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中这些又黑又冷的东西,竟是魔翳?!
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灵光。
书中,林秋被关进九阳塔之后,非但未死,反倒修为暴涨。魏凉大意之下,不慎将她放了出去,差点儿弄死了柳清音。
emmmm……
虽然书中柳清音为探荒川秘境而自损修为至元婴,但她最终成功得到了荒川传承,对剑意绝对大有进益。回到万剑归宗后,男主又倾尽全力助她恢复,再不济也该重回化神期了。而且,柳清音终究是个大剑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女配林秋这是在塔里捡到多大的机缘,才能把柳清音给打趴了?
林啾不禁暗戳戳地激动起来,恨不得把魏凉赶走,让她自己来。
可惜魏凉根本没有半点要放她单飞的意思。
他揽着她走到塔壁旁边,叮嘱道:“越往前行,魔翳越重。无论遇到任何事,不必害怕,不要逃跑,只跟在我身后,便是绝对安全。”
林啾点点头,心中暗暗得意——什么害怕?什么逃跑?不存在,根本不存在!一会儿魔翳来了,自己便扮猪吃虎,吸它个痛快!
魏凉瞥了她两眼,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又闪烁起点点狡黠,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挑了挑眉梢,长袖重重一拂——
林啾只觉地动山摇,整座塔仿佛倒立了过来!
这必然是错觉,因为她与魏凉仍旧好端端地站在塔壁边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外力。然而视觉中,却是天旋地转,令她胸口发闷,几欲作呕。
撕裂般的轰鸣声中,黑石塔面上,忽然扯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再下一刻,无数细碎的小缝隙出现在这条大裂缝旁边,像是蜈蚣的百足一般,悉悉索索地向着四面八方飞速拓展。
很快,脚下的塔面覆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魏凉捉住她的胳膊,一脚踏下!
只听“嘶啦——”一声脆响,原本坚固无比的黑石塔地面,轰然崩塌。
魏凉横踏一步,将林啾带到了一条黑石砌成的旋转台阶上。
林啾心惊不已,探头一望,一时竟是知觉失调了。
她竟然分辨不出,这道旋转的黑台阶,究竟是通往上,还是通往下。
这种奇异的感觉难以言说,她抬头、低头,发现无论上方还是下方,都是一模一样的旋转黑台阶,一样地叫人头晕眼花。
仿佛无论上下,都会让人失足跌入深渊一般。
那盏莹白透亮的冰灯缓缓起伏,照得整处空间亮如白昼。
魏凉的大手顺着她的衣袖滑下,牵住了她的小手。
“走。”
林啾亦步亦趋,小心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怂了怂了。
修真的世界,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斗龙的表现倒是比她好多了,它晃了晃血盆大口,撒开四蹄,噌噌噌就带头蹿了下去。
说下也不大适合,那黑石台阶虽然是一步步向下走,但走出一段之后,林啾却觉得二人一狗的位置比起原先升高了许多。
又怪异,又新奇。
稳下心神之后,她尝试着催动业莲,把那盏冰灯漏下的魔翳吸入识海。
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丝丝缕缕红雾氤氲在业莲边上,被它一点一点吸入莲苞。第二圈莲瓣显然不易开启,自开启了外圈莲瓣、得到了惊莲破之后,她陆陆续续从柳清音、秦云奚、王燕之等人身上收获了不少恶意,又在荒川秘境中吸收了一些魔翳,但下一圈莲瓣并无半点要开启的迹象。
这一小阵子,她几乎忘了业莲还能晋阶,只把它当作一个精准的恶意探测器来使用。
其实用膝盖想也知道,想要开启业莲第二圈,定是难如登天——第二圈开启后,便会得到一式足以灭杀化神修士的绝招。化神修士是什么概念?王氏二十三名大剑仙中,修为最高者也只是化神大圆满罢了!
