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走了!”周楠朝双亲喊一声,也拍马跟着去了。
“桃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大将军的衣裳?唉,你别跑,丫头丫头…”
晏珅他们才走,周老太太就来拉着女儿问长问短,可周桃却摔开母亲一头跑回屋子里去将自己反锁起来,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她竟然她竟然又能再去那里见他,见他最崇拜的人?
“桃儿你开开门,你还没吃晚饭呢,丫头丫头…“
周老太太在外头拍门,又是担心又是好奇,周桃却高声喊:“我不吃了,娘你别管我,叫我静静。”随即一头扑进被窝里,竟是不知道是哭是笑,痴痴颠颠至天将明方才睡着。

☆、338.第338章 将军是有家室的

翌日周楠归来,听母亲说起这件事,眼见爹娘哥哥都来逼问,周桃终于憋不住将如何与晏珅相识如何相约自己又如何等了一晚上病倒的事一一说来。
周老太太听后气得说:“我真是老了,自家闺女夜里跑出去都不曾察觉。”继而又骂女儿,“你胆子也忒大了,要是叫野狼蛮子叼去,爹娘算白养活你一场了。”
偏偏周桃还不服气地顶嘴,气得老太太拿了笤帚要揍她,周楠拦下把妹妹带进屋子里,很认真地问:“那你现在和大将军又约好了?”
周桃点点头,周楠虽不曾婚配但也是大人了,虽憨实却不愚钝,他认真地对妹子说:“有些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女孩子家名声清白最重要。你也要知道,大将军他是亲王,京城和西南的府里一早就有了王妃侧妃的。”
谁料周桃却冲哥哥道:“二哥你想得太远了,根本没那回子事,我只是给大将军送药去。”
周楠板着脸说:“没有最好。”
十日后,又是夜色,周桃在爹娘和哥哥的瞩目下离开了家里,她在爹娘和哥哥的眼睛里看到担忧,可是她克制不了自己想去见晏珅的欲望,即便今天他再次爽约,只要下一次他还说在那里等,她就一定会去。
她没有去想爹娘哥哥想的那些事,因为一想就会心痛,就会难过,就会想哭,可是能见到大将军是很快活的事,她做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幽怨?
就见一面,就再见一面,她对自己说:见过这一次,再也不见好了。
如是一路往边陲来,在那偶遇晏珅的地方等待,来往的士兵见是汉家女子,通常劝几句便走了。周桃忐忑地等在原地,手里握着她精心调配的药膏,那一夜的寂寞和害怕仍旧记忆犹新,虽然她不会强求晏珅一定要信守承诺,可是今夜她真的希望他能来。
但夜色越来越深,天越来越冷,晏珅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周桃担心自己是不是等错了地方,几番确认后确定该是这里,又担心晏珅是不是去错了地方,很快地来回跑了几次,在雪地里留下一溜溜的脚印,却仍旧不见大将军的踪影。
“大概他很忙吧。”周桃这样安慰自己,可既然是约定了,天亮前就必须不见不散,这一次她还要继续等下去。
又一队巡视的士兵过来,他们冲周桃喊了几句叫她回家,周桃硬是给敷衍过去,坚持要等,那几个士兵也懒得理会,不时便走了。
站在雪地里那么久,周桃的脚早就冻僵了,于是蹦蹦跳跳地跺脚取暖,可抵御严寒需要耗费很大的体力,不多久她就连跳都跳不动了。毫无疑问如果她继续坚持等下去,结果必然和上次一样回家要大病一场。
她渐渐站不动,可才刚蹲下身子,便听见身后有踩雪的吱嘎声,她本能地以为是大将军来了,但才站起来就被人一把从后头抱住,一只粗糙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使劲把她朝后拖走。
周桃知道,蛮子又来掳人了。

