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洪一直黑着脸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二十来万!你拿去干什么了!”
苏茂再混蛋,也做不到当面跟父母说自己拿去吃喝嫖赌了。
他憋了半天,摆手道:“就是,就是全花了。”
“不给!不给了!”苏洪一拍桌子道:“他爱告你告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老苏!你疯了吗!”袁艳都快急哭了:“这是咱亲儿子啊,他要被告到牢里去了,你都舍不得掏钱吗?”
“亲儿子?你觉得他把你当亲妈吗?傻娘儿们!”苏洪一瞪眼睛,突然吼了起来:“亲儿子会给咱们家添四十多万的债?亲儿子会上电视臭名昭著!我老苏丢不起这个人!”
“你这是怎么了?”袁艳愕然道:“你这——你平时不都挺护着孩子的吗?今天吃了枪药了?”
“你知道四十万是多少吗?”苏洪直接站了起来,气势压得母子两都头皮发麻:“四十万!咱们两存款加起来才三十来万!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过了,留着给这畜生儿子擦屁股到死吗?!”
苏洪本身也是个糊涂人。
他虚荣、自负、爱显摆。
以至于苏茂这事儿一出来,几乎所有交际圈子里的人都开始渐渐发现,那个网络和电视新闻里的抄袭货,就是他苏洪从前吹嘘的作家儿子。
一时间,所有的传言都纷纷扰扰的飘了过来。
“什么啊,原来老苏那孩子是抄袭的啊?”
“原先还有鼻子有眼的吹自己儿子多能写东西,我还指望这苏茂给我家宝贝儿讲讲作文怎么写呢!”
“你们知道吗,这抄袭啊,就是偷!他儿子这是在偷别人的钱!听说是要被告的!”
稍微婉转点的,还知道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
可公司里的人,从来都巴不得八卦些家长里短。
苏洪在单位里没少得罪人,上司看他也就那样,没有任何照拂的心思。
这件事一爆出来,几乎每天上班的时候,苏洪都抬不起头来。
他没有太多道德感,觉得抄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在意的身边人的议论,在这种时候简直能让他心脏病发作。
只要苏洪一进公司,几乎所有人都会抬头看向他,要么捂嘴窃笑,要么交头接耳。
碰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休息和午餐的时候,还会端着杯热茶过来调笑他。
“哟,你那宝贝作家儿子又在写什么呢?”
“啊呀,听说现在打官司可贵了,老苏你要多加班啊。”
“可不是呢么,对了,把你们家电脑收好啊,万一又抄几本被查出来,怕是连房子都要卖掉哟——”
苏洪是重男轻女,是瞧不起苏绒,可是现在这宝贝儿子快把自己棺材本都败干净了,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些陈腐的念头,脑子里本能地想要摆脱这个累赘。
“苏洪!你别忘了,这苏茂也是你宠成这样的!”袁艳哭了起来,搞得像家里死了人一样:“苏洪你个臭老不死的!听说要赔钱就嫌弃我们娘儿两了!你还是人吗?!”
苏洪听得脸上发烧,他甚至开始想邻居们会不会听到自己家里的动静,又会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他一把站了起来,把袁艳推到了另一边去,一把就扯住了苏茂的领子:“你!”
“你干什么!”苏茂都慌了:“爸!我错了!”
苏洪阴沉着脸看向他,一把蛮力把他拽了出去,直接关到了门外:“滚出去!自己这一屁股破事不解决掉,就别回苏家!”
“我们苏家没有你这种抄袭货!”
他狠狠地摔上了门,然后喘着粗气蹲下来,半天都顺不过气来。
“你——你居然把咱儿子赶出去了!”袁艳已经头发散乱,脸上也狼狈一片,睁大双眼道:“你想让咱们家断子绝孙吗!”
“断子绝孙?你还想活着吗?”苏洪在盛怒之下,反而清醒了过来:“我问你,你想不想活下去,你这辈子还过不过?”
