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和江皇待了整整一下午,还一起吃了晚饭。
梦想成真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江绝!小江老师!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他一关门,就噌噌噌凑到书桌旁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被保护的颇为平整的签名照。
江烟止搂着戚麟的肩,笑眯眯比了一个V字。
戚麟生怕他误会自己在炫耀,又把照片转了过去。
背面的白底上,江烟止的字迹龙飞凤舞。
『祝江绝步步高升,成为更优秀的人。——江烟止』
“我跟她说,我有个特别好的下铺,还是话剧院的男主角,”戚麟的心思都在照片上,没发现江绝的眼眶有些微红:“不知道你偶像是谁,但我觉得这个也许能鼓励到你吧,你喜欢吗?”
他一抬头,发现江绝在注视着自己。
江绝忍着其他的情绪,上前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来的颇为温暖,简短却有力。
戚麟拍了拍他的背,表情有些茫然。
“虽然不知道为啥突然要抱抱,可我还挺喜欢的。”
他笑眯眯的揉了揉江绝的头发。
“一起加油啦。”
☆、第 19 章
大学生忙归忙,但聚餐和K歌之类的事情总是少不了的。
一来方便认识些新朋友,二来也可以忙里偷闲的找找乐子。
戚麟想了很久要不要出去。
他心里颇为躁动,可一旦被狗仔跟拍了,头条新闻能往惊悚文学还是艳情文学方向扯,他想都想不到。
……也可能是青少年法治文学。
令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江绝参演话剧的事儿告一段落之后,答应了班里聚餐的邀约。
“你喜欢唱歌吗?”戚麟略有些惊讶,下意识道:“还是去搜集素材?”
江绝想了想道:“其实我还没有去过KTV。”
他的初高中生活一半在学校一半在话剧院和国外,还确实没有体验过。
戚麟思索了片刻,给班委发了一条消息,表示自己也要去,但拜托班里保密,在大家到齐之前尽量别外传。
他这些天在练歌房练得喉咙都有些哑了,这么做单纯是想多和江绝待一会儿。
学校不远处就是公园和商业区,购物中心旁边有好几家KTV,包厢也设计的宽敞又舒适。
眼下正值初冬,一众学生都裹得颇为厚实,直到笑闹着涌进包厢里面,也没有路人多侧目一眼。
直到戚麟解下口罩的时候,有人才终于意识到他也来了,直接捂着嘴惊呼出声。
“戚麟你也来了!”
“哇我们岂不是有演唱会可以听了!”
“啊啊啊我可以听戚戚的现场了!”
“各位各位,都听我说,”班长拿了话筒严肃地咳了一声:“戚麟平时出门不方便,今天难得有和我们一起玩的机会——拜托你们别发消息引其他班的同学过来,留几分尊重和保护,可以吗?”
可惜五分钟之后就有隔壁班的女生突然出现,借着找朋友的名义三三两两混进包厢,还有更多人在门口徘徊张望。
戚麟倒是没感到意外,推托说喉咙不舒服坐在台下,只小声怂恿着江绝上台唱歌。
旁边两三个妆容精致的小女生想着法子和他搭话,都被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
江绝拿着话筒的时候略有些拘束,他看向台下同学们的笑容,气息不稳的唱了一首英文歌。
声音温和低沉,尾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润感。
戚麟坐在台下心不在焉的剥着热栗子望着他,直到江绝唱完下台坐回来,才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最近好像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舍友身上。
咳,这是对友谊的重视,不用多想。
排队唱歌的人越来越多,好些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戚麟前两张专辑里的成名曲,开始花式翻唱比赛。
还有的姑娘生怕他看不见自己,当场脱了外套开始扭腰摆臀的跳着热舞,引得不少男生吹口哨叫好。
江绝的心思都在热栗子上。
他没想到KTV会这么吵闹,人们连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
他的指甲昨天刚修剪整齐,新炒的栗子虽然好吃但不太好剥。
他在乱晃的灯光下摸索着缝隙,掌心里突然被塞了一个热乎乎圆滚滚的甜栗子。
江绝侧眸看了眼戚麟,对口型似的说了句谢谢,自然地接受了投喂。
也许他喜欢的不仅仅是棉花糖,而是带甜味的各种食物?
