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严达信,眼中散发着柔情,连嫣然都被感染了。
“不,在我心中,妈妈是最美的,我远不及妈妈。”
“不,都很美,不同的是,你比忆湄少了一丝温婉,而多了一丝灵秀。”严达信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们母亲的不同之处。
严达信所说丝毫不差,这更加震惊了嫣然。
她一点也不怀疑严达信是母亲的故交,这样的评品只有母亲对她说过,如此看来他们的故交之缘绝非浅径。
“怎么样,嫣然,能告诉我你母亲的住址吗?”这始终是严达信此次最重要的目的。
“伯父,抱歉。对您所说我丝毫没有怀疑,不过可否让我跟母亲打声招呼,免得让她太意外。”
对于母亲的事情,嫣然还是不能冒然做出决定,总是要跟母亲打声招呼的,况且她并没有把握母亲要不要见面前的人。
她很清楚,在母亲面前提起严家时,母亲那震惊的反应,如果她擅自做主,只怕会生出什么事端。
“呃——好吧。我愿意尊重她的意思。请你转告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她谈,希望她能够见我一面。”
严达信虽然有些失落,但仍不失他翩翩君子的风度。
“好的,伯父,我会一一转告母亲。”
送走了严达信,嫣然思考再三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接通后,母女二人还都有些尴尬,不过二人都刻意回避了不愉快的事情。
嫣然把严达信的意思转告给了母亲,电话中柳忆湄似乎并没有意外或是震惊,出乎嫣然的意料很平静的同意与严达信会面。
对于母亲的表现,嫣然显然十分不解,但终究没有多问。在嫣然的安排下,严达信于三天后的中午抵达了柳忆湄所居住的小镇。
当严达信坐入客厅,看到一身朴素的柳忆湄时,他感觉恍如隔世,飘渺而缺乏真实感。
直到柳忆湄为他奉上一杯清茶,两手交错,她微凉的指甲触碰到他时,他才恍如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出乎严达信的意外,柳忆湄平静而淡定。相比之下,他则显得惊喜而局促不安。
他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青春不在,却容颜未改的美丽女人。
岁月虽然无情的将痕迹留在她的脸上,却丝毫未影响她优雅的气质及惊艳的美貌。
皮肤依然白皙,眼中闪动着星子般的光辉,薄唇轻抿,利落的短发乌黑而亮泽。
这张脸曾经令他魂牵梦萦数十年,曾几何时,这抹倩影是他梦里最挥之不去的牵挂。
可他却无法拥有,更无从找寻,怎么都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相见,他不禁在内心也感谢上天对他的怜悯。
“忆…忆湄,你还好吗?”
平时侃侃而谈的严达信,在柳忆湄面前却语塞的要紧。
“谢谢关心,一切都好。”
柳忆湄语气淡淡,一副公式化的回答。
这样的口气,严达信不是听不出来,但他并不介意,因为有太多的问题他想要知道,包括此刻还在他最在意的曾经,他一刻也没有停住对柳忆湄的审视:
“噢,那就好。忆湄,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我也很意外。”柳忆湄与严达信的态度大不相同。
“呵,我是说谢谢你答应见我。”严达信有些讨好的成分。
“不用谢我。只能说这是上天的安排,显然我们两家的恩怨并没有终结,既然来了就不能逃避,该解决的事情始终都是要面对的。”
柳忆湄的目光一直看向别处,没有与严达信进行任何的视线交流。
“是啊,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没想到孩子们…”严达信借着柳忆湄话寻找着他们谈话的突破口。
作品相关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一)
不想,话还未说完,柳忆湄就打断了他:
“不要提孩子们,他们没有未来,不是吗?这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柳忆湄一语双关声音里带着痛苦。
“忆湄,对不起。我知道当年是我伤你太重,可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提起往事严达信也难掩心中的悲伤。
“不要提当年。”柳忆湄几乎是喊出这几个字。
“忆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我…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严达信握起了大手,英眉紧蹙,脸上因激动肌肉也变得有些抽搐。
“够了,我说过不要再提了。”
一直平静的柳忆湄显然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严达信说出过往,成串的泪珠无法遏制的从眼眶中滚落而出,脸上一片冰凉。
柳忆湄的泪水扯痛了严达信的心,看着因哭泣而浑身颤抖的柳忆湄,他伸出手欲抚上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可伸在半空中的手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触碰到她,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他清楚的知道,一切已不是二十多年前。
现在的他终究没有这个资格,而忆湄看起来仍旧非常恨他,这种恨意根本没有随着时间而有所磨灭,而是愈加浓烈。
“忆湄,我知道,我没资格取得你的谅解,但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严达信站在柳忆湄的身后,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尽自己的力量去为她做一些事,也许那样他才会好过一些。
“不需要,如果你没什么事,可以走了。”柳忆湄回答的果断而绝决。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严达信的声音,柳忆湄回身望去,只见严达信目光直视前方。
柳忆湄随他望去,那里是一张年轻而帅气的男人照片,俊郎的五官,阳光般的笑容。
可惜这一切注定永远只能定格在相框中,无法变成真实。
严达信呆呆的望了很久,喃喃说道:“忆湄,我可以给逸飞上柱香吗?”
