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唇张了张。

但是最后却发现,对着他们探究好奇的目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然不是。”前来探班的陆瑜却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两人,互相炒作。”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发出“真是想不到”“怎么是这样”的感叹。

“你怎么这样说。”

我低着头看着剧本。虽然话只说了一截,但是陆瑜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给我好好拍戏。”陆瑜只是这样命令道。

《女皇》拍到最后几场戏。

弹笑醉卧沙场间,大梦了无痕。

宋微饰演的女主角和男主角一起杀入皇宫,就在她们双双刺向君王的时候,一直跟随其后的我,突然眼神一变,身手变得利落至极,一把剑刃从琵琶中抽出,捅向男主。

鲜血犹如雪中红梅,触目惊心。

宋微神情大变,眼神中极致的不可置信,但是下一秒,她的眼睛里迸发出深切的悲伤,手一挥,腰中软剑如蛇滑出,雪光一片。

我冷笑,琵琶一旋,五根长弦发出冷然的光,迎向了宋微的软剑。

春浓花艳。

曾经的小婢女和宋微,一个弹着五弦琵琶,一个挥剑起舞。

一席淡酒,一树落花,满架蔷薇一院香。

而今,挥剑相向,直取性命。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情势忽然急转直下,那个狠毒的君主手一扬,四周埋伏的弓箭手涌出,对着她们就是百箭齐发,利箭如雨。

细作做到最后,便是被君主弃、棋!

“完成得不错。”

等我最后一个中箭身亡的镜头拍完,导演朝我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有种放下重担的感觉。

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现在终于杀青。但是没有想到,一直沉默地看着拍摄的陆瑜却突然出声,“等等,这场戏,还能改一下吗?”

我和导演有些惊讶。

但是这个圈子里制作人和投资商的确有权利改戏,他们手里握着电影拍摄所需的资金,而一旦没有资金什么事都不能干,因为这种制衡,只要不是明显跟自己追求的艺术性相违背,大多数情况下导演还是会同意的。

陆瑜跟导演在酒店的房间内聊了一个晚上,很晚才出来。

事关自己的戏份,我自然很是关心,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过去问陆瑜:“你跟导演说了什么?你可别乱改啊,我觉得原来那样挺好的!”

陆瑜真的能改成什么更精彩的情节么?

他又不是编剧。我很是狐疑。

 

五星级酒店地板大理石光可鉴人,欧式壁灯散发出柔和的蜂蜜一般的色泽,照得壁灯下方的水晶饰物闪着透黄晶莹的微光。陆瑜的脸上好像被光线洒了一层细腻轻盈的金粉,他双手插在西服裤的口袋里,外套挽在他的手臂上,有种漫不经心的贵族风。

陆瑜眼尾一挑,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也似乎沾了点金色。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怀疑我的能力?”他一边说,嗓音也一边低了下来,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尾音更是放慢了速度。

“怎、怎么会?”我打着哈哈。他都这种语调了,谁敢直接承认。

“真的?”陆瑜眯着眼看我。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只要我开口说“我真的很怀疑啊”“你到底行不行”,他一定会把我蹂躏得很是凄惨。我几乎可以看到那种漫画Q版黑化的小陆瑜踩在我的身上,张狂大笑,而Q版的我被踩得惨绝人寰,大哭不已…

我连忙又干笑又狗腿样地给他捏捏肩,讨好道:“我们陆瑜大人最厉害最威武了!陆瑜大人提出的想法肯定与众不同!好期待喔。”

他斜睨了我一眼,我赶紧冲着他傻笑。没想到陆瑜完全不买账,修长的手指在我脑袋上就是一记板栗:“你的语调还可以更假一点。”

“…”你才做作你全家都做作。我这样还不是被你吓的么,呜。

我捂着脑袋,眼角含泪地看着他。

我这个表情肯定难看死了,没想到陆瑜看了我几眼之后,却仿佛很受用一样,不仅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笑声像是水纹一样在空中一圈一圈地蔓延开来。

“别笑了,很傻啊。”轮到我不耐烦了。

“哈哈,好好,不笑不笑,不过你刚才那样还真有点受气小媳妇的样子。”陆瑜又忍不住笑道。

“喂”什么叫受气小媳妇嘛?!还有我是谁的媳妇啊,你的么?我叉着腰,声音重重拖长,装出一副再这样下去就跟他干架的架势!“快说啦,到底改了哪些地方,是重拍还是补拍还是怎样?”

