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娅脸色绯红,赧然一点头,“八月月信未来,嬷嬷说可能是有了的,但是孩儿害羞不敢张扬。”
“你这个孩子,府里现成的太医你都不去问。”李子怡喜极,转身唤静堇,“即刻去御医馆宣太医。”
“母妃等等。”赫娅道,“宣召太医必然各宫都会知道,万一没有母妃岂不是要叫人笑话。反正何太医在家里,孩儿今日回去就叫他给自己把脉,有没有消息都即刻派人告诉您。”
李子怡想想也对,随即对赫娅百般呵护,嘱咐她往后行走坐卧都要小心。
赫娅面上一一应承,心里却另有盘算,说着闲话便问起了冷宫那一位,“父皇还在生气吗?还不打算处置梁婕妤吗?”
“真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个小妖。精是真真把皇上迷糊涂了。”李子怡叹,又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怎么她真的会去那里呢?”
“是啊,儿臣也奇怪,心想难道是老天也帮我们吗?又或者她真的和十四王爷纠缠不清也未可知。”赫娅道,“年夫人和刘婉仪都是计划外的人,竟然都碰上了。本来儿臣只是想传些风言风语,心想这么要紧的事那些唾沫都能淹死她梁婕妤,可没想到事情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起来年筱苒她是因回景阳宫你才能碰上,可又怎么碰到的刘婉仪呢?”李子怡道,“这些日子她只闭门不出,我也打听不到她那里的动静,又不好召你进宫来问,我心里着实悬着呢。你知道的,只因是你抖出这件事,我很怕皇上会迁怒昀儿。”
“父皇可是明君,若因此对迁怒王爷,可不是明君所为,母妃何须担心。至于刘婉仪,那真真是太巧了,谁晓得她怎么会去那里。”赫娅此话显然在敷衍李子怡,对她而言,泓昀做不做太子做不做皇帝根本无关紧要,而刘仙莹会在,更是故事重重。
李子怡惴惴不安,却又不想表现给儿媳看,到底将这件事搁下了,只说:“好在她这一去冷宫不知何日能出来,顶好时日一长皇上忘了她,昀儿也能振作起来。”

☆、272.第272章 威胁

赫娅不语,陪着婆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许久闲话,不久便要告辞离宫,但她这一走,并没有径直离去,而是打赏了一个小太监,叫他领着,和嬷嬷丫头一起去了永巷。
站在永巷之外,小太监说:“郡王妃就在这里看看吧,可千万别靠近,万一被人看见,奴才死罪不打紧,没得郡王妃惹一身麻烦。”
“你可会说话。”赫娅冷笑,又让阿尔海打赏了一些,就赶他走。而后要阿尔海带着丫头去远远地望风,说想自己待一会儿。
嬷嬷丫头们又走了后,冗长的永巷一端,就只剩下浩尔谷赫娅一人。瑟瑟的寒风吹来,发髻上翠环叮当,叮铃铃叮铃铃,却再也不是草原马铃铛的声响。
在浩尔谷部,谁都会唱那首《草原之光》,歌里颂唱的就是她这个汗王的掌上明珠赫娅公主。如今还会有人吟唱那首歌吧…可是部族们,你们可知道你们骄傲的草原之光如今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梁嗣音,不要怪我狠心,我浩尔谷赫娅从来没有输过,我不能丢父汗的脸,我不能丢族民的脸,我更不能让自己看着他为你痴狂。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爱的男人。”
赫娅喃喃自语,风吹散她的话语,不知去向何处。
“你和何子衿是我此生的孽,没有人教我如何去除孽障,所以我只能遇鬼弑鬼见佛杀佛,除非我死,除非…我能重新回到草原。”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欲回,却被身后静立的人猛得惊吓到,嬷嬷她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让刘仙莹这样轻易地跑到自己身边?
“刘婉仪。”赫娅迅速地平复情绪,做出坚强的一面。
刘仙莹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忽地一把将她推到墙上,将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金钗那尖锐的一头抵在了赫娅的脖子上。
“刘婉仪…你、你要干什么?”赫娅被突然袭击,毫无防备。
“我问你要干什么才对,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进宫了呢。”刘仙莹目光冰冷凶戾,看到赫娅竟仿佛看到了杀机一般,“你答应我什么的?你说十四王爷不会有事的,现在他还在宗人府里,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刘婉仪忘记了吗?当时我说只要传出风言风语就可,甚至可以不提十四王爷,谁知道父皇会怒而要亲自去核实事情的真相,谁知道梁嗣音会真的在那里,后面的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要问!”她伸手指向永巷的尽头,“你去问里头的那个人!”
就是这一瞬,刘仙莹的意志有所动摇,眼神忽闪,赫娅见机反手掰开她握了金钗的手,一个猛摔将刘仙莹撂在地上。
刘仙莹是大家闺秀,捧着书卷针线长大,而她浩尔谷赫娅却是从小骑在马背奔驰在草原上长大的,若非刚才没有防备,又岂会让刘仙莹挟制。
“刘婉仪,我说清楚了,这件事后来的发展不是我所控制的,要怪只能怪老天都不忙他们都容不得他们。你如果再来纠缠我,就如你们汉人说的,玉石俱焚好了。”赫娅傲然瞪着她,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金钗,“我敢做这件事,就把所有的后果都想清楚了,我无所畏惧,你想怎样,随你。”
刘仙莹慢慢爬起来,瞪着她说:“你真的不怕我到皇帝面前说出真相?”

