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夫人说了不算,只怕我就算在隆禧殿呆上一年,皇上也不会动这个心思,谁叫臣妾不是梁婕妤呢。”宋蛮儿露骨地说着,又仿若无事地笑眯眯看向嗣音。
“宋修容,你若真想去隆禧殿呆一年,本宫定成全你。”宋氏说话没有遮拦,容澜也就不给她面子了。
众人见宋修容被责,殿内气氛徒然冷凝,继而贤妃先告辞,众人便尾随,容澜再嘱咐惠静和中秋宴两件事,也懒怠说话,如此散了。
出得坤宁宫,大家怕被宋蛮儿纠缠,能走的都走了,宋氏自然不会让人失望,抓着嗣音就喋喋不休,此时古曦芳与舒宁过来,她便笑:“古姐姐、武宝林,你们说皇上第一个要见的人会不会是梁婕妤?”
古曦芳笑而不语,舒宁则道:“皇上第一个要见的自然是皇后娘娘了,修容娘娘这样讲,梁婕妤要无所适从了。”
宋氏笑眯眯看着嗣音:“就算是在皇后娘娘之后见到皇上,也是我们这些泛泛之辈求不得的呢。”
嗣音温静一笑,微微昂首,“若是如此,是臣妾的福分,臣妾若见到皇上定会告诉他您整个夏天都在隆禧殿为国为民为皇上祈福。”
宋蛮儿愣住,一个夏天不见,眼前人竟大不同了。舒宁瞧见古曦芳面上的欣慰之色,她心里知道,即便自己是随她居住每日相见的人,这位昭仪娘娘还是更喜欢梁嗣音吧,何况如今连儿子都交给人家教导了,心底不免添一分凉薄。
古曦芳道,“蛮儿你随我回去,今日小厨房做了新鲜点心,你来尝尝。梁婕妤就算了,你那里要忙的事多,不敢扰你。”
☆、236.第236章 朕要拿你怎么办
嗣音欠身行礼,看着古昭仪拉了宋修容走,舒宁倒是如平常一般相随,只是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叹了什么才又转身离去。
嗣音长舒一口气,其实她心里真是那样想的,顶好彦琛见得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主子咱们赶紧回去吧,回头皇上真来了找不到您。”谷雨终于有机会凑上来,这一句逗笑了嗣音,她无不欢喜地说,“我真的好想他,能平安回来我的心终于放下了。”
谷雨吃吃地笑,“难怪方才宋修容刁难您,您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呢。”
嗣音扬起下巴,不服气地说:“不是你们天天叨叨要我长进么?刚才我也没说什么刻薄的话,是她问的别有用心,才会觉得我的话刺耳。淑慎不是老说我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凭什么被人欺负也不吭声。”
谷雨一副满怀安慰的模样说:“公主回宫后,奴婢能邀功了。”
“与你什么干系,好事儿就往自己身上扯。”嗣音笑,也说,“该派人接她回来了,皇上回京后朝务就忙了,她缠着郡王爷也不好。”
话至此,突然心头一个激灵,想晏珅提前回京之事,不知彦琛要如何处置,一时美好的神情黯然几分,回符望阁的路上也默默不语了。
晌午才吃了饭,内务府便派人送来中秋宴各项单子,一些用具器皿也送来样品,嗣音一件件核查校对,又点出单子上疏漏之处,再询问各宫秋季衣裳可都送去,忙忙碌碌一个下午竟连口茶都不曾喝。
连李福都忍不住说:“奴才调去内务府时日不长,但都说来梁婕妤这里办事最有准数,奴才们心里都踏实得很。”
谁不愿被夸奖,嗣音心里自然喜欢,可她更希望那个人也听到这样的话,知道他的嗣音是能干的女人,就不要总叹气说:“怎么办呢梁嗣音,朕要拿你怎么办呢?”
