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亦看着茜宇,收了泪水,神色坚定地说:“可以,娘娘可以相信奴婢。”
茜宇哽咽道:“凭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缘亦说道:“就凭,就凭娘娘刚才吃的那块东坡肉,你若不信任奴婢,又怎么敢吃我做的吃食呢?”
茜宇破涕为笑,轻声道:“那你还不起来。”缘亦起来后,茜宇便拉她坐下来,轻声道:“大公主曾经跟我说过,你是极好的人。”
缘亦惊也似地看着茜宇。
茜宇缓缓道:“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的事情,如今知道了,如果说不怀疑你的人品,那是假的。可是我问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你是如何待我的,里里外外的人又是如何赞你的,不得不让我相信你的那些无可奈何了。”
“娘娘。”缘亦感激地看着茜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茜宇露出一丝微笑。
缘亦忍不住落下泪来,茜宇用帕子擦拭,轻声道:“你平日最是坚毅的,那日被打成那个模样,你也没流泪,今日怎么动不动就哭。”
缘亦笑而无语,自己擦拭泪水。
茜宇笑道:“你既然认为我可以相信你,我也愿意。从今后,我们事事都要合力才行。”缘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茜宇道:“我现在想知道陈妃娘娘的事情,所有的事情。”
缘亦点了点头,缓缓将陈妃的事情一件件细细说来。茜宇听完后不觉伤感,叹道:“可怜…”


第二十一章 拨云(一)
第二日,茜宇早早就到了裕乾宫,把来意说明。昨日缘亦说的话此时虽然很想找个知心的人说说,但是璋瑢尚在病中,就如德妃说的,不该唬到了她。璋瑢依旧不爱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茜宇。茜宇不敢多问,只担心一会儿德妃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正想着,德妃便来了。
“娘娘吉祥。”茜宇施礼,陈夫人也在一边跟着道:“老生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笑语盈盈:“陈夫人何必多礼,恬妹妹快扶夫人起来。”
“谢娘娘。”
德妃笑道:“这几日,辛苦陈夫人了。”
陈夫人笑道:“劳烦娘娘惦记,老生不辛苦。”
德妃点头回应,便过来看璋瑢,璋瑢已坐起身,想下来行礼。被德妃拦住:“怎么这么生分,你我是一样的,何必这般。看你脸色不好,真是叫人心疼。”
璋瑢微微点头,不言语。茜宇在一边道:“娘娘,敬妃娘娘这几日懒怠说话。即便与夫人也只是只字片语,太医说敬妃娘娘元气大伤,气短不顺故然不愿意说话。”
德妃疼惜道:“这些我晓得,昨日皇上来时同我说过了。”听说赫臻昨晚在承乾宫留宿,茜宇心头不免泛起一股酸意。
“娘娘,老生要去看看炉子上的药,先行告退了。”陈夫人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便找个理由出去了。德妃笑着应了。
璋瑢面带歉意的笑容,信任的目光看着德妃,只见她笑道:“恬妹妹,你到案几上坐着,一会儿把我问你敬姐姐的话记下来,但凡她点头的,你就用红笔勾下,我们也学学那衙门公堂上的老爷们做个笔录什么的。”
茜宇点头应允了,便到案几上坐下,拿起笔来,微笑着看着两人。德妃见她预备好了,便转过头来,对璋瑢笑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懒怠说话,我只问你,你点头或摇头就可?”
