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一顿,事实上连我也只知道《女皇》是品优娱乐投资的,没有想到宣传发行里面还有陆瑜在运作。

而此时的陆瑜,正端着我刚刚递给他的那杯香槟,有点懒洋洋的站着,任凭他们胡天胡地的调侃着,偶尔笑笑插两句表示意见。不过比之前被那些美女包围的神情要更轻松一些。

“连这都打听得到?老黄,你真是狗鼻子。”其他人又夸又损。

“去,你就是嫉妒我手上线人多吧!”被叫做老黄的那个久经沙场,看来脸皮早就老厚了,“这就叫‘谍报’。‘谍、报’两个字懂吗,不懂的话最近有部《上海谍迷》,好好琢磨琢磨。”

咦?《上海谍迷》?

那不是我正在拍的电影么?

连正轻抿了一口香槟的陆瑜都微微一顿,半眯着漂亮的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眼。不知道是我最近留意陆瑜的举动渐渐多起来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总觉得,总觉得…陆瑜有些动作怎么做起来那么的迷人?

陆瑜嘴角向左勾了勾:“别在我面前演群戏了。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那几个老记者这才哈哈一笑,朝他挤挤眉:“最近动作闹得蛮大嘛。又是组合单飞反复成仇,又是轰轰烈烈的记者会…对那个小歌手是认真的?”

陆瑜的视线悠悠然扫了他们一圈。

那些人的眉眼之间纷纷露出几分“我很好奇”的神色。

“其实…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陆琪微微一笑,翡翠流金般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很是深邃,“其实我对她…”

那几个人的耳朵立刻竖得跟兔子一样。

他们的行为好像感染到了我,原本悄悄端着盘子躲起来的我,连带的心也跟着慌慌张张的直跳。

“这届的金柏奖评审有谁?”就在我们都万分想知道陆瑜下一句的内容是什么,他却突然将话题一转!

几个老鸟立刻露出“我擦,被你给涮了”“你也太调人胃口了吧”“有你这么腹黑的吗!”的眼神,而陆瑜只是勾了勾唇,慵懒的挑了挑眉,眉目之间明目张胆的写着“我就是这样,难道你们还不了解吗?”。

他这模样真的好欠揍。

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在蔷薇后花园见到他的情景,怪不得我那时顺手就是一推简直就是替天行道!这种恶劣的性格除了我还有谁敢怒敢言?同样觉得“被涮了”的我,摇摇头,一把抓起盘子里的三文鱼吞了下去…

那些老记者虽然嚷嚷着“这种事我们知道的也不多”“金柏奖的规矩你知道的,不要为难我们啦”,但是之后好像还是悉悉索索的说了一些,可惜我离得太远,并没有听清楚。

交代完毕后,他们再次围攻陆瑜:“我们都说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们了吧。”“对啊,再不告诉也太不够意思了…”

陆瑜双手抱臂,好像丝毫不觉得愧疚,狭长的眼睛扫了他们一圈,淡淡道:“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啊。”

“…”几个老鸟顿时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我端着小盘子,傻站在这半天,就只等到这句话?(>_<)

这算什么回答?就是他们看到的那样?

我身为被看到的主角之一,都不知道被看到的是咋样!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而陆瑜一副“我给了你们答案你们自己心领神会说出来就没思议”的可恶奸滑表情。

 

我从柱子后面走出,端着小盘子,在那些老记者的视线中,一步一步朝着陆瑜走去。

陆瑜扶了扶漂亮的领结,黑色燕尾服将他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一只又优雅又蛊惑人心的黑色恶魔,姿态迷人的站在这悠扬的小提琴,不知名的香氛,以及璀璨灯光之中。

我面带微笑的将手中的盘子递了过去。

陆瑜一愣:“三文鱼呢?”