不久所有的事毕,嗣音才舒口气,但看着时辰泓晔该从书房来了,索性也不歇息,将昨日未讲完的功课拿来先看,一个人静静地,连谷雨几时退出去都不知道。
但她到底是累了,看着看着眼睛模糊,竟支着头睡去,待低头一个猛冲惊醒,面前已坐了一人。
若言嗣音的笑容如星辰绚烂也不足为过,人生在世最美的事,不过心想事成了吧。此时此刻彦琛含笑坐在对面,用那最温柔溺爱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总是这样不期而至,却又最中自己的心怀。
嗣音娇嗔一句:“皇上回去吧,四殿下一会儿过来呢。”
“是啊,泓晔还要来,那朕走了。”彦琛很正经地回答,起身就朝外头去。
“不、不要…”嗣音急了,站起来要追,可偏偏那样撑着头睡使得身体重心倾斜而生生坐麻了一条腿,才要迈开步子就软绵绵跌倒下去,宽阔的衣袂牵带了几本书一起落到地上,很是狼狈。
彦琛早回过身来将她从桌椅间抱起,皱着眉头说:“梁嗣音,朕要拿你怎么办?”
又是这句话,似怒非怒、似嗔非嗔,却带了满满的心疼。梁嗣音柔柔地笑了,窝在他胸前娇声说:“不要走,皇上别走,一会儿殿下来了,臣妾让谷雨送他回去。”
皇帝不言,转身将嗣音放到榻上去,在肩窝落下轻柔一吻,那绵软的香气叫人痴醉,他捧着嗣音的脸,手指缓缓抚过她柔嫩的双chun。
☆、237.第237章 第237 木秀于林
嗣音的心突突直跳,忽而主动凑了上去,在彦琛的唇上轻啄,随即被他纳入怀里,耳畔是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微吐,“嗣音,朕想你。”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夜深了,通透清灵的歌声和琴音却从符望阁缓缓流出,谷雨立在院子里望着阁楼,听得痴醉了,她对身边的从德说,“这世上再没有比主子唱得更好的了吧。”
从德说:“唱得好又如何,没有知音也是白瞎的,主子有皇上听她弹琴唱歌,怎么都值了。”
谷雨讶异,拍拍他说:“你小子难得也能说这么有道理的话,可不就是嘛。宫里的娘娘们哪一个不会琴棋书画,可也要有人愿意欣赏才好。”
从德憨憨地笑,摸摸脑袋说:“这都是公主教的,公主还说了,做人要低调,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谷雨听了皱眉想了半天,总觉得这句话哪儿不对劲,可想不起来,吹之就姑且吹之吧。
这一晚皇帝自然是不出符望阁了,翌日方永禄带了朝服礼冠来,嗣音谷雨伺候着穿戴罢便直接上朝去。
谷雨说:“皇上真是勤政,也不说好好歇几天。”
嗣音整理着彦琛的东西,每一件都格外珍惜,嘴里笑着应她:“你这个丫头管的事越来越宽,皇上勤政也要你唠叨,等淑慎回来告诉她一定说你。”想起来便问,“派人去接公主了吗?”
“不必去了,今日公主回书房了,过会子叫从德带话过去便好。”谷雨应,过来帮着将皇帝的东西收拾好,抬眸见主子手腕上又多一串粉色玉石,掩口笑道:“皇上又赏主子东西了?”
嗣音摸摸手里那串粉色玉石,分明得意想显摆又故意压着,“谁知道呢,总是送这些东西给我,我也并不喜欢戴的。”
谷雨才不理她,催促说:“主子赶紧收拾了去坤宁宫,一会子回来内务府的人又要来烦人了。真盼望赶紧过了中秋,符望阁也好清静清静。”
想起中秋,嗣音却想起往事想起病恹恹的淑太妃,近日都没有她的消息传进宫,兴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她还活着,可活着对她而言却只是折磨,真真叫人无奈。
“谷雨你说人生多有趣,去年此时我还是看不到未来的秀女,如今…”嗣音有几分惆怅,“似乎也看不到未来,可我想能一辈子在皇上身边。”
谷雨笑:“世上哪一个人能预知未来?主子您又多愁善感,皇上知道又该骂您了。”
嗣音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得惆怅,从昨晚起她就一直很快活,就是刚才也春风满面的,怎么突然就…难道这就是患得患失?后来便容不得她继续多想,被谷雨催促着去了坤宁宫,再后来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翊坤宫这边,贤妃从中宫回来后就没换衣裳,正襟危坐在正殿里,等着她那个三请四催都不肯进宫的儿媳妇。
静堇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知道过会子这里又要一场大战,可怜小王妃心里不知有没有准备好接受婆婆的教训,上一次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这一次又要做什么呢?