陆瑜的表情这才正经了点,松了松领带:“跟导演讨论了一下想法,之后会再让编剧重写一份剧情过来,到时会告诉你。”

这个过程…听起来还真有些复杂啊。

虽然我只是里面的一个小配角,却也知道这部电影有着超强的一线班底,随便一个灯光师摄影师在这个圈子里都有不凡名气。专门为了我一个小新人,让那些编剧再来修剧本,会不会…会不会显得我太大牌,弄得他们不愉快啊。

我犹豫了一会儿,有点担心地试探:“会不会太麻烦了?”

陆瑜没有马上回答我,他看了我一眼,好看的嘴角优雅翘起:“事关你初登大荧幕,必须万无一失。”

我睁大眼睛望着陆瑜,他认真起来的神情跟往日真的很不一样。

我好像第一次体会到“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的含义,陆瑜虽然很毒舌,可是关键时刻似乎真的是一个很靠谱、很靠得住的男人。对于我的第一次演戏,陆瑜会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重视。这种感动让我整个人里在那儿,不得动弹。

第8章

 

金牌编剧们凑在一起,将我的戏份改了又改,修了又修,打印成文档的编剧一遍又一遍送到陆瑜那给他审核。

传说中陆瑜是品优娱乐最神秘的总监,我没有见过他处理公事的模样,但是现在这样初晨的阳光下,他穿着干练的西装,漆黑的眼眸认真看着剧本,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动着那些雪白的纸张,侧脸的轮廓好似春山一样宁静而悠远,有种无法言语的气质。

我接触的大多是歌手和综艺艺人。

当初叶子澈就是在星空下闭着眼,全身心投入演唱的模样打动了我。陆瑜没有偶像艺人浮夸的明星范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这种商业精英般的沉着却有着另外一种可靠的男性气质。

虽然这是最后一场戏,但编辑却整整花了一周的时间修改,才终于让陆瑜拍板说OK。

接过新剧本的我连忙一看,先是一愣,有些吃惊,接着陷入思索。

剧情并没有改变很多,可结尾处却不大一样了。之前我所饰演的小婢女是忽然叛变,想要杀死宋微,结果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帝留有后手,竟连她也不放过,想把她和宋微两人一起剿灭。

可是现在,除了前期,以及补拍一些铺垫的戏份之外。

这里的小婢女却不是那么无缘无故地反转,说翻脸就翻脸去杀宋微,反而是一种知道宿命来袭不可避免的沉默。

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开始想象,跟宋微公然背叛决裂后,她一定是微微垂下眼眸,尽管面沉如水,拨着琵琶弦的手也不曾抖动,但隐藏在她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下,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思绪。

真的要杀她吗?

那个放弃大好年华,代替着双生子哥哥,一寸山河一寸血战斗到了如今的女人…

可如果不杀她,那自己这枚暗棋就是背叛自己以前的恩人!这样的矛盾性,的确让这个角色有了一种更深层的东西,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脸谱化的人物。

就像是,画龙点睛之笔。

我看过《女皇》拍摄的一些回放,那时只觉得宋微的角色性格分明,极具感染力,内心很有层次。我原以为那是因为我的演技太青涩,远远没有她的收放自如,但是…现在看了这个剧本之后,我好像懂了一些什么。