“不必,你认为你有这个资格吗?”提起自己的丈夫,柳忆湄眼圈泛红,泪光滢滢。
“对不起,我给你们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忆湄,对不起,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太恨我。”
严达信看着相片中年轻的男人,神情也很悲伤。
“你走吧,我想逸飞并不愿意被人打扰。”
柳忆湄说起自己的丈夫,语气温柔的很多。
“忆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就这么走了,严达信十分不甘心。
“那就快说,否则别怪我下逐客令。”柳忆湄毫不客气,语气没有一丝温软。
虽然在此之前,她极力的劝慰自己尽可能平静的面对突然造访的严达信,之所以答应见面完全是为了嫣然。
可当严达信提起过往的一切,她还是无法保持冷静,一颗冰封的心,再度被掀起巨大的波澜。
一幕幕痛苦的往事更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的意志。
“忆湄,我希望能够尽我的绵薄之力,能够帮助你,我不想看你再继续受苦。”严达信表示了他此行的最重要目的。
稍事调整情绪的柳忆湄,看了看严达信,淡淡的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生活的很好,不需要什么帮助。”
“忆湄…”
“严达信,如果你是为件事而来,那么你可以走了。”
柳忆湄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她已经无法再继续隐忍自己的情绪。
“忆湄…”
严达信近似于痛苦的呼喊着柳忆湄。
“走。”
柳忆湄指着门口,无力的说出一个字。
严达信无奈的看看柳忆湄,他知道继续的僵持只能让气氛更加糟糕,于是转身离开。
在跨出门口的时候抛下一句话:“忆湄,我还会来的,我欠你的我要补偿。”
门合上的同一时间,柳忆湄跌坐在椅子中,泪水再一次倾泻而出,仿佛在洗刷着她多年来的屈辱及痛苦。
但柳忆湄万万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拉开一个序曲,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加惨忍几乎是血淋淋的揭开了她的阵年疮伤。
几天之后她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柳忆湄急忙从厨房中跑出,迎向门口。
“是谁呀?”
柳忆湄边开门边随口问着。
开门的刹那,柳忆湄与门外的人四目相对,她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声音优雅却不乏挑衅的意味。
作品相关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速之客(二)
柳忆湄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门外的人就不请自进了。
漂亮而敏锐的眼睛快速在房间里环视一圈,而后踱着优雅的步伐,径自坐入客厅的沙发中。
柳忆湄回身看着沙发中的女人,细嫩、雪白的肌肤,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
身材丰腴而凹凸有致,俨然一副妩媚而干练的神彩,相比之下,柳忆湄要显得略微苍老。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其实,若不是情非得已,我又怎会不遵守当年的约定。”
沙发中的女人先行开口,言语中透露着她与柳忆湄的相熟。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柳忆湄从错愕中移开双目,回身掩上身后的门,随门也来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其实我的到来你不应该意外,是你率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而我不得不出捍卫我的权利。”
说这话的女人正是夏淑仪,走进柳忆湄家,并非在她的计划所列。
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完全由人来操控,走到这一步也非夏淑仪所愿。
“听起来,我还是肇事者。事情从头至尾你不是都很清楚吗?老公和儿子是你的,怎么做还要别人教你吗?”