☆、273.第273章 极端的对立面

“刘婉仪你真可笑,你来逼我的目的不就是想我去向父皇坦白么?还问我怕什么,有意思吗?”赫娅反诘,“如果刘婉仪不在乎你的家族,我也不在乎呀。我背后是整个浩尔谷部,父皇不会将我怎样,不过是我胡闹一场,一个女人在发疯吃醋。就算泓昀他做不了天朝的皇子,我可以带他回浩尔谷部做驸马。可你不同,你是和皇叔私通,欺君罔上,你和你的族人都会死的。”
刘仙莹把红唇咬得死死的,如今她真的无所谓自己的性命了,可是赫娅说得没有错,她还有父母家人,刘家泱泱大族,岂能为了她一个人而名誉扫地。她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若非一心想看到晏珅平安离开宗人府,也许在中秋那晚她就不想活了。可那晚她是去归还双扣镯的,只想对晏珅说一句珍重自己,甚至都不想表达自己的情愫,为什么偏偏让浩尔谷撞见?是上天要弄人吗?
“我要出宫了,如果刘婉仪没有别的指教,就此别过。”赫娅哼笑,得意地转身要走。
“郡王妃,你知不知道汉人还有一句话叫‘百密一疏’?”刘仙莹目光凝滞,直直地看着地上那支金钗。
赫娅驻足。
“你偷取仿制的梁婕妤那套衣裳有配好的紫色披帛对不对?”
赫娅转身。
“可是那晚梁婕妤没有用那一条披帛,她身上的披帛是白色的。”刘仙莹抬起头,看着一脸莫名的赫娅说,“我那天不小心告诉了皇后,怎么办呢?”
赫娅皱眉。
“你对这个皇室不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你知不知道皇帝处理一件事可以有很多种办法,让一个人死也可以有很多种死法。他是皇帝,他就是法,他就是天,他不必告诉世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可以让梁婕妤走出这冷宫,然后让你、让郡王爷,甚至是我万劫不复。”刘仙莹一字字说得清楚,俯身拾起那一支金钗后,又正色对赫娅道,“你会这样对待梁嗣音,还不是因为你在乎郡王爷吗?所以如果十四王爷他因为这件事有任何的不妥,我刘仙莹即便拼上性命,甚至一族人的性命,我都会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切肤之痛。这是我们汉人的另一句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和你一样疯狂,一样无所畏惧。”
她言罢,将金钗挽起跌倒时散落的头发,傲然从赫娅面前走过。
又一阵寒风灌入永巷,吹迷了赫娅的眼睛,吹起了刘仙莹的衣袂裙摆,这里有的仅仅是两个为爱疯魔的女人。她们一样的不幸、一样的悲哀,可不仅没有因此同命相怜,更是走到了两个极端的对立面。
一个不惜代价要冷宫里那一位消失,另一个却下定决心要为她爱的男人守护那个女人。
且说这日虽是重阳节,上书房里却并不停课,淑慎一心惦记皇帝许诺她的可以再去一趟冷宫,而今天更是重阳节,便更不想嗣音一个人过节凄凉。
休憩时,泓晔见她愁眉不展,一问才知是为了这个。
“谷雨做的点心母妃她最喜欢了,重阳糕也一定好吃,可惜母妃吃不到。你看那天她看了起来那么瘦,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父皇实在太狠心,我以为那天母妃就能离开冷宫的。”淑慎幽怨不已。
泓晔笑,静静地听她唠叨。
淑慎意识到自己的啰嗦,苦笑:“觉得我很烦是不是?”