闪光点。

电影篇幅有限,一秒一帧都必须是精髓,都必须最大化地展示出人物的特质。先前的小婢女有戏份,有反转,可是,却没有闪光点。

一个没有闪光点的角色,哪怕是有着绝妙的造型,也永远无法深刻。

无法深刻,就成不了经典。

我突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抓到了一些什么。

虽然演戏和唱歌看似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一首歌之所以传唱率高必定是因为旋律朗朗上口,让人觉得回味,可如果一首歌要成为经典,则必须要有更深的内涵。

这一点,演戏也是一样。

精美的定妆扮相和人物的戏份,的确会让你在这部电影里面出彩,但是想要成为让人难以忘怀的角色,则需要更深刻的特质。而它们的共同之处就在于:无论是作为歌手的我,还是作为演员的我,都必须努力通过自己的演绎将那些歌、那些角色的感情内心,充分的诠释出来。

前面的戏份已经补拍完毕,这个新的剧情只把最后结尾那一场戏重新来过,让所有的爆发在最后一幕闪现。当摄影棚的灯光打到我前面,我第一次那么紧张因为陆瑜让这个角色更加深刻更加完美,我真的、真的有点害怕自己演不出来。

戏份重拍。

宋微手一挥,腰中软剑如蛇涌出,雪光一片。我琵琶一旋,五根长弦发出冷然的光,迎向了宋微的软剑。

春浓花艳。

曾经小婢女和宋微,一个弹着琵琶,一个挥剑起舞。

一席淡酒,一树落花,花开春满院。

而今,挥剑相向,直取性命。

这个世上,背叛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情。

昔日的情分和今日对峙的杀伐在宋微的眼眸中交织成一道复杂的目光,她的眼眶并没有噙着泪水,可是那种纠结的眼神却让在场所有人感受到了她的不信与不忍。

兵戎相见,誓死方休。

我漾起往日那种微笑,然而,眼神和语气却波澜不惊。

 

大殿外的春光一缕一缕的黯淡了下去,那些从南开到北的淡粉色桐花从树上打着旋儿凋零颓靡了下来,仿佛一场绝望的挽歌。

“君上从小就收养了我,命令我去服侍你们。你们的一举一动,我早就汇报给君上,只是没想到,你们最后竟然会改变计划攻打到了这里。”

毫无感情的语调,将那些昨日的生死与共变成一场虚情假意。

我没有动。

可是对方的眼中像有什么情绪快要跳出来,隐隐作痛。

回忆犹如一副蒙尘泛黄的旧日画卷,却不得不在斑驳的岁月中一一拉开。罪臣之后的她被当时还是年少的太子看中,免去了她跟她姐姐一样成为官妓的命运,却自此被训练成了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

她杀人,她当细作,她的最后一次任务就是…

殿宇阴森,密不透风的宫闱腐败老旧,即便是由绚烂黄金打造而成的龙椅,在这充满腐朽的气息里,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机与灿然,可是,就算整个王朝即将覆灭,就算整个王朝不过是浩瀚历史上的一叶扁舟,即将被浪潮打翻,有些事却如同昨日那些被钉死在木板上的钉子一样,至始至终无法被磨灭。

“你要记得,你的命是我给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子。”

那个阴暗的光影里,周围是大片大片污血,那些妄图染指她的人的污血。

年少的太子背着光,彼时气宇轩昂,犹如一把开锋的利剑,他的脸上是一片看不清的阴影,但是,他的话却像是一滴浓墨,深深滴入了她幼小的心底,力透纸背。

残阳如血,店外厮杀震天。

水墨青石砖上一片又一片的污血,依稀犹如当年那般触目惊心。

“君上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他,所以…”

放慢速度,力图在一种极力冷酷之下的镇定里,缓慢地说出这番话。

尽管这话一旦说出口,就代表着恩、断、义、绝。

冷光一闪,琵琶长长的细弦已跟我此刻的目光同样冰冷而麻木,化成一件夺命暗器“嗖”地攻向宋微,就像很多年前开始杀人的那个冷雨夜一样冰冷而嗜血…

最后一幕整整拍了一天一夜,导演喊了很多次“CUT!”