璋瑢微笑着点了点头。德妃又道:“我也不多问,免得又招了你的病来。”璋瑢感激地看着德妃。
德妃便道:“那晚妹妹可在西殿寝宫里吃过东西?”璋瑢点了点头。德妃又问:“吃的点心?”璋瑢听了微微摇头。德妃又问:“喝的茶?”璋瑢微笑着点头。德妃略微想了想,笑问道:“再没别的东西了?”璋瑢点头。德妃转头看了茜宇,见她正用红笔勾勒,便又问璋瑢:“茶是你宫里的侍女端的?”璋瑢微微点头。德妃脸上不免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即笑道:“是你贴身的侍女么?”璋瑢点头。德妃笑道:“好了,就只这些了,你好生歇着吧,姐姐后日再来看你。”璋瑢笑着应了。
德妃站起来,看了茜宇写的东西,笑道:“妹妹的字不错。”又道:“你把敬妃妹妹的贴身侍女叫来,我不大认得。”又转身道:“妹妹,我们且到外面去,你好生歇着。”说着便出去了,茜宇对璋瑢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正殿,德妃在璋瑢平日坐的上座下坐,看着一些宫女太监站在下面。茜宇在一边站着。
“奴婢紫莲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紫莲跪地磕头。
德妃道:“起来吧。”紫莲起来后,诺诺地看着德妃。
德妃神色严肃,道:“这件事情关系着你们主子的安稳,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但凡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本宫,自然都相安无事。”
众奴才都口中称是,德妃又道:“笔墨伺候恬婉仪。”众人道:“是。”说着搬来案几,纸笔,茜宇便又坐下。
德妃眼神凌厉,看着紫莲道:“你是平日里伺候你家主子的?”
紫莲道:“是。”
德妃又道:“你家主子千秋那日,也是你在西殿伺候她的。”
紫莲道:“是。还有两个小宫女,安心和安然。”
德妃道:“是哪两个,站出来。”语毕便有两个宫女站出来,跪倒磕头。
“你们那日也一同伺候敬妃娘娘更衣的?”德妃喝了口茶,问道。
两人诺诺地道了“是。”
“那本宫问你们,敬妃那日的茶是谁端上去的?”德妃悠然的问道,眼光凌厉的扫过她们三个。
“是…是奴婢。”安然低声说道,脸上的神情有些害怕,却不知怕的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拨云(二)
“是你。”德妃上下打量了她,缓缓道:“茶是打哪儿来的。”
安然低声道:“是外头的一个宫女端近来的,奴婢,奴婢不记得是谁了。”
德妃又拿起茶碗,并未喝,缓缓道:“这个不急,那日打点茶水的莫非就是本宫宫里的人了,过会子你认认不就记起来了?”
安然俯首道:“奴婢该死,那日主子要茶吃,奴婢接了茶便匆匆端上去了,实在是连那人的样貌都没看见。”
德妃冷笑道:“那就是你该死了,随便人拿来的东西,也敢往主子那里送?就只这样,就该要了你的命了。”茜宇没料到,德妃的问话竟是这般咄咄逼人。
安然连连磕头,口里哭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德妃见她被自己的话吓到,脸面上看着不像是个伶俐的丫头,便放下茶碗,不再理会她,只问紫莲和安心道:“那日你们可瞧见什么不规矩的?”
紫莲道:“那日敬妃娘娘急着换装,奴婢们只专心伺候着,并没有看见什么不规矩的。”
德妃又道:“可看到不相识的人来过西殿寝宫。”
紫莲道:“奴婢不大记得了。”
德妃又问安心:“你呢?也什么都没看到?”
安心不知为何,兀地跪了下来,神色紧张惶恐,急急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德妃觉得她似有不妥,正要喝问,转念一想万一有个什么,如今先急急地吓死了也不好,便缓缓道:“行了,你们三个打从今日起,在偏殿找个处所住下,不得出门,除了送饭打水便不得有人瞧你们。这不是本宫有意为难你们,待事情查清楚了,自然放你们出来。”
三人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便有德妃带来的几个嬷嬷带着她们去了。德妃起身对茜宇道:“妹妹,随我去承乾宫吧。”
茜宇应道:“娘娘是什么意思?”
