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远:“?”
他重重揽住她的肩,带着她疾速穿行在天坛地宫中。
很快,两个人重新回到了祭坛前。
“封好那扇门。”他闲闲地指了指八卦梅花黑铁暗门。
桑远远严肃地点点头,招出两只面目特别凶恶的大脸花,一左一右立在门后,拉出密密麻麻的灵蕴藤,将那扇门彻底封锁。
“打算怎么做?”她颇有些紧张。
“共振。”幽无命唇角浮起狠戾的笑。
他大步走到了祭坛边上,将天衍镜拨到一旁,然后用燃着黑焰的手刀左右劈了几下,将藏在里头的黑铁鼎‘剥’了出来。
他望了她一眼。
桑远远心脏‘怦怦’直跳,她走到他的身边,绷着唇角,重重点了下头:“我和你在一起。是死是活,带我一起。”
幽无命忽地轻笑出声,伸出手指,掐了掐她的脸蛋:“小桑果,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从前对我说这种话的时候是在骗人么?”
桑远远:“啊哦。又露馅了。”
最初被迫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没少用海誓山盟来忽悠他。
他把手往脑后一绕,重重吻住了她。
桑远远极自然地张开了双唇,将自己最柔软温暖的情意全部坦露给他。
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他的气息仍然能够轻易地搅动她的心湖,令她心慌气短,指尖不住地颤。
“桑果,若失败了,我会带着火,操你。直到你死。”他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凶残无比地说道。
桑远远怔了一会儿:“……听起来好刺激的样子!”
“不怕?”
“不怎么怕。倒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他松开她,垂下长长的眼睛,瞪了她一眼:“小桑果,你也太重口了!哪怕是与我在一起,你也稍微矜持些!”
桑远远:“……夫君不要啊?”
“噗!”他看起来已彻底放松了下来。
“行了,我要开始了。这媳妇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他嘀咕着,将一只燃了黑焰的手摁在鼎上。
熊熊烈焰顺着鼎底往下爬,爬向倒扣在地面的鼎口,然后荡向鼎中。
桑远远紧张地注视着他。
她忽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共振。
力是相互作用的。
他要把自己的黑焰,利用共振,送到那地下巨鼎中去!
若是成功,那么他的黑焰将会被放大数万倍,最大程度地炼化攫取地下巨鼎中的七彩之力。
这样一来,他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获得恐怖至极的力量。
但是这样做,岂不是要引发更加可怕的冥魔潮涌吗?
她倒吸了一口长长的凉气,惊恐地望向幽无命。
虽说是到了绝路,可是这么做,与天坛有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带着些微的慌乱与难以置信,落在了幽无命脸上。一怔之后,她的心情忽然便宁静了下来。
她了解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
他不是好人,但他绝对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人。此举,若不成功也就罢了,如果能成功,他一定已经做好了打算,想好了后路。
此刻他阖上了眼睛,正在全力施为。
安静又漂亮。
桑远远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招出许多大脸花围在身边,若他失败了,她会尽力救火。
她的字典里,也没有‘坐以待毙’这四个字,就算是被摁在了案板上,那也还是得用上全力扑腾那么一下下。
她紧张地注视着幽无命,留意着他每一点最细微的神色变化,以便第一时间应对。
她没有料到的是,火势竟会来得那么凶猛。
太突然了!
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就晃神的一瞬间,原本安安静静、眉黑脸白唇红的玉人幽无命,忽然之间便成了一个大火人!
七彩之焰‘轰隆’一下自他身上燃起,由内而外,焚烧他全身。黑铁鼎在他的掌下发出了低沉至极的‘砰砰’闷响,已是不堪重负。
桑远远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足底。
心中和脑海中只余两个字:完了。
想来也是,地下那直径一千五百里的巨鼎,里面得有多少七彩之力!将小鼎之中的黑焰通过共振,放大那么万万倍,在巨鼎之中燃起,幽无命他得承受多么恐怖的反噬之力?!