虽然硬拼还是不可能拼得过人家,但若得到了这一式绝强的杀技,再配上虚实镜,她便有了偷袭暗杀的本钱。
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
不知顺着黑石台阶走了多久,终于,二人一斗龙停在了塔顶。
林啾吃惊地发现,分明是向下行走,此刻却正正地站在了塔顶附近,上下方位再也不觉混淆,抬头,便是正常无比的一方塔顶,伸手能堪堪够得着,低头从台阶边往下看,便能看见一圈一圈黑石阶盘着塔壁,一直延伸到那一块破碎的塔面。
不科学,非常不科学。
林啾默默回忆了一遍初中学过的物理知识,最终决定用“潘洛斯阶梯”来糊弄一下自己。
魏凉手一扬,那盏晶莹冰灯回旋着升到了塔顶附近,“哗啦”一声散成了无数冰花,爬满了整块黑石塔顶。
他举起广袖,遮在林啾头上。
她缩在这个人的羽翼之下,鼻端缭绕着他的冷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一方小天地,就像当初她搬进那间属于自己的小公寓一样。
她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真是像梦一样美好啊。
头顶响起了破碎声。
一阵阴风呼啸着直直扑下来,就连魏凉的羽翼也被渗透。
他冷笑一声,将她揽紧了些,长袖重重拂过,清脆的冰霜撞击声不断传入耳朵,那凝结成冰的“意”,与上方汹涌的魔翳开始了激烈的厮杀。
林啾拨开他的广袖,悄悄探出眼睛。
只见黑石塔顶碎成了大小不一的落石,正陆续向着下方的深渊坠落,塔顶之上,黑洞一般的魔翳凝实得有了形状,如一条恶龙般,一次又一次昂起头,重重撞击在那层看起来纤薄美丽的冰花之上。
二者的接触面上不断传来“吱吱”的湮灭声,每撞击一次,那条纯黑“恶龙”便会缩水少许,一层黑色物质附着在冰面上,就像是脏了一般。
斗龙扬起了硕大的脑袋,嗷嗷叫唤,给主人助威。
魏凉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些柔和的神色,他从乾坤袋中取出备好的跳跳蜂,扔了一株到斗龙嘴里。
林啾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出发前往秘境之前,分明是她建议魏凉备上跳跳蜂的,然而经历了一系列生死危机之后,她早将这件事情抛之于脑后了。
莫名觉得有点对不住狗子。
斗龙一口薅住跳跳蜂,整只瞬间精神了!
它根本不舍得吃,巨大的脑袋一甩,将那株灵草吐出来扔到了黑石台阶上,然后倒退两步,凶狠地瞪着它。
林啾:“……它怎么不吃?”
魏凉笑而不语。
只见那斗龙忽然扭腰折肚,蓄足了力,一个猛扑,两只肉爪虎虎生风,一把将跳跳蜂薅在爪子下面,“嗷呜”一声,大口衔了过去。刚把灵草叼进嘴里,它又甩了甩脑袋,把它吐到一旁,再一次表演了一波“饿虎扑食”。看着它那高高撅起、左右风搔摇摆的臀,真是让人按捺不住,很想一脚踹它几个跟头。
被斗龙来来回回玩了半天,那株奇形怪状的灵草终于忍无可忍,原地蹦了起来,四条根须在茎杆底下蜷成球球,然后“呼”一下弹起老高,像是想要从狗嘴下面逃生一样。
斗龙更欢了,抖着一身蓬松的毛毛,肥胖的身子高高跃起,四条短腿缩在肚皮下,一个飞扑,把跳跳蜂捉了回来。
然后它又把它扔到一旁,等它再蹦。
林啾:“……”狗会玩!
来回玩了半天,斗龙总算是一边吞口水,一边把灵草衔到了嘴里,“咔吱咔吱”嚼了几下,“吨”一声吞了下去。
恰好,头顶的冰花解决掉了魔翳恶龙,冰凌“咔吱”一收,叮叮铛铛又组成了一盏冰灯。
这一回,冰灯的颜色已隐隐透出一点灰,不再如同之前一样纯净通透。
灯芯处,纠缠盘桓的魔翳横冲直撞,想要越狱。
魏凉长袖一扫,携林啾跃上了塔顶。
双脚落到实处后,林啾抬起眼睛,四下打量。
见鬼了!