☆、339.第339章 别怕

晏珅到东北前,边陲外的蛮子时常偷入边境行窃掳人,人们从来不知道被掳去的人会被如何处理,但从没见过有人回来,有人说蛮子会吃人,而周桃从小也是这样被爹娘吓唬着长大的。
她身形娇小此刻根本无力反抗,绝望地任凭身后的人拖着自己走,她知道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大将军,再也见不到爹娘。
周桃被掳走只是一瞬间的事,当晏珅忙完要务策马赶来时,相约的地方也没有了人影。莫名地他感到不安,掏出火折子点亮绑在马身上的油布火把,灯火之下周桃用来装药膏的精巧小瓶子便出现在了眼前。虽然每个瓶子都不一样,但此番情境下,还会有别人的小瓶子出现在这里么?
晏珅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细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竟真的发现长长一道拖拽的痕迹延向外头,他的心猛然一跳,转身就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朝外头去。
他扔了手里的火把,不想自己视觉太亮而看不清远处黑夜里的人影,境外平原上的积雪因长久无人踩踏,早就在融雪又霜冻之后变成了的坚实,但毕竟是冰雪,若非此处的坐骑都有特殊的马掌,一般的马匹根本无法在这上头奔跑。
晏珅根本没有追逐的方向和头绪,甚至只是凭本能和直觉往前追赶,但马蹄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异常突出,即便他看不见前方的路,被蛮子掳掠着的周桃还是听见了。
“唔唔…”听见马蹄声,她猛然从绝望里清醒,断定是她的大将军来救她,于是开始挣扎开始在蛮子身上乱踢乱动,终究是弄出了动静。
“周桃!”晏珅呼喊她的名字,听见喊声的一瞬周桃眼泪倏地就下来,她奋力地挣扎着,不顾蛮子在自己身上又掐又打,拼了命也要挣脱开他的束缚,终于一横心,张嘴将那捂着自己嘴的手掌心生生咬下一块肉。
这是何等的疼痛,那蛮子嚎叫着抱着手撒开了周桃,她顾不得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疼痛,也顾不得满嘴的咸腥,迅速爬起来朝来路奔回去,大声地喊着“大将军,我在这里!”
晏珅策马而至,已隐隐看见那弱小的身影,于是快马加鞭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上了马鞍,那柔弱的身躯入怀,他久悬的心终于放下了。
良驹勇猛地撒蹄踢开那蛮子,继而吁一声马儿长鸣,晏珅勒马停下,让周桃稳稳地坐好,可才要调转马头回去,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火光,很快便见百余个蛮子“呜呜”叫嚣着将他们包围,只是他们还不知道今天被包围的就是近来将他们逼得无法入境偷窃的抚远大将军,若知道只怕会一拥而上将晏珅撕碎。
“大将军!”周桃瞧见这阵势,委实慌了。
“别怕!坐稳抱紧我,我们冲过去。”晏珅却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冷眼将四周看了个清楚,嘴角一抹不屑的笑,“还要感谢他们替我照亮回去的路。”
他伸手拍拍自己爱驹的脖子说:“伙计,靠你了!”
那马儿似有灵性,又一声嘶鸣后,晏珅一挥鞭子它便撒开蹄子往来路跑去,更双蹄踢开挥着火把上来的蛮子,冲出一个缺口。