☆、274.第274章 弟弟变了

泓晔摇头,笑:“还记得皇姐才来的时候,整天绷着脸,看我和泓昭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样,冷冰冰的几天也说不了几句话,能变成现在这样真好。”
“你以为呢?其实你也变了呀,从前的泓晔也是不苟言笑的。”淑慎嫣然,“我们姐弟俩彼此彼此而已。”
正说着,泓昭抱着一叠书从外头进来,毫无疑问他又去向太傅讨教学问了。
淑慎低声说:“倒是泓昭变成了你我从前的模样。”
泓晔道:“那一次被父皇打板子他都没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突然就变了,就好像一夜之间的事。
淑慎托腮看着一脸严肃的泓昭,若是平日他一定会凑上来说“皇姐说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可如今他只是心无旁骛,耽于他的书本。
“总不见得是那晚的事吓到他了?”淑慎喃喃,突然一个激灵,她意识到一件事,与泓晔四目相对,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泓昭心里定藏了什么事是和中秋那晚有关,而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能让人性情大变的事,是该严重到怎样的地步呢?如果说泓昭一直在花房,花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泓…”淑慎张口就想问,却被泓晔拦住。但泓昭已经听见,抬眸疑惑地看着哥哥姐姐,“皇姐有事吗?”
泓晔暗暗在淑慎手臂上用了劲,边听淑慎说:“今天过节啊,重阳登高,我们下了学一起去角楼看京城风光好不好?”
“不必了,母妃等我回去呢,况且还有很多书没看。”泓昭最近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句话。
“那就太可惜了。”淑慎敷衍过去,有的没的搭几句,不久太傅进来书房开始授课。如是一直熬到傍晚下学,泓昭果然径直跟着永寿宫来的人回了。
“皇姐,要不要陪你去冷宫?”泓晔道,他似乎对嗣音的事一直都很在意很用心。
淑慎却说:“别了,昭仪娘娘上回多生气啊,你还是为身边的小太监们积点福吧。”她笑一笑,让泓晔径直回去,今日就别去符望阁了。
泓晔无奈,只能答应。于是姐弟俩别过,淑慎派从德去告诉方永禄她要去冷宫,而后回符望阁去准备,要带了点心去冷宫陪嗣音。
回去后一边换衣服,一边敦促祥儿包裹点心,回头瞧见谷雨怯怯地站在门前,她哼声道:“你不是预备一辈子不跟我说话了吗?”
谷雨一脸委屈,嘀咕说:“公主太不仗义了,去看主子也不带奴婢,奴婢哪里敢不跟公主说话,明明是公主嫌弃奴婢。”
淑慎恨道:“真想跟泓晔的小太监一样结结实实揍你一顿,亏母妃还说当初在钟粹宫里你是最好的宫女,我瞧着根本就不是,还不如祥儿、吉儿呢。”
谷雨低头不语,腰下的绦带都快被她扯烂。
淑慎又不忍心,穿戴好衣裳才来哄她:“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一次我去了也不晓得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有很多话要跟母妃讲,所以不能带你。但是我带你的点心了呀,安心等我回来告诉你她好不好。”