这“塔顶”,原来只是塔壁边缘一处小小的破洞。此刻她与魏凉斗龙一道,正正站在一处和原先一模一样的黑塔中央,就连那扇黑石重门都和先前看到的那一扇没有任何区别。
要不是爬了半天视觉系的奇怪台阶,以及斗了一条魔翳恶龙的话,林啾简直以为又回到塔底了。
“这塔,共有多少层?”别说,她还真有点儿累了。
魏凉手一抬,只见那盏冰灯回旋着飘到了塔壁边上,照亮了塔壁上隐隐约约的暗色符文。这些符文一望便觉阴沉不祥,好像在镇压什么血腥恐怖之物。
“十八层。”他凝出另一墙霜花,开始噬咬塔壁上的符文。
“这塔里,是封印着什么凶物吗?”林啾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嗯,”魏凉的语气也阴森缥缈了几分,“封印着上一代剑君秦无川,一旦取出先蒙剑髓,便会彻底解除封印。”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不停,操纵着霜花将塔壁上的符文啃噬殆尽。每一处暗色符文破碎,都会有一股极细微的、令人心底微微发颤的奇怪声音环绕在身侧,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林啾后知后觉地倒抽了一口巨大的凉气。
听他话中之意,此行,是来释放一头……万年老尸的?!


第36章 动手
九阳塔中,林啾昏昏欲睡。
那旋转阶梯走得多了,就不再有新奇震撼的效果,反倒是特别催眠。
照理说,筑基之后就可辟谷龟息,也不再需要睡眠。然而林啾做社畜的时候累得狠了,但凡心神微微松懈一点,就会自然而然地双眼放空,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魏凉有些好笑,眼风一斜,斗龙便乖乖伏在了林啾面前,将她驼在背上。它耸起两边肩胛骨,佝偻着脑袋,把自己的后脑、脖颈和背部凹成了一张毛床。
稍硬的鬃毛就像那种软硬适宜的棕榈垫,又长又软的茸毛则从两旁覆下来,像鸭绒被一样轻轻搭在林啾身上。
肩胛骨护在她左右,就像是床边的护栏。
林啾一秒就睡着了。
梦里全是毛。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总觉得梦里有小孩子在哭。
哭得她心绪难安,挣扎着醒转过来。
外面的战况已变得十分激烈了。
魔翳浓郁得凝结起来,塔中仿佛淹了半池怒涛。斗龙载着她攀到了塔壁高处,魏凉的身体则悬在那汹涌恶潮上方,掩在广袖中的双手上,隐隐发出白色光芒,每一拂袖,便把一个冒头的大浪打回塔底。
魔翳在咆哮,一次又一次不甘地往上涌,塔壁上,也爬起无数小缕的黑泉,悄悄向着斗龙和林啾所在的地方蔓延。
那盏冰灯已变成了纯黑色,悬在斗龙的大脑袋旁边,光线忽明忽暗。
借着微弱的光芒,林啾看见斗龙的脚掌已被烧得通红。它左右腾挪,躲避那些顺着塔壁攀爬上来的魔翳黑泉,脚掌不断地踩踏在烙在塔壁上的暗色符文之上,每踏破一个符文,它都会痛得微微地颤抖,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
难怪梦里总感觉有小孩哭!
斗龙痛了,但不敢吵她睡觉,便只能憋着哭。
一阵懊恼涌上了林啾的脑门。
“怎么在这种时候睡着了……”
魏凉总是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她竟是忘记了,他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的伤。
此刻他显然也不轻松,否则依着他那脾气,怎么会没顾上塔壁的符文而放任斗龙受伤呢?
林啾不再迟疑,当即催动业莲,同时伸手一抓,抓住了悬在身旁的冰灯!
此刻,冰灯已被染成了纯黑色,手指碰上去不再冰寒,反倒有种热腾腾的、暴郁狂躁的气息。
这就是魔翳!
