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嗓子,拿出谈判的口气。

“我亲自打电话,告诉你爸爸妈妈,告诉你两个弟弟,告诉英明的驻以特命全权大使,公使和参赞,告诉我大哥,我父母,当然,还有驻中东所有使馆的工作人员,向大家承认错误,向大家坦白,我和庄非已经…”

后面的话被她及时捂住,瞪圆了眼睛,一顿好打,又掐又咬,可逃不出他的手腕。告状,他已经告过了,禀告了父母和兄长,之后的决定,无论什么也不算草率,只是现在不让她知道。

哈她痒,终于咯咯的笑起来,被单都掉了,又开始折磨他的自制,两个人在床上纠缠打闹,玩儿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趴在他怀里,拍着后背,还会喘粗气。

“以后都不许你吃梨!”

“为什么?”看她晶亮的眼睛里有文章。

“你说呢?”

“是因为梨代表离别吗?我们不分着吃就行了。”

胡子被揪,明显答案不对。

“再猜!”

“真不知道了,你说。”

“你叫孔让,肯定是孔融让梨的意思。你已经把梨给我了,就不能给别人了!”

又拿名字做文章,笑着画她的唇线,听着她的理论。

“孔融肯定是滥情的代表,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让一个。没有原则,花心的大萝卜,所以以后你不能吃梨,也不能买,嗯,也不能看,不能闻,不能想!”听了皱眉,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好,那你说,我都把梨给谁了?”

明知故问,坐起来,指着自己胸口肩上的大罪证,“都是你给的,都给我了,给了好多呢,看,这儿也有,还有这儿!”

一看她又去拉扯被单,投降了,不能再闹,欲望要有深浅,她会累坏,那些梨,自然是只给她,谁也不给。

抱着她坐在身上,任凭驾驭,躺在一起说说话感觉很亲,像是时间就一点点凝住,再不会有分离。

“你喜欢我给的梨吗?”

狭促的打趣,看她大窘,埋在胸口悄悄点头。他也跟着笑了,又给她肩上种了颗香甜的小梨子。谁不让,也会让她,谁不给,都会把最好的留给她,细腻柔软,仿佛要缠绕在她指尖,男人也禁不住情感,现在信了。

她又睡了会儿,抱着她的“大梨”,摆出不许别人觊觎的姿态,睡在他身上。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好。睡吧,我回来,一定早早就回来。”

“拉勾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不许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睡吧。”吻住,拉着被子一起躲起来,屋里很安静,一会儿就睡着了,他醒着,保护她。

…一直没忘她最初提的要求,要把以前没做过的事都做了。他做了很多,得到了很多,给她的却有限。

傍晚时,带着她去完成一个小心愿。

走进海法一间普通的小剧院,看的是一部怀旧的以色列电影。很美的名字,《向日葵》。向着希望的花朵,再分离,有阳光,总会团聚的。

黑暗的放映厅里,她一直靠在他肩上,看着看着流泪了,深深的吻着,不让他们的向阳花凋零,回到家,亲手教她刮胡子。

离开海法前的最后一夜,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小心的,温存的,呵护的爱着她。

那一夜,睡得很沉,醒来时,枕畔空了。

没有起身,就静静躺着,柔软的枕心上,躺着一朵很小很美的向日葵,花茎的彩带一直拴到她手腕上。

打开小小的信笺,看着熟悉的字迹,幸福的掉眼泪了。

藏到被子里,把心笺贴在胸口。

“睡吧宝贝,睡醒了,我就回来了!爱你,只爱你!让”

海法的风景很美,他走了以后,总是在海边看看风景,捡捡贝壳,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却也比不得两个人的快乐。很快从耶路撒冷寄来了小说和CD,赖在阳台上一整天,听他们都喜欢的Ofra Haza,小说却看不下去了。

自己在感情里,不管别人在书中穿越到哪里,爱得如何死去活来,都觉得不真实,也无法分心。更重要,一直都很惦记他。两个星期虽然不长,还是挺煎熬的。

这期间,把发生的事情电话里隐晦的告诉了又又,没有骂,也没有八卦,那一端微微感叹,有点不像平日没心没肺的又又。

“傻丫头,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非非,以后一切都要更小心,你们俩都是!”