桑远远的大脑比身体更快一步作出了反应。
她扑了上去,抱住了他。
那一瞬间,只觉从身体到神魂,都被这七彩之焰炙了个对穿。
她凭着本能,将所有灵蕴都化成了甘露,拼命洒向他那具燃火的身躯。
在这熊熊烈焰之中,她和幽无命彻彻底底地心灵相通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坚强不屈。
虽然已被七彩之焰彻底燃透,但他根本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整个人的意志就像是他的刀,笔直、一往无前,在熊熊火焰的淬炼之下,变得通红透明,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除非把他焚烧成灰!
她的神念如藤一般,缠上了他。
烙铁一般的刀身,令她疼痛欲死。
生受着火焰酷刑,方才仿佛被掷入油锅受煎熬的那颗心,反倒是沉静了下来。
真好。她可以陪着他一起,他如何,她亦如何。
怕只怕眼睁睁看着,无力为他分担。
她把自己变成甘蔗,拼命地挤出自己清清凉凉的汁液,助他冷却。
[小桑果,你说过你是榨不干的。敢骗我,你死定了。]幽无命的神念极为迟缓地动了动。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她用自己的全部,紧贴住他的全部。
[好,一会儿说。]他的神念仿佛带上了笑意。
[?]
桑远远已分不清自己是死着还是活着。
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拼尽全力紧紧挨着他,与他相依为命。到了后头,也顾不上什么灵蕴了,火焰本身,变成了身体和神魂的一部分。
也许是燃着火的水,也许是火焰本身变成了水。
谁知道呢?
她只知道,幽无命和她一样,都在用最大的努力,让两个人活下去。
这是真正的并肩战斗。
从死亡之神的手里,夺取几不可见的生机。
在这让人疯狂的剧痛折磨之下,时间的长度已经无法感知。
仿佛过去了一秒钟,又仿佛过去了一万年。
[幽无命,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小桑果!好听的来了——我们成功了!]
[?!]
下一瞬间,桑远远感觉到了一股清凉至极、庞大至极的力量直冲脑海。被灼痛支配到麻木的身躯和神魂瞬间复苏,就像是一根彻底被烧成焦炭的木头上,忽然焦皮尽褪,枝芽迸发。
神思一荡,她发现自己的神魂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铁巨鼎之中,一道比烈焰更烈、比精铁更坚、比大地更浑厚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
她知道这是她的爱人。
而她,就像是一枚软软的、清凉的液态小太阳,沁出丝丝柔韧无比的水枝,与他细密纠缠,不分你我。
[小桑果,想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么,我带你去看啊。]
幽无命的神念恢复了平时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
心神飞掠。
巨鼎之中,泛着一点清凉绿色的黑焰已占据了优势,正在疯狂吞噬驱逐那些七彩之焰。
他带着她,飞快地围着整只黑铁巨鼎的轮廓荡过一圈。
[给你弥补一下上次的遗憾,好奇果。]
声音慵懒欠揍。
[不就是个鼎么,和外面的小鼎一模一样。]
桑远远毫不在意地回道。
她把自己放得又空又懒,依偎着他,一副四大皆空的神态。
[呵。]
幽无命轻笑一声,裹住她,自巨鼎的最上缘往下直直一跃。
[嘶——]
虽然是神念状态,但桑远远仍是感觉到好一阵动魄惊心。
整个魂都炸了!
