒哒跑开了。
……
在全国各大影视基地,群众演员类别分为两种。
一种群众演员是由影视基地当地的管理公司统一签约。
剧组有需要群演,就让剧务组的人去找管理公司负责人商谈,谈好价格、人数、要男的还是女的、要拍什么戏、哪里集合,然后拍摄当天一车拉走……
拍完当天剧务组与管理公司日结,结完钱再由管理公司负责统筹的人把钱下发给群演——
通常这一种群演,是有比较正式的签约合同在手的,换句话说,不合适玄极这种没有身份证的“黑户”;
而另外一种,就是通过剧组内部关系进入剧组打工——
也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
通常是由剧组的人带着某个朋友进来跑跑龙套,有的是不给钱,有的是给剧组拉关系的那个人,不过这种算例外,除非介绍人和剧组关系很好……
这种相当于刷脸吃饭。
像是《洛河神书》这种,有白颐大神做男一,不可能不红的超级IP剧,等着走后门、一飞冲天、从十八线提升到八线为自己履历增添光彩一笔的人可以说是千千万……
因此,剧组里各组稍微说得上话的小头目,门槛被踏平那都是常事——而剧组根据剧组的风格不同,一个剧组里有一个说话有份量的人,有时候可能是导演,有事后可能是制片人,有的时候是监制……花眠所在的美术组虽然是剧组找的外包工作室,但是因为常有合作往来的关系,所以花眠和本剧组的制片、监制都挺熟……
眼熟的那个“熟”。
至于导演,这次《洛河神书》请的是来自香港的导演,说话确实很有分量——这样的大佬风里来雨里去,常年泡在演艺圈大染缸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油嘴滑舌的不喜欢,反而特别喜欢花眠这种闷声做事的实干型。
于是《洛河神书》剧组拍摄的过程中,最常见到的一幕就是,导演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拿着个话筒,扯着嗓门找“我们的现场美术花眠”,然后从人群外面,一个戴口罩的身影匆匆忙忙挤进来,手里拎着一切导演要的东西……
因为“H市影视基地哆啦A梦”过于好用,导演曾经甚至动过“干完这票你们工作室打包跟我回香港”的念头。
综上所述——
按道理来说,花眠每天该接待的人应该一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现实就是……
正常人都不会找花眠来走后门。
所以作为五年剧组老油条,花眠对“走后门”这件事非常新手。
这会儿来到拍摄地,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带上,今天的花眠并没有立刻钻进道具车里,而是垫着脚站在人群外看着忙碌中的工作人员,目光闪烁,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找谁好?
监制今天不在。
制片人好像很忙。
导演依然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啊啊啊,纠结。
不远处,人群的中央,白颐坐在休息的躺椅上,手边放着一块吃了一半的星巴克蛋糕和一杯星巴克咖啡,他的助理在给他按摩,时不时与他说笑两句;
群演们热热闹闹地换戏服,戴配饰,王哥的离开并没有让众人的工作进度受到一丝影响,服装组的妹子们手里拿着别针和胶带,利落地把那些租来的戏服弄成服帖合身的样子;
场面可以说是井然有序地乱作一团(……)——
“发簪不够用啦,道具组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今天要配二十个侍女的碧玉簪吗,这才拿来十九个!”
“负责人呢,负责人呢?”
“美术的人还没来吗?”
不远处翘着二郎腿的导演:“你们这些扑街,准备因为一个群演的簪子拖拖拉拉到午饭?”
众人面面相觑,矛头一时间全部指向道具组,苏宴一背冷汗,正准备老老实实道歉狂奔回道具车里翻翻还有没有能用的簪子,这时候看见个纤细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从她面前掠过——
闭目养神中的白颐只听见耳边响起柔软的小小声“借用一下”,他睁开眼,正好看见花眠弯下腰从他身边拿起那个他用过的蛋糕叉子,起身时,衣服蹭过他的手背。
白颐:“……换了个牌子的唇釉啊?”
花眠:“嗳?”
捏着叉子的花眠微微一愣,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擦子上的奶油,没有回答白颐,胡乱点点头后然后转身直接给群演插脑袋上了。
众人:“……”
……小叉子只露出半截绿色在外,远远看去,和制作本就不怎么精致的道具碧玉簪子没什么不同。
花眠脚跟落地,又掏出个湿纸巾擦擦手,低下头含糊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可以了。”
导演喜出望外,拍着大腿,这一次连“我们哆啦A梦”这种话都讲出来了。
此时花眠在美术组众人心中基本算与“救世主”三字肩并肩,而在众人的唏嘘之中,眼瞧着今天的第一场戏准备开拍——人们却看见,往常这时候应该转身走开的花眠居然并没有走开,反而是一路跑到导演高脚凳右边站稳。
导演大佬关了喇叭,向右斜了斜身子:“有事喔?”
