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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钦已经跑了好些路,见身后没了动静,他赶忙勒停了马——可不能让紫云山那些人跟丢了自己,要是他们再返回城里那就大事不妙了。
就这么你追我赶,整整一天一夜,司马钦不紧不慢地领着他们足足跑出去了一两百里。估摸着距离该差不多了,他这才从怀里取了木偶。先幻化了一个和他体型相似的傀儡出来,让它骑上了马,剩下的木偶则都给它背在了背上。
马鞭扬起,冲向前方的马背上已经换成了傀儡。
司马钦悄悄戴上黑袍帽,几个跃身隐进了路边山林。
过了好一会儿,纪百里他们才追到了此处。秦清闻了味道,而后领着其他四人径直往前走,掠过身边有着高耸大树的山林,谁也没有回头。
果然呢…只是生木味道的话,很好对付。
藏身在树上的司马钦一动不动地静待他们消失在视线之中,直到连马匹的声音都再听不到时,他这才跃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这里离天霜城挺近,他可以先去买匹马,骑着去找巫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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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轻功赶了小半天时间,司马钦远远就见到了天霜城城门。上次路过的时候,因着尊上的命令,他们没有进城,所以这倒也是他头一回来天霜城。
疫区就在附近,但是天霜城并没有太多人感染。所有人都觉得与城里守卫森严不无关系。看着城门口等待检查放进的人群,司马钦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这队要排上许久了。
可是他要是直接溜进城的话,那么买了马出城的时候就又没有公文了。所以,他只好在这里乖乖排着队。
而就在此时,赶路前往幽州的尹九平和几位长老正好也在天霜城外等待放行。他们原意为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行。城门的队伍走得比较慢,还有专职的大夫在检查想要进城的人是否有瘟疫的症状。
紫云山的人对此颇有些微词——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疫病,这般检查是绝对拦不住鬼妖的。
终于轮到尹九平他们,不得不说紫云山的标识很有说服力,很快他们就通过了检查进到了城内。天霜城里和其他大城镇没什么区别,完全看不出是靠近疫区的模样。
就在昨天,尹九平刚收到消息,纪百里一行人已经开始追踪巫双。尹九平没想到,当初那么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可能有这么深的背景。墨月宫、鬼王…现下看来确实都是和她有关。希望折鬼们能擒住她回来问个清楚。至于他们这个些老头子,尹九平决定还是继续原先计划,去到幽州看一下情形再说。
眼看着快到中饭时间,尹九平一行人先找了间酒楼,刚坐下没多久,正要喝茶的他停住了动作。
——酒楼门口经过了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戴着连衣黑色大帽。他的身形…竟然很是熟悉。
尹九平放下手中茶杯,盯着门口出神了一会,而后猛地拍桌站起,“带走巫双的那个墨月宫人!”竟然会在天霜城碰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留下这句话,尹九平快速跃出了酒楼,直循着黑衣人走掉的方向而去。几个长老下一刻也纷纷起身,稍稍落后一些跟上了他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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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司马钦刚到一处租车马的地方没多久,才和店家谈妥了价钱要买一匹马,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墨月宫妖人!哪里走!”凌厉的掌风同时袭来,毫不留情。
侧身一闪,脚下连退,司马钦跃到三丈之外,半蹲着警戒地看着来人,面色不由一紧——紫云山掌门尹九平!真是冤家路窄!
周围人群被尹九平突如其来的煞气惊得散了开来。江湖人士恩怨,他们还是自保为上。
尹九平站定身姿,双目紧盯着司马钦,刚才他一闪而过的身形正和那位墨月宫的黑衣人一模一样,他绝不会认错。两人僵持着,稍远处的几位长老眼看着也要赶到此处。
一时间,司马钦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为何尹九平会在此处?难不成那些折鬼已经识破了他?巫双是否会有危险?
…
但最终要的是——寡不敌众,唯有一逃!