但是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因为这些NG而心慌意乱,反而一次比一次镇定,一次比一次更懂得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流露出什么眼神,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语速去念出这些台词,用怎么样的细节去表现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怎么样在适当的时候进行咬字断句…

烽火硝烟,断壁残垣。

暗红的夕阳将所有的一切披上一层血染的颜色,仿佛一种不祥的黑色预兆,大殿外两军对垒,互相残杀,血流成河,无数的悲鸣和惨叫犹如乌鸦一样久久盘旋在整个皇城上空。

几次交手,我皆打不赢宋微。

就在这时我故意漏了一个破绽,让宋微一掌击中我。鲜血从我嘴里喷出,在她念着旧情疏于防范的那一刹那,我一个近身贴近她,从中指的碧玺戎中拉出一根极细极锋利的金丝,微光流转,利落狠毒地往她颈上一绕,对方雪白的脖子上立刻印出一圈猩红的血迹。

只要我再一勒紧,她就会死。

宋微呼吸渐沉,脖颈上的血迹加深,不断从金丝处流下。她的眼中是对我刚才利用往昔情谊的浓浓失望。

“你应该庆幸,你是死在我手上。”我在她背后,拉住金丝,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是其他人,绝不会用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让她死去。

“要杀便杀。”

宋微毫不在意,几经战火,她的声音已变得嘶哑低沉。但是即便不在意,从最初的最初到现在最后的终结,她都不曾亏欠过我。

回想起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她一直怜我,护我,别人若是欺负我,她定是十倍替我讨回。

下手的前一刻,我眼前一晃,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宋微趁机反击,身体灵活一转,逃出金丝范围,同时右臂手肘狠狠击向我的腹部。我腹部一痛,不由往后踉跄了一两步。就在我眯眼,企图再次杀死宋微时,早已不再年轻但是愈发狠毒的君主,站在高高的皇座上,手一扬:“杀!”

万箭齐发,利剑铺天盖地如雨般涌来。

即使早已知道杀手最后的结果不过如此,一般彻骨的寒意还是从心底蹿向四肢百骸,然而,来不及震惊,一支没有躲过的羽箭已急速朝我射来,鹰嘴般的箭头淬着幽兰的毒!眼前只是一花,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宋微却一剑将羽箭当掉。

从头到尾,她未发一言!

她看也没看我。就像从不认识我。

深深回看了她一眼,然后我咬紧牙根,拨弄起琵琶弦挡住那些飞来的羽箭,跟宋微一道杀出重围。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浓郁的杀意,我回头一看,只见皇位上的君主凶狠袭来,锋利无比的裂天剑眼看就要刺向宋微,我一个侧身飞扑,以身挡剑…

从没有想过被刺穿而死的滋味是这样。

真的很痛,眼前是我喷出的一片血雾。

透过这片血雾,我看到君主怪我妨碍了他杀招的鄙夷。更看到宋微颤抖着朝我奔来的悲恸。

弥留之刻,想起昔日缤纷桐花下,还未装成她哥哥模样的小姐在沉香中抚着琴。

琴声悠悠,春光无限。

那时我还留着两个丫鬟髻,乖巧地端着茶托站在一旁。

旧时春光中,笑声与淡粉色的桐花一起随风纷飞。

背脊已经贴在了冰凉的地上,天旋地转,曾经无限威严的大殿看起来竟是这么的高这么的远,鲜血从我体内不断地流失。

也许从那时起,我就做了决定。

如果有一天君主要杀他们的话,我情愿是我来动手,给他们一个最不痛苦的死法。

然后…再自尽。

忠于君主,忠于恩人,可是,你们对我是这样这样的好。

我渐渐阖上眼睛,嘴角无意识地露出最后一个微笑:“…小姐。”

大殿无声。

 

整个摄影棚都没有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吸着鼻子问导演:“怎么样?要不要重来。”导演把剧本卷成一个卷,朝他挥了挥:“重来?重来你能演得有她这么好?”

