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会的,会永远站在您的身后,从前如何往后也是如何。”容澜抬手抹去眼泪,自嘲道,“越发上年纪,倒爱哭了。”
彦琛笑道:“你从前也爱哭,才嫁到王府第二天就想家哭了,你都不记得了?”
忆起那一段往事,多少甜蜜窝心涌到眼前,她轻盈地伏入彦琛的胸怀,低声呢喃:“臣妾怎么会忘记,那是臣妾最美好的人生。”
这一边,孙夏菡正静立在符望阁里,方才把宁寿宫的花园逛了一遍,总算是等到皇帝离开了,但是才过来,据说小公主打翻了点心,众人正围着她洗澡换衣服,所以又叫等一等。她自然不在意,此刻正好能细细看看这殿阁。上回来时的凉棚竹席已拆了,窗棂上都换了烟波色的细纱,柔静素雅,与梁淑媛的模样极相称,这院落不大,还不如长春宫大,却处处都很精细。据嬷嬷们说,也是梁淑媛出冷宫后重新翻修的,她才来的时候盛宠之下,这里也只是从前陈旧残破的模样。夏菡心中暗想,这个女子真的很神奇,只怕自己这辈子都成不了这么好的女人。
正发呆,打着帘子出来一位丽人,正是梁淑媛,她面色红润、眼眉带笑,很是可亲。缓缓说:“叫你久等了,才刚让初龄洗澡,屋子里乱糟糟的,你我到淑慎那里去坐坐。”
孙夏菡行了礼,尾随而来进入大公主的屋子,但见满室的书卷气,没有古董玩件那些华丽的摆设,不过琴棋笔墨散在各处,哪里像是公主千金的屋子。
“你也知道,大公主是随皇子们上书房的,她的屋子自然就是这样了。”嗣音含笑,正说着祥儿等奉了茶水来,因说小公主那里都弄好了,奶娘问要不要抱来。
“疯玩大半天了,叫她一个人静静,你们别去招惹她。”嗣音吩咐,转而对夏菡道,“一抱来定缠着你玩半日,我们不能好生说话了。”
孙夏菡有些受宠若惊,只怯怯地笑了。
“还没恭喜你呢,往后再见面,就要叫你一声世子妃了。”嗣音笑道,“找你来,是皇后娘娘有几句话嘱本宫传给你,盼你往后进入贤王府能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把之前那些脾气收敛几分,既为人妻人媳就不可以再如小孩子那样冲动莽撞,做事前务必三思,往后你的人生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你也要撑起一个家了。明白吗?”
孙夏菡是一点即透的孩子,忙点头应了几句,但末了还是问嗣音:“真的是选中奴婢了吗?奴婢犯了那么多的错,贵妃娘娘每回都恨得牙痒痒,奴婢以为能安然和其他秀女一出宫就是最大的造化了。”
嗣音欢喜她这坦诚的性子,笑道:“谁说犯过错就是坏孩子?皇后也好、贵妃娘娘和我也好,大家都用心看着呢。贤王府里是很热闹的,王妃、侧妃们都和善可亲,你公公兴许会严肃一些,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嘛。望你进了门能替婆婆分担些家事,也跟着她多学一些,未来泓昕继承王位,你就是一家女主人了。你婆婆就时常进宫,你也大可常常进来,本宫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孙夏菡心里暖融融的,起身退一步朝嗣音深深叩拜,在她看来能有如此好的运气,全靠这位梁淑媛周全,自然她猜的不错,但嗣音不会言明。随后让谷雨拿出准备好的贺礼,并其他四份托她带回去。夏菡不免问:“娘娘不见梁秀女吗?”
嗣音那里敛了几分笑意,但总算温和,只道:“往后你们各自嫁入王府,你只管自己家里的事妥帖就好,与她少些往来,你若不知如何推脱一些应酬,便问你的婆婆,一切随她便是。本宫许是白嘱咐的,但还是想提醒你,皇室里不必普通百姓家,很多事都会牵扯到政治,而我们女人家,顶好离这些远一些。明白吗?”