一个转身,司马钦毫不犹豫地跃入人群,边逃边脱去了身上的黑色长袍,一袭短打劲衣目标小了许多,行动也更为灵活。可尹九平那些人又岂是那般容易摆脱的,对付鬼他们不行,但对付人还是绰绰有余。再加上司马钦本就一宿未息,奔波劳累,更加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逃了大半个天霜城仍没有甩掉尹九平后,司马钦渐渐体力不支、速度也缓了下来。
紧追不舍的尹掌门自然是看出他的劣势,越发加快脚下步子——看来这墨月宫妖人今日定是有什么状况,不然也不会就这么一直任自己追着,而不用墨月宫那一套妖法逃脱。
确实不巧,本来能防身的鬼气刚都注入了傀儡之中,现在的司马钦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习武之人罢了。在尹九平这些个内力深厚的前辈面前犹如困兽,无法抗衡。
眼看着渐渐被逼入绝境,司马钦意识到自己这般是逃不走的。他一咬牙从人群中掳了一个小孩扣在胸前,回身面对紫云山众人。
“谁敢再上,这个孩子当即命绝!”他气喘呼呼地扣着孩子的脖子,却没有用力,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倒透出几分红来,嘴唇发紫,显得越发诡异。
“哇——娘!”
孩子不过五六岁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司马钦实属无奈,他真是逃不动了,只能借这个孩子掩护一下。只要尹九平不再紧紧相逼,待他逃走,自然会放这个孩子回来。
尹九平和众位长老在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站定,一个个义愤填膺,“妖人还敢作孽!还不快快放了孩子!”
司马钦喘着粗气,背后已然湿透,戒备地看着他们,“放我离开,我自会保这孩子平安。”
孩子的娘亲已经哭得瘫倒在了地上,拉着尹九平的衣角哀求不止,“道长,快救救我家孩子!道长,求你救救我家孩子。”边说,她边磕起了头,额头一会就溢出了血来。
“娘——我要娘!”小孩哭得更加凶了。
司马钦静静等着尹九平做决定,如果他们一直追着,他自然是跑不了的。但他们毕竟是所谓正道人士,应该不会自损身份当着众人的面伤及孩子。
“道长!我求求你了!你就放他走吧…”
尹九平伸手扶起了妇人,眼神真挚,“墨月宫妖人的话,您真觉得可信吗?”
妇人明显顿了一下,尹九平继续说道,一副无奈至极的两难模样,“要是他今日带了孩子逃走,也许这辈子您就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了…”
司马钦眉头一皱刚要反驳,尹九平却先发制人,面向周围百姓,朗声说道,“七日之前,幽州突发异象,皆是墨月宫妖人所为,他们倒行逆施,罔顾人常,妄想借死人之力危害世间。瘟疫一事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墨月宫!害我万千百姓,凌我无数生灵,我紫云山上下,今日定会将这妖孽拿下,以祭苍生!”
一番慷慨陈词,竟是将所有事情都悉数推在了墨月宫头上,司马钦看着周围百姓皆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嘴角禁不住扯出一抹蔑笑,“紫云山掌门好大本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般无中生有真是罔顾紫云之名!”
尹九平镇定自若,拔剑指向了司马钦,“妖人!受死!”
话音落,剑尖直直向司马钦怀中的孩子袭去,其势毫不懈怠,竟是不见血不罢休的模样。司马钦大惊,侧身一掌将那孩子送了出去,避开来剑,而自己却被尹九平的剑势紧紧缠绕而上,一再败退。眨眼间,身上已有多处血痕。
“紫云山原来都是这般欺名盗世之徒!”
“墨月妖人,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尹九平自是发现了司马钦并未对那孩子下重手。既然是个好心的妖人,就别怪我们兵不厌诈!
几位长老见势,一涌而上,将司马钦团团困在剑阵之中。
几个来回之后,尹九平挽了剑花,乘着司马钦疲于应付之时露出的破绽,一个狠劲,竟一气呵成将他的手筋、脚筋寸寸挑断。
司马钦再也无反抗之力,只能浑身是血的瘫躺在地上。
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巫双是不是也是这般痛…
手脚皆废…
“范长老,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尹九平在司马钦的衣服上擦了擦剑尖的血,回头吩咐道。
“是,掌门。”刑讯逼供自然是范长老的长处。
架起司马钦,范长老眯了眼,“当初本想用在巫双那个妖孽身上的招式…正好一件件来招呼你吧。”
“呸——”司马钦吐出一口血唾沫,正中范长老眼睛,“卑鄙无耻——”
“你!!!!”范长老拿起剑柄狠狠砸向他的脑袋,只一下司马钦就昏死了过去。
“抬走!”