导演就是整个电影的核心,他一开口,大家就哈哈大笑起来,一扫之前悲痛且凝重的气氛。

我从地上爬起,刚刚那样摔在地上,背可真痛。

“没事吧?”陆瑜走了过来,把我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大量了一遍,然后眉峰一扬,“看不出啊。”

我身上还穿着染有“血迹”的古装:“看不出什么啊?”

陆瑜眼睛一眯,嘴角往右斜斜一勾:“看不出你还挺有牺牲精神的。”

我高兴坏了。

“那是,我可是一遍又一遍地钻研。我演得怎么样,演得怎么样啊?”

改戏是他提出来的,我还真有点担心没有演到陆瑜想要的效果。

谁知道陆瑜只是慵懒看了我一眼,就是不发表意见,故意吊我胃口,我心里万分忐忑,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快说嘛!”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

嘴角的笑意好像更深了一些,却仍然笑而不语。

你个死鲈鱼!我心里碎碎念着我给他起的外号,作势要将身上的“血迹”往他身上蹭:“你说不说,不说小心我这个笑面杀手把你干掉…”

第9章

 

等我再次翻开报纸,萧萧在歌坛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人气爆棚。

她的销量和声势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些资深天后,成为新一代超人气偶像,引领着歌坛和时尚的潮流,代言无数。皇冠荣耀公司已经开始给她筹备“LOVE萧萧”全球巡回演唱会,而她所演唱的皆是YOUNGIRL曾经炙手可热的曲目。

对于这些,我已不像当初那样愤恨了。

萧萧的唱功在那里,皇冠荣耀雄厚的实力在那里。就算伤心,难受,觉得被背叛了,理智地客观分析,我也不得不承认,萧萧,的确如日中天。

比起这些,依旧像块沉重的磐石压在我胸口,挪也挪不走的是如今叶子澈是萧萧的男友已经是娱乐圈公开的秘密。

只除了他们俩人没有正式承认过而已。

可这有什么关系?

萧萧去领金曲奖走红地毯,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叶子澈;萧萧跟人手牵手,无数次被偷拍到的那个人也还是叶子澈。从前叶子澈不想我们的关系被曝光,一方面是我们的事业人气未稳,曝光会引来歌迷粉丝反弹,公司不乐意,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说,他担心会有一些女歌迷对我做出过激行为,伤害我…

而如今,被偷拍的照片上,叶子澈和萧萧笑得那样幸福,他就不怕那些女歌迷报复他们?还是说,如今的叶子澈已经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他所爱的那个人?

陆瑜走过来,大概是见我面色不佳,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我赶紧把报纸一收,装作没事。

“没看什么。”

陆瑜想从我手中抽出报纸,我不放,他稍微用了点力,我发脾气:“干什么啊!要看报纸自己不会去买!”

话一出口,才发现我的声音极不耐烦。

陆瑜眼中闪过一阵错愕。

我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不爽就不爽,朝着无辜的人发火干什么?陆瑜虽然有时恶劣了点,但现在他不但是你的上司、你们公司的总监,更是你最低谷时伸出援手的恩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开口道歉,然而陆瑜眼睛扫了一眼被我拽在掌心中报纸的边角,就径自离开了。

之后,附近的报刊亭里竟再也看不到有关萧萧和叶子澈的报纸。

 

抬头不见低头见。

演艺圈有时很大,一个名声赫赫的天王巨星跟一个三线小艺人的地位差别无限,前者何种风光潇洒,被各大一线品牌看中相邀,后者就有可能何种落魄不堪,饱受欺凌。但有时演艺圈也很小,小到即使我和萧萧各自schedule繁忙,通告采访不断,依旧会在一个小小的Roof Party遇见。