戚麟不时应付着其他人的问候甚至是敬酒,营业性假笑全程滴水不漏,其他时候就歪在江绝身边,听着闹哄哄的音乐给他剥栗子。
楼外北风呼啸吹得透骨凉,包厢里暖洋洋的让人有些没精神。
他们窝在人群中听着歌吃着栗子,有种奇异的小隐隐于世式度假感。
戚麟弹吉他时指尖利索,剥起栗子来更利索,一开始还放在江绝的手心里,后来便直接你一个我一个,喂得相当顺手。
男生之间互相喂东西吃再正常不过,加之江同学一直是病号人设,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好些男生跟风过来,嬉皮笑脸的向他讨栗子吃,戚麟也笑眯眯地把栗子放到了他们的手心里。
只不过是带壳的——要吃自己剥去。
更多的女生拥挤在点歌台前,或者开始争妍斗艳的跳舞,甚至有人用民族唱法来唱戚麟的英文歌,就差换四国语言花式表白了。
江绝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了半天热闹之后突然想起来身边坐着谁。
他坐正了一些,又看向了戚麟。
一包栗子早已吃完,戚麟被他看得也坐直了,下意识地想要不要自己出门再给他买一袋。
“上去唱歌吗?”江绝提议道:“他们看起来都玩的很开心。”
自己虽然好像没完全融入进来,但热栗子确实很甜。
戚麟眨眨眼,凑近了一些问道:“你想听什么?”
江老干部摆了摆手,表示你玩你的就好。
他一站起来,女生们就开始欢呼尖叫——明明刚开始只有十来个自己班里的,后面愣是又挤进来六七个,沙发不够坐就坐地板上,都在悄悄地拿手机发朋友圈和微博。
他挑了一首老歌,嗓音沙哑而温柔。
像这样舒缓的慢歌颇为适合表白,听得好些人都在跟着节奏摇晃。
江绝没找到跟着晃的拍子,却也在专注看着那束光芒下的他。
他的侧影轮廓被蒙上了纯白的光,鼻梁与唇瓣都犹如古希腊雕像里的少年。
每一个转音与换气都被处理的恰到好处,蓝调里忧郁而又慵懒的感觉亦随着声音流淌而出。
“——And when I'm about to fall,somehow you're always waiting with.”
Your open arms to catch me,
You're gonna save me from myself.
这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见面。
从KTV回宿舍之后的第二天,江绝就被魏风带进了组里,提前安排进了SPF的练习生课程里,开始早上练声乐下午练舞蹈的固定生活。
他需要在二月开拍之前能完成至少两段流畅的舞蹈,并且熟悉完所有的相关资料。
还没有等圣诞节过完,戚麟也被安排进剧组之中,开始天天看漫画似的分镜头解说,以及跟编剧和导演沟通各种问题。
电影往往有上千个镜头,一般在拍摄过程中会有专门的统筹人员进行排片,将外景和内棚戏区分开来,不同季节和天气的场景梳理排列清楚。
而演员不仅要跟着剧组在不同环境下进行拍摄,同样的台词对话可能要被放在多个场景里,一遍遍的拍到有最佳镜头为止。
大胡子法国导演说起话来就手舞足蹈的,虽然跟大部分人有沟通障碍,但每次交代工作时都唾沫星子飞溅连带着毛乎乎的大手直比划。
小戚同学在排队等着开拍的过程里,相当开心的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虞叔。
虞叔虽然现在四十好几,但身材和脸不输任何年轻人。
他为了演这条人鱼把留了多年的胡子都剃了,乍一看还有几分刚出道时的青涩小生既视感。
当年戚麟满月酒的时候,脖子上戴的小金锁还是虞刃送的——他作为虹光传媒的前任顶梁柱,和老板们一直关系不错,虽然后面出去单干工作室了,在业内人缘是越来越好。
“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要来演我的小叔子。”虞刃随手放下写满标记和注释的剧本,随口道:“还有半个小时和老江演第一场,你和她之前对戏感觉怎么样?”
戚麟笑容一僵,颇为艰难道:“有点难。”
“有点?”虞刃眉毛一挑:“你确定?”
“不……是超难好吗。”戚麟揉了揉额头,压低声音道:“我本来以为,在场外对台词不会有太多压力的。”
虞刃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我刚出道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跟她演的。”
从江烟止入戏的那一刻起,节奏就全部都被她握在手中了。
从眼神到气息,从语速到两人的距离。
只有在身临其境的时候,自己才能感觉到这种张力和沉浸度的恐怖之处。
那种气流般悄无声息的侵略与控制,简直和妖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虞刃(摇头):不 她就是妖怪
bgm:《Save me from myself》
☆、第 20 章
戚麟的戏份被集中的安排在了一起,大概在一个月内就要全部拍完。
他原本又是找老师补课又是找舍友补课,心里总算有些底气了,可真的碰到江皇的时候,头脑里完全一片空白。
他的四幕戏里,第一幕是在窗外出现,用三个眼神和蒋独倚完成眼神交流——
他是那个执拗的想要劝姐姐回去手术的弟弟,由于劝她的次数太多,两个人哪怕只是遥遥隔着窗户递一个眼神,都能表示各自的意图。
蒋独倚显然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劝说,只用眼神赶人,示意他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别在这费口舌。
而有关蒋凭栏这个弟弟的身份和故事,将由她在和男主角交谈时慢慢表现出来。
实际上,蒋凭栏更多的是活在蒋独倚的口中,镜头里那个活生生的人反而更像个影子。
在拍这一场的时候,由于是在室内棚里搭好的景,三个人就好像被装进了个有夹层的罐头里一样。
“第八场三次二镜!”