梁淑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能对自己说这番话,显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孙夏菡是聪明的,当然明白这里头的轻重,忙答应下,之后闲话许久半句都不再提到梁如雨。再后来回到长春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淑媛娘娘的贺礼都分送了。
之后梁如雨也从翊坤宫回来,春风满面十分得意,孙夏菡看在眼里,虽没有生出什么反感的心思,但无意识地就会偏向梁嗣音,既然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堂妹,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五位秀女的去处,各有圣旨送到相应的府邸,和郡王府这里才接了圣旨,连香案都没来得及撤,两位主子就闹翻了。
一个指着一个说:“泓昀你等着,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要娶新人是不是?好,我让你娶,我让你娶。”赫娅转身掀翻了供桌香炉,弄得院内一片狼藉,疯了一般指着管家吼,“把所有下人叫过来,统统叫过来,不是要娶新人嘛,该准备准备迎接人家进门啊。”
泓昀那里握着圣旨,竟是对这一切视若无睹,默默地转身往后院走,连管家求助的目光也不予理会。反正他从来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习惯了。
赫娅那里咋咋呼呼不休,但是不多久皇宫里又来了旨意,竟是皇后宣召赫娅明日进宫去,显然中宫是要向她灌输些什么,如此这个骄傲的公主更加受挫,发疯一样哭骂着:“明知道我会不高兴,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们汉人都是冷血的吗?这是要逼我吗?”
但皇后宣召,她不能不从,翌日来到宫内,容澜将事情都与她说清楚,也言明皇室规矩,泓昀有侧室是极正常的,盼赫娅能端着正室的稳重,把家里操持好。
“母后不觉得儿臣可怜吗?”赫娅到底没忍住,落泪反问,“难道母妃看着父皇独宠梁淑媛,心里不会不难过?”
“赫娅,下一回你再说这样的话,本宫会叫人掌你的嘴。”容澜皱眉,冷色说出这些话,“本宫找你来,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若再不知好歹,本宫会禀报皇上,修书请浩尔谷部派人来教你。浩尔谷汗再宠爱女儿,也不会不辨是非吧。”
赫娅紧咬红唇,她恨,恨这里每一个人,她早该明白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怜惜自己,到今天,她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他们都自私而残忍,都冷酷得像魔鬼,是他们搅乱了她和泓昀的生活,是他们一个个亲手毁了自己的人生。还有那个女人,那个始作俑者的女人。
“梁嗣音,你把我害得那么凄惨,我绝对不会要你好过。”走出坤宁宫时,一阵秋风过,不知是风吹迷了她的眼睛,还是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赫娅握拳低咒了这一句话,恨得眉目狰狞。
“我要去翊坤宫,你回吧。”平静下来后,她对身边引路的宫女道。
宫女是坤宁宫的人,最是懂得轻重,长春宫就在翊坤宫边上,她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便说:“只怕贤妃娘娘在贵妃那里呢,今日贵妃娘娘请五位小主看戏,算是道喜,各宫主子都在哪里。皇后娘娘因要照顾小皇子,这才没过去。”
赫娅不肯罢休,反呵斥说:“是母妃要我过去的,怎么?是不是还要去问皇后娘娘?”
自然她若真的去翊坤宫,此刻去问皇后显然便成了小宫女逾矩多事,皇后那里反下不来台,小宫女遂只能随了赫娅,待她走远,忙转身叫一个小太监偷偷跟着,自己则回去禀告络梅。
络梅这里来同皇后一说,容澜却冷笑:“她若赶在宫里闹事找梁如雨的不痛快,那她的日子算是到头了,我看她不过是想去抖抖威风,随她吧。你们倒给我瞧着梁如雨,看看她如何应对的。”
果然赫娅并没去翊坤宫,照着长春宫的大门就直奔而来,秀女们都好好地在着,哪里去了景阳宫看戏吃饭,方才那宫女分明就是骗人。这会儿撂牌子的秀女们还没有出宫,突然见这位厉害的王妃来,便知道是寻梁如雨麻烦来的,不免有些人幸灾乐祸要看热闹,一时消息传出去,连符望阁这里都知道了。
可正如皇后所料,赫娅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梁如雨朝她行礼时,她久久都没叫人家起来,起来后又看东西似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话,便就走了。
秀女们本想看看这小王妃会如何折腾梁如雨,谁晓得就这么结了,一时无趣纷纷散了。梁如雨却愣在原地,不知想什么久久不挪动。夏菡忍不住,过来拉她说:“没事吧?”