“……我,表弟,快饿死。”花眠在口罩外的耳根子红得能滴血,“离家出走,身份证丢了……导演,能不能,赏口饭吃?”
坑坑巴巴把话说完,花眠窘迫得恨不得直接在脚下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说完之后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脑海里已经噼里啪啦闪过一大堆——
不应该和导演大佬说的。
他好凶。
会拒绝的。
拒绝了怎么办。
好丢人。
丢人。
会被嘲笑。
说不定会被骂。
啊啊啊啊啊啊啊会被骂!
空气片刻凝固。
“我还以为什么事,下午有个战场戏,你让他来啊,够高的话给他个副将当一下都某问题的啦!”导演大佬操着那和蔼可亲的港普,“就在白颐旁边,五秒镜头,人家把脑袋磕破我都不随便给的。”
花眠:“……”
心里开心得炸开了花。
深深地跟导演鞠躬道谢,花眠连蹦带跳地跑开来。
……
不远处。
躺椅上,坐起来的白颐沉默地看着那个哒哒跑开的背影。
身边,助理大概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有些尴尬道:“……道具组的人是有点过分了,你的叉子也拿去,咱们这早餐还没吃完呢?”
“没事,”白颐收回目光,“我又不饿,随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来了……
放别的文里男主是白颐无误啊!!!!!!气场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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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现世】
午休的时候, 花眠拖拖拉拉到最后才去领盒饭,除了按照以往习惯躲避人群是她的风格之外,今天她还有别的鬼鬼祟祟的“邪恶念头”——
此时此刻。
在树荫下耐心地蹲了半个小时, 直到眼睁睁看着剧组最后一个人拿走盒饭、发餐的大叔也拿起一份盒饭吃了起来,花眠这才一溜烟跑过去,在放盒饭的塑料收纳箱前蹲下来。
花眠:“……”
“咦,还有人没拿盒饭啊?”叼着根青菜的发餐大叔看着蹲在收纳箱跟前的小姑娘, 还有点不好意思,“我都以为没人了才自己拿了一份……”
“没事,”花眠伸头看了眼收纳箱,里面还放着七八份多的盒饭, 她停顿了下,“还剩了好多。”
发餐大叔捧着盒饭点点头:“可能有些人下午轮休, 去外面改善伙食了。”
花眠心想我当然知道啊啊啊就是知道一般发到最后肯定会有多余的盒饭所以才眼巴巴等到现在才过来的!
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花眠递出自己的工作牌给发餐大叔,又开始她那一套:“我,表弟,快饿死, 离家出走,身份证丢了……请请请请问我能不能……”
发餐大叔:“……”
没有人能忍心拒绝一个从来不提任何要求的少女突然某一天提出的任何要求。
于是发餐大叔说:“能。”
花眠:“!”
花眠喜出望外,都不敢相信今天怎么这么顺利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天爷开眼幸运女神照拂,连带着一张小脸都变得明亮了些,这会儿得了允许,她弯腰小心翼翼地捧起两份盒饭, 宝贝似的抱在胸前,并再次深深对发餐大叔鞠躬,小声道:“谢谢。”
发餐大叔乐颠颠地说不客气——他对这个每次几乎都是倒数几个来领餐的小姑娘印象太深了,记忆中她小小一只,不爱说话,哪怕因为落在最后拿盒饭里的配菜有缺失,也只是说一声“没关系”转身就跑。
从来不主动搞事。
今天主动提要求,还说了那么多话,真叫人意外。
……发餐大叔当然不知道,这已经是花眠一日之内第二次干这种以前她绝对不会做的事——因为上午的时候,她已经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台词,把导演都套路了一波。
这会儿在发餐大叔的目送下,花眠捧了盒饭往酒店一溜小跑,往酒店一路飞奔而去——
“取,取花先生的快递。”
默默递出身份证,在酒店前台取了快递,取到的全部都是昨晚给玄极买的东西,包括衬衫、裤子、还有裤衩什么的,因为急着用所以选了同城,今天早上卖家发货就都送到了。
一早上花眠接了四五个快递电话,苏宴都特别惊讶以为老大偷偷给她发奖金了来着……
盒饭,和四五份快递捧起来,花眠几乎要看不见眼前的路,抱着一堆东西颤颤悠悠地踏进右边的电梯里,花眠努力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电梯摁键——
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正琢磨要不还是把东西放下再摁电梯楼层摁键,结果刚弯下腰,余光就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从电梯外走进来,来人进来后,关上电梯门,沉声问:“要去几层?”