四个打光板在隐蔽处摆好了角度,三个镜头高中低分视角同步拍摄,伴随着副导演一个手势,牵着狗拿着公文包的群演开始三三两两的穿梭在街道之中。
蒋独倚靠着咖啡桌,漫不经心地听着穆尽笨拙的掩饰着有关人鱼尾巴的一切。
台词灯亮起,戚麟穿着长款风衣快步走在人群之中,微微侧着头接听着电话,径直经过了咖啡厅的橱窗。
直到他走远了几步之后才突然怔了一下,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半侧身看向玻璃窗内的姐姐。
她——怎么又从医院逃出来了?!
不是叫医生护士看好她了吗?这次又是谁帮她办得出院手续?
蒋独倚颇有些挑衅意味的挑了一下眉,端起咖啡杯淡笑着应了两声穆尽的话题,见他还站在那里还没有走,只偏了偏头,第一次用眼神赶客。
弟弟的眼神里有质问与烦躁,皱了眉显然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姐姐却更放松了一些,大有你能把老娘怎样的状态。
她见那弟弟僵在那里还不肯走,眼神微妙的流转了一下。
在转眸的这一瞬间里,她看向穆尽时是笑意盈盈又礼貌客气的。
但伴随着眼眸再次转向窗外杵在那的弟弟,眼神就显然流露出不悦来。
走,别呆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这么一个简单的对戏,他们拍了整整一下午。
倒不是有笑场或者能力不足的问题——
弟弟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而男女主的交谈有接近十分钟左右。
他们就像在扮演不同平行世界的旅人,要把同一个情况和对话用各种方式诠释出来,为剪辑师积累足够充沛的素材。
就连戚麟也尝试了质问、愠怒、失望的各种眼神,以及不同转身和停顿的方式。
与江烟止对戏的时候,最大的感觉是信息量的不对等。
这种东西是学校里还没来得及教,也可能永远不会教的。
他们手里拿的是同样的一份剧本,看到的故事也都是同一个版本的。
可每次戚麟看向橱窗里的那个姐姐时,就能从她的细微神情里读出各种情绪和故事出来。
她只是夹着半支烟,闲散又冷淡的坐在那里,哪怕一句话不说,都让人觉得这个女人是充满故事的。
而穆尽扮演着一个准备说谎的人鱼,也在不断回避着她的眼神,又或者露出客套的假笑出来。
和这两个似乎天然生活在剧本世界里的人相比,自己真的好像只是个来念台词的演员,只能不断地试图融入进去,寻找挖掘更深层次的故事和感觉。
场记板啪的一打,各处的灯光高高举起或放下,戚麟要看向江烟止,同时也看向她身后的摄像大哥和摄影机。
——不得不说控制好视线不下意识的瞟偏,都真的颇需要一些功夫。
由于镜头的变化,有时候他们两人都在对摄影机空演,还要假装是在和真人对眼神戏。
导演坐在监控前看调度和效果,几个副导演反复更改调度着群演和道具,各个都忙的满头大汗。
好在这一场戏拍完之后,他暂时可以休息几天,酒店也离这儿不远。
与此同时,江绝已经进SPF近十天了。
在全民偶像的热潮里,几乎每家娱乐公司都在不断地培养新人,用分级淘汰制度不断筛选新人——这种考评比给皇帝挑小老婆还要来的苛刻。
不仅要定时考评身材、唱功、舞蹈等等,学习量大的不亚于高三赴考。
起码高三不用练功唱歌到凌晨三点,然后瘫地板上睡一小会儿再爬起来练。
几乎每个练功房里都列着练习生的队列,木地板被跃动的鞋子踩的噶叽乱响。
江绝作为话剧演员,个人歌和群体合唱都排练过了很多次,但跳舞这种事还真是没多少基础。
公司由于和魏总相当交好,特意给他安排了单独的两个老师,又允许他和其他练习生呆在一起,来观察底层新人的生活状态。
《星途》里的越羽要处理好三个身份的形象与行为落差,还要表现偶像在舞台上璀璨又动人夺目的一面。
上午练唱歌,下午学跳舞,晚上就真的只有力气瘫着了。
“四二三四——保持微笑!动作跟着我继续做!”