袁艳没想到他会反过来质问自己,怔怔道:“你什么意思?”
“你清醒一点,”苏洪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这儿子你宝贝了二十多年,给咱们家带来了什么?”
“从小就是差点送到少管所的主,之前为了买手机连家里的钱都偷,还结交那些街头的混混——你自己的脸上就过得去吗!”苏洪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时间,语速飞快道:“你想没有想过,这四十万如果你给出去,咱们家会成什么样?”
“治病的钱哪儿找?房贷的钱去哪里还?你还说要买房子给苏茂娶媳妇——就他,就他?!”
袁艳只感觉一头凉水浇到了头上,整个人如陷冰窟。
“养老……养老还有绒绒啊。”她哭丧着脸,试图给自己的下半辈子找到些依靠:“绒绒那么有钱,咱们两生了病,她总会照顾咱的吧!”
“苏绒?我那宝贝女儿早就被你得罪干净了!现在连老子的电话都不接!”苏洪似乎把自己重男轻女的种种事迹都忘了个干净,这时候倒数落起她来了:“你现在倒是活明白了?这苏茂再不敢出去,绝对又会巴望着找咱们要钱!你难道不会给他吗!”
袁艳没什么文化,但是生活纠纷类的节目还是看得多。
她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女儿,却也明白,这败家儿子大概率不会给自己好好养老。
“我不给了,我一分钱都不给了。”袁艳简直想把存折缝进内衣里,哆哆嗦嗦道:“他说什么我都不给钱了——这辈子,我一分钱都不给他了!”
老夫妻坐在一起,趁着怒意一同数落起这混账儿子来,倒是越说越觉得心里快意。
是啊,这祸害儿子,从小到大都害得他们到处道歉赔钱,每年都不得安宁。
可是这女儿呢?又会自己打工贴补家用,还嫁了个有钱的老公,混的有头有脸,根本没让他们操半点的心。
相比之下,这儿子又有什么卵用?
不就是多了根屌吗?
苏绒听完二狗子的转播和汇报,把玩着手机,笑的风淡云轻。
这人啊,都是被利益驱动的生物。
哪怕重男轻女,也是因为他们曾生活的舆论环境,偏向一致的重视男丁的生育,决定了他们的观念。
舆论的肯定,同样也是利益的一种。
愚昧的人总会跟着潮流走,却未必能赶上新的潮流。
当初生产力低下,农村和乡镇都处在黑暗丛林法则里,自家生不出儿子来,就会被其他男人多的家庭保护。
所以经济生产力落后的穷困地方,就格外的多生多育,哪怕养出一窝子不识字的文盲儿子,也不会好好养大一个女儿。
可是现在时代早已变化的天翻地覆,他们还陷在陈旧的观念里,执迷不悟。
罢了罢了。
真指望这老夫妻两能真心爱这宿主,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嗯?陌生的号码,来自北京?
苏绒眯了眯眸子,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是苏绒女士吗?”对方的声音彬彬有礼:“我们是碧世传媒的负责人,想与你洽谈下影视改编的事情。”
“请问您有兴趣,谈谈这本《绝世之乐》的影视化改编吗?”


第37章 昏君啊!昏君!#1
“影视化——改编?”苏绒懵了下, 本能地应道:“我明天下午有空, 可以约谈吗?”
“好的,您看约在哪里方便?”
挂了电话之后,她深呼吸了一刻, 扭头看向还在专心码字的林朔。
我这是, 突然天上掉了个馅儿饼下来?
林朔由于过于投入,压根没注意她的目光, 十指噼里啪啦的敲来敲去,十分钟可以敲好多行出来。
“阿朔。”苏绒唤了一声:“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诶!”林朔的眼睛依旧盯着笔记本屏幕,飞快的应道:“等我这章写完!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苏绒打了个哈欠,给他泡咖啡去了。
“二狗子。这件事儿, 怎么之前的资料里都没写过?”苏绒看着茶叶上下翻腾的样子, 慢条斯理道:“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一茬。”
“在宿主原先的人生里,苏茂顺利的入住了她和林朔的家里,然后赖了整整半年。”
苏绒懵了下, 不可思议道:“宿主难道就不知道把这货赶出去吗?!”