花眠:“……”
是白颐。
……又是他。
好巧。
“二十一层,”花眠稍稍抱紧了手中的快递和盒饭,脸不着痕迹地缩到一堆东西后面,声音小如蚊子哼哼,“谢谢。”
白颐伸手摁亮了数字“21”,手却没有从控制板上拿开,他似乎是直接以那只手做支撑,稍稍偏过头看着身后的花眠:“身体没关系了吗?”
花眠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白颐微微眯起眼,露出他那风靡万千少女的笑容:“昨天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出了那种事,吓坏我了——是因为接我的电话才把车停到路边去的吧,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得间接地背上一条人命了。”
大明星。
又在跟她搭话了。
和蔼可亲的模样。
“………………嗳,”花眠微微瞪大了眼,像是难以置信自己耳朵听见的,“不不不不关你的事啊,怎么会关你的事呢,那个东西就是这么凑巧的腐朽了,这么凑巧地掉下来……我我啊,这个人天生就比较倒霉——”
仿佛生怕白颐真的自我责备,花眠有些着急。
“对,是我自己倒霉,跟我沾上关系的人也都很倒霉,”她斩钉截铁说,“所以,不关你的事。”
白颐听见她的说法,似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身后那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却瞪大了眼把一切都揽自己身上的小姑娘,那副认真又惶恐的表情……相当乖巧又讨喜的模样。
目光闪烁,男人勾勾唇角。
“好吧,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用完全不符合他那张英俊又年轻的老陈口吻,白颐一边说着,慢悠悠地将手从电梯控制板上拿开。
抱着一堆东西的花眠只是眼角看见他好像换了个姿势站稳,在他手拿开电梯面板的那一瞬间,花眠一晃眼好像看见所有的楼层摁键都亮了——
她“咦”了声,歪了歪脑袋偏头,定眼一瞧又发现刚才好像是她眼花,明明整个电梯的控制板只亮了“21”和“26”二层而已……
此时电梯到达第18层。
“21”是她住的楼层。
“26”是白颐住的行政套间。
眼花了吧?
花眠在心中嘀咕着,把脑袋缩了回来,这时候电梯正好“叮”地一声到达她所在的楼层,花眠小声跟白颐说了声“再见”,想了想又补了句“谢谢”,之后抱着她那堆东西颤颤悠悠地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鬼使神差地,花眠停下了往走廊走的步伐,回头看了一眼,她看见白颐站在电梯里冲着她微笑,直到电梯门彻底关闭上。
那笑容,在电梯关上的一瞬间,大概是从狭窄的缝隙视觉发生一些变化,总觉得叫人不是那么舒服……花眠满脑子问号,心里感慨着自己想得太多,摇摇头往外走了两步,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巨响——
就像是极大的重物从高空坠落发出的声音!
就连脚底的地板都随之震动起来!
花眠刚刚抬起来的脚狠狠一顿,猛地回过头去,只见右边的电梯停在“26”层的同时,左边的那个电梯的楼层指示灯闪烁了一下后,熄灭了。
花眠:“……怎、怎么了?”
自言自语的疑问间,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抱着东西艰难转身,她看见从走廊尽头远远跑过来的保安大叔,对讲机里嗡嗡的说些什么……什么什么坠毁。
“二号电梯从十八层失去控制直接坠毁,还好里面没有人……小姑娘是剧组的人吧,电梯停用维修,下午剧组要开工麻烦走下楼梯喔!”
保安大叔擦了擦额间冷汗,与花眠擦肩而过,试探性的摁了摁电梯的摁键……右边的电梯光标跳了跳后从26层往下走,电梯似乎还在正常运作,没有受到影响。
正专心试用电梯的保安完全没注意到听闻他的话后当场冷在原地的花眠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
他说什么?
电梯在18层坠毁?
如果刚才。
一念之差进入左边那个电梯。
花眠脚有些软,踩在走廊地毯上,像踩在棉花上,完全凭借本能摸索到自己的房间门前——
花眠掏房卡时,手还在不可抑制地抖动着……
她……
又与死神插肩而过了一次了。
这接二连三的可怕事故,真的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吗?