如雨道:“她的厉害那日在坤宁宫外就见识了,只是当时我还不晓得自己会成为王爷的人,如今想想,往后我的日子必然会辛苦。王爷不会时常在家里,家里就只会有我和她,她若瞧我不顺眼要折磨我,我断不能随她的。爹娘将我生养下来,不是叫她一个异族女子折腾的。总之我在礼数上敬她,礼数之外的屈服我做不到,她若心狠手辣,之后要有什么事,就怪不得我了。”
“你别瞎想,这话更说不得。”夏菡听了心里突突直跳,这还没过门呢,就剑拔弩张、势同水火,往后她的日子该多艰难。
“姐姐,来日我若不好过,王爷不在家时,求你央王妃接我去府里小住,我再如何总是屈身在她之下,总是斗不过她的。家里又在江南,京城里竟是没有依靠的。”梁如雨面目含悲,弱弱地恳求夏菡。
“别气馁,兴许会好呢。”夏菡只是这样说一句,本想避开她的请求,但如雨再三重复,她只能应下了。虽然此番情境下一切都理所当然,可因了淑媛娘娘那几句话,孙夏菡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奈何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作罢。
而赫娅近日真真厄运缠身,才出长春宫要回家去,竟冤家路窄的遇上她恨的另一人。
何子衿那里正从景阳宫问诊出来,因贵妃说永寿宫耿昭仪有些不舒服,便要他过去看看,他绕道往永寿宫来,谁知迎面遇上浩尔谷赫娅,算起来,他们真是很久不见了。
本来赫娅就听说他被驱逐的事,但彼时自己小产,又兼其他琐碎之事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后来丈夫回来不久又听说他被复用,此刻瞧见他白皙的皮肤晒成了麦色,竟是又和泓昀晒黑一样,所有的事都那么巧合,一个激灵闪过,赫娅终于意识到丈夫离京那段日子是谁在他身边了。
“你…”赫娅只觉得浑身血脉贲张,怒不可遏,突然一口鲜血自口中吐出,继而便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扶墙而立。
何子衿身边的小宫女赶忙上来搀扶,赫娅却一把将她推开,目光如尖锥直逼何子衿,喘息深重地问:“是不是你在他身边?”
小宫女听得云里雾里,何子衿便吩咐她,“去敬事房让公公们备轿子,王妃病了。”
看着小宫女远离,何子衿才回答:“是我,除了我没有再可值得信任的人了,那件事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他很冷静,反关心赫娅说,“你若不肯让我或者太医看,回去一定要让大夫瞧瞧,喝几副药养一养,不然后患无穷。”
“这样的人生,短一些才是我的福气。”赫娅眸中含泪,愤恨地看着何子衿,“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碎尸万段,你们一个个…都太欺负人了。”
何子衿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那两个多月他和泓昀度过的,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日子,而那样的日子,赫娅几乎一天都没有过过。不论如何,在她面前,他没有资格高高抬起下巴。

☆、419.第419章 温柔的妾室

敬事房那里很快来了轿子,赫娅的确也没有力气走出皇宫,一路被送到家里,进门就倒下了,之后发了几日的高烧,连儿子哭闹她都没有力气哄。可就在七月二十八,新侧妃如期进门了。而那一****仍在病中,根本无力起身受礼。
泓昀与梁如雨行了礼,因知赫娅病着,便只说:“改日再行礼吧,一家人不必计较那么多。”
如雨自然一切都听泓昀的,她的卧房被安排在北边,比邻泓昀所住的后院,而照规矩这几日泓昀都要在她的卧房住下,泓昀也没有推辞。虽然照皇帝说的没有铺张办喜事,但宗室里的叔侄兄弟们还是会来相贺,故而王府里倒底摆下几桌酒席,却因赫娅不在列,竟是宾主皆欢。泓昀瞧如雨温文尔雅,心里倒也并不厌恶,更何况她是嗣音的堂妹,他不能太委屈她。