“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被我吃光了。

我原以为这样就算是打击报复了,结果没想到没过几天,我就从平时关系不错的记者朋友那听到这样的消息。

“凌影跟陆瑜那事好像是真的。”

“是啊是啊,据说凌影把陆瑜的三文鱼都吃光了,陆瑜还一脸宠溺的表情。”

“何止宠溺,明明就是陆瑜亲手喂凌影吃的。凌影那长相,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她一撒娇,哪个男人抵挡得住…”

“好像也是,《上海谍迷》的男主楚息好像就被凌影迷得团团转…”

流言简直比洪水过境的速度更可怕,瞬间就卷席了所有地方。

我知道后整个人都囧了。

我抱着印有粉色小桃心的抱枕,对Jolie说道:“有没必要这么夸张,只不过是几片三文鱼而已。”我继续解释,“我只是因为被抓住了‘把柄’,所以那次才替他拿东西而已。”

Jolie是我到了品优娱乐公司后的新经纪人。

跟娘娘腔但是心地还是不错的Tim不同,Jolie处事极其冷静,没有一点儿人情味,也因此我一般只跟她聊公事和工作,以及偶尔这种小八卦。

正在白色电脑屏幕前处理公事的Jolie,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继续啪啦啪啦敲打键盘:“你跟陆总监暗中交往没有坏处。只要不被记者抓包就行。”

啥?暗中交往没有坏处,所以不被抓包就行?她的思维方式,真是…

我扶额:“我刚刚那句话的重点不在这里吧?而且、而且谁跟他暗中交往了啊?”

Jolie一身银色西服西裤,利落的黑色短发统统向后梳理着,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这些还算好。公司现在传你的谣言更凶。”

“什么?我的谣言?”

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啊。

Jolie好像也没当个大事,一边审视着代言合同模板,一边一本正经道:“楼夕之的经纪人Mimi,公司新签约的女艺人曾子琪,企划部的David,已经全都向陆瑜打过你的小报告了。”

“…”

我无语。

这些人平时要么完全没有打过招呼,要么看上去人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怎么背后…

“一个说你私生活混乱,一个说你想借着陆瑜上位,还有一个说你在片场跟楚息不清不楚,脚踩两只船…”Jolie犹如一把冷静的机枪,一个字一个字均速清晰吐出。

“我去!我什么时候私生活混乱借着他上位还跟楚息勾搭脚踩两只船…”他们有必要这样无中生有这么夸张吗!

难怪自从三文鱼事件后,陆瑜就没有怎么联系过我了。

而我这段时间也光顾着拍《上海谍迷》,基本上都在拍摄基地,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难不成、难不成他真的听信了这些谣言,于是认为我是那种借机上位的女孩?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有点闷闷不乐。

想起以前他似乎还让我解释“关于我们两人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我还一直什么都没说…

Jolie按下print键,跟电脑相连的红色激光打印机传出沙沙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吐出几十张白纸黑字的合同。她动作熟练的将他们按照页码装订成册,翻到最后一页放在我面前,把黑色签名笔递到我手里。

“不过不用担心,陆总不会把他们的说辞放在心上的。”Jolie冷静的安慰,“这是化妆品的代言,签字。”

我一边熟练的在最后一页签下我的名字,一边有些紧张兮兮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放在心上?说不定他就是听进去了,所以、所以这段日子都没来找我…”

我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发现Jolie正扶了扶眼镜,镜片微光一闪。

“所以你是希望陆瑜来探班?”

“哪、哪有?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才不会在意这些。不找我我清闲着呢!”我连忙望了望天花板,表示一点都不在意,并偷偷转换话题,“不过David怎么也跟那些女的凑热闹啊,他不是男的么?说我的坏话有什么好处?”