☆、238.第238章 孽子
这一回进宫,赫娅学乖,她先去坤宁宫向容澜问安,容澜因知李子怡找她有事,便没多说话,早早遣她离去。但还是嘱咐王海派人盯着,是说:“到底是浩尔谷部的娇贵公主,别让贤妃做得太过。”
不过容澜的担心有些多虑,李子怡在儿媳妇面前竟什么威风也抖不出来。当她质问儿媳何故骄纵倨傲要她跪下时,赫娅很得意地反问她:“难道母妃不想要孙儿么?”
“你?”贤妃一愣,又冷声道,“你们长久不在一起,我哪里去要孙儿?总不见得你现在肚子里有了?”
赫娅微微一笑,“有没有还不知道,可不敢大意,王爷离京前…”她故作羞涩,“在屋里住了一晚,再过十日该是孩儿月信的日子。”
“那你们…”李子怡也羞于启齿,但眼眉里却多了几分喜色。
“是啊,孩儿岁与王爷不和,但并非长久不同房。”赫娅尽显洒脱性情,大大方方地说着闺阁之事,连一旁的静堇都脸红了。
李子怡本一肚子火,但此刻听儿媳这样讲,心里不免高兴,益发连脸都变了,忙不迭让静堇搬凳子端点心,一时将赫娅奉若心肝宝贝。
这般人情冷暖,赫娅又非小孩子看不懂,只是嘴上不说罢。
“如今静堇一个人侍奉,母妃有许多不便吧,何不再提拔一个大宫女呢?”赫娅瞧静堇忙紧忙出有些手足无措,故有此一问。
李子怡哼一声:“静堇算是本宫这里最好的了,却仍不如静燕三分干练,可恨那小贱人…”
“监守自盗这样的事,的确叫人窝火。”赫娅轻声说,抬眉看一眼婆婆,又道,“可是孩儿怎么听说,这件事和符望阁的梁婕妤有干系呢。”
这件事会传出宫外贤妃一点也不惊讶,关于赵盆和静燕被罚被驱逐的各种说法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此刻儿媳提到梁婕妤,也不过意料之中。
“她最爱多管闲事,这宫里什么事和她没有关系。”李子怡狠狠,更叮嘱儿媳,“你少和她来往,不会有什么好事。”
赫娅见静堇出去,幽幽地问:“母妃也不喜欢梁婕妤是不是?”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贤妃避开儿媳的目光,端茶来喝。
“可是…王爷他好像很喜欢呢。”
“哐”一声,李子怡手中的茶杯跌落,才出去的静堇慌慌张张跑回来,连声问主子怎么了。
“滚出去。”她呵斥,待静堇不见人影才几步迫到儿媳面前问,“你知道什么?在这里胡说?”
赫娅眼圈突红,婆婆这样激烈的反应还需要解释吗?她站起来与婆婆平视,含着苦涩的笑说:“孩儿和王爷的第一夜,他嘴里就唤梁嗣音,梁嗣音是哪一个呀母妃?母妃,梁嗣音是谁?”
“孽子!”李子怡气得浑身发抖,怒骂儿媳,“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说?”
赫娅道:“上一回孩儿想说来着,可您罚人家跪在雨里,孩儿还敢开口么?”
李氏哑然,脸上绿一阵白一阵,又问:“你们不合,就是因为挑明了?”