柳忆湄亦寸步不让,两个女人都一语多关,虽然说话不失文雅,但仍然饱含着重重的火药味。
“你…没错,我老公是不请自来,不过他又是怎么你这里的?”夏淑仪质问着。
“你不是也不请自来了吗?我似乎并没告诉过你地址。”柳忆湄的口才好的令人佩服。
“呵呵”
夏淑仪自嘲的笑笑,对着柳忆湄仍不失她董事长夫人的大家风范。
“柳忆湄,论口才我比不上你这位名牌大学的中文系高材生,但是我要提醒你,遵守我们当年的约定,如果失约,就别怪我夏淑仪不讲情面。”
“你似乎过于神经敏感了,就算我想毁约,也不用等到二十多年之后吧?呵,何况我现在生活的很平静,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你不必慵人自扰。”
柳忆湄话有理有据,丝丝入扣。
“哦,是吗?希望你在管好自己的同时,也管管自己的女儿,不要让她再缠着我的赫儿,你比谁都清楚他们不可以在一起?”
夏淑仪千方百计的打听到柳忆湄的住处,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严达信,更重要的是为她的儿子。
几天来她偷偷观察了严熠赫,并没有从儿子的脸上找到失恋的蛛丝马迹。
再加上可靠消息的来源,她知道严熠赫并没有跟嫣然之间有什么变化,两人依旧恩爱如常。
于是,她不能坐任不理,想办法打听到了柳忆湄的地址,亲自找上了门。
“放心,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教好。你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也不可以放生。”
柳忆湄并不是在跟夏淑仪做保证,而是在跟自己做保证,她绝不允许嫣然受到任何伤害。
“那最好了,否则大家都很难看。”夏淑仪的话有着警告的意味。
“我还有事,你请便,不送。”柳忆湄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在下逐客令。
夏淑仪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意思,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走到门口转身又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柳忆湄:
“希望你能尽快把事情解决掉,不过…若你觉得为难,我可以考虑代劳。”
“不要,不可以。让我来说,一周后你会得到想要的结局。”
夏淑仪的话让柳忆湄十分激动,这一次她无奈的给了夏淑仪承诺,为了嫣然,这点屈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得到柳忆湄的承诺,夏淑仪露出胜利的微笑:“好,就如你所说,我们君子协定,以一周为期。打扰了。”
说完夏淑仪踱着轻快的步伐走门柳忆湄的家,俨然她是一个胜利者。
在夏淑仪的眼中柳忆湄并非不优秀,只是面对命运她似乎比柳忆湄更受上苍之偏爱。
二十多年前她是赢家,二十多年后她注定还是赢家。
第二天一早柳忆湄坐上开往S市的客运大巴,只身回到阔别了近二十年的城市。
所有的变化都是惊人,这里是她的故乡,也是她深深眷恋的地方。
这里有她懵懂的初恋,亦有她被深深埋葬的爱情,欢笑和泪水总是相依相伴的。
逸夫的墓地就在S市,一直以来都是孩子们在拜祭。
并非她铁石心肠,或是想将他彻底遗忘,而是她根本无法面对那冰冷的石碑,那下面躺着的是深深爱着她的丈夫,因此她选择了逃避。
作品相关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给我一个理由
“妈。”
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她抬起头,目光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
从小镇出发前,她给墨然打电话,墨然对母亲的到来异常兴奋,答应到车站接她。
“妈,我在这里啊。”
终于看到了前方高大而帅气的男孩,柳忆湄扬起嘴角,浮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墨然,什么时候来的?”
拍着抓紧自己手的墨然,柳忆湄关切的问着。柳忆湄习惯称呼女儿为小然,可是对儿子还是叫他墨然。
“刚到一会儿,妈,路上很辛苦吧?”墨然孝顺的接过柳忆湄的行李袋。
“不辛苦,我们走吧。”柳忆湄安慰着儿子。
“嗯,走吧。妈,姐姐还没下班,我们去公寓等她吧。”墨然将柳忆湄扶上出租车,装好行李。
车子在S市的街道上快速行驶,柳忆湄却无心欣赏周边的景色,急切的想知道嫣然的情况:“墨然,你姐姐不知道我来吧?”
“噢,我没说。您不是说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对。你姐姐最近还好吧?”
自从上次跟嫣然回家,母女二人闹得不欢而散已有一段时间了,柳忆湄很担心嫣然的身体。
“姐姐挺好的。妈,你好偏心啊,干吗不关心关心我啊?”墨然跟母亲打趣着说。
“呃——呵呵,你这臭小子,都是男子汉了还跟姐姐争宠。”
柳忆湄疼爱的拍打了一下墨然,满脸笑意。
对柳忆湄来说,这嫣然和墨然这一对儿女,就上她人生最大的财富,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多年来,她为两个孩子付出的爱完全超越了自己。
“妈,快进来。”墨然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招呼着母亲进入。
“墨然,这里平时只有嫣然一个人住吧?”