Jolie微妙地一声叹息:“陆总的魅力,男女通杀。”

“…”

第26章

 

虽然中途出现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闹得片场也跟着受影响,但是《上海谍迷》还是在稳定拍摄中。导演对演员要求很严,我曾一度担心他会因为萧萧事件对我有看法,于是表演更加卖力,有些枪战爆炸戏都是自己亲身上场。有一次爆破师没有调好,我还没跑远建筑就爆炸了。幸好我跑得快直接扑倒,这才侥幸逃脱只是头发被火舌烧焦了而已,在场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这种事可大可小,拿来被经纪人告之媒体夸自家演员敬业的也不是没有,但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句话没说,大抵是这样的态度让导游也觉得省心吧,前前后后戏照拍,什么都没过问。

不过今天这场戏还没拍,好像气氛就有些不同。

工作人员一丝不苟,现场好安静啊。唐雨仪看着我似笑非笑,又像是同情,又带点儿看好戏的感觉。我正狐疑到底怎么回事,接着在导演身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顿时整个人都愣了…

他、他他怎么来了…

只见陆瑜一身英伦格子衬衫,鸭舌帽,长筒马靴,戴着一架超大蛤蟆镜,朝我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他就坐在屏幕监视器旁,遮阳伞下,也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导演凳,但是浑身上下就散发出一种英伦贵族般又高贵又禁欲的范儿。我注意到,跟我摇手打招呼的时候,陆瑜的唇线抿成了一条优雅好看弧度,仿佛见到我是一件开心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不由自主朝他挥挥手,表示看到他了。

我一边小声嘀咕“探什么班啊”,一边瞥了Jolie一眼。

Jolie丝毫不受影响,把剧本递给我:“既然有人来探班,那就好好表现。下场戏的台词全部用黄色记号笔标了出来。”

我捧着剧本温习了几遍。

这场戏我还蛮熟悉的,楚息因为谍报任务负伤,被白玫瑰所救,两人在日本人面前演了一场恩爱缠绵的戏。骗过日本人的同时,也成功骗过百乐门众人,自然包括我所饰演的任露露。她误会之下,想起之前种种,伤心不已。但身为竞争对手的白玫瑰又怎会放下这么好一个打击任露露的机会,还故意炫耀般的伸出手向她展示自己手中的钻戒,说是楚息所送,此情不言而喻。

场记一声“准备!”,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

剧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我正准备去捡,一双漂亮的手已经先替我捡起来了,我抬头一看,正是楚息。他帅气的脸上有种年轻偶像常有的活力,墨黑的眉毛生气勃勃,完全不同于陆瑜那种恶劣中带着点慵懒和冰冷的特质。

“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就这么生气的对待剧本啦。虽然为我吃醋,我很开心。”楚息指尖一挑,做了一个类似NBA篮球队员换手的动作,将剧本放在了我的椅子上。他显然也是刚刚复习过剧情,所以在拿马上要演的一幕开玩笑。

“No,”我双手抱着肩,做了一个高傲的姿态,“我吃醋,可不仅仅是拿剧本出气。拿什么小皮鞭抽抽,才是正常的手段。”任露露饰演的是个双面间谍,后面发现了楚息的真实身份后,有一场严刑逼供的戏。

“我好怕啊,请凌影大人小心责罚…”楚息装作害怕般的抖了抖肩,只是脸上依旧是玩笑般的神情。

突然,我觉察到一股微妙的视线扫了扫我和楚息两人。

顺着方向望去,坐在导演旁边的陆瑜,只是漫不经心的翻着这部戏的计划表,蛤蟆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朝这边看过我一样。

我有点狐疑,但是场记在招手,我也就放下疑问赶紧过去了。

白色刻金色雕花的门。

西洋床,帘幔内传来两个人的呻吟,随着一地被扯坏的旗袍,丝袜,西服马甲,更显春意浓浓。

“举起手来”。一队穿着军服的日本人轰隆一下闯了进来,齐齐举枪对准了床上的人影。

百乐门众位歌女随后而到,伴随着女子特有的聒噪的嚷嚷声“哎呀,你们认错人了,我们百乐门怎么会藏汉奸啊?”“玫瑰姐正在休息呢,你、你们…”“民治桑,这是怎么回事呀…”

