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情小说大全上一章:相思阎罗
- 言情小说大全下一章:穿成短命白月光后和反派HE了
这么一想,只觉得浑噩间似有怒气蓬勃而出,明明她对他那般好!明明他们已是这般情况!
“怎么?你怕我知道什么?”她反问道,眼睛开始发红,“鬼颜花吗?”
听她提起鬼颜花,墨月的脸色更加沉了几分,眼中几有嗜血漩涡,“还有呢?”
“还有?”她提高了声音,终是一口气说了出来,“不就是你想用我祭祀,好去开那个狗屁两界通道吗!”
墨月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谁…说的?”他问,咬牙切齿。
“不用谁说!我自己想出来的!”巫双眼睛一酸,竟是带了哭腔,“上次在幽州,你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蠢货!”墨月骂道,手指紧扣,“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
“好、好、好。”接连三个好字,墨月眼中已然成冰。而后他一松手,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可是下一瞬,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巫双被孤零零留在了这荒郊野外,此刻衣衫尽湿,容貌凌乱。
她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不知道这里离着紫云山有多远,更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
背上的疼痛因着发烫的泉水渐渐开始麻木,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发红的双腕,那上头还残留有他的指痕,根根清晰,痕痕透骨。她觉得出,刚才的他已是气到了极致。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吗?
她木然地理了理衣衫,从温泉里头爬了出来,此时还是寒冬腊月,风一吹,湿透的衣衫恨不得立时化为薄冰,肆意抢夺着她身上的热气。
呵。
茫然四顾,巫双经不住嗤笑出声。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很傻。嗯。傻透了。
随意挑了个方向,她堪堪抬脚越走,却突然被那个去而复返的熟悉身影狠狠拢入怀中。
墨月…
哽咽的声音还未及发出,就已失了怀抱。
再回神,她已站在了紫云山自己的屋中,衣裳还嗒嗒滴着水,不一会儿就在地上形成了一滩。但尊上大人,再次不见了。这一次,他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屋子里有暖炉,并不是很冷,可也经不住湿到底的衣衫。一开始,她只是愣愣站着,直到浑身开始因寒冷而颤抖,这才机械地脱下重重的衣衫,取了新的穿了起来。而后,坐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梳着湿发。
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她的唇渐渐拉成了再无弧度的直线。
第79章 断魂局(十一)
巫双此时还有些头晕,连着脚下速度也不如以往。
不一会儿,只觉得身后那人越来越近,竟然都能听到他的轻笑了。
“妖女,还不束手就擒!”这声音是明明还离得有些远的武长老,他们眼中的巫双此时就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决不能被抓到!
她猛地咬了下舌尖,血腥味霎时漫了出来,尖锐的疼痛压过了头晕,精神一震她便再次勉力提气往前直窜,方向正是封鬼崖。此时,她与封时远的距离勉强保持在了两丈。
封鬼崖…墨月会不会在那里?
本来一个人对上封时远就没有多大胜算,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长老也在后头不远处跟着。如果正面交锋,就她一人怕是凶多吉少。
巫双暗暗苦笑,今日果然诡异得很,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口,正好她与墨月闹翻,紫云山就出手了呢?如今,除了仓惶逃命,拖延时间,她停下一搏的胜算几乎为零。
很快,咬破舌尖带来的刺激开始难以为继,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巫双头顶冒出。
冷,浑身发冷。
火上浇油的是她的胸口竟然隐隐传来了火灼般的疼痛,正是鬼颜花瓣的位置。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暗暗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绝不只是受凉发热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诡异的声响,正从左后向她直袭而来。巫双下意识抬起右手去挡,三根藤蔓初初冒头,只听得“刷——”一声,她的手心竟然被深深划上了一道血口。
脚尖猛点地面,借力向左急退避开,她看清了那个向自己飞来的东西,是个镯子形的法器。它的直径竟是能在瞬间扩展到二尺之远,这也是为何她明明已经提前去挡,却还是慢了一步。
趁着她躲避的功夫,封时远脸色一喜,轻而易举就缩短了两人距离。巫双赶紧调整方向,再次向封鬼崖而去。顾不得许多,她直接使出藤蔓在身边围出了一层护罩。
“那是什么?”
“妖女!”
“妖怪!”
稍靠后的几位长老都看见了巫双身体周围那突然诡异出现的藤蔓护盾,更加坐实了她妖女的事实,正常人怎么可能从身上长出藤蔓?
这也是封时远第一次见到巫双的藤蔓,他脸上的笑意更深——很好,这魂魄越来越美味了。
他的鬼气触手哪怕使了出来,这些凡夫俗子也是看不见的。所以,现在他只需全力狩猎就好,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情况暴露。就算暴露了,杀了那些人就是。今晚,他势在必得!
——不过,看她逃的方向…封鬼崖?
眉头一蹙,封时远想起了那个到嘴边没吃到的折鬼魂,尹夕。不能让巫双去到封鬼崖,要是她也来个跳崖岂不就白费力气了。既然如此,速战速决!
