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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岱都激动哭了。
他忘了手中还拎着两把板斧,想抹泪,差点削了自己的脑袋。
幸好幽无命及时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救下了这位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欠下了巨债的债务人。
“幽州王,我替弟兄们,谢谢你,谢谢你啊!”
“不必,”幽无命淡然道,“且在这里等待,我替你开启城门,然后有要事与你说。”
“哎哎哎!”章岱此刻已对幽无命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他说什么,都只知道点头了。
士兵们搀着伤员,预备回城。
抬头望望高逾三十丈的黑铁长城,再看看那从里面反锁住的城门,众人心里不禁齐齐浮起一个念头——开门?这可真得会飞才能做得到。
幽无命可不正是会飞?
便见他身后双翼一展,直直掠起二十丈,眼见即将力竭下坠,便见他黑刀一横,像切豆腐一般,直直切入那铜墙铁壁之中,略一借力,抽刀,反掠,稳稳落上了城墙。
少顷,只见城墙之上爆开一道狭长耀眼的青白雷芒,视野之中的城墙上方,便只余片片蝴蝶一般的黑烬随风翻飞。冥魔,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嘶——”
众军倒抽凉气,牙都快酸掉了。
又过了片刻,便听得一声声铁门开启的金属闷响渐次传来。
望着那高逾十丈的精铁城门,众人再度齐齐抽气。
这,还是人么!
很快,那道瘦长的身影便出现在黑铁城门之下,他单手拉开了厚达半丈的城门,闲闲懒懒地站在那里,冲着众人偏了偏头。
章岱如梦初醒,浑身重重一哆嗦,挥了挥蒲团大的巴掌,令三军回营。
长城被破,他们要忙的事,还多了去了。
章岱颠颠跑到了幽无命的面前,摆出一副聆听圣训的虔诚模样。
“给我三万套金甲。”幽无命悠悠闲闲地拂了拂衣袖上沾到的冥灰。
章岱:“??!!”
“买命钱。”幽无命扬了扬下颌。
章岱再度如梦初醒:“哦哦!可是幽州王,我这章州的财政你也知……”
幽无命竖起了手掌:“端了章泾的私库,你自然便有钱了。”
章岱先是一怔,旋即,两道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厚唇紧抿,目光有些愤然,又有些难以置信。
发现被人出卖、关在城外的时候,他是真的丝毫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亲弟弟,直到用玉简联络上了章泾。
章泾红口白牙,往他身上栽了一堆又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最终还说,念在多年兄弟的情份上,让他带着自己的亲兵,战死沙场,也算是全了一场兄弟情谊。
事已至此,章岱再笨,也看清了章泾的嘴脸。只不过他仍然不敢相信,章泾竟是有钱的——这些年,章泾没有一日不向他哭穷,他领兵在外打仗,都是勒紧了腰带,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只为帮助章泾减轻些压力。
若章泾当真藏了私库,还能供得出三万套金甲,那么,章岱这么多年的奔波付出,便全部都成了一场笑话。
正是因为财政困难崩溃,章州,才会变成了如今这副盗匪横行,民不聊生的局面!若钱都落进了章泾的口袋,那他章泾愧对的,又岂止自己这个兄长?还有章州万万百姓哪!
章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见幽无命神秘地笑了笑,冲他招招手。
章岱凑上前去,只见这个方才一手惊雷震撼无数的幽州王,笑得像只弯眼的狐狸。
他道:“你往东,一路清剿冥魔,便会遇到皇甫雄。你将自己的难处告诉他,他自会两肋插刀,全力助你——莫在皇甫雄面前提及章泾的私库,他定会支援你钱财。待他走后,你再掘了章泾的私库,还我三万金甲。”
章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好像被人坑了吧,又好像并没有。
要不然从皇甫雄那里多讨些钱财,来分担一下压力好了?
憨厚彪悍的章州王,就这么被幽无命带上了歪路,从此一去不复返。
幽无命走出两步,忽然停住。
“对了,”颀长身躯微微后仰,他偏过一点头,斜眼望向章岱,问道:“韩少陵呢他去哪了。”
章岱回忆着早先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回道:“你与他一战之后,他身受重伤,却还是留了下来,助我守护长城。后面不是‘涌潮’更加凶猛么,东面传来消息,有一处薄弱地段被破,他便领着军,往东去了!谁能料到,竟来了这、这……”
他望向左右,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一波冥魔浪潮。
“所以韩少陵很可能遇险了。”幽无命快速地说道,“活该,死了倒省事。”
章岱只能‘嘿嘿’苦笑。
“去吧,”幽无命轻飘飘地挥挥手,“我走了。三万套金甲,记好。”
“哎,哎。”
幽无命掠回来,揽住桑远远,缰绳一挽,短命迈开四蹄向着东面奔去。
桑远远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
精神透支这个没办法治,只能慢慢疗养等待复原。
“小桑果,”幽无命一副沉思的样子,“将来,你修为越来越高……啧啧!”