☆、340.第340章 见一个杀一个

周桃害怕得闭起眼睛,只觉得马背颤得厉害,她根本不敢看发生了什么,比方才的绝望更甚的情感是,她害怕晏珅因为自己而陷入困境。
便是此刻,周桃只觉得身子猛地一震,她感觉到自己和晏珅正在坠落,待重重地落到地上因剧痛睁开眼,果然是两人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原来追赶在后头的蛮子将火把挥出,平素不抢掠时这些蛮子便靠捕猎为生,力气之大难以估量,故而一击命中打在晏珅爱驹的腿上,马匹吃痛加之冰面路滑,便跌倒下去。
晏珅抱着周桃滚了两圈,便随即爬起来跑向他的马匹,马背上绑着弓箭,那些奔跑而来的蛮子手里都有火把便极易瞄准,嗖嗖声划破夜空,很快就有蛮子应声倒地。
“你快跑!”晏珅一边朝周桃吼着,一面箭不虚发,眼看着最前头的蛮子倒了大片,可人实在太多,前赴后继地跑过来,渐渐逼近后箭矢已不能发挥作用。
“我的腿好像断了!”可周桃刚才落马时似乎受了伤,根本没办法自己爬起来,她喊着,“将军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晏珅恨地扔掉手里的箭矢,抽出腰际佩剑,过来将周桃抱起护在身后,沉着地看着涌向自己的蛮子,却对周桃道:“若今夜葬身此地,至少我没有再次无礼地爽约,对你总算有交代。”
周桃哭着哀求他:“将军你快走吧,快走…”
眼看着蛮子靠近,晏珅已准备好殊死一搏,却是此刻隆隆马蹄声骤响,带着火苗的箭矢如雨点般朝蛮子飞去,惨叫声此起彼伏,竟是他的将士前来营救了。
后面的蛮子见如此架势,纷纷抱头逃窜开,晏珅则高声喝令他的将士,“追出十里地,十里地内见一个杀一个,让他们知道犯我边境的下场!”
将士们高声呼喝,群情激动地追击而去。
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到地狱,仿佛此刻才真正脚踏实地地踩在人间,周桃只觉得浑身疲软脑袋发懵,耳听着大将军叫她的名字,再后来便失去了知觉。
“将军你没事吧!”此时已有将士来接应,晏珅自己抱起周桃,对士兵道,“我没有事,但这个姑娘摔伤了,让军医即刻去我府邸,还有我的马受了伤,抬它回去疗伤。”说罢翻身上了那士兵的马匹,带着晕厥的周桃往府邸奔去。
当周桃悠悠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虽然睡在绵软的床上,可浑身的疼痛叫她苦不堪言,下半身也完全动不了,似乎真的摔断了腿。想到自己将来可能变成瘸子,她忍不住哭了。
这一哭,惊动了边上的人,晏珅走到她身边,却是带着微笑问:“你醒了?”
于是从那天后,周桃便在抚远大将军的府邸住下了,等到她身上的伤好了下地行走,竟然已是五月。
五月初三,泓暄两周岁的生辰,犹记得去年的庆宴是嗣音帮着一手张罗,时过境迁,那风光无二的梁婕妤此刻竟还在冷宫。故而此次的小聚,皆有武舒宁主持操办。

☆、341.第341章 梁婕妤要生了

皇帝近来心情甚好,今日竟也同皇后一起来了景阳宫,众妃皆道贺,只是热闹非凡。自然如梁婕妤的失势,如年贵妃的病重和康复,众人心里也未免唏嘘这世事无常,此刻瞧着台上生旦净末丑演绎百味人生,可真正的人生百味又岂是一出戏能码全的。
两岁的泓暄正是最活泼可爱的时候,众人看着他在皇后怀里撒娇嬉笑,无不喜欢,忽而宋蛮儿笑问贤妃:“算算日子,郡王妃该生了吧,怎么都没什么动静?”
贤妃尴尬,笑道:“皇后娘娘也派太医去瞧过了,说还有些日子,也是奇了,竟超了月份。”
其实李子怡是真不知道这里头的原因,只因赫娅告诉她自己有孕的日子比她实际怀孕晚了整整一个月,所以算到此时该她分娩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动静。
宋蛮儿大惊小怪地说:“奇了奇了,这足足晚一个月可要生出什么来?
这话实在不吉利,贤妃连脸色都发白了,倒是年筱苒大度,笑悠悠地打圆场说:“晚生的孩子才金贵呢,指不定是仙君投胎,仙界便留得久一些。”
贤妃尴尬地一笑,如今年筱苒又贵为贵妃高出她一筹,两人平时说起话来也实足变了味道。
宋蛮儿却拍掌笑道:“什么时候贵妃娘娘也会说这些神仙的故事了,臣妾可记得咱们里头梁婕妤最会讲故事了,当年中秋节上…”
“蛮儿,你要添的红豆酥来了。”边上的耿慧茹突然打断了她,丢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在皇帝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皇帝坐于上首似乎根本没听见,刚才提到分娩之事,他的心思似乎早飞到了别的地方去。
容澜知道,嗣音分娩就在这几天了,谢天谢地终于熬过这漫长的孕期,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武舒宁的悲剧到底没有重演。
座下之人除了古曦芳,便再无人知道嗣音怀孕的事,这一次皇帝将此事隐秘得极谨慎,所采取的措施连容澜都吃惊,可她却没有在彦琛面前提过,即便知道也只做糊涂,毕竟皇帝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特别是对着自己的发妻去深爱另一个女人。
“武婕妤,你和梁婕妤谁唱得好听?”有宋蛮儿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热闹,谁也摸不透她的脾气,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终究是为了什么,此刻她还是没顾耿昭仪的提醒,又口口声声地提及梁嗣音。
没想到舒宁竟从容应对,笑道:“自然是姐姐她唱得好。”说着去问彦琛,“皇上说呢?”
皇帝正出神,突然被这么一问竟是连问题都没听见,倘若此刻一个“好”字出去,定是要满座哗然了。皇后在一边冷眼旁观,不免有些恼怒舒宁这点小聪明,插嘴道:“武婕妤唱江南小调最动人,梁婕妤她擅长诵经吟诗,你们是各有千秋罢。此刻正高兴,不如武婕妤唱一阕江南调子,叫大家品评。”
舒宁不卑不亢,竟是答应了。她款款起身,台上的戏码便停了,她朝帝后福一福身子,盈盈立到了人中央。
可方开嗓唱出第一个字,方永禄的亲信小太监就好没规矩地冲了进来,直直地奔到皇帝面前说:“启禀皇上,梁婕妤开始阵痛了,大夫说只怕要生了。”