几乎是瞬时,巫双就感觉出周围寒了下来,杀意弥漫,带着难掩的死气阴森。而她胸口的灼烧感似乎因这气息更加重了几分,几乎要烧透她的皮肉直入内里。
唔…脸色一白,她几乎就要踉跄摔倒,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并没有拉下速度。
这是什么气息?透过藤蔓的缝隙用余光向身后看去,只一眼,巫双几乎要惊呼出来。
封时远?很多个封时远?
一、二、三…绝对超过十个,穿着和封时远一样的衣裳,有着一样的面容,却又完全不似同一个人。夜色之下,那些“人”有的在痴笑,有的板着脸,有的似乎很兴奋,神态各异。他们张成扇形,将她围在其中,对着她的方向,眼中浑白一片。
这些不是简单的分/身!
巫双即刻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些被封时远吃掉魂魄的人。他将那些魂彻底收为己用了。她心中惊慌起来。分/身,然后呢?会是什么样的招数。
不远处的紫云山长老们对于那些分/身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般本领明明应该是惊世骇俗的。他们看见自己的藤蔓都反应甚大,不该一点都不为着分/身感慨。巫双抽空仔细再回头看了下,这才发觉那些分/身竟然都是鬼气所幻化出来的,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怎么办?她的灭息是能挡封时远一时,可是,接下来呢?
巫双的速度开始渐渐逼近极限,难以为继,一阵一阵不寻常的昏沉侵袭着她的意识。
分/身还有真正的封时远都缓缓近上前来,夹杂着风声,分/身的声音带着肆意的贪婪刮过她的耳膜——来,一起啊。
一声脆响,那诡异的法器再一次切断了数根藤蔓。哪怕她下一刻就急急补上,但也需要时间,藤蔓护甲渐渐变得支撑不住。
此时,封鬼崖已经遥遥出现在了前方,再有半刻时间就能到达。但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墨月不在。
封时远稍稍落后分/身一些,这样待巫双使用灭息的时候,由那些分/身顶上,他便可全身而退,届时便可一举拿下她。当然,分/身不仅仅只是这个用处。
他眯起眼,双手在胸前轻巧地结成一个印,轻轻吐出一字——“杀。”
十几个分/身骤然跃起,速度竟是较之前快了两倍有余,眨眼间已经碰到了藤蔓护甲。十指成钩,所有分/身同时撕扯上藤蔓,力量之大就仿若全是实体一般。
巫双急忙将灭息注入藤蔓,那些分/身的手霎时被灭息所染,散雾而尽。可是下一刻,本就是鬼气凝成的分/身就再次长出了双手,重新开始对付她的护甲,有的甚至直接从藤蔓的缝隙往里探去…
!!头皮一痛,巫双的头发被其中一个分/身牢牢拽住。
灭息扫过,又一次打断了所有分/身的手臂。
可是,这样下去,她能耗多久?她体内存的折鬼之息又能耗多久?
眼看封鬼崖越来越近,封时远有些不耐,双手张开,在虚空中狠狠往后一拉。
巫双的步子一个踉跄,那些挂在藤甲上的分/身竟然使蛮力扯着护甲逼停了她的步伐,而本来完整的藤蔓护网也被生生扯出了一个大大窟窿。几乎瞬时之间,所有分/身一涌而入,在这狭小藤甲内部空间死死缠上了巫双。
“啊!!!——”
一声尖叫,一阵难以言喻的狂风席卷开来,鬼气人影皆被冲散碎裂,她的四周一下清净下来…
巫双终是先使出了灭息。然后,她站在那里,看到了那个人。那个离着自己一丈开外,嘴角带笑的魔鬼——封时远。
分/身帮他抵去了巫双唯一能伤到他的灭息之力,而他毫发未损。巫双暂时没了灭息,接下来,于他,就只是单方面的虐杀了。
面前的男子缓缓抬手,四周再一次重新结出了分/身,一个不少…
第80章 断魂局(十二)
全然没有刚才的凌厉气势,那些藤蔓觉察到来人竟是很温顺地用末梢轻轻卷住了墨月的手臂,似讨好般小心翼翼。
紫云山还活着的几位长老们立时叫糟,这黑袍人分明就是巫双一伙的!
“封——”其中一位长老还想问封时远拿个主意,可一回头却发现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还不快撤!”楚长老最先反应过来,连封时远都不见了,他们留在这儿岂不是更加危险。
几瞬之间,所有还活着的长老纷纷逃离,崖边很快就清净了下来。
只剩下地上的尸体,还有站在那处神色不明的黑袍男子,以及那个裹着巫双的奇怪藤蔓茧子。
“王——王——”
低沉的声音从与藤蔓相触的地方传入墨月脑海,这个声音…是巫双。
她唤他为王,她从不会这般唤他…是以,她已不再是巫双,而是它。
鬼颜花,终究是醒了,彻彻底底地醒了。
墨月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藤蔓,嘴角狠狠拉平,五指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拽断了其中一根。
“王?”