桑远远软软地倚着他,轻轻点头。
她修为增长之后,定能在战场上庇护更多的将士,难以想象,最终能够发育成什么恐怖的局面——会不会有一天,只要她目之所及处,所有的部属军队都像是开了无敌模式一样……
便听得幽无命愉悦至极地说道:“我便连装备钱都省下了!”
桑远远:“……”这个思路,跟不上跟不上。
一路向东,又发现两处被破的城门。
幽无命和桑远远清理了长城下囤积的冥魔,替章州军合好了城门,剩下的事情,依旧只能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也不知韩少陵死了没有。”幽无命声线平淡,“章州破,冥魔至多跑到幽或冀州的边界,便会被清剿干净。但那白、风二州若破……”
桑远远轻轻吸了一口气。
白州和风州实力都很弱,平日冥魔攻击并不猛烈,情况与章州类似。
章州若破,周遭还有强大的幽州,可以替它解决后患。但白、风那一线上,赵周二州战力约等于无,姜州也是个弱鸡,而桑州对付冥魔的经验也算不得丰富,若是叫冥魔从白、风前线跑到内陆,那当真是生灵涂炭,血洗万里。
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只有三道天雷引发的‘涌潮’来袭,阿古领兵自长城奔袭南部诸州,加上桑州出兵配合,还能够助那几个小州国抵御冥魔,共渡难关,可今日这‘海啸’一来,平、韩、桑,处处都有陷落的危险,这一支援军所经之处,哪里都缺人手,哪里都有沦陷的危机。
必定处处缺漏,兼顾不暇。
若是韩少陵再度遇险呢?
这么一看,这个天道亲儿子更是非死不可。
桑远远叹了口气:“我大约知道,为何这‘天道’很想取了你我性命了。旁人若是发现,天运之子的安危牵系着全境的命运,必定会选择保护他,为他打生打死,不叫他受到半点伤害。可你和我,就只想弄死他,一了百了。”
这个思路,实在是很反派,很危险啊。
她一边掷出满地狂花收割路上的冥魔,一边倚在幽无命身上,叹道:“如今想想,韩少陵他其实也没干过什么坏事,要论贡献,他其实还是人类的大英雄。若是能选,恐怕他也不愿用全境安危来换取这样的‘天道庇护’。”
幽无命快速点了点头:“姓韩的本也不是坏人。”
桑远远叹:“怎么到了如今,竟成了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其实谁也不是坏人啊……”
幽无命动了下,胸腔里发出极好听的闷笑:“傻果子,哪那么麻烦。谁想杀我,我便杀谁,很公平,没什么好计较。”
“嗯!”她弯起眼睛冲着他笑。
一骑绝行,夕阳夕下时,远远便望见了一处仍有余力发出弩和箭的城墙地段。
“韩少陵的人。”幽无命眯了眯眼睛。
唯有加上韩少陵那两万精锐,才有可能将长城守得这般从容。
第一波最可怕的巨浪过后,后续的冥魔虽然依旧强过寻常的涌潮,但经历了那般噩梦之后,将士们的心理阈值已被大大提高,平时没有的潜力尽数被逼迫出来,这才有了眼前的局面。
这样打过去肯定是不行的。
幽无命虽强,却也没强到在两万精锐的保护下强杀人家主君的地步。
桑远远凝望着远处那一片片整齐密集的箭雨,沉吟道:“防御有条不紊,不像是韩少陵出了什么状况的样子。如果他正在遭遇生死危机的话,那他极有可能不在这里。”
“哦?”幽无命漫不经心,“那会在何处。”
“不知道。”桑远远低头看了看身上衣裳,道,“你送我上墙,我去探查一番,一里外碰头。”
如果韩少陵不在这里,那么,她扮成梦无忧去打探消息,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幽无命微微蹙眉。
“安心。你忘了我已是灵耀境强者么!”桑远远眉眼弯弯。
幽无命:“……”从未见过这样的‘强者’!