☆、275.第275章 一点也不快乐

谷雨知道自己是不能违逆公主的意思的,只能道:“内务府新作的冬衣送来了,反正您说了主子没有被贬,那这些衣裳她还穿得呀,就托公主带给主子好不好。”
淑慎想起那一日嗣音穿得单薄,便答应了。待她带了点心衣裳大大方方来到永巷的尽头,方永禄派来的小太监们早已经等着了,他们麻利地推开冷宫的大门,引淑慎进入。
很快冷宫的大门又静谧地合上,悄无声息。
天色暗得很快,仿佛只是淑慎进门的一瞬,最后的昏黄就淡去,黑夜铺天盖地降临。
“主子,咱们回吧。”永巷的另一端,武舒宁站在风里,小满看着她的脸被风吹得煞白,很是心疼。
“小满,皇上若能允我进去一趟该多好。”她喃喃。
“下回皇上召见主子,您可以求一下呀。”小满很天真。
“皇上下回召见我,又不知道是何时了。”舒宁凄然地看向她,淡淡一笑,“小满,你还记得我在钟粹宫时的模样么?”
小满觉得心酸,点头道:“奴婢记得,那时的主子每天都很快乐。”
“是呀,可我现在一点也不快乐。”舒宁哽咽。
“主子咱们回去吧,古昭仪会担心的。”小满好怕她哭。
“不回了,年夫人还在等我呢。”她轻声叹,“景阳宫里也有一个不快乐的女人。”
犹记得那一日十四王爷回京后头回进宫,她碰巧遇见姐姐和他相遇,只是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人,竟是年夫人,也是那一天她才知道这宫里不快乐的女人何止她一个。
景阳宫里很安静,隐隐有药味传出,这些日子宫里人都知道年夫人抱病,却极少有人知道其实她病得很重。梨乐告诉舒宁,主子她不要别人将她视作可怜人,所以硬撑着,益发连太医都不见。如今也只有舒宁会偶尔来看看她,其他人根本不会踏足景阳宫。
舒宁如常来到年筱苒面前,因见梨安正喂药,便只静静地坐在一边,待年氏喝完药她才靠近。
“你从哪里来?”年筱苒微笑,她病得双目凹陷,不复往日风采。
舒宁没有回答,而是说:“请院士来为您把脉吧,吃对的药病才好得快,娘娘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呢?”
年筱苒眉头一紧,厌恶她这些说词,悠悠闭上了眼睛。
“臣妾从永巷来,去冷宫外头瞧了瞧,似乎皇上应允淑慎公主进去探视,公主带了好些东西去了。”舒宁作罢,娓娓道来。
年筱苒睁开眼睛看着她,唇际勾出冷冷的笑:“你在想什么?”
“她曾对臣妾说‘有什么是不可以争一争的’,可如今她在里头,臣妾跟谁去争呢。”舒宁说着这些,眼睛里却没有光华,更有些微微出神。
“呵…前些日子你风光无二,还要争吗?你比很多女人都幸运,你看看钟粹宫里那几个,还不知足吗?咳…咳…”年筱苒说完这句,却咳嗽起来。
梨乐梨安赶紧来伺候,一边说:“武宝林劝劝夫人吧,这样病下去真是不好。”
“要你们多嘴,我不是吃着药么?”年筱苒平了气息,出言责备。