他的好也都说了,但是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先不让爸爸妈妈知道。伦理道德,礼仪廉耻,势必会被骂死。梓牧建议以后慢慢渗透,不用操之过急。

于是按照他的嘱咐,自己好好过,每顿认真吃,让自己胖起来,从公寓走到海边锻炼身体,也去了几个周围的景点。

但周围的一切,总和他在身边的感觉不同,还是喜欢在家里,看着他留下的向日葵,听一会儿老歌。

第三天,照例背着书包去海滩,在一楼却被前台叫住。

“您的快递。”厚厚的,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以为还是让她娱乐消遣的东西。谢过出门,没有着急打开。想一个人安静的看他给的东西,不和别人分享。

坐在沙滩上,望着碧蓝的大海,拆开包装严密的外壳,竟然是文件袋。密密麻麻的英文、希伯来文,像是某个会议的文件。除此以外,只有一张便签,是他的笔迹。

“代表团的洽商文件,中、英、希对译,翻完了寄回使馆。让”

冷冰冰的口气,看了不高兴。几天没有消息,说好的电话邮件都没来,竟然还是这样的下达命令。生气了,把文件袋扔在一边,捡起贝壳扔向大海。

海风吹来,纸页沙沙的响,怕散架了,赶紧抱住。刚要放进袋里,看到被风折起的信签背后,有几行小字。

定睛看完,快乐的躺倒在沙滩上,柔软温暖的细沙从指尖溜走,抱着那张纸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夹到钱夹里,跑回家,开始翻译。

那夜,三楼的灯亮到天明。

黎明时分,阳台的拉门打开,跑道吊床上卷起身子,才入睡。

小纸条贴在床边的墙上,旁边是他离开时留下的那张。

“我已经查阅了相关资料,爱尔兰共和军、哈马斯、埃塔的组织架构各有不同,你如果有问题,可请教使馆办公室陈老,非常抱歉。”

…两天后,同一份文件放到了让的办公桌上,又和他一起飞去了贝鲁特。飞机上,看着娟秀的字迹,旁边秘书的话都没有听清。

翻译文件的最后,有一张便条,用的是公寓的便签,简短的几行。

到了贝鲁特,虽然很忙,还是记得把那张便签收在皮夹里,安息日到来之前,给她寄去了后续几批翻译的资料。

“我已联系了使馆的老陈,爱尔兰共和军等资料俱查实。

让您费心了,谢谢。另,亲属可否来以探望?”

那问题,他没有请教任何人,只是望着遮光板外的云层,笑了。

代表团和黎方的谈判刚刚开始,总是有僵持,有计较,也有妥协。达成协议前,往往不休会,因此谈判整整持续了十天。

落笔在文件上,举行酒会,已经是十二天了。送商务代表团离境,简单收拾了回特拉维夫的资料,本来要马上出发,却被大使叫到办公室。

还是父母的老战友,亲切的长辈,没有太拘泥形式。

“宋伯伯,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谢谢你过来帮忙。再有,看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身边该有个信得过的助手,不能换来换去的。工作是要培养默契的。”

“您太客气,商务团是工作。至于助手,有一个,在新城待命。”

“身边总该跟着一个,到时候我和大使帮你要人。这次回哪?”