这种高空坠落感,没有经过训练,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受不住,关键这会儿她连皮囊都没有,就一个光秃秃的魂,感觉像是不穿衣服在蹦极(?)。
桑远远被自己的脑补弄得更是浑身都不对劲。
就在她承受不住,软软地要求他慢一点儿的时候,幽无命的气息猛然回旋,环着她,悠悠降落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物体边上。
它是由纯正的七彩光芒组成的。
就像太阳光一样,至纯至密的七彩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温柔无害的透明白光。
它的密度极大,一望就知道与寻常的物质有着本质的区别。似是极软,又似是极硬。
幽无命带着她一掠而下。
她的心神彻底被这个透明的光体攫住,一时忘记了失重的不适,只愣愣地望着它。
那些七彩光芒,正是来源于它。
这个东西,看起来与‘恶’这一个字,根本就沾不上半点儿边。
[它像是世界的核心,美极了。]
桑远远喃喃地想。
幽无命好像憋着笑。他很快就带着她来到了巨鼎的最下方。
[看出来没有?这是一根指骨。]
一根悬浮在半空中的指骨。倒扣的鼎,罩住了它。
桑远远震撼不已,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幽无命的神念带着笑意。
[该办正事了,小桑果。]
他带着她一掠而起,停到了巨大的三角缺口边上。
只见无数冥魔依旧锲而不舍地爬进来,摔落无尽深渊。因为幽无命引动了七彩之焰,冥魔们的行动明显变得疯狂了许多。
桑远远已经看明白了,冥魔对那根‘指骨’趋之若鹜,嗅着它的气息,顺着冥渊的悬崖一直往上爬,爬进每一处深渊口通道,找到巨鼎上的缺口,向着那透明指骨纵身一跃——摔向千余里的深渊底部,变成一小蓬七彩蒸汽。
一旦搅动了包裹在‘指骨’外面的七彩焰,就像是拨云见日一般,暴露出骨体来,令冥魔变得疯狂。
桑远远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此刻,巨鼎的鼎壁上已爬满了黑焰,从三角缺口涌入巨壁内部的冥魔瞬间就被黑焰烧成飞灰。
幽无命的神念变得又冰冷又灼热。
桑远远知道他这是要开大杀戒了。和他在战场上一样,心是冷的,血是沸的。
只见道道黑焰如旋风一般,自无尽深渊之底,旋转着,燃烧着,攀爬向这一圈与深渊口相通的三角缺口——此刻二人的神念速度之快覆盖之广,足以让他们探测出巨鼎内部的构造和形状。三角缺口一共有九处,像腰带一样,环住巨鼎鼎身。
少时,便见这股黑焰风暴顺着九处三角缺口暴涌而出!
汹涌澎湃的焰,席卷之处,荡平一切魑魅魍魉!
望着那焰浪奔腾涌出缺口,桑远远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点燃巨鼎里面庞大的七彩力量,用它们去对付冥魔?幽无命可真是个天才。
[借力打力吗?幽无命你太厉害了!]
他的神念带上了一丝促狭:[小桑果。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矛盾的故事,我知道的。]
桑远远:……
他真的误会她了,她从来也没把他当文盲,真的。
[该走了!]
桑远远只觉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搂得喘不过气。
两眼一花的功夫,她的心神回归身体,抱着他,站在黑铁鼎的旁边。
她一时忘记了怎样用嘴说话。
[幽无命,幽无命……]
她呆呆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幽无命乐了。
“傻果子,不会讲话了?”他垂下头,重重地啄她的唇瓣。
桑远远:“……唔。”
半晌,她愣愣地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我们两个,可以灭了他们的百万大军吗?”
幽无命差点儿笑出了内伤。
“可以啊,”他轻飘飘地说道,“躺下,做梦,灭。”
桑远远:“……”
他随手把那只用过就扔的工具鼎给烧成了一滩铁水。
天衍镜倒是没毁,只拆成碎片,用一块绸布裹了,背在身后。
“幽无命幽无命幽无命!”她追在他的身后。
“嗯。”他侧眸瞥她。
“你现在能打几个了?”
他停下脚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不好。”
黑焰已将整只鼎中的七彩焰全部点燃,但炼化尚需要不短的时间。能确定的是,他的修为自此刻起,每一刻都会突飞猛进,直到将巨鼎之中的七彩焰力全部消耗完毕才会停止。
而其中一大部分焰力,顺着九处三角缺口淌过所有深渊通道,流下冥渊,冥魔触之即死。这样一来,全境长城的压力会大大减轻,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可放手与敌人一战!