白吃白喝就算了, 这弟弟可是见钱就拿的主, 呆在家里怎么可能让他们安心过日子啊?
再说了,退一万步,这对夫妇可都是靠码字为生的。
就苏茂这个折腾劲, 他们两怎么可能静得下来写东西。
——就连现在业务熟练的苏绒, 有时候听见林朔的键盘声都会灵感断掉,都开始习惯带主动降噪式的耳机了好吗。
“只要宿主闹,袁艳就以死相逼, 或者让苏洪出面训斥她。”二狗子倒是不介意把之前的世界线讲给她听:“报警了也没用,因为宿主总是忍不住对爸妈服软,她太害怕失去那个家了。”
也是,哪个孩子能放得下父母呢。
能做到割断血肉这种事的,要么是心中的热血都冰透了,要么是已经绝望了太多次,毫无任何挂念了吧。
苏绒抿了口茶,倚在门边看着林朔的背影,轻声道:“所以,宿主当时并没有写完那本书,直接断更了?”
遇到这样恼人又无从下手的事情,恐怕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吧。
“她的那本书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构思,在苏茂住进来的第二个月,就开始BUG频出,弃文率直升。读者都抱怨文的质量越来越差,连带着让宿主的状态更加糟糕。”二狗子如实道:“更糟糕的是,林朔和她因为苏家的事争执了太多次,又无法下狠手赶走苏茂,只好带着她去酒店暂住。”
“那还可以啊。”苏绒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这不逃出去了么。”
“可是宿主并不能割断和苏家的联系。”二狗子解释道:“苏茂不断地粘着她,索要钱财和各种好处,宿主每次受了气又去找林朔哭诉,后来拖了两三年,还是离婚了。”
苏绒愣了下,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次会逆推时间,让她从开头就进行改变。
这宿主哪怕积了再多德,也敌不过这毒瘤般的一家子啊。
等林朔反应过来,自己三章都写完了,媳妇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喝茶,压根不介意他工作的过于忘我。
“怎么啦媳妇儿~”林朔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突然愣了下。
“嗯?”苏绒察觉到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但完全想不出来。
她哪里露破绽了?
“我总感觉,你变了。”林朔看着她,语速有些慢:“你以前这个季节,总是懒得涂唇膏,嘴唇也老是干裂。”
“可是现在的你,嘴唇连一点伤口都没有,每天都喝茶早睡。”
苏绒愣了下,心想总算是碰见个靠谱点的老公了,勾起笑容道:“你喜欢哪样的我?”