业莲快速旋转,狠狠一吸——
这冰灯中的魔翳与封印它们的“意”已势均力敌,僵持在临界点上。林啾的举动给了它们一个突破口,瞬间,只听一声爆裂的脆响回响在塔内,冰灯中的凝成了固态的魔翳愣怔片刻,然后竟像是邪恶的婴灵一般,发出了“咯咯咯”的怪笑声。
林啾倒是丝毫也不慌。
她能感觉到业莲的欢欣雀跃。什么邪恶婴灵,在业莲眼中就是大补的人参果娃娃。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大快朵颐,便听见斗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吼——”
它扬起毛茸茸的身体,情急之下,竟用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朝着这团凝成了婴灵模样的魔翳,将林啾牢牢护在了身后。
兽类的直觉让它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它呲起了毛,身体不自觉地轻轻发颤,口中发出阵阵低低的吼叫。
而魏凉,也第一时间掠了上来。
一个大浪击打在他的后背上,他不避不让,星眸中闪烁着寒光。
广袖一拂,将斗龙推出了几丈远。
婴灵魔翳一击落空,飞起一口,竟咬在了魏凉的手背上!
魏凉冷笑一声,长袖一卷,一股白色寒雾倾泄而出。只见那白色寒雾浓郁得如同实质,将他的左手连同那纯黑的婴灵一道封印起来。
林啾看到他后背的衣裳上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沁了下去,顺着衣裳下摆“滴答”流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暂时封住婴灵之后,魏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斗龙发红的蹄子,再次一拂袖,以白色冰雾封住塔壁上的符印。
这几个动作快得如同电光火石一般,连化神期的斗龙也没怎么反应过来,它依旧扬着前肢,将林啾牢牢护在身后。魏凉淡淡扫过一眼,见这一人一狗都好好的,便要返身掠往塔底,对付那恶潮般的液质魔翳。
“等等!”林啾回过神,急急叫住这个坏她好事的家伙。
“嗯?”面对她时,魏凉总是一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模样。
林啾不由看愣了一瞬。
她本以为他的脸上多多少少总该有一些焦虑或者急迫,然而并没有。
若不是他身后被撕破的袍子还在轻轻翻飞,且左手上还咬着一只被冻结的婴灵的话,他的模样与平时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就像在闲适午后,手捧书卷,倚榻望着她一般。
依旧气定神闲,依旧漫不经心。
林啾呼吸微微一滞,不知怎么,眼眶就微微湿了一点。
“我可以对付魔翳,让我试试吧!”
魏凉眉梢微挑,精致无双的唇角浮起了笑意:“怪我不好,害夫人心疼了。无事,我这便使出三分力气来。”
林啾:“不是……”
只见这个自大狂的双眸微微发白,眼睛里好似结了一层霜花。
下一刻,寒风不知从何而来,呼啸的暴烈风声盘桓在塔内,共鸣声声,令人心胆俱颤。
斗龙蜷起身体,把林啾团在胸前,用毛毛淹没了她。
只听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冰冻声响起,塔底的恶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成冰,魏凉轻轻拂袖,将咬在左手上的婴灵扔了下去,然后唇角微挑,淡定地望了林啾一眼。
林啾:“……”
“这点程度,”魏凉长目微斜,不屑道,“呵。”
塔底传来细微的破冰声。
魏凉目光不动,随手一挥。
探头的魔翳又被打落回去,冻成一个难看的形状。
“这是第几层了?”林啾叹息着问道。
“十七。”魏凉沉吟片刻,道,“你与斗龙就留在这里,我取了先蒙剑髓,然后带你离开。”
林啾道:“你先别动,站在原地看着!我收拾了这些魔翳,然后随你一道去打僵尸。”
魏凉:“?”
只见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巧地在斗龙的胖肚子上一拍——“啪。”
然后借力跃起,手一晃,召出一柄晶莹剔透的琉璃赤剑,灵气自剑尖涌出,一条暗金色的锁链在空中略微飞舞,然后卷住一处冻成冰柱的魔翳黑浪。
“收。”
她的身体像一只轻灵的燕,在空中微微旋转,然后顺着那暗金色的锁链直直往下掠去,快要到底时,长剑在身侧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双足疾点几步,稳稳地跳落在冰面上。
魏凉并没有乖乖待在原地,他不动声色地掠到她的身后,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林啾蹲了下去,催动业莲,将一只手贴在冰面上。
“嘶——”超级超级冰!