德妃看着茜宇纪录的东西,微笑道:“那日出事后,我便吩咐把西殿封了,任谁不得进去的。我们去那里看看。再者,那日所有的舞娘都被软禁在霓裳阁,自发现那牛皮纸后,更不让她们出来了。过会子,我们再到霓裳阁去。”
茜宇应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心中暗想,德妃处事条理清楚如斯,不得不让人佩服。
才到承乾宫,便见到若珣蹦蹦跳跳地迎出来,穿着嫩红色棉衣裤,头上梳了两个小羊角。因为时已入冬,京城更是寒冷,嬷嬷们早就给若珣戴上了精巧的棉帽,系上风毛领子,蹦蹦跳跳活脱脱一个画片上走下来的小童。德妃一脸的慈爱,茜宇看着也喜欢。
“恬姨娘。”若珣笑嘻嘻地跑到茜宇面前,宫里有规矩,凡妃子之下的宫嫔,皇子皇女皆称姨娘,而不称母妃。茜宇蹲下身子,笑着说道:“四公主肚子不痛了吗?”小孩子不谙事理,但凡有个身体不舒服的,都说是肚子痛,茜宇在家时带过几个侄子,故而晓得该这样问她。
“不痛了。”若珣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从袖口中掏出一朵紫色的绢花,举在手里,拿给茜宇看,一脸的骄傲,“恬姨娘,这个好看吗?赵嬷嬷教我做的。”
茜宇笑道:“好看,四公主的手真是巧。”
德妃弯下腰来,笑道:“乖乖,带娘去找花片子玩好吗?”
若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好,珣儿带母亲去那里找。有好多好看的花片子呢。”说着用手指了已被封了的西殿,还抱怨道:“这几日赵嬷嬷都不许我去那里玩,母亲,你带珣儿去玩好吗?”
德妃笑着应了,起身看了茜宇,茜宇心里暗自赞叹德妃的聪颖,便跟着德妃进去了。
几个太监将西殿的封条撕开,打开殿门,若珣冲也似的跑了进去,径直跑到了西殿偏厅的一张八仙桌前,指着桌上的一只镂花匣子喊道:“娘,这里有面好多好多花片子呢。我看见那些跳舞的宫女们都往头上贴呢,可好看哩,娘,珣儿也想贴。”说着便伸手去拿。
德妃连忙挡住,抱起女儿,笑道:“宝贝儿,娘先前忘记了,如母妃今日备了好些点心,前些日子父皇还放了好些玩什在母妃那里,就叫你们今日都去玩呢。你二姐姐、三姐姐、二哥哥都去,母亲还有些事,叫赵嬷嬷领了你去好么?”
听说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若珣便心花怒放了,只是还惦记着那些花片子,“娘,如母妃那儿有花片子吗?”
德妃嗔笑道:“小妖精,有…,让母妃给你贴最好看得好吗?”
“好…”若珣喜笑颜开。德妃便唤了赵嬷嬷领着若珣去永祥宫,支走了若珣,德妃对茜宇道:“估计就是这个匣子了。”又对身边的太监道:“周端,把这个匣子用纸包了,一会儿跟本宫走。”周端听了,便依命去做了。
德妃环顾四周,竟是些散落的绸带,花片、或一些凌乱放着的舞衣,不禁蹙了眉头,口中喃喃道:“改日该叫人打扫了。”
茜宇并不关心着匣子或凌乱,反道:“娘娘,您哄了四公主过去,一会儿公主哭闹该如何。”
德妃见她心竟在若珣身上,不禁奇怪,笑道:“我可没哄骗她,是皇上昨晚这么说的。想来,皇上这会子也应该在永祥宫吧。”
茜宇一听说赫臻,不免心中又起涟漪,脸上却不好表现,只是笑道:“公主实在可爱。”
德妃也笑道:“是啊,平日里解了我不少寂寞。”说着又道:“好了,我们去这里的寝宫看看。”
西殿和正殿一样,也有卧房的,当日德妃便安排璋瑢在这边更衣。德妃四处看看,道:“这里头所有的食物、茶水,我第二日就叫太医验了,什么都没查出来。”茜宇不免一惊,心想难道姐姐还是在别处中的毒?只听德妃指着桌上的杯子,说道:“牛皮纸是在这里发现的,但是这里的吃食却没有问题。当晚这里便封了门,想也不会有人可以进来换些东西。”
茜宇应道:“是这个道理,但是敬妃娘娘那日与如妃娘娘同坐一桌,喝一壶酒,吃一盘菜。如果这里不是下毒的地方,难道还是酒宴上不成?”