“怎么说呢。”林朔想了想道:“这种改变总归是好事情,说明你开始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但有时候,我看着这样的你,又觉得有些不熟悉。”
早点解决完宿主的差事,把她还回来吧。
苏绒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道:“会熟悉的。”
由于早就与晋江签署了相关的合同,苏绒只大概和合作方了解了基本的意向和定价,然后拜托对方去和自己的编辑沟通。
谈的成谈不成,都总归给了她一个噱头。
苏家的爸妈,总还是要想法子给宿主讨回来的。
五天之后,被锁的章节没有一个字被替换掉。
苏茂直接像个负债累累的赌徒,从此在人间蒸发。
苏家的老夫妻倒是松了口气,不再在家里谈论与他有关的一切。
他们突然明白,这儿子这辈子都估计跟无底洞一样,除了消耗他们的存款和精力之外,不会反馈给他们任何的温情和报答。
袁艳虽然还是会偶尔唉声叹气,但也明显的感觉到生活轻松了起来。
不会有小混混隔三差五的上门喝酒,也不会有警察半夜敲门,追问他们和某桩盗窃案有关的事情。
就在他们过得茫然而安逸的这一刻,苏绒终于发了消息过来。
“爸,妈,我的书确定要拍成电视剧了,我想请你们吃个饭。”
苏家夫妇面面相觑,几乎愣了好一会,才欢呼起来。
他们虽然知道女婿是何等出息又高身段的人,但是林朔始终离他们不远不近,现在也和林家拉黑了一切的联系方式,自然距离感十足。
苏洪心知自己从前对女儿苛责的种种,也不好意思吹嘘女婿有多出人头地,他和林朔统共就没有喝过几次酒,两个人像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若是牌友多追问几句,恐怕自己又会露了破绽。
可是苏绒,毕竟是他们的亲女儿啊。
袁艳原本无精打采了一阵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上也开始洋溢着无法按下的笑容。
她一面碎碎念着数落这苏绒这几个月的种种不是,一面又兴高采烈的开始一件件挑衣服。
林朔作为丈夫,还是陪苏绒一起参与了这场久违的家宴。
他在内心中并不满这岳父母对自己老婆的待遇,但从未在表面上表露出来。
苏绒淡笑着请父母入座,然后神情随意地掏出了两个红包。
“爸,妈,这两张卡里,各自存了十万块钱,算是女儿给你们赔不是了。”
袁艳和苏洪对视了一眼,都颇有些手足无措。
从前女儿给他们支付宝转账,那都是账户上数字跳了跳,没有任何的重量感,也没有任何形式可言。
可是现在到他们手里的,可是一张银行卡——里面还各自存了十万块钱!
苏绒笑的羞涩而温柔,像极了一个孝顺的女儿:“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回头我带你们去买几件大衣和靴子,从前是我不好。”
“哪里哪里,是我们太惯着那混小子了!”苏茂压根不想提过去几个月的事情,摆手道:“绒绒啊,过去的事都别计较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他们夫妇现在根本不关心这儿子的死活,只在心里恳求他别再回来打扰自己的清闲日子。
“往后我多回来看你们,”苏绒笑道:“等我这头忙完了,带你们出国旅游去,怎么样?”
袁艳的表情又惊又喜,她忙推了一把愣着的苏洪,连声道:“好得很!好的很!”
苏绒心知这林朔对宿主的情深,也不肯在这世界里多呆。
她在离开之前,还是再三叮嘱了这林朔几句,一副媳妇撒娇的姿态,听得林朔直点头。
从今往后,这苏家父母如果狮子大开口,都由他出面摆平或敷衍,不要让宿主为难。
苏茂早就逃窜到了遥远的城市,继续过着偷鸡摸狗的日子,看样子也不会再回来烦扰任何人。
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确认前往其他世界吗?”二狗子询问道:“是否选择开启某特殊能力?”
苏绒想了想道:“暂时不用。”
“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她的视野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耳边传来清晰的系统音。
“正在调整语言系统——”
等等,语言系统?又要去外国吗?
“灵魂身体融合中——”
“准备投放——”
“三。”
“二。”
“一。”
苏绒是被硌醒的。
她躺的非常……非常不舒服。
她摸索着坐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
我现在……是跑到古代了吗?
“您现在的身份,是玄国的皇后。”二狗子友善的提示道:“需要了解大概情况吗?”
这一次的她,是一国之后,地位荣耀无双,坐拥享不尽的锦绣荣华。
而她的君王,岑越,是她少时倾慕的太子,不单模样俊美如画,也是个才思双绝的主。
“那还真是一手好牌啊。”苏绒摸着下巴看着资料上的岑越,舔了舔唇角:“这薄唇浓眉高鼻梁,一看就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啊。”
岑越的皮相,放到现代来看,那就是个天生的戏搭子。
若是抿唇,便可端得冰霜傲雪的姿态,连带着低敛的眉眸都带着凛然的仙气。
若是含笑,又多了几分少年郎的清润,眼神里都漾着光彩,连带着让整个人的气态都亲切起来。
苏绒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感叹了几句,又想起来了正事,揉揉脑袋道:“然后呢?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宿主原本的命运,是做半世不得宠的后妃,然后随着太后下台一同被废,最后在冷宫里度过后半生,郁郁寡欢而死。”二狗子简短道:“距离你被废掉,还有三年。”
苏绒懵了一刻,不可思议道:“什么东西?再说一遍?”