“若有任何意外,我会直接跳墙下来,你贴着墙走,准备接住我就行。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她拽住他的衣襟,撅起红唇,“幽无命……相信我嘛……”
“好好好!”身体先大脑一步,应下了她。
答应了,便没得后悔了。
他紧紧抿着薄唇,寻了个冥魔攻击最为猛烈之处,贴着城墙,展开双翼,神不知鬼不觉将她推上了墙垛。
桑远远的突然出现,令城墙上的官兵齐齐一愣。
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发现城墙之上,韩州和章州的将士混杂在一起,正在共同防御。
她撅了撅嘴,跳下墙垛,下颌扬出一个骄傲的弧度,蹬蹬蹬冲到一个看起来稍有军衔的韩州士官面前,扬声道:“说!你们这里最大的官是谁!立刻带我去见他!马上!”
士官瞬间便‘认出’了她:“……梦姑娘?!属下乃是顾川风将军麾下的士官,这便带您去见顾将军。”
看着颇有些牙疼。
桑远远知道,梦无忧这个神奇的女子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对韩少陵手下的每一个人提出任何要求,这都不奇怪。
士官在前方引路,桑远远刚走出两步,便见一只漏网的冥魔跃上了城墙,落在她身前一丈外。
桑远远很认真地表现了一个惊慌失措。
士官拔剑斩杀了冥魔,眼风掠向桑远远确认她无碍。电光火石之间,桑远远从他眼神里读出了淡淡的习以为常的鄙视。
很好,虽然已息影数月,但观众的反应表明,她的演技并没有退步。
作为一名合格的影后,她的职业素养促使她扬起带泪的小脸,冲着士官高声嚷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个个都看不起我!有修为了不起吗!”
士官抹了把冷汗:“……属下不敢!”
这下,最后一丝疑惑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突然出现在城墙上着实有些奇怪,但眼前这个女子,确实是梦无忧梦姑娘,毫无疑问!
第82章 这题超纲了
桑远远成功被士官误认成了梦无忧。
好久没演戏了,一演就有些上头。
她用哀怨的目光盯着这位引路的士官,盯得他头皮发麻,脊背不自觉地绷了起来。
她冲着这位素不相识的士官控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讨厌我?”
士官:“……”从前便听同僚吐槽过这位梦姑娘,当时还笑话那个倒霉蛋来着?没想到今天就轮到自己了。
“你说啊!”桑远远不依不饶,“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如果我有不对,你可以告诉我,若我真错了我可以改的啊!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成见,看我处处不顺眼?为什么要讨厌我!”
士官赶紧抹了把冷汗,讪笑道:“梦姑娘您误会了,属下怎敢,怎敢讨厌您啊!”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士官五雷轰顶:“???!!!”苍天啊谁来救救他?他只是一个拿军饷过活的小小士官,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折磨?
就在桑远远快要忍不住笑场的时候,急中生智的士官憋出了一句:“您与主君乃是天作之合,属下不敢,不敢有非份之想!”
都快急哭了。
桑远远总算是放过了他。
她的长相与梦无忧其实只有八分相似,只不过主君的女人平时也无人敢盯着看,是以他们只知道她大约是长这么个模样,再加上天色已暗以及桑远远这惟妙惟肖的演技,便活脱脱是一个梦无忧。
很快,士官就把她带到了一个忙碌的将军面前。
这位将军桑远远仍有些印象——第一次与幽无命见面时,正是这位韩州第一猛将顾川风顾将军坐在她的正对面、幽无命的左手边,在大魔王恐惧光环的支配下,这位猛将全程抖得就像个鹌鹑似的。
今日倒不像鹌鹑了。顾川风很忙,干净利落地指挥着将士们在城墙上方挪移,一处一处碾平危机。
“将军,梦姑娘要见您!”士官与顾川风大约私下有些交情,向着这名虎将抛了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顾川风脸色一变,瞪向桑远远。
桑远远眸光微闪,将梦无忧平日里略微怯懦又强撑的倔强高傲演绎得淋漓尽致。
顾川风屏退左右,逼近一步。
桑远远急急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她可记得很清楚,韩少陵曾说过,梦无忧绝不容许别的男人靠近她。
顾川风重重皱了下眉,声音里强压着怒意:“怎么就你自己?主君呢?!”
桑远远:“……”很抱歉,这题超纲了。她要是知道答案,那还来此作甚?
幸好顾将军此刻很赶时间,见她抿唇不答,他压着怒火,又道:“主君没事吧?”
桑远远倔强地别开了小脸:“他能有什么事!”
“你!”顾川风握了握拳,终究不敢骂,只咬牙道,“主君为了救你,不是同你一道跃下冥渊了吗,你一个人是怎么回来的!”
这句话信息量可大了。桑远远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来吸收消化。
原来掉到冥渊下面了。顾川风还封锁着消息,怕引起恐慌。
桑远远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救人!你为什么不派人来救我们!你就眼睁睁着我们去死么!”