周围百姓拍手称快,尹九平笑笑地安抚大家,“这是我们紫云山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道长,什么时候能审好这个妖人?”妇人紧紧抱着孩子,恨恨地看着破烂一样的司马钦。
“紫云山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尹九平一脸严肃,正气凌然。
人群欢呼许久,终于散开,紫云山几位长老抬着废了的司马钦离开了。
路边,刚才被司马钦劫持的孩子拉着娘亲袖子,小声说道,“娘。那个大哥哥没有弄疼我…他还救了我。”
“傻孩子!吓着了吧!娘回去给你煮个鸡蛋压压惊。”
妇人牵着孩子的手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了一滩未干的血迹,还有继续津津乐道的人们。
何所谓正,何所谓邪?
孰是孰非,不过是人云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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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路边吃面的巫双,没由来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咬了一口面条——奇怪,怎么突然就有些食不知味了。
整整一天后,巫双才有力气从院子后门走了出来。
她按司马钦所说走到了另一边城门,然而却在要出去的时候犹豫了——自己真的要回墨月宫吗?就此告别会不会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她已经帮了尊上那个“死不了”的忙,其它的事她不想再参与其中了。本就是个废了的折鬼,她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墨月宫、鬼王…这些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
“老板,结账。”
放下铜板,巫双背起包袱往城门走去——离开此地。
南边的墨月宫…还是不去了吧。
就去青叶谷吧,她还没去过呢。过去看看,也好知道下以前的事情。
走入人群,她出了城门,朝着西边缓缓而行。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普照大地,拉短了行人的影子,割去了身后长长的牵绊。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第35章 折鬼手(三)
天霜城往东走上十几里,有个道家门派,白鹤观。
白鹤观名字大气,但却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尤其在这齐鲁一带,道家大门派比比皆是的情况下更是名不见经传。
这一天,白鹤观掌门方满舟遇到了天大的好事——紫云山的尹掌门和诸位长老竟然亲自来访!
“尹掌门大驾光临,白鹤观上下蓬荜生辉。”方掌门自从接到信笺,一早就在门口等候。当紫云山的标识出现在远处,他几个小跑步就迎了上去,满是笑意。
“方掌门客气了。”尹九平拱拱手。其实在昨日之前,他压根不知道白鹤观这个道家门派,只不过现在抓了墨月宫妖人,继续住客栈实在是不方便审问,只好找了此处前来叨扰。
信上已经提前说了紫云山的来意,方满舟昨天夜里就腾出了房间,此刻正领着尹九平一行人前去休息。
“尹掌门,听说您此次抓到了前段时间引发异象的墨月宫妖人,实在是我们道家中人的楷模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方满舟的话让尹九平听了很是舒服。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摆摆手,很是谦虚。
方满舟脸上立刻露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那墨月宫贼人能引发那般大事,定是本领不小。尹掌门的举手之劳,真是让吾辈望尘莫及啊。”
“方掌门言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看得出来此刻的尹九平心情很不错。这个方满舟确实会说话。
看好了屋子,也安顿好了行李。范长老等不及地就让人把司马钦带去了白鹤观后院的杂物房。把他双手用绳子绑了半吊在房梁之上。
“给老夫弄醒他。”
“是,长老。”
“哗——”
一盆凉水劈头盖脸浇下,司马钦衣服上本已干涸的血迹再次散开,血水顺着衣角缓缓滴落在地。
沾着血水的睫毛微微颤动,其下是一副已然全为墨色的眼眸。
“醒了?不睁眼?”范长老站起身,捏住他的下巴,“早些交代,你也好少受些苦头。”
司马钦兀自闭着眼,任他如何说话都一声不吭,不为所动。
“老夫虽是道家中人,但对待你们这些妖孽可从来不会手——软!”范长老的手搭上了他的锁骨,两指拿捏,只听得“咔擦——”一声,骨头应声而断。
司马钦身子猛然一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却仍不睁眼。
“还是不睁眼?我倒要看看你这眼睛有什么了不起的!”
范长老怒笑一声,伸出两指就要插向司马钦一直紧闭的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司马钦猛地睁了眼。
全是墨色的眼眸直直对上了范长老近在咫尺的指尖,而后也对上了范长老的双眼。看到这样的眼睛,范长老明显愣了一下,手也停在了半空。
“你信不信,我们墨月宫人真的会变成鬼来索命的…”嘶哑的声音,带着司马钦一如既往的轻佻语气,“今日,你对我所做的事…日后也会一件、一件、一件,完封不动地返回到你身上…”
“范至光,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司马钦的声音很轻,带着仿佛来自地狱的气息,全墨色的眼球如恶鬼一般看着范长老,一瞬不瞬,好似要将他一同拽入无边深渊。
虽然明知道已经重伤的妖人没什么威胁,但这番话还是让范长老忌惮了——他竟然知道自己名字。还有那双眼睛…死死盯住自己,让他不由背脊生寒。
指尖同时传来了难以言喻的冰冷感觉,范至光瞬间收回了手,后退一步。
见他后退,司马钦知道自己已经吓住了他——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过了一会儿,范至光厉声喝道,“我堂堂紫云,道家正宗,岂会怕尔等墨月妖人!”