走进公寓的柳忆湄打量着小而不失温馨的房间,看得出嫣然很喜欢这个家,收拾的整洁而雅致,不亏是女孩子的住所。
“嗯,除了假期我会过来,平时都是姐姐一个人。”墨然知道母亲的意思,将情况一一向母亲汇报。
墨然拉着柳忆湄坐到客厅的沙发里,并递上温热的毛巾,体贴的说:
“妈,坐长途车很辛苦,您先擦把脸,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乖!墨然,妈妈不累,你姐姐什么时候下班?妈去做饭。”
见到儿子和女儿柳忆湄疲劳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唉呀,妈,不急的。姐姐下班还早,您还是先休息会儿。不然姐姐回来要批评我不体谅你的。”墨然故意说得很严重,实则是心疼母亲。
“呵呵,好,就听墨然的。”柳忆湄拗不过儿子的劝说。
下班的嫣然,意外的看到母亲,来S城求学加工作已有五年之久,母亲从未来探望过她。
今天竟无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显然是有重要的事。
而且嫣然不用多想也猜得出母亲是为了她和严熠赫的事。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墨然因第二天有早课回学校去了,公寓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妈妈,您突然来,是因为我的事吗?”
该面对的事迟早都要说,嫣然没有逃避。
对上女儿清灵的眼神,柳忆湄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她很心疼,可残酷的现实又无法改变:“小然,妈妈知道你很难过。”
“妈妈,我跟赫真的不能在一起吗?”嫣然轻轻的问母亲。
“是的,小然,你们不能。原谅妈妈,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柳忆湄的话意味颇深。
柳忆湄的话无疑给嫣然和严熠赫之间的关系判了死刑,泪水蓄满了的眼睛,嫣然楚楚可怜的看着母亲:
“妈妈,究竟是为什么?是什么让您这个坚决的反对,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看着女儿伤心,柳忆湄心痛万分,她恨不得代女儿承受,深情的抱上女儿颤抖的肩头:
“小然,听妈妈的话,不要问太多,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懂吗?”
“不,妈妈,我做不到,离开赫我的心会好痛。”嫣然倒在母亲怀中失声痛苦。
“傻孩子,认命吧,忘了他,永远的忘了他,他不是你可以爱的人。”
抱着女儿,柳忆湄禁不住掉泪,这泪水为嫣然亦为自己。
嫣然抬起头,梨花带雨:“妈妈,告诉我原因,就算要离开也要给我个理由,不然我死不甘心。”
作品相关 第一百六十章 陈年往事
柳忆湄看女儿坚定的神色,轻轻的说道;
“小然,你确定要知道吗?哪怕是听了结果,你会很受伤,依然固执的要这个理由吗?”
“妈妈,告诉我,我有知道的权利不是吗?”嫣然依然执著的回答母亲。
“好,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陪我去你爸爸的墓地,当着你爸爸的面,我会告诉你一切。”
这是柳忆湄早就料的结果,她知道嫣然绝不会轻易答应离开严熠赫。
而让她死心的真正办法,就是说出真相,将二十多年前的秘密和盘托出,虽然这是她不愿谈起的过往,可如今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爸爸的墓地?”
嫣然不解的看着母亲,难道说,这事与去世多年的父亲也有关联?
嫣然更加不了解母亲了,究竟是怎样的秘密可以让母亲在心中埋藏二十多年之久?
又为何一定要到父亲的墓地诉说?