传来的声音变成了惊呼,其它藤蔓瞬时收回,有些颤颤地在那发抖,显然不理解为何眼前的王上会这样对自己。
断在墨月手中的藤蔓很快就枯萎干瘪下去,最后消失不见,就仿佛什么都没有一样。
他凝视着眼前诡异而巨大的藤蔓茧子,声音淡然,“你不该醒的。”你醒了,她怎么办。
下一刻,人影跃起,快如闪电,无数藤蔓断节立时飞起。
“王!啊!——”为什么为什么!
一点一点,那巨大的茧子被层层剥落,渐渐露出了里头一张早已惨白发灰的脸庞。
巫双!
她紧闭的双眼没有一丝颤动,生命眼看已被消耗殆尽。墨月眸色一紧,直直伸向了她,同时挥手斩断了一片连在她身上的藤蔓。
“王!”
意识到眼前的王要带走自己的本体,鬼颜花立时反抗起来。所有藤蔓同时凶猛涌向了巫双,再一次将她层层覆盖,同时不顾一切要将墨月甩开。
哪怕是王,也绝不可以。
它好不容才醒的,好不容易才醒的!
它还要成长,还要壮大,还要等待着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日,献出自己打开通道。自从今天听到关于鬼颜花的那些话,它才终于开始觉醒,就好比是一个契机,那是使命被点醒的契机。
它一直试图醒来,而今不仅仅是醒了,它还趁巫双重伤,彻彻底底主宰了这个身体。现在,决不能让王将这个女子带走。鬼颜花,为了两界通道而生!
眼看刚刚就要触到的女子再一次被淹没于藤蔓浪海之中,墨月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
却说匆匆逃离的紫云山几位幸存长老,刚行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他们没有想到的人。
世子凌禁?!
他不是中了药还在睡嘛?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司马钦本是在赶路的样子,见到他们一行人,便也停下了步子,“巫双在哪?”
开门见山,他的话语满是冰渣。
虽然是世子爷,但此刻明显就他一人来了,在几位长老看来,不足畏惧。更何况山下护卫队的饭食也都是下了药的,想必是醒不过来,就算醒来,要上山没有紫云山的人带领,那些阵法也够拖上他们好几日。
“妖女自己走火入魔,变成怪物,还动手杀了我门中好几位长老——这笔账怎么算!”武长老脾气还是冲,不过声音明显有些虚弱。刚才逃走之前,他一个不慎被其中一条藤蔓狠狠抽到了胸口。
这些话说来,是为了先声夺人。也对,他们这些长老是几乎什么都没干,追过去一路,而后就眼睁睁看着巫双变得越来越奇怪,最后动手的时候巫双已经变成妖怪了。
“走火入魔?”司马钦重复了一遍,眼中却全然不信,“走火入魔用得着深更半夜你们这么多人一起逼上封鬼崖吗!”
紫云山,他以前来过多次,自然是看出来这条路正是通往封鬼崖的。眼前几位长老稍显狼狈,看上去就是有过一场恶战。所以,紫云山分明是在以多欺少,故意下药迷晕他们,从而趁机对巫双下手。
楚长老眼珠稍稍一转,赶忙恭敬地作了个礼,“世子大人,我等所言句句属实,巫姑娘不知为何变成了个巨大的茧子,有无数藤状触手,此刻正留在封鬼崖那处。你若不信,可亲自前去一看。”
楚长老这话说得技巧,要是司马钦真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借那个走火入魔的家伙杀了这个与他们紫云山不对盘的世子爷。就算去了平安无事,几位长老也确实没有直接与巫双动手,算不得理亏。
眼下,看这位世子这般关心巫双的样子,想必是会去封鬼崖看个究竟的。反正巫双那个样子也算是坐实了妖怪的名头,哪怕他是世子爷也不能拿他们这些“除妖卫道”的紫云山人怎样!
“哦?是吗。”司马钦淡淡一问,眼中已有厉色。
楚长老忽略他的视线,继续恭敬一礼,“世子爷。我几位师兄弟身受重伤,急需治疗,实在是耽搁不得。只能暂且告辞,巫姑娘那边,我们会怕人再去查看的。”这意思便是想要走了,浑水他们不想趟了。
司马钦没有说话,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看着他们。
楚长老咬咬牙,直接扶着武长老他们绕过他就要继续往前走。几人从司马钦身边走过,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世子爷还是顾忌的。毕竟紫云山为道家第一派,真闹起来,两边都不好看。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加快步子离开时,司马钦冰冷地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各位看到了不该看的,就请留下命来吧。”司马钦边说边缓缓转过了身子,正对上了那些人,眼睛危险地眯起——一、二、三…一共五位。
几位长老脚下一顿,都有些奇怪。世子这是…他们虽然有人受伤,但世子就一人,说这话是不是太托大了。
武长老没好气地回头就要开骂,却在转头的一瞬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那是什么?
第81章 断魂局(十三)
紫云山,封鬼崖。
墨月已是满头大汗,可他的手却在离藤蔓一尺之处生生停顿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一道黑色的光晕正缠在他的手腕,死死将他牵制。
——您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请不要忘了您该做的事情。
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在墨月脑海响起。
哼,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百年?千年?