梁如雨顶着红盖头在婚房里等着,下人们都恭恭敬敬地唤她主子,而刚才泓昀对她又那么温和,心里正是喜滋滋地想着外头酒席该散了,突然有丫头跑来,语气尴尬地说:“王妃那里要见主子,说这会儿就过去。”
梁如雨心里一颤,定了定神说:“是啊,本就该去请安的。”于是由喜娘搀扶,顶着红盖头过去。
正屋里赫娅已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厚厚的脂粉掩盖她的病容,但毕竟大病一场且未痊愈,整个人都瘦了几圈,脸上更是颧骨耸立,便又多了几分戾气。
如雨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可才起身,却听王妃病恹恹地对旁边的人说:“你们都退下吧,我和你们梁主子有话说。”
一时屋子里静了,如雨只觉得忐忑不安,袖子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攒了拳头。
“你放心,我还剩半条命没工夫来折腾你,你也听说过定康亲王府里的故事吧,那位正妃主子把定康亲王的新人打得半死,结果亲王剁了她下人的手臂。我看我若这会子拿家法给你来个下马威,王爷他也会立刻拿剑指着我的。”赫娅气息恹恹,说话却依旧半句都不饶人。
梁如雨虽没有接话,但也不曾露出怯懦的模样,皇后对她说过“你是钦封的侧妃,不是侍妾奴才,你要懂得自己的尊贵”,所以她才会对夏菡说,她愿意在礼数上敬着赫娅,礼数之外她不会随意屈服。
“你晓得为什么吗?”赫娅冷笑。
梁如雨依旧静默,但摇了摇头。
“因为你姓梁啊。”赫娅笑得鬼魅,竟是带着满满的得意。
梁如雨不解,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可隔着红盖头她看不清赫娅的脸,也因看不清,更觉得不安。
之后她出乎下人们的意料全身而退,回到婚房后不久外头的宴席也散了,泓昀微醺归来,在喜娘的指引下掀开了如雨的盖头。新娘是如斯美丽,冲自己甜而羞赧地一笑,眸子里温和的目光,仿佛似曾相识。
泓昀想起来自己和赫娅大婚那晚,赫娅是自己掀的盖头,如此就好像少了夫妻间打破隔阂的举动,直直地互相面对,仿佛彼此猛地闯入对方的世界,于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好感。
喜娘又端来合卺酒,两人照规矩做完所有的礼节,泓昀有些累得靠在了床上,如雨自己脱了喜服,去绞了一把冷帕子给泓昀擦脸,冰冷的感觉激醒了他,便眯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梁如雨。”他带着姓氏唤她的名字,心里头荡起微妙的感觉。
“是。”如雨轻声应,嘴角的笑依旧那么温和,她怯怯地伸手来解开泓昀的扣子,心里突突地跳着,红晕迅速染满了整张脸,更加显出羞花闭月的美丽。
泓昀一把将她拉到面前,贴得极近得看她的脸颊,她的肌肤是那么细腻,即便如此近的距离,已然美如白玉。淡淡的脂粉香带着诱人的气息沁入鼻尖,他不由自主地吻上她的脸颊,随后一路滑到肩颈,忽而大手一伸扯开了她的衣襟。
雪白的肌肤露出来,并不丰满却也娇俏的胸脯隐在红色小衣下,这年轻美妙的身体充满着诱惑,泓昀轻然抚摸过她每一寸肌肤,带着几分醉意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陷入进去。
蜕变的疼痛让如雨落下了眼泪,可是身上那个男人是她的天,她不能抗拒他任何的要求,今日如此,未来亦是如此,他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她要为他也为自己好好活着。
正妃说的那些话她不是不信,只是那些仅仅只是话语了,而现实却是她成了泓昀的妻子,所以她不要像赫娅那样为往事和几句话活着,她要活出自己的人生,泓昀的心里可以装着别人,但也可以容得下她。她是梁如雨,不是梁嗣音。
“如雨。”泓昀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捧起她的脸颊亲吻,更温和地问,“弄疼你了吗?”