德妃笑道:“确实如此,我也觉得蹊跷。看来我们还得忙了。”
茜宇见她脸色轻松,便知道她心里已有打算,便道:“不知娘娘有何见解。”
德妃笑道:“我想,去霓裳阁问问,指不定就有结果了。”
茜宇却想,德妃为何不问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难道她不知道避嫌,不免疑惑又不便点出,只是不语。不料德妃却不经意的说:“那日当班的宫女,我都一并把她们软禁在霓裳阁了,所以这几日才问如妃妹妹借了嬷嬷和太监过来用。”又指着周端道:“那日他时时陪着皇上,想必不是。”
茜宇心里叹服,笑道:“娘娘果然仔细。”
德妃莞尔一笑:“倘若仔细,就不该出这档子事情。走吧,去会会那班人。”
“是。”茜宇口中称是,便跟着一同走了。
才到霓裳阁,就看到一班舞娘、一班宫女太监分成两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候着了。
德妃和茜宇徐徐坐下,德妃并不叫起,只是扫视着地上的人,茜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到舞娘们个个卸了妆,反倒个个清秀起来。因为舞娘是宫女中的一个特例,为了防止她们魅惑皇帝,通常只进宫两年便要遣出去,再从舞坊中挑选好的进来。
喝了会儿茶,德妃才闲闲道:“这几日,你们都想清楚了?”那班奴才们都不敢言语。
德妃又道:“本宫今日和恬婉仪来,是想放你们出去了。”那班人听了,欣喜不已,个个抬起了头。
德妃嘴角微扬,淡淡道:“把该说的说出来,就放你们出去。”又指着自己宫里的奴才们道:“你们素来跟着本宫的,本宫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该怎么着,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二十一章 拨云(三)
众人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茜宇猜想着德妃接下来会怎么办,却听到她说:“周端,把匣子拿出来。”周端便把用纸包了的匣子拿出来。德妃便问舞娘们道:“这个东西,是谁的?”舞娘们个个抬起头来看,却没有人来认。
德妃便叫周端把匣子放在地上,指着一个舞娘道:“绣菊,你是堂主,这件东西你总认得吧。”
那个绣菊诺诺道:“回娘娘的话,这匣子也说不上是谁的,大家都用这里头的花片和绢花贴头,平时是奴婢收着的。”
德妃看了一眼茜宇,茜宇微微点头,对着承乾宫里的奴才们说道:“你们跟本宫来。”说着便往内堂走,那些奴才便一个个爬起来,跟着走了。
进了内堂,茜宇走下,缓缓道:“你们都别跪了,站着说话。”众人道:“谢娘娘。”茜宇对跟在身边的小瑛子道:“去拿些纸笔给他们。”小瑛子便按吩咐做了。
茜宇道:“有不会写字的吗?站出来。”众人听了,并没有站出来。茜宇又道:“把那天你们自己看到进出过西殿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没看见的,就交个白纸。横着写别人的名字,竖着写你们自己的名字。都听明白了吗?”说着又道:“德妃娘娘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多的不说,你们写吧。”那些人便都各自找个地方写起来。茜宇叹了口气,这些其实都是刚才在来路上,德妃教自己的。说实话,茜宇从小到大,都是和家里的奴才们打成一片的。从来都没有也没见过家里的长辈对奴才红过脸,自己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加上心里根本就怀疑是太后做的,压根儿就不想查什么。
半盏茶的功夫,大家都写完了条子,纷纷交给小瑛子,茜宇道:“把这些都统算出来。”小瑛子应了,便坐下来都记下来,片刻后递给茜宇,茜宇看了看,嘴里道:“一半的人都交了白纸啊!那本宫是不是可以说交了白纸的都没去过西殿呢?”众人互相对视着不说话。
茜宇也不再问,只对小瑛子耳语几句,小瑛子便拿着纸出去了。片刻后小瑛子回来,在茜宇身边说了几句,茜宇点了点头,道:“小路子留下,其余人都回承乾宫去。”
茜宇对小路子道:“你跟我来。”说着便回到了外头,也见外面只留下了几个人,其余都散了。
德妃笑道:“就剩这些了,我们也好办。”
茜宇点了点头,却不知德妃究竟什么意思。
德妃对小路子等人道:“这些天,你们依旧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不要你们做工夫白养着也算是你们的造化。”又道:“小路子,你素来知道本宫的为人,这几天你就对这几个天仙似的美人们好好说叨说叨,妹妹我们走吧。”说着便起身要走,茜宇一脸的茫然,这是为什么?就这么结束了,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啊!