自从他做了这个鬼王开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一如既往,千年不变的声音。当初是这个声音告诉他鬼王的使命,而现在还是这个声音告诫他,鬼王应该要做什么。
鬼王该做什么?千世轮回,找寻鬼颜花,伺机开启两界通道。
做本座该做的?哼!
墨月眼睛开始发红,但哪怕他再怎么反抗,还是不能触碰藤蔓分毫,无法抵抗的力量正狠狠拖住他的步子,那是禁制的力量。
可为什么偏偏要是巫双,为什么鬼颜花偏偏在她身上!
当初墨月曾想将鬼颜花取出,可那时他不能告诉巫双原因,因为原因一旦说出便就成了一个引子,一个会让她体内好不容易沉睡的鬼颜花再一次苏醒的引子。
就算当时取出了鬼颜花,巫双也只能留下性命,意识能不能保留也是问题。不过,总算是还活着,不是吗?
可是,最后墨月还是心软了,任由巫双吞噬了全部鬼颜花。那时他总想着,也许还有办法,也许还有办法,只要鬼颜花不醒来,祭祀就能一直拖延,她就能安然度过此世。
可是…她还是知道了,知道鬼颜花祭祀的事实。
“放开!”
墨月紧扣住自己手腕,想从那黑色光圈中挣开,可事与愿违,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如果您再做出违背之事,您的位置也将不保。
又是那个声音,这一次带上了威胁。
位置?鬼王这个位置?
笑话!他墨月岂会在乎这个位置?
不管不顾地再一次伸手,那黑色的光圈瞬间收紧,几乎嵌入墨月肉里。
“本座什么都能答应你,但她,不行。巫双,不行!”
墨月浑身皆是戾气,他知道,突然出现的禁制是想将自己死死困上一日,那样到了明天,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这是您的使命。
那个声音如是说。
话音落,又多了两条黑色光晕出现在墨月的手腕之处,更加加深了束缚。
墨月嗤笑一声,“你不过是本书而已。”
那本自己平日里看的黑皮书。也就是这本书,下了现在的三道禁制,好让他不再去破坏眼前的祭祀准备。
——只要再有一日。
脑海中的声音带着几分引诱。
——两界相通,于鬼荒大有益处。那时,您作为鬼王便再也不用沉睡,再也不必轮回。这几千年,难道您不倦吗?只要再有一日,哪怕鬼颜花初初苏醒,可明日子时是个好时辰,就可勉力打开两界通道。只要再有一日,原来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日…一日!
偏偏就是这般巧,本以为能平安度过这最近一次的祭祀良机,可是鬼颜花却知道了祭祀一事,有了苏醒过来的痕迹。
也是这么巧,墨月为了寻找暂且压制的办法匆匆回了鬼荒一趟,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封时远将巫双打成了重伤,鬼颜花趁势彻底苏醒,他终究是晚来了一步…
而现在,那个声音,突然跳出,不让他救她!
“放开!”怒意涌上,墨月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气息,开始与禁制相抗。
——不能再功亏一篑了!
上次在幽州,已经中途停了一次祭祀。但这次不行,鬼王此世再次沉睡的时间即将到来,这一次祭祀可能是最后打开两界通道的机会。
“住口。本座的事轮不到你说话。”再次蓄力,几番抵抗,还是差了一些,未曾解开。此时,墨月被黑色光晕缠绕的手臂已经渐渐溢出了血珠。
~~~~
正当墨月全力破解禁制之时,司马钦也赶到了封鬼崖。
看着眼前的景象,司马钦疾步冲了过来,“尊上!”
巫双不见了,只有一个巨大的藤蔓茧子堪堪立在封鬼崖边,按照紫云山那几个老东西之前所说,巫双应该就在茧子里。尊上站在茧子正前方,不知为何一动不动。
这是司马钦第一次看到鬼颜花的真面目,粗大的藤蔓像无数条蟒蛇缠裹成一团。墨月宫水潭里那些话立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三瓣鬼颜花,异界守门魂。
——不好!尊上要用巫双祭祀了!
来不及细想,司马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尊上手下留情!”
然而,此刻专注于破解禁制的墨月紧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听到司马钦的话语。他单手前伸的姿势倒更像是在控制着藤蔓巨茧。
“尊上!那是巫双!”司马钦单膝跪地,眼中满是急切。但是无论他说什么,墨月都没有回应。顺着尊上抬起的那只手臂,一滴滴鲜血正浸透了衣衫垂直低落在地上。
“尊上?”
司马钦发现了不对劲,可是这些不对劲在此刻看来更像是尊上为了祭祀过程不被打断在全力以赴。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如果自己拉开尊上,是不是就可以…
司马钦试探着伸出手,可还没碰到的时候,就听得一声闷断。
下一刻,墨月猛地睁开了眼睛,黑袍鼓舞,紧接着,一口鲜血被吐了出来——一道禁制解开了。
“尊上?”