☆、342.第342章 皇后的伤痛

彦琛的心猛地揪紧,却是此生从未有过的紧张,也不管在座那么多人,竟起身径直朝外头去了,一旁的淑慎几乎是跳起来,什么规矩都不顾地就追着皇帝出去,慌地连方永禄也乱了阵脚。
容澜也有些失态,竟朝他喊:“看着皇上,别让他进产房。”继而想想不放心,匆匆嘱咐年筱苒几句,便也跟着去了。
武舒宁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皇帝皇后相继离去,只是小太监一句“梁婕妤开始阵痛”,他们竟都没打算告诉众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么走了。
是姐姐她要生孩子了?她避居在冷宫里是为了安胎?
“真是奇了,没想到宫里有个孕妇我们竟然都不知道。”宋蛮儿大呼,眼睛扫过一众人,那几位和嗣音同届的美人面色更是难看,她转来问年氏,“贵妃娘娘知道吗?”
年筱苒笑着捻一枚果子吃,“该你知道的事情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瞎打听也没意思。有了孩子早晚都会生的,现在知道和从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宋蛮儿不知是有口无心还是故意为之,竟说:“那也有生得出生不出的,可大不一样呢。”
众人尴尬地去看武舒宁,她不就是风风光光怀孕,却无果而终么?
年筱苒如今器重舒宁,自然见不得别人欺侮她,但又不便对宋蛮儿发作,只能道:“舒宁快坐下吧,此刻谁还有心思听曲子,都等冷宫那里的消息呢。”
舒宁依言回到自己的座位,抬眸时瞧见古曦芳,她脸上的神情又与旁人不同,想起除夕夜的事,于是舒宁便笃定,至少在座的人里,她该是知道的一个。不由得感慨这深宫果然人心隔肚皮,又有几个人会对你开诚布公?
当帝后和淑慎赶到冷宫,一应的人手已准备齐全,只因知道嗣音分娩就在这几日,容澜早派人候着了。此刻宁夫人在产房里陪着,一个宫女进去告知帝后驾临,那由晏璘选中进宫来照顾嗣音的女大夫便出来了。
“梁婕妤情况很好,当能顺产,不过此刻还只是阵痛,并无分娩迹象,恐怕皇上和娘娘还要等一等。”
容澜听她这样说,才想开口说“皇上要不去涵心殿等消息”,可转来看见彦琛一脸紧张和期待,还是罢口了。
方永禄引着帝后和淑慎去宁夫人的屋子休息,容澜瞧着皇帝,竟是从未见他如此坐立不安,仿佛初为人父一般。
提及初为人父,自己当年分娩时,彦琛却是随先帝在遥远的战场上,仿佛注定他和自己的孩子没有父子缘分,那孩子终究是夭折了。唯一让容澜觉得欣慰的是,之后几番面临痛失亲子的痛苦,彦琛都一步不离地陪着自己,耐心地宽慰和开导,直到自己一次次走出阴霾。也是经历了那些痛苦,才会有如今容澜内心的强大。可哪个女人不愿做母亲?莫说用这国母的地位来交换,就是要自己的性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换取孩子的重生。
可这一切到如今,皆是空想了。