他站远了点,开始吩咐手下人,“你们,且将他四肢骨骼寸寸打断,老夫倒要看看他招是不招!”
司马钦嗤笑一声——自己不敢,就让弟子行刑吗?还真是紫云山能做出来的事呢。
刚才站在两边并没有听到司马钦和范长老对话的两个高等弟子直接领命,一人一边,开始以手为锤敲向司马钦的腿骨…
“说!墨月宫究竟有何企图!”
“巫双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你们墨月宫的奸细!”
“幽州那边异象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小的杂物间传来此起彼伏的碎裂声音,暴喝的询问从不间断…然后,却从头到尾都听不到一声惨叫。
司马钦闭上了眼睛,紧咬的嘴唇满是鲜血——已经废了的手脚,骨头碎了也就碎了吧。
“倒是个硬茬!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到何时!”
双腿…接下来是双臂…再接下来是双手…
十指连心,连指尖他们也未曾放过。
“范长老,怎么办,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气急败坏的范至光直接下令,“给我切开他的后背,一寸一寸——废了他的脊柱!”
“是!长老!”
“唔——”
扒皮抽筋不过如此,司马钦终于忍不住闷哼了出来。
听到这一声,范至光兴奋地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忍不住就招吧,也好求个痛快。”
鲜血从口中缓缓溢出,他被活生生碾成了破烂,但还是未曾言及一字。
——紫云山,我司马钦记住了。
“好小子!给我继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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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之后…
白鹤观正厅,尹九平坐在平日里方满舟的位置听着范长老的回报。一旁的方满舟恭敬地站着,满脸肃穆——能听到紫云山人在此商量大事,他们白鹤观真是荣幸之至啊!说不定此后还能借此机会,名扬天下呢!
“什么都审不出来?”尹九平放下杯盏,有些诧异。
范长老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戒律堂就没有审不了的案子。想不到那个妖人竟然这般能忍…也算是个汉子。
他略一沉思,下了决定,“算了,就这样吧。人别死了,后日当众火刑以安民心。”
算了?不再用刑了?
“可是没有进展这…”范长老为难了,什么都没审出来就火刑,人死了,那以后怎么继续调查?要知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啊。
尹九平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准备好巫双的画像。火刑那日一同昭告天下,我紫云山要重金缉拿墨月宫妖人——巫双。”
对了!还有巫双,她才是重中之重。不愧是掌门!
范长老眼睛发亮,“是,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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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门,巫双一路走走停停。
毕竟身子还不大舒服,而且又没有马匹,两日来,她不过只是行了几十里地。离开前,她特地去成衣铺子买了男装换上。要去到青叶谷,这路途遥远,孤身女子实是多有不便。
此时日头正中,晒得巫双有些头晕眼花,好在路边有个茶水铺子,她赶忙坐下歇了歇。
铺子里没几个人,除了一位花白胡子的老板,就只剩巫双和另外两个赶路的客人。
“您慢用。”
大碗的茶水放在了巫双面前,她道了声谢,而后一仰脖子就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碗,沾得衣襟都湿了好些——平凡无奇的茶水,透着丝丝茶叶的甘苦,喝下去浑身舒畅。
眼看日头有些毒,巫双便估摸着歇会再走,反正几里开外就有村子,晚上也算是有去处。另外两个客人应该和他想得差不多,也是慢悠悠坐着喝着茶。
“哒哒哒——”
来时的路上突然传来了急急的马蹄声,巫双抬头看去,远远就见到一个人正快马加鞭走在官道上。甫一到茶铺,那人瞬时勒停了马,翻身下来就大声说道,“老板,来碗茶。”
看清来人,巫双一下就别过了脸——这人穿着紫云山的衣服,可千万不能被认出来。
好在她还带了个斗笠,遮住了大半脸,又是男子打扮,那人并没注意她。
“道长一路辛苦。”老板笑着端来了茶水,紫云山在这齐鲁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他也认得。
“多谢。”来人接过茶水,大口大口喝着,看样子时间很赶。
“可要再来一碗?”老板殷勤地说道。
“不必了。”将碗往桌上一放,来人再次翻身上马,“我还急着送信。”
“一路顺风。”老板挥着手道别。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勒马稍稍转了过来,“明日,天霜城内将有紫云山大会,惩戒墨月宫妖人,以祭苍天。各位不妨前去一看。”话毕,打马便走,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墨月宫妖人几个字撞进了巫双耳朵,手一颤,她差点没有拿住杯子。心底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告诉她——他们口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司马钦。
“天霜城?还有些远。”另外两个客人聊着。
“快马过去得要一天呢。”
“还是不看了,道家的事,和我们没多大关系。”
“是啊,是啊。”
丢下几个铜板,那两人歇够了便也准备继续赶路。
“这位兄台!”压低的声音,有些雌雄莫辩。
看着突然拦住他们去路的瘦弱斗笠男子,两人有些奇怪,“何事?”