“毁了藤蔓。”几个艰难的字从墨月口中挤出,“救、巫双。快、去。”
司马钦虽然疑惑,但看尊上此时表情,并非自己原先担忧的那样。尊上他好似并不想杀了巫双。
“是!尊上。”于是,司马钦转向了身后的藤蔓茧子,虽然他不知如何才能毁了藤蔓,但,必须一试!
…
谁都不知道,此时,另一个人影正悄悄隐在一旁的树林之中。
封时远奇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好事。那个黑袍人吐血了。
他仔细看了看现下处境,明明应该是与黑袍人一伙的巫双变成了藤蔓,而后两者还起了争斗。到一半时,那黑袍人又奇怪地停了动作。至于这新晋过来的世子爷,已经和藤蔓开始交手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先偷袭了那个黑袍人呢?
第82章 断魂局(十四)
封时远只觉浑身突然一阵难以言喻的抽离感,而后便眼看着自己双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手心向外,一圈一圈暗紫色的烟雾弥散四处,正面抵御上黑袍人释出的鬼影大军。
——他是被那本书控制了?
紫色烟雾与黑色鬼影相冲撞在一起,一瞬间嘶吼声、缠斗声不绝于耳,彷如人间地狱。
整个山崖渐渐变了模样,不远处的树木几乎顷刻间就枯萎了枝叶,枝干粉末版一点点碎落在地。完整厚实的大地也开始龟裂,好似地动,立在崖边的鬼颜花也随着强劲的震荡左右摇摆起来,晃晃悠悠几乎就要跌下崖去。好在它突然伸出数条藤枝死死扒住地面,这才未被殃及池鱼。
司马钦在一旁,整个人早已蜷缩成一团,空气中的威压几乎将他的胸腔挤破,血腥味一波接一波地翻涌上来。
——原来这才是尊上的真正实力吗?可是,为何紫云山的封时远也会这般厉害?两人交手分明不见颓势。
“砰——!”
气流相撞的巨大轰鸣爆炸一般惊醒了整个紫云山的人,几十里开外都能耳闻,在这夜半时分,无异于撕天裂地。很快,灯亮窗明,整个山上热闹起来。
本就生病卧榻的白胡师祖几乎是半爬着跌下了床榻——什么声音!
“祖师爷,小心!”负责守夜的小童赶忙上前搀扶,他也是被那巨响吵醒。
外头乱成一团的紫云弟子都奇怪地——发现所有长老不见了。
一时间大家没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封鬼崖那边传来的声音。要不我们去看看?”
“不行,那里可是禁地,要是长老们知道有人私自上去,肯定要去戒律堂的。”
“那…还是算了吧。”
很快,又是一声撼天巨响,整个紫云山都仿佛随之抖动了起来。封鬼崖平整的岩壁开始剥落,大块大块的石头掉下了深不见底的崖内。
司马钦艰难地往外围蹒跚而行,这么近的距离继续待下去,他一定会没命的。鬼颜花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越来越多的藤蔓如铁钻一般插入地底,稳定身形。
封时远整个身子全都不受自己控制,汹涌的力量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裂骨伐筋般的疼痛不断袭来,可是他连叫也叫不出,现在连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
“无极天书,你不过只有半本,想要对付本座还不够。”墨月轻蔑地说道,眼睛微微眯起,只见他手心的鬼影几乎又多了一倍,抬手间,再次直直攻向封时远。
封时远整个身子因承受不住而被推得连连后退,在整条路上划出一道深迹。“噗——”一口暗色鲜血被吐了出来。
无极天书显然没有意识到鬼王会这般棘手,少了另一半书,它的能力又何止弱了一半?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受命于鬼王。可是,既然眼前人不让它将这祭祀顺利结束,那它哪怕玉石俱焚,也不会让墨月救出那个女子!
念头一起,封时远就看到自己身形一动,竟然直接去到了鬼颜花那处。下一刻,一簇颜色诡异的绿色火苗突然出现在了指尖,浮在空中并没有触及自己的皮肤。
“你若再往前一步,别怪我烧她个一干二净。”这是无极天书的声音。
见到那火苗,墨月眸色当即一变——这分明就是鬼荒的无魂绿。任何人间魂魄,一旦被此火缠上,不灼尽,不罢休,最后必会灰飞烟灭。想不到无极竟会用此一招!