江绝平日里跑个五公里八公里都还算轻松,自以为跟着练这些没什么问题,可当他真的连唱带跳练半个小时,简直快背过气去。
“二二三四——转头!抬腿!速度慢了!”
他不肯在老师面前示弱,一边摆胯提腰摇摆肩膀,一边笑容满面的保持唱歌,越唱越觉得供氧不足,差点跟拉风箱似的岔过气去。
怎么会——这么难?!
当天晚上,两个人各自窝在酒店和单人宿舍里,非常默契的同时给对方打了个视频电话。
“江绝?”戚麟刚泡完浴缸出来,擦着头发神光焕发:“你在SPF感觉怎么样?”
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咦这么安静,”戚麟眨了眨眼,促狭的笑道:“老师是不是很温柔?”
嗯,温柔的快把我韧带当皮筋抻着了。
江绝趴在枕头上缓了好一会,看着级屏幕另一头头发湿漉漉的江绝,认真了神色道:“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他在说话时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肘露在了镜头里,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一些,把摔出来两处淤青给藏了起来。
“一个明星在红和失意的时候,哪些方面会表现的很明显?”
他知道道具组化妆组都会帮忙设计,可更多的细节只能靠自己掌握和设计。
越羽这个角色,在出车祸前是一呼万应的万人迷偶像,车祸后一开始是极力想回到小白领幻想的普通人,再渐渐的开始接受自己的身份与才华。
舞蹈和唱歌都可以跟老师一起扣细节,但愿自己在进组前能学的足够快。
“红和不红?”
戚麟吸了一口沙冰,相当认真的想了想。
“表。”
“有财富但没有地位时,是不敢戴从前红的时候拥有的名表的。”他说到这句话时,随手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上的Rendez-Vous积家限量腕表,珍珠母贝表盘漂亮的犹如散着月光。
“表,西装,扳指,领带,”戚麟在厚实的大床上打了个滚,语气慵懒:“名流也好商贾也好,穿戴着这些东西就如同带着名片,在告诉所有人你是谁。”
江绝在手机上快速的记下他说的这些话,又突然开口问道:“气场呢?”
“什么气场?”
“大概是,从机场出来,或者走红毯的技巧,”江绝不确定道:“这个感觉不太好揣摩。”
他虽然见过母亲在镜头前的各种姿态,但自己对着镜子反反复复走了好几次,处理的都不尽如人意——到底是没有亲历过。
“哈,这个你真是问对人了。”戚麟一个翻滚坐了起来,精神道:“小戚老师在此包教包会,不会退学费!”
“爆红,小有名气和糊掉,是截然不同的三种状态。”
戚麟单手撑着下巴,骨节分明的长指颇为好看。
此刻的他根本不像那个屏幕里乖巧单纯的少年,语气老练如名利场的资深玩家。
“正如同长颈鹿,狼和猫头鹰。”
☆、第 21 章
“我们来举一个最直接的例子——从小红开始”戚麟调整了PAD的位置,跳下床摆出走T台般的姿势。
眼神自信而气场外露,目光毫不畏惧的与周围环境接触,并且有充分的互动。
所谓的气场,不仅仅是那种昂首挺胸的仪态,更在于头狼一般捕猎关注度的状态。
他哪怕是绕着大床走了半圈,气质也展现出英朗与利落出来,还真像个刚走红的小生。
“为什么爆红要像长颈鹿?”江绝坐直了些,快速手机上记录着。
“因为不再急不可待地博取视线,反而从容又淡泊。”戚麟坐回了床边,相当自然地解释道:“就好像一个千万身价的人去逛超市,基本不会在意那些大甩卖的便宜货,注意力只在自己要的东西上面。”
这个比喻似乎有些形象。
江绝习惯了刷家里给的卡,基本都不会看商品和衣服的价格。
但他会观察那些大妈大婶卡着折扣算计总价的样子,也大概能懂为什么小情侣们买一车零食时总会挑几样放回去。
“而猫头鹰,就比较有意思了。”戚麟想起了从前参加颁奖礼和晚宴时看到的那些小网红,随手比了个圆形,解释道:“比起长颈鹿和狼,猫头鹰很小一只,但同样也要捕猎。”
他们出现在这种场合里,也是为了得到媒体的关注和曝光,来提升自己的人气。
大眼睛小脸,缩着脖子的不自然样子,还有略拘束和收敛的仪态,一看就是对这种大场合颇为没经验和底气的小人物。
戚麟在揣摩市井人物时偶尔不得其门而入,但聊起这些事时从神情到缩脖子的样子都学得惟妙惟肖,还原度相当的高。
他们开始聊拍电影的事情,聊改来改去的剧本,片场里乱哄哄的人们,还有对起戏来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两位主演。
在戚麟念叨着对戏时各种心路历程的时候,江绝注视着屏幕另一端的年轻脸庞,突然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他们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以前自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平日里只给家人定时打电话报平安。
可现在……就好像多了一个牵挂一样,安静而简单的生活里突然闯进来一个朝气满满的朋友,久别之后看到他心情都会好很多。
“你最近过的还好吗?”他下意识地问道。
“很累,但很开心,”戚麟顿了一下,有些小紧张的看向他:“我有时候聊着聊着会碎碎念,会不会很无聊?我平时真没这么啰嗦的。”
“没有啊,”江绝眼里的笑意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听你聊这些都很有趣。”
“话说回来,你在SPF练舞蹈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江绝相当配合的接了话题,开始温和又略有些无奈的谈论起自己。
两个暂离学校的人独自窝在空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对着屏幕聊了很久,又有种回到了宿舍里睡前闲聊的感觉。
在互道晚安准备挂断视频之前,戚麟忽然唤了他一声。
“江绝。”
“嗯?”