顾川风:“……”好吧,和这个女人,从来也说不到一路上。
他压着怒火回道:“梦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冥渊是什么情况,如何救人?若不是你闹脾气非要往下跳,主君又何至于此!主君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啧,闹脾气跳冥渊,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他没事,”桑远远很敷衍地回道,“你只管安心守好这里,事后定会记你的功。”
“可是……嗐!”顾川风闭了闭眼。
作为韩少陵的心腹猛将,顾川风自然知道梦无忧这个女人很不一般,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机缘,主君和她在一起,应当是能绝处逢生。只是,怎么就那么让人放心不下呢?
“把坠崖地点标给我!我用得着。”桑远远道。
顾川风令人取来一张羊皮地图,将大致的坠落点圈给了她。
桑远远接过地图,径直向前走去。
心下暗忖——有‘天道’相助,韩少陵八成是还活着。活着,却没有用玉简联络部下,那恐怕是重伤昏迷了。也就是说,此刻韩少陵与梦无忧,应该身处深渊口,是梦无忧在利用‘天道’的力量在保她自己和韩少陵的命,这才引发了恐怖的魔啸。
桑远远一路溜达到了一里外。
她和幽无命约定的地方。
这儿刚刚被韩、章联军清理过,冥魔一时还聚不起来,只在缓冲平原地带慢慢翻腾,朝着城墙上无脑瞎扑。
幽无命为了不引人注目,刻意收敛了许多,贴着墙根,穿梭在尸山之间。
桑远远从墙垛处探头一望,看见了他。
她召出一朵巴掌大小的小脸花,朝他扔了下去。
小脸花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像只绣球一样,直直坠进了幽无命的怀里。他抬头一看,便见她张着双臂,像一只轻灵的鸟儿一样,径直从城墙上飞了下来。
他掠上半空,将她揽进了怀里。
下坠的风拂起了她的长发,糊了他一头一脸。
幽无命:“……”
明明找了个仙女一般的媳妇,可和她在一起,怎么就总觉着十分接地气?
落到短命背上,桑远远淡定地把自己的头发都收了起来,然后说道:“韩少陵为救梦无忧,摔下冥渊了,喏,大致的位置便在此处。”
她把羊皮地图摊开,点着那个圈圈向他示意。
幽无命偏头望了望铺天盖地的冥魔,微微沉吟。
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
幽无命缰绳一挽,短命掉了个头,直奔冥渊而去。
上一次桑远远就很好奇,幽无命是怎样知道这冥渊的悬崖壁下一丈左右有个深渊洞口的?
这次她特意留了神,便见他微眯着眼,在仔细打量从渊下涌上来的冥魔们的动向。
很快,她便发现了问题——冥魔经过深渊口的时候,会优先扑进深渊口,从地底潜向内陆。这样一来,均匀上涌的冥魔大军便会出现一个缺口,由左右两旁的冥魔涌过来填补。
幽无命便是通过观察这一股冥魔汇涌的势头,来判断深渊口的具体位置。
果然是经验老道。
幽无命很快就锁定了韩少陵与梦无忧跌落的位置。
他一拍短命的大脑袋:“二丈,跳。”
短命一跃而下,娴熟地在半空回旋踢,借力扑向深渊洞口。
青白雷焰荡过半面崖壁。
满目黑屑扬尘之下,桑远远清晰地看见了崖壁上那道五指抓刻的痕迹。
果然是这里!
落进深渊口时,她忍不住悄悄覆在他的耳朵边上问道:“韩少陵少了一边胳膊,是怎样抓住梦无忧的同时,又抓住这岩壁的呢?”
“腿啊。”幽无命坏笑。
桑远远脑补了一下:“……”
幽无命向着深渊洞窟荡出一道雷焰。雷焰划过,将目力所及之处的冥魔清理得一干二净,同时短暂地照亮了这漆黑的空间。
桑远远迅速打量了一圈,发现洞口有一个摔出的坑,一枚凸起的尖利山石上,还残留着几缕被血泊糊成了一堆的头发。
然后便是一道长长的拖动痕迹,通往洞窟深处。
略一思忖,便知韩少陵夹住梦无忧,摔进洞口之后就力竭了,脑袋撞在了山石上,陷入昏迷,梦无忧把他拖向洞内躲避。
桑远远细细察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天道’出手的痕迹。
她沉吟道:“梦无忧是怎么抵御冥魔的呢?”