☆、276.第276章 自己要什么

“主子,小皇子天天吵着要母妃,您若不好起来,小皇子几时才能见到您呢?”梨乐说着不免眼圈发红。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年筱苒斥责道,又冷冷一笑说,“我终究是要死的,他早晚是要离了我这个娘的。”
“求主子别说这样的话,求求您了。”梨乐忍不住了,只有贴身侍奉的她们才知道主子究竟病成了什么模样。
“滚出去,我和武宝林还有话说。”年筱苒发怒。
“你们下去吧,我会照顾好娘娘的。”武舒宁开口,颔首示意她们退下。
二人无奈,只得离去,年筱苒又躺了一会儿,才道:“武宝林,在这宫里你求什么,又想和梁嗣音争什么?”
舒宁静默,终究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年筱苒苦笑。
“臣妾原以为自己是爱皇上,可是前些日子皇上对臣妾好,臣妾竟什么感觉也没有。”舒宁道。
“那就好。”年筱苒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然真怕你变成第二个我。”
“臣妾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你没有真正地爱上一个人,就永远也不会明白。”
舒宁静了片刻,再问:“可是臣妾不可能爱上皇上以外的男人,难道这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了?”
年筱苒闭着眼睛回答:“老百姓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每天辛辛苦苦就为了吃饱饭,他们是为了活着。你我这样的人,生来锦衣玉食不愁三餐,于是就多了心思去想为什么活着,怎么活着才算好。真是闲的。”
“那娘娘想要什么,又为什么而活着呢?”舒宁问。
“我爱你不爱的那个人啊。”年筱苒睁开了眼睛,“心之所属,却求而不得,所以才痛苦。更糟糕的是,从我爱上他起就不得不与别人分享,从我爱上他起就容不得别人的存在。这些年费尽心血、千般折腾,才有了今天你见到我的模样。你觉得值吗?”
“娘娘觉得值吗?”
“当然值,轰轰烈烈爱一场,不枉费到这辛苦的人世走一遭。我是幸运的,能爱上一个帝王。”年筱苒凄然一笑,扭头看向武舒宁,“可惜你不爱她,在宫里生存,如果你不爱你的丈夫,那你就要爱权贵,就像贤妃那样。不然就只能像你现在这般如行尸走肉,每日为不知为什么活着而痛苦。”
“臣妾怀念在钟粹宫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卑微,臣妾却很快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宁提及钟粹宫时的光景,眸子里闪过光华。
“武舒宁,你和梁嗣音真是一对奇怪的人,难怪能做得姐妹。”
“臣妾不明白。”
“你啊,兜兜转转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呢,拥有那么多却不懂得加以利用。”年筱苒叹,“你们有一点和我像,就是还没有适合这个皇宫,我们仿佛都不适合在宫里生存。你看贤妃、古昭仪她们,一进宫就找到了自己该有的位置,学会了生存的方式,现在不都好好的么?”
“娘娘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舒宁被年氏说糊涂了。
年筱苒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悲哀,摇了摇头还是耐心解释,“我自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并不代表我懂得如何在这个宫里存活。更可恼的是,我明明看得清自己,就是不愿去改。而你呢,不仅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更不会生存。”