桑远远看懂了这张意气风发的帅脸之下,背负的沉沉责任。
“幽无命,我好像领悟到新技能了!”
倾尽全力,护他平安的那层流水一般的灵蕴之光。
“让我看看!”他挑高了眉毛,一副准备给她的新技能赐名的欠揍表情。
桑远远:“……”敬谢不敏。
半晌,她闷闷道:“也不知道外面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了。若姜雁姬和皇甫雄联手攻你的话,为何阿古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
幽无命愣了一愣,缓缓抬头,望向北方。
记灵珠,分明已送到皇甫雄的手上了。
为何没有任何动静。
第101章 理想很丰满
就在幽无命带着桑远远跃下高墙,前往地宫之时,皇甫雄正皱着眉头,把那枚记灵珠从姜雁姬手中接了过来。
小小的一枚珠子。
皇甫雄想起了自己的大哥。那一次,大哥憔悴得没了人形,半倚着床榻,把一枚珠子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里面记录的,是姜雁姬害死皇甫渡的证据。
而此刻,让自己恨得牙痒的蛇蝎女人就在面前,就在面前……
“镇西将军,吾已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你且看这记灵珠,看过之后,我们再谈。”姜雁姬的模样雍容无双,微仰着精致下颌,一双描了火凤的眼睛里闪烁着权势的光芒。
皇甫雄重重抿了抿厚唇,并没有急着渡入灵蕴,而是从袖袋中取出另外一枚珠子,抛给姜雁姬。
“不如你先看看这个。”
他冷笑着,眯眼看着这个毒蛇女人。
姜雁姬一怔,依言率先渡入了灵蕴。
这枚记灵珠当初被一只小手握在掌心,并没有录入画面,只有声音。
姜雁姬那独特浓烈的声音飘了出来——
“可怜的儿,娘亲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舍弃你了啊……”
姜雁姬愈听愈心惊,一双美眸越睁越大,难以置信地瞪着皇甫雄。
“你哪弄来的!”
原本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姜雁姬,被皇甫雄这一手乱牌打得有点懵。这件事她自然忘不了,但问题是,当初怎么会有人用了记灵珠,而这记灵珠还跑到皇甫雄手里了?!
皇甫雄啧一声:“你也不装装样子么。你就这么承认这是你了?承认得这般干脆,若我还放你好手好脚回去,我岂不是比猪还蠢?”
“不是,”姜雁姬急了,“皇甫雄你什么意思!这能证明什么!”
皇甫雄登时大怒:“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么!这还不能证明什么?!这就是你杀渡儿的铁证!”
姜雁姬:“这如何就是杀渡儿的证据!皇甫雄你被幽无命骗了!这个话,不是对渡儿说的!”
皇甫雄气乐了:“这关幽无命鸟事?不是渡儿,你还有哪个儿子?!”
当初姜雁姬有过私生子,对于皇甫俊来说,这件事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男人在这方面最是要面子,所以皇甫俊并没有向自家兄弟提过。
姜雁姬扶了扶额:“我说不清楚,你还是先看看我给你的记灵珠吧!皇甫雄,你就是个熊,比猪还蠢!”
皇甫雄哪里受得这鸟气?
当即吊高了眼睛:“姜雁姬,你以为你画个凤凰在脸上你就不是鸡?!你比鸡还,比鸡还……”
一时语塞。
鸡与‘妓’谐音,在这云境十八州并不是什么好话。
老实的皇甫雄有点骂不出口。骂她比鸡还贱的话,那这么些年臣服于她的自己,又成什么东西了?
憋了一会儿,看着姜雁姬为了权势日夜操劳而变得不甚茂密的头发,皇甫雄福至心灵,狠狠骂道:“……你比鸡还秃!”