☆、239.第239章 婆媳之毒
浩尔谷赫娅傲然点头,竟笑了出来,笃悠悠看着婆婆说:“王爷自然可以喜欢别的女人,三妻四妾也无可厚非,可如果不除掉那个女人,孩儿实在看不到王爷会有什么前途,指不定将来她有了儿子,王爷为了她的儿子能前途光明,放弃…”
“闭嘴!”贤妃几乎要疯了。
“母妃,孩儿可不希望王爷的前途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浩尔谷赫娅添油加醋,不顾婆婆激动的情绪继续道,“王爷他不喜欢孩儿不要紧,可孩儿是皇上册封的和郡王妃,我不能看着自己的丈夫为女人堕落。”
李子怡没想到儿媳妇如此胸怀,心里多几分安慰,拉着她坐下道:“可你要知道,你父皇钟爱这个女人,哪有那么容易说除掉就除掉,你还未嫁给昀儿时我就怕有这一天,可根本接近不了她,你父皇将她捧在手心里保护呢。”
赫娅眸子里闪过阴毒的光华,她笑着轻声对婆婆说:“婚后几位婶婶常邀我过府里做客,时日长了皇室里一些七零八碎的事情也就听得多了,听闻十四叔在京的两位侧妃日子很不好过呢,那定康郡王府里,冷得跟冰窖似的。”
“哼…多半又是为了那个女人。”李子怡狠道,“偏偏不能咽下这口气,就是因了这些。几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皇帝就是不承认,全做没事儿人一样,还拿她当宝贝。”
“汉人说爱之深责之切,孩儿心里倒有主意,只要母妃到时候配合我说几句话,自然有梁婕妤好果子吃。”赫娅说着凑到婆婆耳畔,低语片刻不知说了什么。
李子怡只道:“只怕难办。”
赫娅却道:“母妃身边的人自然不行了,孩儿届时自然带生面孔进来,事成之后又出宫去,谁能知道。”
李子怡又道:“但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一击不能要她的命,半悬在哪里昀儿只怕不能干休,到时候适得其反,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孩儿可是想了一个夏天了,母妃若信得过孩儿,就放手让孩儿去做。”赫娅挑眉,满目阴戾之气,“孩儿定会给她按上一个万劫不复的罪名,让王爷从此死了这条心。”
李子怡头一回觉得有这个儿媳是那么幸运,原以为儿子是娶了个骄傲的小公主,只会小事咋呼大事缩头的主儿,如今瞧着她这犀利的手腕,竟是自己也未必能及的,不仅喜笑颜开,如获至宝。
赫娅面上做笑对婆婆恭敬有加,心里却早把这个女人看得一文不值,继而有的没的说些闲话,用了午膳后便要告辞出宫。
路上不巧遇见从符望阁往书房去的淑慎,原来淑慎今日回书房,因带了些东西要急着给嗣音,午饭便回符望阁去用,那么巧再去书房的路上遇见这个人。
“好些日子不见,妹妹又长个儿了,都快超过我了。”赫娅好热情,笑融融说,“听说你出宫住了几天,怎么也不来你哥哥这里呢?”
淑慎面色冷淡,赫娅近一步她就退一步,始终与她保持距离,又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只说:“嫂嫂这是要出宫么?我们也不顺道,这就别了吧。”
答非所问也罢,这竟是下逐客令了。
赫娅压着脾气,仍旧笑嘻嘻:“我要是也能像妹妹这样多读几本书就好了,汉人的女子都有才情,说话都不一样,怎么都好听。”
☆、240.第240章 不喜欢
淑慎不冷不热地看她一眼,若说是用眼角瞥的也不为过,嘴里淡淡一句:“告辞”,说罢就头也不回地朝书房去,连一边跟着的李从德都有些尴尬。
“骄傲什么,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赫娅暗恨,拂袖而去。
只是,翊坤宫里的事未必能叫外人知道,但出了殿阁就不能有中宫不知道的,听完小太监的禀告,容澜奇怪地对络梅说:“淑慎这孩子虽然骄傲,也不能这样没礼貌,我知道她不喜欢赫娅,如今看来似乎不仅是不喜欢那么简单了。”
“皇后娘娘把淑慎接去了?”傍晚,泓晔如期来到符望阁,只是淑慎未来,嗣音询问后才知是容澜接走了她,只以为是皇后也想这孩子了,并没多想。
如今泓晔的课业越来越繁重,虽然他仍游刃有余,但言语中不时提及:“泓昭根本赶不上,他到底比我小三岁,总想跟父皇商量是不是给他另择师傅。”
嗣音自然不能许诺他什么,但看得出来这孩子对任何事都会自己做一番思考,有些若能拿主意,旁人就如何也转逆不了他了。眼下书上的学问嗣音还能应付,但为人处世嗣音自知自己尚欠火候,故而并不曾把自己的认知灌输给他。不过泓晔很喜欢与嗣音交谈,特别是听她讲儿时的事,讲江南的风光,往往一听就迷了。
“父皇若再南巡,但愿我能随扈同行。”泓晔曾这么说,眸子里满是憧憬。
坤宁宫里,王海回禀说皇上不来坤宁宫用膳,容澜便命人摆膳带了淑慎一起吃,不久络梅端来一碟风干的牛肉,笑说:“竟忘了还有这个,今日和郡王妃孝敬娘娘的,是从浩尔谷部带来的厨子做的,娘娘和公主也尝尝。”
淑慎专心吃自己碗里的菜,见络梅要布菜,才抬头说:“母后的膳食都是有定例的,吃的东西也是层层把关,这牛肉也不知哪里来的又是哪个做的,宫外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给母后吃呢?”