“你现在……”戚麟看着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真的有人情味了很多。”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戚麟都没有戏拍,但要呆在酒店或者片场里随时待命。
导演有意给他多加一段戏,还在和编剧沟通商议,他更多时间里是一个人呆在落地窗前分析剧本和写歌,偶尔会去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弹一段钢琴。
范叔在跟戚总商量之后,还是通知他准备新一年的演唱会和专辑发行,演唱会上半年只开两场,大概定在四月份或者五月份。
虞刃那边也被戚总打过招呼,有空就过来指点一番。
江皇自己的戏份太多,加上妆容和服饰要更换频繁,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相比之下,虞刃就从容放松许多——他的变身戏份只用在下半身裹一圈绿布,上半身的八块腹肌根本不需要化妆。
戚麟在虞叔身边颇像个孩子,求知欲和八卦之魂都颇强。
“刚开始听说你要来演电影的时候,其实我还挺担心的,”虞刃靠着小矮桌抿了口咖啡,在软垫上调整了下姿势,靠着落地窗道:“不过就几句台词,砸也砸不到哪里去。”
戚麟没底气地摸了摸后脑勺,还是颇老实的开口道:“我不想搞砸……我想把角色演活。”
“其实现在游戏规则变了,底线也越来越低。”虞刃接过烟灰缸,随手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道:“往前推二十年,想演戏要吃透角色保持入戏,在片场玩游戏看杂志什么的都不可能。”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新明星哪怕台词都念得磕磕巴巴,照样有无数人冲进电影院里买单。
“你第一次演戏的时候,感觉怎么样?”戚麟托着下巴道:“导演是不是要求超高,压力大的睡不着觉?”
虞刃动作僵了一下,眼神略有些放空的看向远处,半晌才道:“我那个时候,说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
“诶?”
虞叔随手把烟按灭,望着虚空中的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第一部作品是电视剧,就是和老江搭的戏。”
“江皇?我好像有印象,是《白色蔷薇》吗?”戚麟忽然反应了过来,语气有些小激动:“我都忘了,你和她好早以前演过电视剧!”
那个古早电视剧有浓郁的旧年代风格,里面江烟止扮演的是带着几分邪气的富家大小姐,虽然剧情人设都有些狗血,可在过去红遍了大江南北,到现在都有些地方台在暑期档轮播!
“和她搭戏,某些时候真的很轻松……”虞刃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声音里透着怀念:“哪怕你没有把剧本分析清楚,只要一靠近她这个人,就好像会被引导着代入角色,不管她演的是什么——只要接近她,就会心里下意识的把她当成那个角色而不是江烟止,接着连自己的行为跟着入戏。”
坚定温柔的眼神,身体的朝向角度,语气里隐忍和委屈——
她的感染力和引导力是无形的,犹如一炉沉香般流溢。
置身于其中时可能连烟雾的形状都不曾瞥见,可身上早已被浸染那沉郁的味道。
那时候的虞刃,哪怕自己懂得技巧不够多,也不太会呈现什么层次感和递进感,可和她对戏的几乎每一场,都顺利的如同做入门题一样。
“那真的很幸运啊。”戚麟听到这儿,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感,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怎么会说不幸呢?”
虞刃看了他一眼,神情颇为复杂。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有些事和你聊聊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