姜雁姬:“……”扎心了。
真的,要不是不想给幽无命白捡了这个便宜,她现在就打爆这熊鳖孙的狗头!
“哼!”皇甫雄冷哼一声,抛了抛手中的记灵珠,“看就看,我看完,你就等死吧,姜阉鸡!”
姜雁姬不是听不出他这怪异的语调是个什么意思,但此刻,听到皇甫雄要看这记灵珠中的画面,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忍了呗!
姜雁姬心中已在谋划灭了幽无命之后,该如何一刀一刀削死皇甫雄这熊孙子。
就在皇甫雄往记灵珠中注入灵蕴,等待画面浮现的霎那,他那小山般的身躯后面,忽然‘腾’一下翻出一个小小的身体,白白的小手一把薅过去,把记灵珠薅到了手心。
此刻,姜雁姬已背转了身,胜券在握,只等皇甫雄悔不当初。而皇甫雄看见是谁抢了珠子之后,下意识地咧开了厚唇,张开两只大胖胳膊,就想抱抱这只消失了一整天的小可爱。
完全没人管那珠子。
偶子乌溜溜的圆眼睛左右一转,小手一扬,‘咕咚’一下,记灵珠进了肚子。
它的肚子里偷偷藏了许多亮晶晶和碎晶晶,记灵珠吞不下去,噎在了喉咙口。
偶子:“……”
歪头杀。
皇甫雄:“啊啊啊老雄死而无憾!”
姜雁姬一听这话音怪怪的,立刻转过了身。
便见一只偶人跳坐在皇甫雄的肩膀上,翘着小小的二郎腿,冲着她,露出一个邪到了极致的微笑。
看清这人偶面容时,姜雁姬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连退了三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皇甫雄也像偶子一样慢慢把脑袋歪了四十五度。
“记灵珠呢你怎么没看!”姜雁姬慌乱之下,没忘正事。
皇甫雄笑了,一字一顿:“我看你妈。”
姜雁姬:“???”
皇甫雄满面了然:“看见个小偶偶,你有必要心虚成这样么?姜阉鸡,你要是心里没鬼,你退个什么劲哪?!”
姜雁姬差点儿气得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他,他,他!”她的眼睛瞪得白多黑少,“他就是我儿子!皇甫雄你上了幽无命的鬼当!”
皇甫雄觉得自己的耳朵和自己的智慧同时受到了来自姜雁姬的强力侮辱:“……姜阉鸡,你别以为装疯卖傻,老子就不打你!”
耳朵忽然被人拽了拽。
皇甫雄偏过头,见偶子从背上取下一只小包裹。
白白的小手拆拆拆,拆开了包裹,露出里面一小堆带血的暗器、毒物,还有人身上的某些零部件。
皇甫雄虽然是个憨憨,但也不傻。
这一看,便知道是前来行刺自己的刺客,被偶偶给截了。
这当口,除了姜阉鸡,还有谁会派人来行刺他?
皇甫雄当场就笑了。
正要说话,忽见偶子‘刷’一下翻开了胸口贴的那个福字,露出底下另外两个大字——仁义。
皇甫雄眯了眯眼,抚着大掌:“仁义,不错,你不仁,我不义。上!”
他左右两旁的高手就等这一声令下。
姜雁姬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两名高手死死缠住。
皇甫雄眯起双眼,阴阴地盯了姜雁姬一下,取出玉简捏碎,下令发起总攻。
他抱住偶子,反身一掠,掠到了短命的背上。
短命:“!!!”卧槽这熊真tm重!
毛茸茸的胖流星眨眼功夫就砸回了军阵中——混成了东州核心战骑的短命,如今已经穿上了最好的兽甲,鸟枪换炮,再不是当初那个穷酸兽了。
“杀!”