络梅的筷子悬在半空,那一片牛肉摇摇欲坠,她望了一眼容澜,会意收回了手赔笑说:“可不是奴婢疏忽了么,这就拿去查一查。”继而召小宫女端走盘子,一起跟着走了。
“慎儿,母后问你几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母后好不好?”待殿内无旁人,容澜道。
“儿臣知无不言。”
“很好。”容澜满意,随即给孩子布菜,一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你三皇兄的王妃?”
“嗯,不喜欢。”淑慎答得很干脆。
容澜没有讶异,而是继续问:“不喜欢一个人总得有个缘故吧,母后可以知道吗?只因你和你嫂嫂见面并不多,怎么就不喜欢呢?你瞧宫里的娘娘,宫外你的伯母婶婶们都很喜欢她,都夸她热情大方又活泼,比咱们汉人女子有趣得多了。”
淑慎道:“母后可还记得梁婕妤她当初搬入承乾宫后儿臣就随七叔住到宫外去了,后来父皇南巡,您让梁婕妤去隆禧殿祈福,儿臣那段日子就一直在七叔府里。嫂嫂她到京后也在七叔府里暂住,儿臣和她同一屋檐下过一段日子。”
容澜静心倾听,“所以呢?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吗?”
“那倒没有,嫂嫂她的确对谁都特别客气热情。”淑慎道,“可那么不巧她在人后的模样叫我看见过一回,不用见第二回我也不会喜欢这个人了。”
☆、241.第241章 人后的嘴脸
容澜的心有些乱了,她一眼相中的孩子,竟然是人前人后两副嘴脸的吗?不论亲疏远近,她也是宁愿相信淑慎的,更何况大婚后屡屡传言泓昀小俩口不和,府内闹得鸡飞狗跳,她还能信赫娅的为人吗?
“那…你看见什么了?”容澜问。
淑慎放下筷子,认真地告诉皇后:“那天七婶带府里的姐妹们一起在后院扑蝶,她带来的一个丫头不小心把套杆挥在了七叔家小云葭的头上,也没怎么伤,云葭太小才会哭闹。她便责备那个丫头,婶婶自然息事宁人,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云葭不哭了,大家再玩起来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只当是过去了。也是那天,夜里我惦记七叔答应我的几本书没给,缠了他允许我自己去书房找,就带了一个小丫头一起,偏走到西院那里灯笼灭了,我俩就循着墙根走,没想到就听见里面的哭骂声,我也是碰巧从墙洞往里瞧见,白天那个丫头跪在廊下,如今嫂嫂身边那个嬷嬷正拿马鞭子抽打她,因她哭了厉害又堵了嘴。那时嫂嫂也从里头出来,我只听见她说‘小贱人,要是小郡主今天受了伤,你死十回都不足惜,可我的颜面怎么办?’,又对那个嬷嬷说,‘给我狠狠地打,打不死就让哥哥带回去扔给奴才做奴才。”
淑慎说完这些,也不等皇后反应便唤小宫女漱口,似要洗去这些污言秽语。
随即又气定神闲地吃饭,还看一眼惊讶不已的皇后说:“那丫头被打得挺惨的,我不想多事就没管,后来如何不得而知了。只是觉得嫂嫂这个人挺奇怪,怎么人前热情活泼,人后可以这样暴戾野蛮,这样子做人不累么?”