下一刻,冻在冰霜之中的魔翳发出“吱吱”怪叫,竟是化成了流水的形状,透过冰面,涌向她的掌心。
魏凉面色一变,就要上前。
只见蹲在地上的林啾忽然转过头,扬起甜甜的笑脸,对他轻声说道:“嘘——别吓跑了我的点心。”
那纯黑如水的魔翳已触碰到了她的手掌,魏凉冷着脸,微微眯起眼睛盯住冰下那些翻涌咆哮的凶物。
林啾发现,他的瞳仁在逐渐向着眼珠中央收缩,几乎缩成了一道直立的线,在这昏暗的九阳塔内,若有若无地发出纯金色的光芒。
那样的眸光,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传说中的神祗在俯视座下的蝼蚁。
异样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她定睛再看时,只见魏凉的视线已从冰面下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见她毫无半点痛苦和勉强,他的唇线便不再紧绷,目光中微微染上一丝探究,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林啾也无所谓了。大不了再给他讲一讲什么叫做“薛定谔的魔翳”。
魔翳被抽入识海,被业莲大口吞噬。
第二圈第一瓣,缓缓绽开!
林啾望了望脚下又密又厚的冰封魔翳,心脏不禁“怦怦”乱跳起来。
照这个进度……
很快,第一片莲瓣彻底展开。
与外圈稍有不同,业莲第二圈莲瓣小巧精致了许多,看起来沉沉的,很有质感。莲瓣上,脉络丝丝分明,顺着茎杆涌入莲瓣中的魔翳迅速被转化成了暗金色,在莲瓣与脉络中涌动,助莲瓣凝实。
林啾发现,业莲第二圈的莲瓣,绽开之后便天然地凝实了,不再需要她反哺灵气!
再细细观察时,才发现莲朵之下已隐隐有了一方波光潋滟的赤水,业莲自赤水之中抽取养分,已能自给自足了。
……这是哪一次机缘助她开启的新天地来着?!
就在第一片内圈莲瓣盛放之时,一股更为精纯浓郁的灵气自识海涌出,自百会往下,灌入经脉之中。
林啾不禁倒抽了一口巨大的凉气。这一蓬灵气,少说也有三百年!
还没完,业莲内圈第二瓣,已初初开始冒头了。虽然越往后需要的魔翳越多,但底下这些,怎么也还够开个两三瓣。
金丹至元婴,只需要道行一千年。
这样算的话,她,很快,就有足够的灵气!结!婴!了!
元婴便可以御剑凌空!
生活在地面的生命,哪个没有飞翔的梦想?!
林啾按捺下心头的激动之情,静静等候。
第二片莲瓣,在她的殷殷注视之下,终于彻底绽放。
更为精纯庞大的灵气涌入经脉,林啾吃惊地发现,这一蓬灵气竟有足足五百年!
经脉丹田已开始发烫,鼓鼓涨涨地跳动着。
林啾心道:再开一瓣,应当直接就能冲击元婴的瓶颈了!
供满了足足两片莲瓣之后,冰面下的黑色淡了许多,幸存的魔翳仿佛感觉到自己从凶物变成了食物,开始扭扭捏捏瑟瑟缩缩。
遗憾的是,被魏凉的冰霜封印,它们根本无处可逃。
很快,冰下的魔翳淡得如同浅墨山水画。而林啾,也如愿开启了业莲内圈第三莲瓣,再得道行八百年!
澎湃的灵气涌入经脉,她并没有感觉到何谓“冲击瓶颈”,反倒是大觉不妙——经脉好像是一只被吹过头的气球,要爆了!