歌女们墨色的黛眉,鲜红的唇,风情的旗袍,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像是一堆金丝笼内的麻雀百灵。

这些群人里,唯有任露露一言不发的尾随其后。

“闭嘴!再出声就一枪崩了你们!”为首的日本人操着别扭的中文恐吓道。

歌女们立刻紧张的缩了缩肩,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恐,再也不敢出声了。而任露露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

华丽的帘幔猛的被刺刀挑开,两具半裸的躯体显露在众人面前,有人啊的惊呼一声,而更多的歌女则是惊讶的看着床上那个沉迷在白玫瑰身上的男人,以及…她们旁边一脸面无表情的任露露。

空气中除了这两人的喘息,安静得仿佛再也感觉不到一点波纹。

任露露目光平静望着床上的那对男女,她像看到了她们的亲昵,又像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像听到了曾经说爱她的那个人的背叛,又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周围已经有平日交好的姐妹为她感到不值,为她感到不公,为她感到愤怒!

“怎么是他?!”有人率先开口。

“他不是露露姐的恋人么?怎么在白玫瑰的床上…不要脸!”有人骂道。

“哟!什么不要脸,这是我们玫瑰姐魅力大,哼。”

“还魅力,骚货才对吧!”

日本人还没开始后续动作,歌女们内部却已分成了两派,一派替任露露愤怒,一派维护着白玫瑰。两边尖声争吵着,最后不知谁先动了手,演变成泼妇般的厮打相互抓着脸揪着头发!一时之间房间的花瓶、西洋咖啡壶,油画全部成了牺牲品,哗啦哗啦碎成一地,尖叫声,争吵声,整个动静比日本人搜屋还要大!

在后期的处理中,导演还故意将这一场景剪辑更加利落,并配上西班牙雄壮激情的斗牛曲,强有力的鼓点和节奏将这些歌女打群架的这幕变现得更加戏剧性和喜剧性。

“都给我住手!”领头的日本人气急败坏的喊道,“砰”的一声朝屋顶开了一枪。

威慑性的枪声立刻将所有声音盖过。

歌女们齐齐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目前的处境,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料是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不为小命着想。只是此时,她们再也不复先前进门时的靓丽,现在要么披头散发,要么衣衫不整,不是眼睛青了一块,就是鼻子流血…

在一片狼藉之中,只有任露露始终淡淡的看着一切。

而在这一群披头散发的歌女之中,只有白玫瑰照样美丽从容,她仿佛刚刚才发现她们一样,这才嫣然一笑。

白玫瑰半倚在刻着欧樱草的床头,慢条斯理的从柔滑的丝巾被里伸出一只雪白的玉臂,涂着红蔻的纤长手指拿起旁边细长的金色烟斗,斜斜含进红唇,浓黑如云的卷发在她漂亮的肩膀上弹跳了几下。

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种美人横斜的场景。

就连楚息所饰演的男主角也是如此,他宠溺的看着她笑,在她将下巴微微一扬的时候,更加宠溺的拿起打火机为白玫瑰打火。他的一举一动都仿若将她视作女神。

白玫瑰是百乐门的台柱。

她的每一首歌每一支舞,她和每一位恋人的传闻都像当时银幕上明星的绯闻那样传遍整个欢场。

可是,那是在任露露到来之前!

在任露露来到百乐门成为新的台柱之后,白玫瑰再也不像以前那般风生水起。无论是军阀,巨擘,还是其他大富豪都纷纷被任露露迷倒。白玫瑰不是没有生气过,不是没有妄图利用资历大姐大的威名给她点颜色看看,但是任露露还是凭借成自己的手段夺去了她的半壁江山,甚至隐隐有将她白玫瑰压在底下的势头。

但是,在这一刻,白玫瑰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赢了!

两个女人之间的魅力之战不仅源于她们自身的才华美貌,更源于她们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白玫瑰扬起了眉,涂得浓密的睫毛弯成一道妩媚的弧线。

黑色的睫毛下,她的眼睛跟她鲜艳的红唇直直指向离她有一段距离的任露露。

她当然清楚自己是在帮楚息躲避这场搜捕,但她更清楚,在这一刻任露露喜欢的男人如今就在她的床畔!