这是一个国际时尚杂志主编开的Party。

每回年前或者年末最重要的档期,很多大牌艺人为了争抢上她家的封面都会不择手段,我和萧萧还是YOUNGIRL的时候上过几次,据说那几期的销量挺不错。

但这一年,我一次都没上过。

而组合解散萧萧单飞那个月,还有金曲奖后的那个月,她家的封面人物都是萧萧。一年两个月份成为这本杂志的封面人物,也从侧面证明了萧萧的人气和身价。

屋顶上面精心修建了一个不规则椭圆形的游泳池,一滩蔚蓝色的水,仿佛一块切割漂亮的蓝色宝石,夜空碎钻般的星辰倒映在里面,显得更加波光粼粼,银丝流动。

一些穿着比基尼的妙龄女郎正三三两两地坐在池边,有的几个人一群在泳池内戏水。

棕榈树巧妙地沿着泳池摆放了一圈,将整个Roof切分成几个不同的区域。

树上挂着圆形的日式白色纸灯。上面风雅地写上了一些毛笔字。画了一些写意的兰竹梅菊,颇有意境。一眼望去,仿佛一盏盏明亮的圆月,洒下银辉。

一些角落刻意摆放的照明灯,投射出或紫或青的光线,将整个屋照射得更有气氛。

一些上流社会的名流淑女穿着各式各样的名牌晚礼裙,拿着手袋或是拎着爱马仕的包包,相互交谈,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只是,我没有想到萧萧会来。而且是以这样的妆容服饰出场。

在YOUNGIRL中万年摆酷的萧萧,竟然穿了一条红色露肩晚礼服,乌黑的头发烫了一下慵懒地垂在精细的锁骨上,经典的红,耀目的黑,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气色极好,我从没见过萧萧这么有女人味的一面。

她是彻底转型了么?

如果说这个造型让我吃惊不已,那她身边那个一袭白色燕尾服,笑得清雅动人的护花使者叶子澈,则让人…叶子澈轻轻环着萧萧的纤腰,端着香槟高脚杯,跟熟悉的人聊着天。

他体贴地帮萧萧拿小甜点,温柔地对着她笑。

在场的人都纷纷夸他们感情好。

不知道是谁眼尖,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萧萧,你过去的partner凌影也来了!”

我定眼一看,是个颇有名气的嫩模,对方一边说,还一边摇着手臂,示意让我过去。

原本想装作没看见,那个嫩模却在这种场合向我高呼:“凌影过来呀,萧萧在这儿呢。”不少人已经听到,纷纷朝我望了过来,就算是想装傻也装不成了。

我只好挤出招牌笑容。从侍者的银色托盘中取过一支香槟,走了过去。

萧萧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防御意味了。叶子澈看着我,目光闪动,像是有些尴尬,又像是有话要说。

故意微微侧开脸,轻啜香槟,不去看他们二人。

“凌影,你们YOUNGIRL组合当时也是红翻了天,结果解散了好可惜。”那个嫩模不知内情,还以为我跟萧萧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

萧萧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笑,没有解释。

我虽厌烦了一味粉饰太平,却也只是笑笑,不发一言。

那个嫩模将我喊来,但是我们之间的气氛却是如此不和谐。四个人中只有她一个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剩下三个都没怎么做声,即便出声也是敷衍的“嗯,啊。你说的是。”“我也觉得。”她竟然一直都没察觉出来。

“凌影,你好好的,拍戏干什么?你看萧萧现在就是越唱越好,金曲奖得了四个,是四个吧?”她望了萧萧一眼,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仿佛是她的殊荣般夸赞道:“得了四个奖项!我真喜欢那首《ROCK&ROLL Princess》!真是太棒了!”

我垂着眼,原本只是无聊地看着手中的香槟随着灯光变化成不同的颜色,顺便听她絮絮唠唠,但听到《ROCK&ROLL Princess》这里,终于忍不住哂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

但萧萧的视线立刻犹如刀子一样扎来,明亮又刺眼。

那个嫩模还在继续说:“听说你演的那个电影宋微也参演啦!她人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跟媒体报道的那样?是不是对男人特别有一手啊?”不愧是绯闻女王,连不沾边的嫩模都对她的小八卦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