“烧了她?烧了她,世上再无鬼颜花,你也永远开不了这两界之门。”墨月嗤笑道。
“那又如何?我不烧了她,难道你就会开了那门吗?几千年来,就等到这么一次机会,鬼王大人不还是一心一意要折了吗?既然如此,有没有鬼颜花,又有何区别?”无极天书恨恨地说道。
鬼颜花已与此女合为一体,以后再也无法分开。也就是说,只要祭祀就必须以此女为媒。看墨月现在的塔读,根本就不可能同意祭祀。所谓破罐子破摔,只要墨月忌惮此火不再动手,它拖到明日就一切既定了。
如果真两败俱伤…反正它这半本书也活得好好的,虽然打不过,但墨月也绝对杀不了自己。
“你!”无魂绿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墨月手上一顿。
“鬼王大人若是不怕此女消失,尽管再来!”话毕,封时远指尖的火焰一下就凑近了藤蔓。
…
一时间,所有动荡都停了下来,墨月敛了全部气势,人从半空缓缓降下。
见到得逞,无极天书心中大定——拖,只要拖上一天一夜就好!烧不烧鬼颜花现下全在自己,任他是鬼王,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
~~~~
此时,司马钦已经去到了稍远的地方,一边擦着嘴边的血,一边止不住地粗喘着。
整个封鬼崖都安静了下来,尊上和那人的对话他自然是听到了。看尊上的情况,好像一时也没有法子。
“唔——”胸口疼得司马钦又是一口血腥涌了上来。
咦?有人?
他的余光突然看到远处的路上亮起了许多光点,像是灯笼——对了,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紫云山其他人应该是要来查看了。
司马钦猜得没错,在白胡子师祖的带领下,几百名紫云山弟子正浩浩荡荡往封鬼崖这边来了。
“祖师爷,你还好吧?”
“我没事,再走快点。”
“是。”
山路崎岖,哪怕坐着软轿也是颠簸得很,师祖他老人家上了年纪,而且本来就在病中,这么一颠,更不舒服了。但面对这么多弟子,此刻坐镇的他自然得稳稳军心,哪怕想咳,也只能硬生生压了下去。
行了一会,前头的队伍突然燥动起来。
“祖师爷,大事不好!前头发现了五位长老的尸首!”弟子匆匆来报,满脸的大惊失色。
“什么!咳咳咳…”这一惊,师祖咳得停都停不下来了。
周围弟子也都一下子乱开了锅。五位长老都死在此处,那封鬼崖,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去了岂不也是送死。一时间,不少人都停下了步子。
白胡子师祖拉着身边小童,语气急急,“快,继续走!咳咳!上去看看!咳咳。”
“啊?是…”
虽然很不情愿,但毕竟师祖的威严还在那里,队伍又再次走了起来。不过,也有不少走在后头的人已经悄悄离开了——笑话,送死还赶着去。上头还不知道有什么呢。
白胡子师祖手心紧紧拽着一张泛黄的纸张,眼睛牢牢看着封鬼崖的方向,不住咳着,那声音几乎要都要咳出血来。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
“咳咳…咳咳…”
突然,一口气被死死憋在喉咙,“唔唔!”
“祖师爷?”
“小心!”
白胡子师祖不知怎么突地侧身从软轿上跌了下来,众人急急去扶,却发现祖师爷突突抽了两下,连吐几口血,染得胡子鲜红一片,而后脑袋一歪,竟是再也没了气息。
这下…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祖师爷都死了,所有长老也都不在,这下,更没人愿意继续去封鬼崖了。
“要不,我们先回去,等天亮了再来?”
“我看行。怎么也得先把师祖给安置了呀。”
“我同意。”
“也好。”
所有人都同意打道回府,封鬼崖没人去了。
那张被祖师爷先前攥在手中的泛黄纸张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各自慌乱的众人都没有发现。而后,风一吹,纸张便进了树林深处,再无踪迹。
——紫云客来,折鬼成鬼,主客皆欢,无山无魂。
第83章 断魂局(十五)
周围的浓墨颜色突然之间似是受了事物的侵袭,渐渐现出了稍浅颜色的层次。
深浅之间,云动浮走,巫双看着眼前变化,隐隐有了期待——是不是…转机来了?
浅色的部分越来越多,墨色不敌终于开始褪去,恍惚之间似光袭来,巫双也觉得自己变得越发沉重——不对,现在的她只是一抹意识,为何会觉得自己重了?
“视线”不禁下移,本来该是身体地方依旧空无一物。正当她还在兀自疑惑,一道紫色光芒横空出世,劈散了这一方混沌天地,巫双的沉重感也急剧上升,犹如千斤之坠。
“唔——”
她的声音!
触到地面的瞬间,巫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又觉到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声音,还有自己的…疼痛,尤其是胸口那处。
惨白着脸,头脑因着伤痛有些昏沉,她吃力地单手抚上左胸口,手心只得一片湿漉,再一细看分明皆是自己的鲜血。那处的衣裳被扯了个窟窿,血肉模糊之间,鬼颜花的三瓣印记仍旧好好地刻在那处。
不行…伤有些重,她只能勉力撑起身子。当机立断,巫双换了姿势,直接调息起来。封穴止血,运息平气。勉强几个周天之后,她的呼吸终于稍稍稳定,却仍是四肢乏力。
此时,巫双睁开了眼,开始打量起周围。眼前已经离开了刚才的墨色世界,但并没有见到她熟悉的封鬼崖,而是一处奇怪的地方。枯枝、落叶、断木、残垣、焦土、雾天…有着说不出来的阴郁压抑。
“呼——”深吸一口气,她慢慢立了起来,随手捡了根长度还算可以的断枝当做拐杖拄着随意挑了个方向走了起来。身边的景色千篇一律地荒芜凋零,似乎是一个被人遗弃的世界。见不到人烟,也见不到一丝活物。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姑娘?”