她张扬的美貌的眼睛,嘴唇,无一不在向任露露挑衅,无一不在向任露露宣告,她赢了!她不仅赢得了这个男人,还会用她的聪明智慧帮这个男人逃过这场严厉的搜捕!

而任露露,在任何一方面,都将低她一等,输她一筹!

即便大家已经熟悉白玫瑰这种放浪的举动,即便大家对白玫瑰的风流韵事已经司空见惯,可此时此刻,其他歌女眼中还是闪过出或不屑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不屑白玫瑰的风骚,却又嫉妒她的魅力连新台柱任露露喜欢的男人都能抢过来的魅力!

在所有人要么明目张胆,要么暗地悄悄观察着任露露的表情,想看她到底是难过,是伤心,是愤怒,还是仇恨的时候…她的神色还是淡淡的。

整张脸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一座休眠的火山,死寂无声。

似乎从头到尾,都跟她无关。

白玫瑰与她无关,楚息与她无关,他们两人勾勾搭搭的动作也与她无关。甚至即便楚息手中的那个金色打火机是她送给他的,而他却在用这份礼物这份心意向另外一个女人献着殷勤…也跟她无关。

“你是不是刺客?!”日本兵的刺刀突然刺向楚息,几乎所有的歌女一下子“啊”的害怕的惊叫起来,像是一群瑟瑟发抖的麻雀,害怕下一刻就看见一场鲜血淋淋的屠杀。

但是,闪着寒光的刺刀仅停在胸前一厘米的位置!白玫瑰胸前一厘米的位置!

只要力道再往前一点,锋利的刀尖就会刺进她的胸口。

可是白玫瑰只是在笑,微笑,就如同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挡在楚息胸前那样,噙着一模一样的微笑。

她微笑着,眼梢上挑,墨黑的眼线有种别样的风情。

她嘴角轻扬,鲜红欲滴的嘴唇轻启,望向眼前手握刺刀日本军官,张口就是一口流利的日语。那是她从一个日本客人那里学到了,那是她的底牌之一从来没有用过。

不过现在,为了跟任露露一争高下,为了跟任露露比到底谁才有足够的智慧和手段能救下这个男人。

她打出了这张底牌。

现在,她只指望这张底牌能够奏效!

“军官大人,您误会了。他整晚都与我在一起。我向您保证,他绝对不可能离开过这个房间。”

果然,她流利的日语立刻就让眼前这名穿着高筒军靴,青黄色军服的日本军官神情一松。

在异国他乡,面对同样说着相同母语的人,任何人都会懈掉一些防备,白玫瑰的日语博取了他的一些信任。如果是通常情况,比如入境或是其他,他都会放下,放松对这名会说日语的女人的限制。只是…犹豫了片刻,他怀疑的目光依旧在两人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嫌疑犯刺杀的可是军方高层…

白玫瑰暗中咬了咬唇,脸上的神色有点绷了起来。

居然没有奏效。

她眼角飞快的瞟了任露露一眼,担心看到对方嘲笑自己开口却还是没有达到目的的眼神,但是任露露却并没有看她,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她的举动,而是脸色凝重的注视那位日本军官,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整个房间静可闻针,紧绷到了极点。

墙壁上的西洋钟的吊摆来回一晃一晃,时间一分一秒咔嚓咔嚓的过去,日本军人们依旧紧握步枪,严正以待,歌女们紧紧的挨在一起她们不知道,他们下一秒到底是撤退,还是突然刺刀一挥,血溅当场!

终于,披着军服披风的日本军官,眼睛一眯,满脸杀气,带着白手套的手从半空中往下一挥:“拿下”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百!

所有歌女瞳仁猛的睁大,就连白玫瑰也不复之前媚态,满脸惊骇!