只见小路子“咚”地一声跪下来,口里哭道:“娘娘,奴才什么都没有做,奴才是冤枉的。”德妃转过来,冷冷道:“慌什么?本宫说你做过什么了吗?不过放你几天的假,又不是在天牢里,你哭个什么?笑还来不及吧?”说着便走了。
茜宇无奈,也跟着走了。路上,德妃笑着对茜宇道:“妹妹,刚才你看出什么了吗?”
茜宇听她这么问,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道:“臣妾愚钝,还请娘娘指教。”
德妃笑道:“也难为你,其实姐姐我什么也都没看出来?”茜宇听说,疑惑地望着德妃。
德妃嘴角露出一丝狡猾,低声笑道:“这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你以为这件事只有我们姐儿俩在关注吗?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直辣辣地瞧着呢!她们一来瞧我们如何查处,所以不管怎样,我们大张旗鼓地做些什么,才好堵人的嘴。二来她们也心心盼着我们把这个黑手揪出来,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听她这么一说,茜宇不禁愕然。
德妃继续道:“姐姐我向来不爱管别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只是自己安乐的过着日子。姐姐劝你一句,这宫里,最起码不适合如今的你来待。”
茜宇呆呆地看着德妃,竟说不出话来。德妃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来?茜宇越来越觉得德妃深不可测。
德妃笑道:“傻什么?这场戏,我们姐儿俩还得继续唱下去,等到大家都嫌烦絮了,这出戏才算完。不过,如果妹妹你想查出些什么,姐姐我只能说,爱莫能助了。”
茜宇收回了神思,浅浅笑道:“臣妾说过,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德妃满意地笑道:“妹妹果然是个聪明人。好了,我们各自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指不定…”德妃摇了摇头,道:“走了。”说着便顾自往承乾宫去了。
茜宇目送她远去,便也取道回去,不料却在路上遇到了那延庆宫的主子。
“臣妾参见兰妃娘娘。”茜宇一脸的尴尬,这是自己软禁结束后,第一次单独遇到兰妃,虽然给皇后、太后请安时也会碰到,但是兰妃小月一事大家都有了默契再不提了,所以根本没什么话题能把两人扯在一起。
兰妃今日穿了新做的狐皮风毛领子的风衣,雍容华贵,到显得茜宇身上随意家常的风衣朴素不已。兰妃浓妆艳抹,煞是妖艳,本想出来走走,指不定能遇到皇上,却不想到遇到了自己的克星,自觉晦气。根本不理会跪在地上的茜宇,只是从她身边绕过,径直走了。
小瑛子扶起茜宇,嘴里嘟囔道:“也太嚣张了。”
茜宇喝道:“放肆,岂是你说的话。”小瑛子知道茜宇是为了自己好,又道:“主子,我们快些回去吧。说不定皇上要来。”
茜宇笑道:“傻话,德妃娘娘不是说了?皇上在永祥宫。”说着往如妃的住处看去,心里万般起伏。嘴里轻声道:“去裕乾宫吧。”
璋瑢自茜宇和德妃走后,便一直在寝宫里躺着,也不出来,里头只有陈夫人一人在。听说茜宇来了,陈夫人迎了出来。
“夫人,姐姐可好?”茜宇问陈夫人。
“恬主子,敬妃娘娘正等着您呢?”陈夫人笑道:“老生明日要出宫了,有些东西要打点,就不伺候恬主子了。”
茜宇笑道:“夫人客气了。”说着便往寝宫里走。
璋瑢见茜宇进来,笑道:“来了。”
茜宇一脸的惊讶,急急走到璋瑢床边:“姐姐,你可愿意与我说话了?这些天,还真的以为姐姐病后不愈呢?”