“在下想问兄台买这匹马。”巫双伸手一指,挑了两人马匹中稍好的那匹。
“什么?”其中一个男子脸色不虞,“我们也要赶路,这马不卖!”
挡开她,两人就要往马那走。
巫双复又上前拦住,语气诚恳,“兄台!在下愿用所有银两买这匹马!”
“要马?你自己去城里买就是了,犯的着在这里?”两人的话语之中已是有了点松动,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巫双不再多话,直接从包袱里掏出了司马钦之前留给她的所有盘缠,那价钱足够买上五六匹马了,“在下有要紧地地方要去,还望兄台帮帮忙。”
两人眼睛一亮——这送上门来的钱,岂有不赚之理?
“看你也是急用,这忙我们就帮了。”
巫双松了一口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终于买到了马。
“小兄弟,悠着点跑啊。”拿了银子,两人脸色俱是不错——反正可以再到城里买马,不过稍稍跑一趟路就赚回这么多,真是天大的好生意。
“告辞!”巫双背上包袱,问了下天霜城的方向,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她持着马缰的手捏得更紧了。
司马钦,千万不要是你。
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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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赶路,马匹也吃不消了,巫双终于远远见到了天霜城的围墙。
“驾——!”
马儿却突然开始原地打转,任她如何鞭策,再也不肯跑动一步。无奈之下,她只能弃马而行——今天就是紫云山大会,她得快些。
天色早已大亮,不知道那紫云山大会是不是已经开了。
巫双拖着疲惫的身子小跑着前进。城门就在眼前,快到了。
“喂!说你呢!排队去!”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却还要排队检查才能放进。巫双无奈地站到了队尾。
终于进到城内的时候,她急急拉了人就询问,“紫云山大会在哪里?”
被拉住的人有些嫌弃地抽走了衣袖——眼前这个小子浑身脏兮兮的,脸上全是黄土,都快看不清容貌了。
“往前走就能见到了。”
“多谢多谢!”巫双弯腰道谢,脚下加快,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大会在城中举行,青石板铺就的玄武台比周遭要高上几十来寸,半亩地大小,向来是天霜城各项活动的举办地。此刻,玄武台的周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许多百姓。巫双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然而,玄武台上的情形,哪怕站在远处也清晰可见。
只一眼…她就僵在当场。
高高架起的柴堆中央竖着一根圆木,木头上紧紧绑着一个人。
熟悉的黑衣已经破烂不堪,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庞,她一眼认出了他——司马钦。
那个曾有着肆无忌惮笑容的司马钦…
那个总是自称哥哥我的司马钦…
那个说会回来找她的司马钦…
…
“此人乃为墨月宫驭鬼妖人,两日前被我紫云山掌门尹九平亲手拿下。墨月宫向来作恶多端,罔顾人常,逆天而为。幽州异变乃是他们悉心策划,一手造成。妄想翻天覆地,危害苍生,引世间大乱…”
一字一句,范至光站在台上指着司马钦言词确确,嫉恶如仇。台下百姓议论纷纷,却无一不是唾弃墨月,扬紫云之名。
几位折鬼在收到尹九平的传信后也赶了过来,此刻正在紫云山席座——万一墨月妖人死时作乱,他们折鬼也好当场将他魂魄灭除。
一时间,群情激奋,有人索性拾起地上石块向着司马钦砸去。
“烧死他!”
“烧死这个妖人!”
巫双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看着他,再也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