☆、277.第277章 什么是爱情

舒宁静了片刻来消化年夫人的话,许久才道:“臣妾想回到钟粹宫时的模样,如果能变回从前的我,大概就好了。”
年筱苒无奈地望着她,只觉得自己白费这番力气心血开导这颗榆木疙瘩了。
走出景阳宫,舒宁面上竟释然了几分,虽然年夫人认为自己白费功夫,可舒宁似乎有所受教。
“主子咱们回吗?很晚了,各门就要落锁了。”小满担忧,仿佛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一句。
舒宁的眼神却不再如先前那样迷茫,她摇头,说:“我们去涵心殿,我有话要对皇上说。”
小满更着急,“主子这是逾矩的呀,您有事该先和皇后娘娘说。”
舒宁摇头,“我必须对皇上说。”
涵心殿,方永禄静悄悄地进来,彦琛正好放下手里的奏折看见他,便问何事。方永禄道:“公主要留宿在冷宫,奴才让人去劝了,可公主就是不走,梁婕妤想求皇上答应。”
“那个丫头真真是被宠坏了,就允了她吧。”彦琛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一点也不生气,可能甚至有些嫉妒淑慎,因为他更想陪在嗣音身边。
“还有什么事?”见方永禄不走,皇帝问。
“奴才…皇上,武宝林在外头求见,奴才劝过了,但是宝林不肯回。”
彦琛有些奇怪,但还是说见,不多久武舒宁进来,她还是那娇柔惹人怜的模样,至少彦琛看到他并不会厌烦。
“这么晚了,有要紧的事?”
舒宁定了定神说:“臣妾来是想告诉皇上,年夫人她病得很重,想求皇上去看看她,劝她让院士来把脉。”
彦琛皱眉,记忆里筱苒停在了那一晚,之后自己竟再也没关心过。
“病得很重吗?”
舒宁答:“是,若再不及时医治,只怕要过不去冬天…”
“那些冬天穿的新衣裳都是内务府才送来的,算他们有眼色,不敢短了您的。”冷宫里,淑慎已和嗣音一起窝在被窝里,母女俩紧紧依偎着,很是窝心。
“你呀,越发厉害了。”嗣音捏捏她的脸,笑道,“还是从前那样好,静静的,也不要人操心。”
淑慎不悦,用力再凑近嗣音的身体,只撅着嘴不说话。
“往后你和驸马赌气也要这样吗?”嗣音逗她。
淑慎倏地脸红,嘟囔说:“你才变坏了呢,会欺负人了。”
“过几年你总要嫁的,有什么可害羞的,瞧你惠静姐姐多幸福。”嗣音道,轻轻拨开淑慎落在额前的头发,“女人终究是女人,凭她如何厉害能干,一辈子最大的幸福还是嫁个爱她疼她的好男人。将来我们淑慎要选驸马的时候,我一定让父皇随你的心愿,要你嫁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
“母妃,可什么是爱情呢?”淑慎突然问,“母妃现在这样幸福吗?”
淑慎已知道嗣音与皇帝和解了,虽然不知其继续留在冷宫的原因,至少不再担心哪天皇帝就要下旨处置她。
“当然幸福了,可幸福是要有代价的,你不付出又何来幸福呢。”嗣音抱着淑慎,含笑悠悠说,“你父皇是皇帝啊,所以我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和父皇长相厮守。你父皇一早就对我说,人最终能依靠的还是自己。”
“母妃爱父皇对吗?”

☆、278.第278章 梁婕妤这一生

“是啊,很爱很爱。”嗣音笑得甜腻,无不骄傲地说,“父皇也爱我。”
淑慎静了,许久许久才说,“那十四叔好可怜,他不爱在京城府里的那两位侧妃,却不得不和他们成为夫妻。”
嗣音一愣,突然又提起这个人,她已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面对,记得那一晚她是恨毒他了的。
“十四叔一直都不快乐,母妃,宫里人传说他喜欢你,是真的吗?”淑慎突然这样问。
嗣音静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好孩子,为什么要问这些?这不该是你关心的。”
“我喜欢十四叔,叔叔伯伯们从前因为党争,对我们这些子侄从来都是寡情的,偶尔的热情也是装出来的客套,可只有十四叔,不管是谁家的弟弟妹妹,他都喜欢,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可他有正妃有侧妃侍妾,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如果那些人里有她爱的人,为什么会没有孩子呢。所以十四叔他一个都不爱,是不是?”淑慎这些话似乎在心里藏了很久了。
嗣音无言以对,“这是他的事,我如何能明白?”
“如果十四叔喜欢母妃,怎么办?”淑慎问。
嗣音有些恼了,却舍不得对淑慎发火,因为她心里很明白晏珅对自己是何种感情,可那要不得啊,在金陵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为什么现在又起纠葛?
“母妃…你不高兴了。”
嗣音很勉强地笑,“不是不高兴,是母妃不知道该回答你什么。”
“淑太妃去世前,念叨你和十四叔。”淑慎道,“我只听见‘梁婕妤这一生’还有‘老十四他可…’这样两句奇怪的话。”
嗣音心头一紧,问:“你对别人说过吗?”
“没有讲过,我觉得这是不能讲的。”
嗣音在她的额头深深一吻,“好孩子,往后我们再不提这件事好不好?为了十四叔好,我也不能和他再有任何瓜葛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