“先回使馆吧,耶路撒冷的工作推迟,但是还是会进行,每年都是从赎罪日之后开始谈,之后的一个月,应该都在耶路撒冷。”

“自己小心,前些日子你父母来也没见到,怪可惜的。”

“下次吧,我哥轮休的时候可能把他们接过去,找个机会见吧。”

“唉,这个烂摊子扔不下,我是休息不了啊…”大使笑笑,亲自把他送出来,算是暂时的告别。

望着让的背影,不禁有些感叹。孔家的两个儿子,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他们这一代,是真的老了,快干不动了。

回到办公室,看着他留下来的几份文件,译得很好,翻回封页文件记录一栏,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先期返回了,也有些会留在贝鲁特,车在特拉维夫,只好飞去,把工作交接完毕,下一项还是回耶路撒冷。

在会议室里开了一天会,大使、公使、主要的几位参赞都在。

商务会谈结束后,又设计到军用物资的谈判,停滞不是办法,现在拿不到以方的合同,美方不断施压,还得想别的办法。

离赎罪日还有一段时间,计划重新讨论过,安全局介入,严密观察Nahum一家,但不宜盲目接近。

散会出来,在走廊里,被公使叫到办公室说话。心里有些急,还是拉不下面子拒绝。

“让,那个送去疗养的翻译,以后领事部有什么安排?”

话来得突然,想说留她在海法,又知道草率了。

“还是看工作需要吧,如果可以的,先让她把伤养好再做打算。”

“话是这么说,但不能总把人放在海法。”

“您的意思呢?”

“驻黎的宋大使一直说给你再配个助手,使馆就这些人,你自己挑吧,秦牧一个终归不够,他现在又留在耶路撒冷,你身边得有个人,雅丽怎么样?”

“她是安全局的人,不合规定。”

公使又提了几个人,都不合适,一一都推拒了。如果可能,自然想把她带在身边,但是想到以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吧,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也不是很着急,我先物色着。”

从公使的办公室出来,天色已经很晚,怕赶不急去海法的车,没有回宿舍,拿了东西直接走。

人很乏,选了火车。因为是安息日,北上的客人比平时少。

到了海法,已经接近午夜,车站和街市寂静无声,街灯从路头一直亮到远处,出站客人很快散了,没什么行人,看着山顶的神殿,海滨清爽的风拂过,比两周前凉了些,不知道她衣服够不够。

在车站拐角买了包烟,站在风里点起来,头脑清醒了些,累了,想赶快见她。

往广场的方向走,没几步又停下,再往前,仔细辨别,警觉马上提起来,后面有人。

往主道方向走,听着尾随的脚步也快起来,刚要佯装招手打车,身后果然有动静。

公文包砸过去的时候,听见低沉模仿的男人声音。

“别动!”

反身,本能的擒向对方要害,反扭的同时,公文包直奔面门。

一切发生太快,撕心的尖叫。

心里咯噔一下,察觉细瘦的手腕,收力已经迟了,胳膊没有拉脱臼,公文包却砸了个结实。

直直往地上摔,好在接住了,黑暗里,终于看清她的脸,眉毛眼睛鼻子都皱着,来不及说话,已经听见呻吟。

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好玩,开心得想扑到他背上,下一瞬手臂被折在身后,拽托得离了地。又没学过防身,公文包堂堂正正砸在额头上。

比窦娥还要冤屈,来接他,等了那么久,竟然…天旋地转,六月飞雪。

出租车上,顶个锅盖一样抱着头,明明靠在一起,就是不说话。眼圈还是红的,刚刚从地上抱起来就哭了。

扔了公文包,心里后悔,手臂擦到肩头,扭过身子不看他,抱着头哇的哭得好大声。像是小婴儿窝在怀里,眼泪啪啪掉到手背上,比自己被砸还要疼。

怎么道歉也是晚了,就着车里的灯想看清楚,她偏偏不让,死命挡着。司机在后视镜里边开车边笑,都笑出了声。

自知很没面子,在广场哭那么大声,拦下车司机还跑下来问要不要报警,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他不知道和人家说了什么,司机笑了,爽快地答应送他们,一路开的飞快。

车突然停住,他带她下车,往药店走。

挣不开,被箍在怀里,摸到额头上肿起的包,心里酸酸的。回家的一路,都要自己走,又恨自己势单力薄。

眼看着她闹脾气,夜深人静,不便在大街上争,拉着她停下,推到身后弯下身。

“干…干什么?”说话还带着哭腔,想跑开又被逮回来。

“背你回去。”西装外套搭在肩上,扯松了领带,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要抱也可以,你选吧。”

没办法,杠不过他,乖乖趴到背上,拿过公文包和外套,搂住脖子。被背了起来,还颠了颠,“又瘦了!”