梁如雨泪如泉涌,窝进他的怀里呢喃:“没有…如雨不疼。”
第二天,病中的赫娅正吃着药,被她派去打听新人那里情况的小丫头回来禀报说:“王爷才刚带着新主子出门了,今日贤王府娶世子妃。”
赫娅一口药呛住,咳了大半日才缓过来,脸上的凶戾之气将一干人都唬住,果然不久她便发作,咆哮着叫所有人都滚,众人才离屋子便听到她的哭声,竟也十分凄惨。
一个丫头忍不住说:“她也可怜,偏偏这时候病了,想折腾那新主子都不成。嫁过来竟是没有一件称心的事,京城里也半个亲人也没有,出了什么事上头都是偏着王爷,叫她找谁去依靠。”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即便有心可怜她,可这个人张牙舞爪又叫谁敢亲近,四散了去,只让赫娅一个人在屋里哭泣。
这一边,贤王府里人来人往沸反盈天,因是晏璘做新翁,彦琛不似约束儿子那边,而是大大的赏赐颁下来,皇后贵妃们又赏了孙夏菡诸多嫁妆,一路从宫里抬出来,浩浩荡荡风光无限。
晏珅见泓昀身边带了新人,众人围着他道喜时,脸上还露出几分羞涩腼腆,竟是十分欢喜。而那梁如雨举止优雅、大方得体,十足王府女主人该有的姿态。不免对晏璘道:“皇嫂那么做,竟是好事。”
“你别高兴得太早,府里那个正病着呢,等她养好了不定要闹什么出来。”晏璘却摇摇头,并不乐观,忽而问道:“周桃呢?怎么不见出来喝酒?”
晏珅尴尬地一笑说:“她身子不爽,且又怕生人,那么多人在,别吓着他。”
晏璘又是摇头说:“你这样可不行,众人瞧在眼里看着,传出去你那几个家里不是更加有话说了?她不懂你也该教教她。”
晏珅饮了杯中酒,笑道:“不碍的,她乐意就好。”
婚房里,丫头们拥簇着梁如雨过来,孙夏菡一袭喜服端坐床上,见她来了忙起身道一声“嫂嫂”,如雨乐不可支,忙道,“前日还叫我妹妹,这会子倒成嫂嫂了,且往后一辈子都是嫂嫂,到底我占了便宜。”
女眷们皆笑,亦觉得和郡王的新人是可亲可爱的,夏菡见如雨心情甚好,待众人散去后便问:“王爷待你好吧。”
梁如雨满面春风,得意道:“自然是好的。”
见如雨过得好,孙夏菡自然是开心的,她也新做人妇,就算是图个吉利也是好的,之后二人说些闺阁私房话,叫夏菡听得面红耳赤,如雨嗔笑她:“傻子,你怕什么,总有那么一回的。”
夏菡羞赧不已,娇滴滴不敢说话,不久外头有人来催,是泓昀那里找如雨要回府了。这又叫她得意几分,临别时还对夏菡说:“咱们可要过得好才是,你别害怕,世子他会心疼你的。”
夏菡红透了脸,驱赶着叫她离去。而泓昕本就是温和儒雅的少年郎,因听过夏菡不少故事,对这个直率爽气的女子也充满好奇,酒宴散后入得洞房,一切规矩礼仪作罢,众人散去,春宵一夜对娇妻亦是诸多体贴。夏菡这才知道,如雨所言一点不假,自此心有所属,只一心一意要同泓昕白首偕老。
翌日拜见公婆家眷,夏菡的得体大方温柔可爱,也叫晏璘夫妇俩很是满意,云葭等几个女孩儿也欢喜这个新嫂嫂,缠着便要去玩耍。叶容敏却道:“泓昕你先带菡儿去西院见过你十四叔。”
泓昕领命,带着妻子往晏珅这里来,彼时宿醉的晏珅才醒不久,正穿戴衣裳,小俩口便在门外等着了。周桃端着水盆正要出来,见两人手牵手笑如蜜糖,你侬我侬那如胶似漆的模样,心里头竟是十分感慨。犹记得与晏珅婚后那段岁月,也是如此甜蜜,可现在为什么却变了呢?
“婶婶。”泓昕见周桃出来,忙行礼,又拉了夏菡说,“这是十四婶婶。”
“婶婶有礼,侄媳给婶婶请安。”夏菡娇滴滴地行礼来,周桃那里因端着水盆,竟有些局促,廊下小丫头忙过来接过去,她才欠身道,“世子妃有礼,你十四叔还在洗漱,要你们等会儿了。”
“不碍的,婶婶请便吧。”泓昕乐呵呵地,又忍不住瞧一眼夏菡,谁知夏菡也来看他,小俩口四目相对后均甜蜜而尴尬地笑起来,周桃看在眼里,连自己都跟着觉得幸福。
回房来,晏珅已穿戴整齐,她上来替他理一理衣襟,笑道:“世子和世子妃郎才女貌,真是太登对了,瞧着她们我都高兴。”
晏珅也欢喜,忙笑着喊他们进来,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周桃将准备好的礼送上,夏菡好奇地看了几眼周桃,泓昕便嗔她:“这么这样看婶婶?真没礼貌。”
晏珅嗔泓昕:“才做新郎官就充大人教训媳妇儿了,她瞧瞧你婶婶怎么了?”