柳忆湄疼爱的摸了摸女儿白嫩的小脸,微微叹口气:
“小然,不要想了,早点睡吧!明天妈妈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会再向你隐瞒。”
“嗯。”
嫣然乖乖的躺下,又细心的为她掖好被子。
嫣然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这一刻母女俩紧紧的拥在一起,可心境却是南辕北辙,各不相同。
清晨的墓园肃穆而静谧,苍松翠柏间掩映着一尊尊的墓碑。
每一尊墓碑下的生命都曾鲜活而美好,而如今却深埋入地下,永远的静默,不知又有多少人为他们肝肠寸断,欲哭无泪呢。
嫣然扶着母亲来到一尊碑前,墓碑的照片里嵌着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一直在微笑不语。
碑文上书:云逸飞之墓,下边署名:爱妻柳忆湄立。
这里葬着嫣然的父亲,十八年前大腹便便的柳忆湄在此为她的丈夫下葬。
自此之后,就再也未曾踏入这片墓园。
直到十八年后,再次来到这里,柳忆湄仍然无法控制对丈夫那潮水般的思念。
两行清泪自柳忆湄的脸颊滑落,嫣然不舍的拥住母亲,以示安慰。一束洁白的百合献在碑前,代表了母女二人对他深刻的思念。
“逸飞,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你一定会怪我吧?怪我这些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你。逸飞,我对不起你,无颜来见你啊。”
柳忆湄抚上墓碑,痛苦失声。
“妈妈,不要太难过了。”
受到母亲的影响,嫣然也难以控制的哭出声来。
“小然,我对不起你爸爸,今天在你爸爸面前,我要告诉你所有的往事,同时也是在向他忏悔。”
泪水不断的涌出眼眶,嫣然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情绪如此失控。
“妈妈,您不要太激动,慢慢说。”嫣然安慰着母亲。
在嫣然的安慰下,柳忆湄止住了哭声,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眼睛直视着的墓碑上的照片,神思飘忽至远方,幽幽开口:
“三十年前,妈妈只有十六岁,正读高中。
你的外公外婆是大学教授,虽说我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算上书香门第,生活富足而快乐。
我也整天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在我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从此改变了我整个人生。
那天,我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会,回来的有些晚,在路上碰到一群小流氓。
他们试图挑戏,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喊叫,可是却没有人来帮助我。
正在我惊恐万分的危急时刻,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
两个黑衣男人出手干净利落,三二下就打跑了几个小流氓,我被救了。
可别一种担心也令我不安,我害怕才出狼窝又进虎口,正在思想斗争要不要跑时,车上走下一个俊美不凡的男人…”
柳忆湄一字一句的细细诉说,不想拉掉任何一段细节,而嫣然则更加仔仔细细的倾听。
周围寂静一片,只有柳忆湄那柔美的音腔,在低而婉转的回荡着。
足足两个小时,母女俩就那样站在云逸飞的墓前,柳忆湄将三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全数告诉了女儿。
其背后隐藏的痛苦和秘密更是说得清清楚楚,尘封的记忆就这样一一的展现在嫣然面前,带给嫣然的是愕然、失措和震惊。
她终于明白为何母亲坚决她与严熠赫的交往,更加明白母亲这些年来为何从不来墓地给父亲祭拜。
原来一切都是有缘由的,这个缘由生生拆开了她与严熠赫的缘份,上天早已有所安排,今生他们只有无缘。
作品相关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辛酸的决定
嫣然坚决的向母亲要一个理由,如今这个理由足以说服嫣然的心,虽然她万分不想舍弃她的赫,但是她却知道她不得不放弃了,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心中有万般的苦水,如今却一滴泪也流不出,嫣然的双眸空洞而没有任何神采。
脸色更加苍白和憔悴,柳忆湄非常担心,怕女儿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神色凝重的看着嫣然:“小然,想哭就哭出来吧。”
没成想嫣然竟茫然的摇摇头:“妈妈,我没事,您不要担心。”
“小然,你都这个样子了,妈妈怎么能不担心呢?”柳忆湄摸摸了女儿的秀发,极尽爱怜之色。
“妈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嫣然很平静,但她的语却让柳忆湄更加心疼。
“小然,跟妈妈回小镇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样对你比较好,你会更快的忘却痛苦。”
柳忆湄不舍得将女儿继续留在S市,每天睹物思人,这种痛苦的折磨,她不是没经历过,现在绝不想让女儿再去品尝。
因此,她要劝说嫣然,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让她照顾她,并陪她一起走过人生中最灰暗的阶段。
“妈妈,我答应您,不过您也教过我,做事要有始有终,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给赫个交待。还有我的工作,老板对我很好,我至少在离开前应该完成份内的工作。”
嫣然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份坚决。
柳忆湄看了看女儿,轻轻叹口气:
“好吧,小然。妈妈尊重你的意思。我会在小镇等你,办好了尽快回来。”
柳忆湄十分了解嫣然的个性,一旦决定的事是会坚持到底的,而且嫣然的做法也是正确的,她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对于嫣然来说,能够舍得下她和严熠赫的感觉,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柳忆湄坚持不再留下,一人独自返回小镇。
嫣然拗不过母亲,将母亲送上了长途车,临别前柳忆湄再次很有深意的告诉她,会在小镇等她。
母亲的话,嫣然当然明白,母亲纵然相信她,但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嫣然郑重的向母亲点头,并再次向母亲承诺,一周后她一定回到小镇,陪在母亲身边。
回到公寓,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