“没。”抹抹眼泪,靠在他肩窝上,平常的一小段路,每天都要走,现在因为他在想一直走下去,虽然心里还是气。

好多年没有人这么背过了,趴在爸爸背上的记忆已经模糊,太久了。

他比爸爸高,也强壮有力,贴在腿窝里的大手温暖粗糙。

额头还是疼,想着分开的两个星期,不舍得放手,把衬衫都哭湿了,想着可恨的五雷轰顶,真想让老庄拿古文训他。

进了房门才滑下来,抱着他的公文包傻傻站在客厅中央。

从浴室拿了热毛巾出来,看她受气包似的站着,走过去,拿过公文包直接搂住。

“哭吧,我错了。”

不说话,抓着背上的衣服,很用力,闷闷的抽泣声。其实,想念多过疼痛,委屈多过埋怨,半个月没见了。

检查发角露出的一大块砸伤痕迹,肿得很高,有微微刮破的地方,细长沁了血丝,自己是刽子手,摇头愧疚,想替她疼。

毛巾擦拭干净周围的皮肤,她瑟缩着,抱紧他的腰。

“大半夜,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还从后面扑上来,真伤到了怎么办?如果认错人呢?”在安危问题上要不断提醒教育,她最不让人放心就在这里。

收身的咖啡色小风衣,竖着领子,腰带紧紧扎着,包得严严实实,半夜里看到,直觉是图谋不轨,她还偏偏装着男人声音说了别动,下手才会这么重。

“我不会,永远不会认错你。”

自己拿过毛巾慢慢擦,离开他的怀抱,往厨房走。

打火声,看她捂头的侧影跟过去,靠在一起。锅里不知煮了什么,怪怪的味道,她却搅拌的很专心,洗礼台上还摆着书本。回身看垃圾桶,五彩斑斓的。

“别煮了,先看看头上的包,肿了。”

不说话,关火拿碗盛,偏要亲自端到客厅给他,放下碗,烫得用手直揉耳垂。

拿起勺子,舀了放在嘴边吹吹递给他。“喝吧。”

中药的味道,又有些回甘,滑过嗓子很舒服,看她又去盛,抓住那只忙碌的小手亲了亲。居家的幸福满溢,但还是自责。

头上的伤看起来很厉害,拿过药包,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卧室走。

“我煮的…先喝…”

“一会儿,我把一锅都喝了,先看看伤口。”

到床边连坐都不许,直接被按倒。

灯很亮,看着垂在眼前的条纹领带,玩着衬衫的扣子,打开又系上,抽气,额头沙沙的疼,之后很清凉,舒服了好多。

伤口处理好了,想起来又被按住,嘴唇压在创可贴的边缘。

“好点吗?还气吗?”

点点头,又摇摇。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硬硬的,看起来累了,两个星期没见,有黑眼圈。

唇落下来,并不强硬,领子上有烟味,舌尖带着一点点糖水。

“过得好吗?”