战斗一触即发。
记灵珠什么的,完全被皇甫雄抛于脑后。
姜雁姬刚才的表现已足已证明,她就是个当别人都是傻子的疯女人。
以皇甫雄的聪明才智,自然不会再怀疑皇甫俊之死和幽无命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严阵以待的大军当即发起了冲锋。
姜雁姬被那两名东州高手缠在了风暴中心,气炸了肺,却拿皇甫雄这傻逼什么办法都没有!
只能大喊救驾。
于是,一场数十万规模的大战就这么打响了。
幽无命与桑远远潜回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城墙上观战的金吾。
最蒙的人,莫过于金吾。
他已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却没想到,底下交接个记灵珠的姜雁姬和皇甫雄居然就这么打了起来。
这样规模的战役,一眼已看不全战局了。望向左右,厮杀绵延至天际线,人就像是站在了无间炼狱的中心,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人血染疆场。
再没有谁来追究左统领带了两个神秘陌生人到前线的事情。
金吾的心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反倒更加沉重。
这一刻,他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正在他沉默着思考人生的终极难题时,他愕然发现,那对男女,居然回来了。
金吾:“……”
“金吾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桑远远无比吃惊地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金吾:“……不是你们挑唆的么?”
桑远远惊恐:“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金吾望向幽无命,只见他的神情镇定中带着一缕茫然。
幽无命:“这么久没打起来,拿到我杀皇甫俊的证据,怎么反倒是狗咬狗了。”
他纳闷得真情实感。
金吾:“……”我虽然不怎么怕死但我一点也不想被灭口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打起来了总是好事。
“那是什么?”桑远远忽然盯住了一处战局。
那里打得最激烈,一看便知道是双方高手决战的战圈。
天都高手尽出,想要将姜雁姬救回来,东州自然不肯放跑这条到了嘴里的大鱼,亦是派出了刃中之刃,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战圈不远处,泥土混着鲜血飞溅,一道闪电般的影子从地下蹿出,还未站定,便开始仰天嘶吼,发出不似人类的声音。
这般规模的战役,就像是大海与陆地在争夺空间。
就在那个怪异的嘶吼声响起之后,望不见边际的战线之上,满地尸骸忽然剧烈晃动,‘轰隆’声如滚雷一般碾过大地,地面一处接一处向着地底陷落,一道绵延至左右天际线的裂痕出现在大地上,那断口之处,接二连三拱出了无数四肢着地的东西。
震天的嘶吼喊杀声中,隐隐飘出了惊恐的大叫:“冥魔!是冥魔!当心冥魔!”
东州与天都的战线上,竟出现了一支冥魔大军!
而它们的首领,正是第一个破土而出,然后仰天嘶鸣的冥魔之王!
如韩少陵所说,那是一只外观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它直立站着,挥着两条看起来和人类差不多的胳膊,率着地下钻出来的冥魔大军攻向东州的军人。
冥魔大军与东州军裹在一处之后,它僵硬地转了转脑袋,然后直直扑向那些缠住姜雁姬的东州高手。
这冥魔王实力恐怖至极,一个照面,便有三名东州强者被它用利爪活活撕成了两半。包围圈瞬间被撕破一个大口子,姜雁姬在亲卫的护送下,急急撤向凤陵城。
饶是姜雁姬这样终日在权势大浪中摸爬滚打的人,经历了这一番恶战,也是花容惨白,脚步微有慌乱。
将领急急来报:“帝君!冥魔大军出现在战场上,是否先行剿魔?”
姜雁姬的眸光剧烈地闪。这么好的机会……冥魔分明就是上苍派来帮助自己的,不然它们为何只杀东州人?!这种时候自然要顺水推舟,灭了皇甫雄才是!
姜雁姬狠狠下定了决心,睁得白多黑少的眼睛重重望向将领。
“不必理会冥魔,全力诛杀东州逆贼!”
将领下意识要答‘是’,过了过脑,忽然怔住,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姜雁姬。
此番过来,只是例行公事地汇报一声,本是要领到一个肯定的除魔答复,谁知道姜雁姬竟说不必理会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