璋瑢将手指抵在唇前:“小声些。”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茜宇见璋瑢醒来后总不爱说话,一直担心,方才德妃来时也不愿意说话,怎么这会儿却又开口了,不免疑惑。
璋瑢莞尔一笑:“傻丫头,四公主都好全了,我岂能还病着?其中的缘由,日后再同你讲”
茜宇嘟起嘴道:“可叫妹妹担心呢!”
璋瑢爱怜地挽起茜宇被风吹散的发鬓,笑道:“前几日看你来瞧我,只是关切的眼神,今日却分明看到你脸上写了‘忧愁’二字,跟姐姐说说,怎么了?”
茜宇不想璋瑢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眼圈不免一红,将头埋在了璋瑢的怀里。
璋瑢安抚道:“皇上待薄你了?”茜宇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岂能天天都来我那里,我并不曾这般想过。”
璋瑢又道:“那是谁为难你了?”茜宇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那日祥嫔叫自己抄写《金刚经咒》,这几日忙里忙外,竟全然忘记了,不禁失声叫起来:“遭了!”
璋瑢惊讶道:“怎么了。”
茜宇坐起身子,将那日祥嫔吩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明。璋瑢眉头蹙起,冷冷道:“好一个祥嫔,胆子倒是够大的。”顿了顿道:“还有几日?”


第二十一章 拨云(四)
茜宇掰着手指算道:“还剩三日了。”不免脸上紧张起来。
璋瑢叹气道:“吃定了你是个善主,料你不会在皇上面前撒娇才这般欺负你。兰妃与她有多少交情?轮得到她来找你的理,替兰妃出气?”
茜宇垂首道:“我确实也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刚才见到她,虽然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可心里却觉得她好生可怜。”
璋瑢问道:“你们刚才见到了?她为难你了?”
茜宇缓缓道:“没有,一句话都没说,我给她行礼,她只当没看到。”
“呵!还好意思到处走。”璋瑢冷笑一声,又道:“有些事情姐姐如今不便对你讲,不过妹妹你且宽心。如今你圣眷正浓,任她也不敢如何对你。”
茜宇笑道:“妹妹哪里比得姐姐?”
璋瑢拧了她的嘴道:“越来越贫了?”又道:“别忘了你的《金刚经咒》。”
茜宇听了,便垂下头来,低声道:“三日怎能赶出二十册来?”
璋瑢笑道:“你且到案几上去默篇文章来。”茜宇不知何故,璋瑢又催促,才过去写了拿来递给璋瑢。
“你这写的是…《孙子兵法》?”璋瑢一脸的惊讶,“妹妹你竟能墨下来?”
茜宇笑道:“小时候和哥哥打的赌,若能全篇背诵出来,哥哥便带着出去玩。这些年也常常诵读,所以记得。”茜宇想到家人,脸上不免露出幸福的笑容。
璋瑢叹道:“难为你了,看来日后你更能得皇上的欢心了。”
茜宇似乎不明白璋瑢的话,只是笑道:“姐姐要这个做什么?”
璋瑢一脸的神秘,道:“你且安心回去,后日来我这里便知道了,那个《金刚经咒》,你也别抄了,这些天你也怪辛苦的,有什么事情姐姐替你担着。”
“不辛苦,走走场做戏罢了。”茜宇看着璋瑢,无奈道:“姐姐不知道,德妃娘娘说,如今我们做的都是徒劳的事情,不过是给人看的。看来妹妹也不能帮姐姐查出些什么了。”茜宇还想说什么,却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