翻过身不回答,抬头看着床头墙上贴的小纸条,拉开抽屉,拿出已经枯干的向日葵。

抱过去,很用力,抱疼了她,吻着脸颊耳垂,抽走风衣的带子。

“一点不好,今天…”话说不清,已经被抱起来往浴室带,推着他的肩,又太沉重了。

撩起袖子给他洗头发,按摩发根,看他舒服得闭着眼睛。擦背的时候,水溅了一身,只好陪他洗。并没闹,只是反复亲吻着受伤的额头,说他错了,抓着她的手打自己。

后来才知道,他去过加沙,基本的擒拿还算了得,很讶异,难怪每次都被轻易降伏。

穿着浴袍被扛出浴室放回床上,清爽了很多,伤口又处理过,没有刚刚疼了。

他从包里拿了新本子放在床上,起身去厨房热糖水。

回来时,看她撅着小屁股趴在床边,偷偷写什么。

把糖水放在床边,凑近看,她双手盖着,还是被抢过去。

“什么海法惨案?”看不懂她记的东西,已经被抢回去。

“今天,你在海法车站打我,都打伤了。”为了显示罪证,拧过身子指着额头。

比起刚才哭,现在反而来了精神,可爱又带着娇媚,叉着腰,“我都写下来,以后告诉…”

身上凉,浴袍被拉脱,露出大半个肩膀。

吓得往床角缩,却逼得更紧,粗糙的下颚滑过,手又霸道起来。很难过,比头上的伤还难过。

“我要说…说说话…”

小纸条被扫到床下,浴袍三两下落了地,颈上背上痒,胸口却被弄得好疼,知道逃不过,还傻傻的往床上爬。

“我要说…”

“一会儿说!”

整个人压上来,老鹰抓到小母鸡,被擒了正着。

在床边即正法,太快太猛烈,她还不适应,又哭了,摆来摆去躲不过,额角滴汗,抗议,撒娇,都没用。被抱起来,天旋地转,连咬他都不会。

很想他,这样的时刻,被逼到极致,没用的一次次叫他的名字,求饶的总是自己。

认错是假的,他骨子里就是要欺负她。虽然一直道歉,但吃人的蛮横丝毫不减。

纾解以后的疲惫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回到床上,亲着额头的伤口,濡湿的颈侧擦过微弱的呼吸,躺得好好的,翻身要滚走,当然不许,又压到身下看她。

没有瘦,其实胖了一些。终于想起刚才的事,在唇上亲了亲,“要说什么,说吧。”

哪还有精力,累成这样他还故意折磨人,呼吸断断续续,眼角湿润,没原则的搂着他的肩。

“我要告…我要…”

嘎然而止,没有下文。

笑得有阴谋,结识的胸口起伏,“还要是吗…非非…”

当然不是!

恨死他了,真的,恨死了。

…案件名称:海法惨案。

案发时间:当晚至次日凌晨。

案发地点:卧室、浴室、厨房及其他。

由于进行时,受害者和罪犯分辨不清。

目击证人:一锅放凉的糖水。

早晨醒了,躺着没起来,半支着身子。庄非坐在床上,裹着让的大浴袍,把昨天的事林林总总描述了一遍,怎么从傍晚在车站徘徊,怎么被人搭讪,又如何预谋偷袭他。

“以后不能这样,太危险,虽然海法的治安好,但是不排除有极端分子。雅丽、牧他们不是一天练出来的,你不会防身遇到问题肯定出事。”伸到浴袍里找到胸口下的伤,警告的意味很浓,逮住小特务,重重亲了下。“不许好了伤疤忘了疼!”

被说了,只好坐起来拍开他的手,抱着本子一边写一边转移话题。

头上的包消了些肿,早晨换过药。她在本子上一板一眼记下了海法惨案。笑着坐起来想看,被她挡着。也不去抢本子,纵容她写下去。颈后的头发长了,用卡子松松别着,慵懒里有带着一点可爱,不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多少。

想到未来,轻松的感觉淡了。

新的工作生活日志,靠在他身边写得很认真,偶尔停下来征求一下意见,向他展示绘本的成果。想起课本上画的那些小猫咪,亲着肿肿的额角,认真商量起以后的事情。

毕竟不回国,以后的打算对两个人都重要。

“留在使馆好吗?” 她画画写写,说得却不多。

“好。”

“想去黎巴嫩吗?”