有人?听到声音的巫双心里亦惊亦喜,忙回头循着声音看去,却只远远看到一个似乎在动着的人影。她刚要开心地唤回去,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刚才那个叫自己的声音,有这么远吗?
下一刻,本来还在百米开外的人竟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巫双只是稍稍抬眼看了一下,就不觉捏紧了手中的木枝——眼前这个…不是人。
“姑娘?你受伤了?”
来者长着一张很让人放心的温和面庞,正关心地看着自己,可是巫双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这个“人”是鬼妖,一个完全成型的鬼妖。眼前这片无人的地方,恐怕就是他的杰作。可是现在,她本就深受重伤,如果再次对敌恐怕…
“姑娘若是不嫌弃,小生的家就在前面不远,且去歇息一下吧。”那人说得很诚恳,但巫双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这般装腔作势,想必是因为无聊要戏耍自己以消遣一下时间吧。如果自己随他去了,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抿住呼吸,巫双半垂了头,不动声色,“多谢公子。我自己走就行。我朋友他们还在前头。”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他有所顾忌。
那人弯了弯嘴角,看着她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子,轻笑着说道,“折鬼之脉,果然还是有趣不少。”
只一句就让巫双变了脸色,“你——”
“方圆百里就你和我,哪还有别人?姑娘想必也看出来了,小生…并非常人。”最后四个字叫他说得抑扬顿挫,很是傲慢模样,“本来,在下也只是想好心地为姑娘最后寻处干净地方罢了。”
干净地方?让她去死的好地方吗?
巫双动了气,刚要运力,胸口就再次袭来剧痛,一口猩红就涌了上来——不行,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一击都发不出来。
半掩了袖子,这个鬼妖看着巫双的表情全是笑意,想不到竟然叫他逮着一个受了重伤的折鬼,实在是天意!
“既然姑娘这般不领情,那小生只好主随客便,在此一尝折鬼之魂了。”贪婪的声音随即传来,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击杀意满满的风刀。
巫双猛地侧身跌落,狠狠砸在地面堪堪避开,却也摔得自己止不住地咳起血来。
“没用的。”鬼妖笑着再次挥手,这一次三击同至,巫双再没力气躲开了,最后一瞬…她选择了闭眼,残余灭息悉数释放。
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
灭息毁去了其中两击,最后一击还是毫不犹豫刺进了她的咽喉。
巫双眼前一片白光,耳朵传来奇怪的嗡鸣。
而后,她听到了自己呼吸、心跳,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原来,死的时候是感不到痛的呢。
…
…
“咳咳咳——”一口鲜血被咳了出来,巫双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还活着。情不自禁摸上喉咙,那里没有一丝伤口。一阵风吹过,寒得她全身一颤,微微睁眼,她看到了熟悉的景致。
正是封鬼崖旁。那刚才她是在什么地方遇到那个鬼妖?
余光看到封鬼崖底奇怪的光芒,巫双突然意识一个可能——刚在自己在秘境,遇到了试炼的鬼妖,而她被杀了,于是就出来了。不对啊,鬼颜花的痕迹还在自己身上,怎么秘境也在呢?几乎是她想到此事的同时,那封鬼崖的光芒突然就陨灭了,仿佛为了回答她的问题一般,秘境再次消失了。
“你回来了。”
墨月?她急急抬头,只看到熟悉的人影正盘坐在离自己三丈远的地方。他的身影与黑夜几乎融为了一色,所以她刚才没有发现他。
“墨月!”见到他,巫双忽然就红了眼眶,之前受伤、害怕,她都没有流泪,可是见到他,她一下就忍不住了,“墨月!”巫双顾不得伤势,就想站起来走向他。
“别过来。要死不死的,脏。”墨月抬起头,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那里头有巫双从来没见过的感情,厌恶。
第84章 后来的事(一)
空花门已经传到了第三代,掌门姓江名爻,乃是当初那个苦芽儿的嫡传弟子。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卦示:客自南来。
临近正午的时候,江爻坐在门前院中,提了茶水,摆了两个杯子,静静待客——嗯,是个挺特别的客人。
不一会儿,遥遥走来一个身影。
玄衣束发,身形挺拔却有几分消瘦,来人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可眼中却有着不合年纪的淡然。站在那处,青草、林木与她就自自然然就成了一幅画,一幅独影,仿若天地之间,只余下了她。
走近跟前,微微一鞠,她的声音淡淡如水,“大师,在下前来求卦,是为寻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爻没说什么,径直取了龟壳。一番堪算之后,卦文已出。
女子留下卦金,道谢之后便离开了。走得与来时一样,静静而又匆匆。
卦曰:故人,南去可遇。
女子牵了马,翻身而上。
“驾——”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林子深处,江爻这才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唉,听说师父和师祖都为此人求过卦,真是…
也罢,不知道下次此女再来,还是不是他做空花门掌门了。
嗯…她似乎从来都没老过呢,与师父、师祖留下的画像一点儿没变。
~~~~
青山叠嶂,绿树缭绕,间或鸟鸣,时有浅溪。
此处便是白林地域,白林最出名的便要数道家宗派白林洲。
女子牵马缓行,远远地已经能见到前头的道观,建筑倒是很大气磅礴。
此人正是巫双,这一世她刚刚十七年纪。因着鬼颜花,她记得所有事情,所以从出师的那一刻,她便去寻了空花门。
而现在…
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中缰绳。
他,会在白林洲吗?