能引出这海啸般的冥魔,那可不得了。
幽无命一脸无所谓,继续深入深渊口。
桑远远召出了一朵散发淡黄光晕的大脸花,把脸盘子挂在二人头顶,用来照明。
转过一道弯之后,隐约总能听到隆隆的轰鸣。
又前行一段,听到前方不远处的石壁拐角后,传来阵阵奇怪的‘飒飒’声,隐约有一点光芒映着石壁。
幽无命唇角勾起了阴森的笑容:“抓到了呢。”
他荡出雷焰,将面前的冥魔扫荡得一干二净。
桑远远极为配合地往身后扔了几朵食人花,把洞口封住,阻绝了身后的冥魔——这里,便是正邪的最终决战之地了!
她无不中二地想着。
幽无命从短命身上跃了下去,反手拎着刀,晃晃悠悠向前走。不必看也知道,他那精致无双的唇角,一定挂着反派特有的那种嗜血的、变态的狞笑。
桑远远:“……”
其实她以前曾幻想过,未来要嫁的那个人,应该是温润如玉、君子端方,满身清正禁欲气息的正人君子。直到与幽无命两心相许了,她终于意识到,什么正派反派英雄枭雄的,其实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有颜值。
看看这大反派幽无命,一个吊儿郎当准备杀人的背影,都帅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石壁之后,有七彩光芒越来越亮。
幽无命停下了脚步,五指重新握了握刀。
忽地,一张七彩的脸从拐角的石壁后方探了出来!
桑远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梦无忧。
“幽无命?!”梦无忧惊叫出声,“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幽无命低低一笑:“来送你们上路啊。”
只见梦无忧慌慌张张地用双手握着一样东西,举到了身前:“你别过来!”
桑远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一枚碎镜。和先前从秦玉池手上收缴的那枚不同的是,它看起来更加厚重些,散发出七彩的光晕,把梦无忧整个罩在了七色光中。
这七彩光芒倒是颇为眼熟——幽无命被三道天雷连劈的时候,头顶上方,正是有这么一朵七色祥云。
幽无命步步逼近。
“幽无命你听着!”梦无忧扬起了她漂亮的小脸蛋,“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和你拼了!”
幽无命连踏三步,把她逼回了石壁后。
桑远远知道,他没动手是因为他要先找到韩少陵。
她赶紧追了上去。转过拐角,发现天之骄子、青年王者韩少陵非常狼狈地伏在地上,断掉的臂膀虽用厚厚的细布裹了,却还是有鲜血不断洇出来。
附近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冥魔的尸身,桑远远用视线随意一扫,发现尸身断面焦黑平整,但伤口却是乱七八糟,很多都没斩在要害处。
是梦无忧杀的冥魔,用的是雷力。
所以这碎镜发出的光,是雷光,属于‘天道’的力量。
桑远远眯着眼思忖片刻,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应该是‘天道’将雷力灌注进这块碎镜中供梦无忧使用,这才引发了魔啸。把‘神’的力量直接交给世人,这可比天降落雷离谱太多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所谓‘天道’,对世事的插手干预,已到了极限呢?
“当心她手上的镜子。”桑远远提醒道。
幽无命轻笑出声,黑刀一扬,雷焰爆涌,干脆利落地划过一道光弧,直斩韩少陵!
梦无忧慌张地摔到了韩少陵的身边,举起镜芒来挡。
霎那间,雷光耀目,一丈来高的洞窟猛烈地摇晃,落石碎土‘扑簌簌’地落在了肩头。
梦无忧心急如焚,一手举着镜子,另一手拼命去摇韩少陵:“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韩少陵幽幽醒来。一是被震的,二是被晃的。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独臂护住梦无忧,双眼用力聚焦,难以置信地看着幽无命。
幽无命向来不会给敌人反应时间,方才一击试探,他已探出了那七彩光晕的深浅。
只见他双手握住刀柄,扬刀再斩!
这一次,黑刀刀锋之上,覆满了青白雷焰!他没有再用焰尾去触碰梦无忧手上的镜芒,而是借着刀势,身体如山一般,轰然向着那二人直撞而去。
“轰——”
燃着雷焰的刀锋,直直斩在了七彩光晕之上!
一阵令人牙酸耳鸣的‘嘤嗡’声响起,只见幽无命口喷鲜血,身体倒飞出一丈,他反手将黑刀插入地面,单手握刀,稳住了身形。
而韩少陵和梦无忧,则像是狂风中的两片落叶一般,直直倒飞了出去,摔到了桑远远的大脸花没有照亮的地方。
可怜韩少陵刚刚醒转,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来得及用独臂拉住了梦无忧。
“叮——叮——叮——”
那枚碎镜脱手飞出来,落在一旁。
所谓‘天道’,果然是无法再度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