……
花眠回到房间里,关上门,顺着门被滑落跌坐在地发了十分钟的呆,直到楼下响起了消防车的声音,她这才稍微找回一点儿神智。
手软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凑到窗户边弯腰往下看,酒店楼下大门前再次人山人海……记者、围观群众闻风赶来,把楼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眠深呼吸一口气,用微微汗湿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工作室的微信群里,所有人都在讨论电梯坠毁的事,有几个人还在@花眠,说刚才看见她回酒店了,因为知道没有伤亡,所以只是问她吓着没有。
花眠咬着下唇,硬着头皮敲出“没事”两个字发出去……
其实她吓坏了。
放下手机坐在床边发了下呆,直到她听见阳台窗户被人敲响,花眠先是吓了一跳从床边蹦哒起来——定眼一看,看见此时此刻站在她阳台上冷着脸、身着黑色高领毛衣牛仔裤、背上背着把她所熟悉的大剑的男人。
是玄极。
不知道怎么的,看见玄极的一瞬间,花眠就像是兔子见了主人似的,整个人都踏实了……赶紧站起来把阳台的门打开让玄极进来:“你怎么,从这里敲门。”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捉住他的衣袖。
毛衣上,还带着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
“刚才听说,那个铁箱子升降机好像出了事,就下去看了眼,”玄极瞥了眼花眠,“在铁箱子升降机附近嗅到了你的气息,于是又上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坐的另外一边电梯。”又被强行回忆起那一声巨响时带来的茫然与恐惧,花眠咬咬唇,低下头,“当时随便选了下,如果选错了,我就——”
玄极没说话。
狐族不希望他找到剑鞘,而花眠是目前他唯一的线索——介于那个天台突然发狂的男人和从天坠落的巨石,都有过狐族动过手脚的痕迹,且都冲着花眠而来,所以这一次升降机坠毁,他理所当然也认为和狐族脱不了干系……
然而奇怪的是。
第一,花眠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出事的是另外一个升降机。
第二,他在出事的升降机上,并没有嗅到狐族留下的骚臭味。
就像整件事好像还真的就是巧合。
要么,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做事儿做到一半的那个操控者突然改变了意图?
然而这些都只是猜测,不确定的事,玄极也不会说出来徒增花眠的恐惧和担忧……他走进花眠的房间的第一瞬间就被房间中充数着的她的味道所包围,眼下环顾四周,他看见了花眠刚才堆放扔在门口的盒饭和快递。
“还没用膳?”玄极问。
这会儿花眠还有些惊魂未定,梦游似的摇摇头,然后这才慢吞吞道:“想到你没有钱吃午饭,就管发餐大叔多要了个盒饭,说带回来一起吃……”
难怪门口有两个餐盒。
玄极点点头:“多谢。”
花眠:“呃。”
玄极:“正巧饿了,来用膳。”
花眠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了眼玄极,似乎从来没有听他主动说过饿……于是这会儿也来不及再揣测许多关于电梯的事儿,连忙转身去把玄关的一堆东西抱回来,先把盒饭递给玄极,自己坐到一旁拆快递。
“你不饿?”玄极问。
“吓饱了,”花眠拿过快递剪,“差点又去阎王殿报道。”
“从稍后开始,我跟着你,莫离开我视线范围。”玄极打开盒饭,“今日还是我疏忽了,说好了保护你的,对不住。”
花眠:“……”
伴随着手中划拉快递的剪子动作一顿,坐在床边的人微微一愣,随后,胸腔之中仿佛有什么柔和的东西融化。
花眠抿了抿唇,微微眯起眼小声地说:“用不着道歉,我又没事……你也没有义务,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老跟着我算这么回事,剑鞘,剑鞘不找啦?”
玄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拍了拍另外一盒盒饭:“来用膳。”
花眠“喔”了声,从快递盒里掏出东西,又一步一指令地拿着往玄极那边靠过去——走进了发现男人沉默了下来,夹菜的动作也停顿了,只是垂着眼看着她的手上……
花眠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一包刚从快递盒子里掏出来的男士内裤——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内裤上面印着个肌肉男模,隆起的胸肌,古铜色的皮肤,浑身赤着只着一条黑色三角内裤,摆出健美的姿势。
花眠:“…………………………………………”
好不容易收回来的三魂七魄顿时又魂飞天外。
花眠涨红了脸,烫手山芋似的把手里的东西往玄极怀里扔:“你你你你的东西!”
玄极劈手接住:“是什么?”
花眠羞得快要死去:“图片上那个大哥穿着的东西。”
——图片上的大哥只穿了一样东西。
玄极低头看了眼,挑挑眉,心中不由得感慨:现世的东西,有时候不得不说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奔放?
而在玄极低头研究手中的内裤时,花眠已经哒哒哒跑过来,伸手敏捷地捧起自己那份盒饭,又哒哒哒地跑到了房间另一头的桌子边,等玄极重新抬起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红着脸,背对着他,远远坐下。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当她抬起手用白皙的小爪子,把耳边的发放至耳后时,他又能看见她通红的耳尖。
“对了,”角落里,背对着他的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碎碎念,“我早上跟导演卖了个面子,给你找了个临时群演的活儿,工资日结,拍一场管一餐饭,下午你跟我去试试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