“宿主原本……”
“不不不,”苏绒打断道:“她是太后那边的人?然后一直不得宠?”
还没等二狗子解释,她便直接起身,悄悄惦着脚下床找镜子。
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杏眼圆圆,柳眉微弯,笑起来清雅的如梨花一般。
“也不难看啊。”苏绒摸了摸饱满细腻的小脸蛋,皱眉道:“家世也好,模样不差,搞得跟弃妃一样?”
“主要原因在于,宿主性子单纯不会争宠,同时又是太后这边的人。”二狗子慢慢解释道:“由于苏太后背后的苏家势力过大,皇上又是年少继位,一众重臣可以说把持朝政了好多年。”
现在的岑越虽说勉强扶持了一翼自己的势力,但在大事定夺上仍然做不得主。
他有谋略才学,偏偏被这帮老臣们如同傀儡般操纵着,毫无自由可言。
……又是熟悉的老剧本。
但凡提到宫廷,便少不了权谋斗争。
但凡权谋斗争,就有一批老家伙在那尸位素餐,搞得皇帝不堪其扰。
苏绒坐回床上,心想这皇后也怕是个假的。
自己睡醒这么久了,也不见谁来伺候一下。
恐怕这殿里的丫鬟,还没那得宠的贵人多吧。
由于感应到了她的意念,二狗子尽职尽责的开口道:“这个……这个是宿主自己要求的。”
宿主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力,便崇尚节俭持家,消减用度。
虽然其他宫的娘娘们都敷衍着削了一指甲盖的开支,但这呆蠢皇后是实打实的严于律己,连胭脂都没两盒。
难怪她才二十来岁的年纪,不仅没几身心悦的衣裳,从宫殿到人都弥漫着一股朴实的土味。
苏绒坐在床上想了会儿,开始翻看宿主的记忆。
她虽说姓苏,但其实父亲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而且也只是太后的远门亲戚而已。
太后本身亲近交好的近亲,家中都男丁颇多,嫡女或庶女不是模样不端正,就是年龄不对,没一个能被安插进宫当眼线的。
这宿主虽说幼时遥遥瞥见过那太子殿下一眼,但家境平平,自身也没有念想过能如何与他交集。
所以当苏太后决定进一步把持住这小皇帝的时候,皇后的位置就砸到了这少女的头上。
苏训自然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替女儿应下了婚约,没多久就把她送进了宫里。
帝后婚典一趟走下来,这少女都跟做梦似的,压根不敢多看皇帝大人一眼。
“这也太纯情了吧……”苏绒揉了揉眉头,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是个雏儿。
皇上顾忌着这后妈给自己找来的老婆,一直不肯碰她。宿主又是个安静如鸡的主儿,在太后面前唯唯诺诺的,压根没展现任何内奸才能。
扶植她还不如扶植那没家底儿的小才人。
所以这皇后被夹在这对母子中间,过得也相当憋屈。
似乎是听见了有动静,门外的宫女小步走了进来,试探道:“娘娘醒了?”