泓昕憨笑,夏菡亦娇羞一片没有说话。后来夫妻俩从西院出来,她才对丈夫道:“在宫里就听过婶婶的故事,心想那么坚强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的,原来竟和我一样的个头,那将来我也要那么坚强才好。”
泓昕噗得笑出声,嘲笑她说:“你可是我的正室夫人,除了娘亲谁敢打你,怎么傻乎乎的想这些。”
二人甜言蜜语自不必多提,梁嗣音总算促成一桩好姻缘。而这一边和郡王府里,正是泓昀与如雨婚后第三日,两人一早起身打点,赶着要进宫向帝后及贤妃请安。如雨正替泓昀束腰带,忽而有小丫头来说:“主子病重得厉害,王爷请太医来瞧瞧吧。”
“怎么又病重了?”泓昀皱眉。
丫头忙支支吾吾将昨天赫娅哭了一整日的事情说了,梁如雨听罢皱眉对泓昀道:“我就不该出去,该留在家里照顾姐姐才对,人一生病就会想家,姐姐孤身在这里,身边若再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更可怜了。王爷不要担心,往后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泓昀倍感安慰,便叫丫头照看好赫娅,随即带着如雨进宫去,路上却还是对她说,能不去招惹赫娅就别与她太亲近。
进了宫,皇帝自然是不见他们的,只是让方永禄带了话到皇后这里,正逢各宫前来定省,梁如雨一并向所有人行了礼,唯独符望阁那位因安胎而未到场。但泓昀生母是四妃,梁嗣音只是淑媛,倒没有必要特特过去行礼,众人不提,便作罢了。
梁如雨很是落落大方,因皆是女眷泓昀不方便说话,她便把赫娅病重想请位太医出去看看的事说了,又提要早些告辞回去照顾姐姐,众人自然称赞她稳重得体,容澜便让御医馆派出太医,也早早叫他们回去了。
小两口才走,年筱苒就笑道:“那会子三殿下带赫娅进宫请安,却不是这光景的,今儿瞧他脸上红光满面的,竟是换一个人似的。”转身对李子怡似笑非笑道,“恭喜姐姐了。”
贤妃心里本就得意欢喜,故而懒得去推敲年氏的诚意,但转念又惦记承垚,便对容澜说:“那孩子病成这样,如何能照顾承垚,臣妾想把垚儿接进宫来照看几日,娘娘看是否妥当。”
本来这样的事不必总过问皇后,但贤妃因上次皇帝的警告后就变得有些做作,容澜本懒得搭理她,此刻便道:“既然如雨新进府,正是用她的时候,想必她能事事妥帖,你何必插手?如今昀儿妻妾皆有,你该放手就放手,他们好的时候你叫抱了承垚来玩是好事。这会子忙乱你去做好人,却不知道孩子们心里要怎么想?岂不是枉费你的好心。”
李子怡被皇后如此抢白,心里很是悻悻,口是心非地答应着,将目光避开众人。之后散了,年筱苒与舒宁一路回去,提到梁如雨,年氏叹:“我不过好奇把她弄进来瞧瞧,谁晓得成全了她做侧妃,她和梁淑媛根本就是不同的人,你瞧她多会做人说话,不撒娇也不卖乖,平平淡淡地就把话说到人心里去,嘴里没有半个字是浪费的。”
舒宁笑道:“也算是缘分吧,一环扣一环都定下了。会做人也不是坏事,她若能让三殿下过得比从前好,也算是造化。”
年氏忽又道:“听说昨夜梁淑媛害喜厉害,连夜宣了太医瞧,我这里过去她又要行礼什么的麻烦得很,你过去瞧瞧吧。为了敦敏夫人的事,我瞧见她就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