☆、343.第343章 初见是情

产房里,嗣音已痛得虚弱无比,宁夫人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要她保持清醒,更告诉她皇帝就在外面,一步也不会离开。
嗣音和胎儿的状态虽好,可毕竟是头一胎,各种痛苦难以言喻。可她隐忍那么久就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即便再辛苦她也要挺过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不留神竟过了子夜,可是产房那里一点消息也没有,彦琛已急不可耐。容澜不知该怎么劝慰他,静静地搂了淑慎坐在一边陪着等,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此时终于有一个小宫女跑来说,“皇上、娘娘,梁婕妤开始生了。”
如是之后又不再有消息,就在彦琛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一瞬,嘹亮的婴儿哭声自外头传来,淑慎倏地跳起来拉着容澜说:“母妃生了,母妃生了。”
等容澜回过神,彦琛竟已循着声音出去,她赶忙追出来,幸好他还有帝王的分寸,终是没有进去嗣音的屋子。
不多久嬷嬷抱着襁褓出来,笑呵呵地对帝后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梁婕妤生了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彦琛如获至宝一般从嬷嬷手里接过女儿,月色倾洒在她通红褶皱的脸颊上,看着她闭着眼睛却微微地晃着脑袋仿佛感受这个世界,皇帝抬眸冲容澜舒心地一笑说:“生命是何等的神奇?这就是朕的女儿?”
容澜暖暖地回应:“是皇上的女儿,是我们的小公主。”
“父皇,让慎儿看看好吗?”一旁的淑慎早急不可待,可是父亲太高大,她看不到小妹妹的脸。
“慎儿,这就是你的妹妹,往后你要替父皇照顾好她。”皇帝俯下身子,无比爱怜无比柔软,这个新生命带给他的惊喜非言语所能表达。
淑慎好奇地看着这个孩子,她那么小,眼睛紧紧闭着,又好像皱着眉头,不知有没有睡着,但是听到有人说话,就会动一动脑袋,她就是梁婕妤的女儿啊,她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父皇,小妹妹她有名字了吗?”
彦琛笑道:“本就与你母妃拟定了,若是皇子便叫泓曦。”
“那女孩儿呢?”
“初龄。”彦琛温柔地说着,“初见是情,永继芳龄。”
容澜立定一边听见,心中感慨:原来初见是情。那一日在寿皇殿里,他安然酣睡,她恬然抚琴,静静仿若世外,谁也不能将他们打扰。
“小初龄,我是你的皇姐,以后你要听我的话知不知道?”淑慎喜滋滋地看着那小小的婴儿,急不可待地摆出姐姐的姿态。
容澜过来,从皇帝怀里接过襁褓,冲着淑慎道:“跟着你学一肚子坏脾气么?如今有了妹妹,你可要改改了。”
淑慎憨憨地笑,缠着容澜说“母后再叫我看看。”
此时宁夫人出来,她也是一脸兴奋一身疲惫,款款向帝后行礼,淑慎早过来将她搀扶起。
皇帝感激地说:“辛苦夫人了。”
宁夫人道:“自是皇恩浩荡,能让民妇看着梁婕妤生下孩子,何来的辛苦!幸而梁婕妤不负圣恩,如今母女平安。”
“夫人,皇上已经给我妹妹起了名字,叫初龄。”淑慎得意地卖弄着,“说‘初见是情,永继芳龄。’可有意义了。”