隔着重重帷帐,苏绒打量了眼这模糊的人影。
这姑娘唤作银朱,是她嫁进来时自带的丫鬟,忠心耿耿又心思机敏,相当堪用。
“嗯。更衣吧。”苏绒不想在这硬板床上多呆一刻,伸手掀开软帐纱帘道:“叫小厨房备碗松菇鸡茸羹,再蒸些点心。”
她任由银朱为自己更衣,低头还打量了眼自己的身板。
这也太瘦了点,肋骨都快显出来了。
哪怕这皇上存着点温存的心思,一摸估计硌得慌。
苏绒叹了口气,一面怀念着都市里弹性得宜的席梦思,一面打量着整个凤仪殿的陈设布置。
这淳朴干净的,还比不上京中的富贵人家。
没有装饰的花瓶,桌子也简单干净,就连花都没摆两束。
她清楚自己是个冒牌货,也不敢一时兴起,把宫里搞得跟大装修一样直接换副面孔。
但有些事情,总是要细水长流替换掉的。
这皇后本身没多少事可以管,她的凤印早就落到了得宠的柔贵妃那里,六宫之事都与她无关。每天除了晨昏定省之外,都没啥好操心的。
首先要改良的,是吃住。
苏绒暂时没有见识过其他妃子的华丽裙裳,也并不太感兴趣。她示意宫女们多抱几床被褥来,把床垫厚一点。
银朱虽然纳闷,却还是依了她的意思,寻来软厚的褥子铺在了上面。
“还不够。”苏绒坐了下,仍然感觉这硬板床硌的她屁股不舒服,摆手道:“再铺两床来。”
原本就是深秋,天气在一天天的变凉,这床要还是布置的如之前那样单薄的话,她可以连着失眠到黑眼圈深厚。
苏绒从前演过带有穿越剧情的电影,也演过古装戏。
她唯独不能理解的,便是那些穿越女是如何自得其乐的呆在古代,沉迷于各种宫斗剧情里疯狂演戏上位,还为那些大辫子皇帝不可自拔。
你们都忘了4G网络和现代的各种好处了吗……
别忘了,你曾经生活的年代,有飞机高铁,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各国遨游。
有丰富的信息可以接触,一溜的综艺剧集等着被挑选,闲来无事可以去电影院游乐场。
哪怕是知青下乡,都记得偷藏几本小说解闷。
这在古代只有古书可以啃,唱戏都是些咿咿呀呀的玩意儿,当真欣赏得来?
大概是自己太粗鄙了吧,不懂得欣赏古代艺术。
苏绒探了探被褥的厚度,又躺上去感受了下。
很好,虽然没有席梦思那样舒服,但起码不会感受到那个木板的存在了。
“娘娘,皇上今晚要来……”银朱大着胆子道:“您这是想?”
“今天是十五,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初一十五皇上都得睡在皇后宫里。”二狗子第一时间解释道:“按照岑越的习惯,应该会在得宠的妃子那用过晚膳之后,再过来睡一觉。”
苏绒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询问道:“汤羹可做好了?端上来吧。”
这儿冷的她不舒服,身子也像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总得吃点东西精神起来。
她并不清楚自己要在这呆多久,但很明显……像这样的大任务,不可能一个星期就能解决掉。
这副孱弱的身体,让自己呆的很不舒服。
银朱虽然纳闷皇后突然好起来的胃口,但还是应了一声,很快就取来了餐盘。
苏绒拾起瓷勺,抿了一口汤羹。
……真淡啊。
难道是这厨子不行?还是自己品味太差?
“……不是所有的御膳房都能做美味的。”二狗子知道她想问什么,耐心道:“在明代万历前后,连民间都知道光禄寺做的饭贼难吃。”
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
——京城四大不靠谱是也。
苏绒愣了一刻,强迫自己又尝了一口那汤糊。
哦,是真的很难吃。
她又拿起筷子,夹了半块银丝糕,咬了一小口。
很甜很腻。
这当皇后当的……还不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小老百姓。
苏绒知道自己是被养刁了胃口,但完全不打算将就一下。
她在现代,哪怕只窝在一个城市里,都可以把川鲁粤淮扬吃遍。哪怕这菜里没有味精,单从丰富的食材、花样百出的做法,都可以把自己喂得一本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