“也可以。”

“埃拉特记者站呢?”

“也行吧。”

“那跟着我…”还没说完,猛得被扑倒回床上,她兴奋得眨眼睛,本子都扔了。

“这个最好了,我想跟着你!”抱进怀里,为她的反应莞尔,他也希望能这样,但是做到太难了。

最后的共识,都听他的,怎么安排都以安全为第一考量。

中午在公寓里一起煮饭,下午带她去海法大学拜会了一位当地著名的拉比,当时在清真寺错过了阿訇,这次还是请了犹太牧师看看她。

在大学的犹太与阿拉伯理解合作中心谈得很投机,拉比请来了中心辅导工作的阿訇,本来想一起聊聊,电话突然响了,只好留她独自谈。

透过玻璃窗,看着她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转身接起电话。

“喂,让,在哪?”

“刚从使馆忙完,你那边怎么样?”是秦牧的声音,好几天没联系了。

“这边没什么动静,代办处还算顺利,有件事想告诉你。”

“出事了吗?”

“没有。但是使馆把庄非接走以后,我们一直在老城派了人盯着。还记得那个卖水果的聋哑男孩吗?他不住在那里了,问过市场上的人,也都说不认识他。”

“那个小男孩呢?”

“还和他奶奶住在老城,但是前两天Itzhak去他家里看过,邻居说祖孙俩去了伯利恒,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心里感觉蹊跷,寻常的两个孩子,又说不出哪不对。

“旅店那有什么消息?”

“就是想和你说这个,那个女老板只说不记得当时的事,钥匙是客人自己拿的,她没看见。你说在房间地毯上有血迹,我们后来仔仔细细查过,取了样本。结果刚出来,不是庄非的。还有,房间应该进过不止一个人,除了你的脚印还有别人的,没有庄非的,她很可能是被抱进去的。”

情况比想像的复杂,事发时的证人没有,知道她隐蔽地点的孩子又离开了,还有那个老板的态度。

“牧,去查查当时住在旅店的客人,尤其是二层的,每个都要查。老城周边几个巷子还要盯着,有消息告诉我。Nahum一家呢,有什么动静?”

“目前看不出来,不过Itzhak依然每天去学校,但是没见过Bluma。”

“朝纲在哪儿?”

“刚刚走,图片社给了新任务,他去隔离墙另一侧拍完专题就回来。”

“好,你们先都别动,我很快就回去,到时候仔细商量。这些事使馆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事情进行的很慢,按说结果早该出来了。今天雅丽从安全局那边拿来消息,马上给你打电话了。”

挂了电话回到会客厅,屋里三个人正谈到斋月和光明节,英文交流,回避了宗教与民族的障碍。时间差不多了,临行前,拉比和阿訇都给她祈了愿。站在角落看着两个老人的手放在她头上,心里跟着祈祷,平遂安康。

走在校园里,还在兴奋得给他讲刚刚谈的内容,听着却没有回话,一直在想牧电话里的事。

“让!孔融!”摇着胳膊,他才回神低下头。“干吗不理我?”

勉强笑笑,拉起她的手。

“非非,那天下午和Bluma去老城的事,还记得多少?都告诉我了吗?”

被问的突然,很排斥那段恐怖的记忆,“怎么了?已经过去了,我都好了!都告诉你了,真的!”

“我知道,再想想,或者,再说一次!”

“出事了吗?为什么要再说?”虽然不太情愿,还是按他说的仔细回想。

出院以后,耶路撒冷已经变得很遥远,只想着和他幸福的过日子,可回到记忆里,恐怖和不安又回来了。

“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也许只有你能找到答案。”停在校门口,看着安息日比往日空旷的街道,“你不能永远留在这里,除了回国,就是去特拉维夫。我不想带你回耶路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