容澜不言,静静地缓和胸中郁结的气后终于开口:“这件事梁婕妤知道吗?”
淑慎摇头,“她没问过,我也懒得说。”
容澜安慰,抚着淑慎的乌发说,“还是母后的慎儿好,什么事都不用人操心。你听母后多言一句,这件事再不要对第二个人提起好吗?七叔府里那个小丫头你有关照过吗?”
淑慎点头:“我跟她说如果被别人知道,她会和那个丫头一样下场,被捉到草原去。”
容澜被逗笑,嗔道:“你也是厉害的小主子。”
“我是为她好呢。”淑慎不服气,但也冲容澜笑,安慰她道,“母后是在为三哥哥府里不和睦担心吗?大家不都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嫂嫂如今是三哥哥的妻子,他们家里过怎样的日子好坏都是自己的,母后操心也没用。就让他们去吧,如果母后希望我对嫂嫂客气些,那些功夫装一装也不是难事。”
“不必不必。”难得淑慎如此贴心,容澜倍感安慰,“母后就喜欢慎儿如今的模样,你不用为了任何人去改变,做你自己,只要你高兴你快活什么都好。”
淑慎欣然一笑,安心用饭。
不多时织菊进来在容澜耳畔低语,容澜思量后对淑慎道:“慎儿今夜陪母后睡一晚可好?”
淑慎心里明白,却不点明,只笑道:“自然好。”
☆、242.第242章 该拿你怎么办
容澜有淑慎作陪,解了几分寂寥,其实做女人都是一样的,谁不希望丈夫能陪在身边,又有几个能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去陪心爱的女人,且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
可容澜她不能忘记丈夫的身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忘记那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相守。于是她大抵是这个宫里唯一能坦然面对皇帝如此眷恋深爱那个梁嗣音,更处处出手维护她、帮着她的那一个吧。
“梁嗣音,但愿你不要负君。”
满室的旖。旎柔香,嗣音觉得自己要融化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久别的思念转为无尽的缠绵,云雨霏霏、如痴如醉…
“嗣音,嗣音。”皇帝深沉而绵密的声音不绝于耳,zhi体纠缠,气息缭绕,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彼此的存在。
夜深,符望阁静得能听见秋风卷叶落地的沙沙声。嗣音悠悠醒转,身边是熟睡的彦琛,有柔柔的月光洒入,能朦胧看见他五官的轮廓。
“彦琛。”梁嗣音呢喃帝王的名字,竟忍不住落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感,抑或是喜极而泣?从来都没有像害怕失去他那样患得患失,父母仍在,为何天地间她只想珍惜这一个人,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孝道、友谊何在?亲情、友情何在?
“若非舒宁那样逼我,我又如何会懂得,这世上亲情、友情虽然珍贵却可以分享,唯独爱情是不能匀出一点半分给别人的。霸道、自私甚至敌对全世界,唯独不背叛自己的心,自己那颗想要和所爱之人相守一世的心。如今我就是如此啊,彦琛,怎么办呢?我变了,我变得不愿意看到你爱别的女人,可…你是皇帝呀。”
她默默在心中念白这些话,所有人都希望她长进,她何尝不想自己能独当一面能不被人欺侮,李子怡也好年筱苒也好,掌掴的耻辱不是那么容易淡去的。可是她又害怕长进,她不想变成与他们同样的人,张牙舞爪、盛气凌人。可她又不可能成为皇后,屹立在最高的权位之上,无人敢动摇。
但谁能知道她心里的矛盾,淑慎不知、谷雨不解,她要跟谁去说呢?眼前这个人他是皇帝呀,梁嗣音,你爱上的是皇帝啊。
将脸埋入他的臂弯,嗣音努力压抑自己想哭的冲动。
“怎么了?”到底还是进行了彦琛,他翻身将嗣音的脸捧起,果然已是满面清泪,“你怎么了?是…弄疼你了?”
嗣音慌地摇头,抬手抹去眼泪:“是太久没见到皇上,这两天能陪在您身边,觉得有些不真实,害怕您不知何时又要离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