古朴的木门,石砌的围墙,白林洲,南方最大的道派,俨然已是天下第一道派了,早已取代了当初紫云山的地位。虽然世间已经没了鬼妖,但依旧人死有魂,是以道家仍有用武之地。更何况,白林洲除了道法,医术、功夫也是排得上号的,门派之中名家甚多。天下间慕名将子女送来的达官贵人更不在少数,是个修生养性的好去处。
“女施主,今日闭观,不见客。”一位正在门口洒扫的小道士走过来拦住了她。
“闭观?”巫双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
小道士笑笑,“今日是师兄师姐他们的出师礼,白林洲上上下下都不见客。”
“这样,…叨扰了。”巫双淡淡笑了笑,便识趣地牵马回走。
哒哒哒的马蹄声,待走到已看不见了道观,巫双这才停了步子。
闭观啊…
安静地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树上,她从怀里取出了面巾,熟练地遮了面,而后一个轻跃往回走。
引鬼之体,从小便可视鬼,这般资质十有□□会在道观。所以巫双这一路南行,先去的必是道观寺庙一类。当然,如果引鬼之体生在了寺庙…那会比较难办,毕竟和尚与道士还是有差别的。
没过多会儿,她已经施施然坐在了观内最高楼的屋顶上头,从这个角度恰能清楚地看到广场上的出师大典。白林洲的人基本上都在此处,她找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一番巡视,很快,巫双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墨月!
熟悉的眉眼,挺拔的身姿,冷漠的神色,他站在场中,有着别样醒目。不难看出,他正是此次出师的弟子之一。
巫双有些贪婪地看着那张脸庞,遥遥的距离不觉带上了一丝苦涩。嗯…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看着看着,她的嘴角就不觉稍稍扬了起来
安安静静坐在树上,巫双看完了整个出师礼,也听到了他的名字。
荀少方。
——嗯,挺好听也挺好记的。不过,还是墨月更好听。当然,他不记得墨月,他也不会记得巫双,记得一切的只有她。
…
礼毕,散场,巫双的眼睛依旧粘在他的身上,正想着该怎么认识认识才好。
机会很快就来了。
当天正午,出师的十一位弟子正式离开了白林洲。这些弟子中有部分是父母前来接走的,还有一些便是自己上路。很巧,荀少方没人来接。
只不过…
看着前头的一男一女,巫双微微眯了眼——这白衣飘飘的一对,站一起还挺养眼。
当然,这对千里迢迢找过来的巫双,可算不得什么好事。默默叹了口气,她还是悄悄跟了上去,毕竟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那个与荀少方一起的少女似乎因为出师而有些兴奋,一路上拉着他说个不停,脸上的笑一丝一毫都没消下去过。冷着脸的荀少方也并没有不耐烦的模样,静静听着,时不时也会附和两句。
因为鬼颜花的缘故,巫双的耳朵很好使,于是她基本上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遍,听着听着,她默默揪下了身旁树上的一片叶子,在手中缓缓碾成了泥。
——青梅竹马?一起回上京?真是不错啊…
入夜,两人歇在了白林镇的客栈里头。还好,两间房。
外头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他们两人吃了饭便分别回屋休息了,明天约好一早出发。待整个客栈都静下来的时候,巫双觉得,差不多是机会去见见他了。
藤蔓依旧好用,熟练撬窗翻入,夜探男子房间不是什么好行为,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见见他,近距离好好看看他。
然而,还未等巫双站定,一把明晃晃的薄剑就向她扫了过来——快、狠、准,直取脖颈。
飕飕的剑风近在咫尺,巫双几番闪躲,却仍被那剑尖一直缠着,摆脱不掉。未加思索,左手一抬,她径直用气丝劈了过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剑断了。
“你!”
拿着手中不足一尺的断剑,荀少方本就冷着的脸越发寒气四溢,二话不说,继续袭来。
巫双暗暗叫糟,明明只是想进来偷偷看他一眼,想不到他这般警觉。这么就打起来了,而且现下情况,他应该是很生气。
脑中转过一念,借着月光,巫双努力看了一眼眼前人,然后一个翻身,跑了。
不错,还近距离看了一眼!
荀少方被那一眼看得一愣。
月光下,她的眸色很深,看着他的时候似乎带着深深的执念,让他不觉手上一顿,而就是这瞬间,她越窗而出逃了。
急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荀少方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街,那女子已然不见了,他心中满是疑惑。此女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逃了。原本他还以为是遇到了歹人,可她出手处处顾忌自己,真是奇怪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