她手忙脚乱,将多余的灵气引向识海。
耳旁传来轻轻的叹息,魏凉那根苍白冰冷的手指,又一次点中了她的额心。
“你怎么比斗龙还傻……”
他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
下一刻,经脉之中的灵气尽数被冰封。那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助她将多余的灵气一点一点搬入了识海。
他似乎丝毫也没有觉得她把灵气囤在识海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
解决了多余的灵气,魏凉收回手指,说道:“结婴之前需渡问心劫。不必着急,出去之后我会助你。”
“多谢了,”林啾望着他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竟不知自己累世是积了多少德,才能有幸遇上了你。”
魏凉表情不变,眸中却清晰地浮起了一丝得意。
他挑了下眉梢,淡声道:“知道我好了。”
林啾双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半晌,她道:“我都记着呢。”
魏凉表情不动,但就连斗龙也感觉到他心情很好,忍不住摇着尾巴凑了上来,壮着胆子向他讨了一株跳跳蜂。
他淡声道:“准备好了么?我要破除最后的封印了。”
林啾紧张地点了点头,斗龙摇头晃脑凑到她的身边,将她驼在背上,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魏凉手一招,将剩余的少许魔翳封印在冰灯中,指间冰雾氤氲,双手微扬,轻轻一抓——
只听一声破灭般的巨响回荡在塔内,那坚实无比的黑石塔壁在声浪的冲击之下,都隐隐有些不稳,好像随时将要崩塌。
冰霜凝成长龙,狰狞地爬向塔顶,深深嵌入黑石间的缝隙,残暴地撕扯起来。
不多时,铭刻在塔内的暗色符印齐齐熄灭。塔顶崩裂,大块小块的落石兜头砸了下来。
魏凉广袖微扬,替这林啾和斗龙拂开落石,携这一人一狗,一掠而上!
林啾只觉眼前一花,然后视野中出现了一片黑光。
黑色,本来无光。
但此间的黑,竟是黑出了光彩。影子拖曳在身后,反倒是泛起微微的白色。
林啾第一次见到这般奇异的景象,双眼情不自禁地睁大了许多,好奇地四下打量。
只见这里也是一层普通的黑塔内部,无数小腿般粗细的黑铁锁链从四面塔壁上延伸到塔底正中,紧紧缚在一个人身上。
此人容貌怪异,分明是个男子,却生了一副尖酸刻薄的女相。他双目紧闭,胸腔微微起伏,竟是个活人!
林啾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用打万年老僵尸总归是个好消息。
只见一道五色玉髓贯穿此人的身体,如绳索一般,直透他身上每一处重要的穴位,将他捆得丝毫不能动弹。而那些庞大骇人的黑铁锁链,反倒像是装饰一般。
“他就是先代剑君秦无川?”林啾轻轻抽着凉气。
“嗯。”
这万年沉寂之处,乍然有了一点声响,便像是惊雷一般,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秦无川慢慢张开了眼睛。
林啾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一整片深沉的黑。
惊悚!相当惊悚!
“魏……凉?”秦无川呲了下嘴,“你终于,要给为师一个痛快了么。”
林啾心中微惊——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味啊?
这是什么争权夺利的狗血大戏啊!
魏凉没有说话。
秦无川又道:“为师不信邪,觉得那些入魔的弟子都是因为意志不坚,才被魔翳控制。为师以为凭借自己的钢铁意志,定能压制降服魔翳,没料到……一入魔门深似海哪!这么多年了,九阳塔恐怕快要装盛不住我体内的魔翳啦!也是时候,该送为师上路了!送走为师,这先蒙剑髓,便能重见天日……这么多年,也苦了这个老伙计了!”
魏凉面露沉吟。
秦无川大约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打开话闸子,便有些滔滔不绝:“这些年,我知道你心中也苦得很!从小我便教导你,要斩妖除魔,庇佑苍生,却没想到,呵,呵呵,我居然入了魔!唉,唉!你瞒着天下,保下了我的性命,但又怕我为祸世间,于是用先蒙剑髓加上伏魔法链,将我囚在这里,对外谎称镇压不祥……”
“孩子,这么多年,你太苦了!这些年来,为师已成了你的心魔吧?”
魏凉淡淡一笑:“不会。还有什么话,你且说。”
秦无川扯了扯唇角,道:“实不相瞒,数千年来,为师一直也在努力自救。然而实在是没有办法,一旦入魔,绝对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所以,你不用再犹豫了,今日便送我上路吧。动手之前,把先蒙剑髓取走,以免损坏了至宝。”
魏凉唇角浮起浅笑:“错了。魔翳可以克制,你不行,是因为你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