☆、344.第344章 正三品淑媛

容澜这边已将孩子交付给奶娘,对彦琛道:“皇上还是去歇息一会儿,眼看天色就亮,您还要上朝呢。”
彦琛自然是有分寸的,珍重地对容澜说一句:“澜儿,朕把嗣音和孩子交给你了。”
皇后欣然接受。
而后圣驾离开冷宫,彦琛若想见嗣音,必然三日之后,这三日在他看来竟如斯漫长,若非帝王之尊颇多束缚,他真想此时此刻就守候到嗣音的身边。
翌日早朝,满朝皆知皇帝昨夜弄瓦之喜,纷纷祝贺,隆政帝更当朝宣布晋封梁婕妤为淑媛,待公主百日时行册封礼,以慰辛劳。众臣无人敢有异议,更是知道那中秋一夜的尴尬丑闻在皇帝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当梁嗣音将被册封淑媛的消息传至后庭,六宫哗然。正三品淑媛,一宫主位之尊,就连嫁给彦琛多年的宋蛮儿,也不过是从三品修容。这份殊荣恩宠,自然不是随便谁都能得到的了。
贤妃听闻此事,在翊坤宫内冷哼:“她不过是生了个女儿,这要是生了儿子,皇上要封她做皇贵妃不成?”
静堇在一旁劝道:“娘娘何必想这些,如今盼着咱们的小皇孙出世才是呢。”
提起这个,李子怡又不免担心,她弄不明白为何儿媳至今不生。钩弋夫人怀胎十四月才生下汉昭帝,难道赫娅腹中的孩子也有如此金贵的命脉?每每想到这些,贤妃都抑制不住她的兴奋,满心期盼儿媳生下皇孙以扭转她和泓昀的命运。
此时此刻,宫外也得到梁婕妤生下公主的消息,大腹便便的赫娅听阿尔海嬷嬷说到这个消息时,也忍不住感叹:“这个女人的命实在太好,不仅有那么多男人为他神魂颠倒,更是顺风顺水,遭遇那样的事也能化解,怪不得泓昀他娘说动不了她,我这算不算汉人说的以卵击石?”
嬷嬷自然劝她说:“事情都过去了,公主别想那么多。”可眼神有些忽闪,似心底有事。
赫娅没有注意,又嚷嚷腰疼。
她不如嗣音好命,怀孕以来一直很辛苦,到后来几个月更是连行动都异常困难,大夫说可能是胎儿压住了盆骨牵扯到她的坐骨神经,弄得她神经兮兮地想,是不是还在生气她当初那碗藏红花才如此折腾。
转眼端午节也过去,小公主出生的三天,这日从坤宁宫定省归来后,年筱苒便不见舒宁,问了梨乐才知道,武婕妤在寝殿里为小公主缝百子被。她抱了儿子过来瞧,果然见舒宁盘腿在榻上,一针一线地缝着被子。
“你这是要送给梁淑媛?”虽然册封典礼尚未举行,但皇后已口口声声梁淑媛那样称呼嗣音,自然年氏也改了。
舒宁欣然颔首,因见泓暄要她,便收好针线将小皇子抱来。
年氏坐下翻看她的针线,说:“如今天气越发得热,你做了小公主也用不上,送去了也不过是收在柜子里,将来拿出来都不记得是哪个送的了。”
舒宁莞尔:“不过是心意罢了。”
“随你。”年氏笑。
泓暄却问起来:“武婕妤,母妃和梨乐讲我有小妹妹了。”
舒宁乐道:“可不是么,我们殿下如今是哥哥了。”

☆、345.第345章 这孩子像极了朕

“就像四哥哥、五哥哥那样的哥哥?”泓暄圆溜溜的眼睛里书满了兴奋,于是缠着舒宁和年筱苒,“泓暄要带妹妹玩,泓暄要看小妹妹。”
舒宁温柔地哄他:“小妹妹还小,等殿下再大一些了,小妹妹也长大了,就能一起玩了。”
泓暄似懂非懂,不过他一直都很听舒宁的话。
年筱苒让梨乐抱儿子去庭院玩耍,待小满上了茶,悠悠地拂着茶汤上漂浮的茶叶,问:“明年此时选秀的女孩子们又要入宫了,可你们之中唯有她一人得宠,新一届秀女们该怎么看待这个后宫?而新人新面貌,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梁嗣音。”
舒宁记得自己曾问过嗣音:她能保证皇帝将来也如此盛宠她吗?
彼时的心境,就如此刻贵妃所言: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一个梁嗣音?至少她们都没有得到皇帝的钟爱,他们看见的就是皇帝遇上嗣音后,便淡了与之前妻妾的情分,于是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兴许会有和姐姐她一样的美好的女子出现,可皇上眼里当永远不会有第二个梁嗣音的。”舒宁的笑带着淡淡的哀伤,她本就生得美丽,如此越发动人,“小公主的名字多好听,初见是情,永继芳龄,皇上的心意都在里头了。”
年筱苒静静地看着她,“她就要离开冷宫了,往后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