日本兵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冲来,就在楚息放在被子下的手一动已经做好开枪死拼的准备时,一道曼妙的黑影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楚息面前,纤细的手臂猛的一扬,“啪”的一声就是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

这道耳光扇得又急又快,又凶又猛!

整个房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扇在自己脸上一样火辣辣的痛!

瞬间,楚息原来英俊潇洒的右脸就浮起五根手指印!瞬间,就镇住了所有在场的歌女!镇住了白玫瑰!甚至镇住了原来要上前的日本兵!

“这就是你说的今晚有事?!”一道几乎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第27章

 

刚刚被其他歌女以同情以活该以失败以怜悯注视着的任露露一下子爆发了,就像是休眠的火山,当她真正爆发时,也是有无穷的岩浆和浓烟。 “这就是你说的今晚有事,,这就是你说的今晚没法来找我,,这就是你今晚的事情跟她,跟这个女人在厮混,”一连串爆如雷雨的话脱口而出,含着悲愤到了极点的情绪,含着愤怒到了极点的情绪,含着心碎到了极点的情绪,“我那么相信你,我等你等了整整一晚!可你却这样对我!可你却这样对我…”

眼眶发红的任露露狠狠摇着楚息的肩膀,扇了他一遍又一遍:“你说啊你说啊你说话啊…!”

可是对方却始终低着头,没有回答她一句。

她疯狂的摇着,摇着,好像这样眼前的一切就不是真的,她摇着,摇着,好像这样眼前的这个男的还是爱她的…

她没有大哭,甚至从头至尾她都只是在狠狠的压抑着抽泣着,可是从她喉咙里流露出来的那一丁点儿细碎的哽咽却泄露出更沉重的心情…

因为猛烈摇晃,她发丝凌乱,因为刻意压抑,她眼眶红得像在滴血。

在这一刻,不管是先前站在她这边,还是站在白玫瑰那边的歌女,都感到一种浓浓的悲伤,这种被心爱的恋人背叛,抛弃的感觉,她们懂,这种伤到心底最深处的伤,她们懂…

有的歌女已经开始在呜咽,有的在轻声哭泣,有的上前两步开始劝她,有的开始将她往回拉…

在这一刻,尽管有些日本兵根本不懂中文,可是他们同样感受到了这个女子的悲愤,这个女子的心碎,这个女子伤心欲绝的眼神,这个女子悲伤到了极点的声音,这一切都狠狠冲击着他们的情绪,冲击着他们的听觉…

刚刚要执行的命令也因此缓冲了下来。

这样的爱恨情仇虽然他们听不太懂,但是这个女人的悲愤如此的真实。

他们甚至开始在想:会不会真的是弄错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

短暂的一秒却有可能将所有事情改变。

之前杀气腾腾的日本兵此时回视着他们的军官,用眼神询问现在该怎么办?这一切好像不是装出来的吧?

日本军官再一次犹豫了。再一次陷入思考之中。

而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妩媚动人的白玫瑰,和眼眶发红的任露露,两人视线在空中瞬间交汇谁也没有发现,在她们或得意或伤心的情绪波动下是极其冷静的一瞥。

这一瞥,就仿佛一个接头的暗号!

仅仅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在赶在日本军官再次下令之前,只见白玫瑰仰头一笑,一声娇叱:“真好笑!他今晚有事就是跟我之间有事不行吗?”白玫瑰娇媚的歪着头,黑色的卷发衬得她更加婀娜美艳,“你以为你在哪?你这是在百乐门,百乐门的规矩还要我教你吗?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还要我教你吗?”

“要是真不懂?”白玫瑰眼神轻蔑的看着任露露,伸出手冷漠的羞辱般的拍了拍对方的脸,“姐姐,我、教、你。”

任露露侧身而立,猛的望向白玫瑰。

她穿着黑色旗袍,不像白玫瑰那样露出嚣张的雪肤,她只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不像白玫瑰那样红得鲜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