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生气,没有急着追她,而是在楼下拿出一根烟。她的房间没有亮灯,有几分钟他抬头望着,想知道这个狠心的女人在做什么。
但是,没有点燃烟,他的等待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性,他不想,但是还是跟着上楼了。她要吵,要闹,就吵吧。他可以转身开车离开,但是那将意味着失去,而他,放不下她。虽然她说了那么可恨的话,她是个死心眼的女人。该死的死心眼。
他没上到她住的一层已经听到女人的叫声,她们在叫她的名字。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剧疼,胜过她决绝抛下那句话离开。
他冲上了楼,看见她躺在地板上,两个女人围着她,试图弄醒她。他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掐她,打她,看见光影里侧在一边的脸,那双闭上的眼睛。
他已经看过很多次,她因为胃病在车里疼的几乎晕过去,她接住了那爆碎的疼痛倒在地上,她被推进急诊室额头都是血,她被推去做检查后三天无知知觉。她的脸色,死白,死白,死白。
她的生命,如此脆弱。
他推开木莲,把她抱了起来。她说的话,他再气,那一刻也顾不上什么。他,看不了她倒在地上,死了一般的被人呼唤。
她们,一定把她弄疼了,她的身子在他怀里痉挛般的瑟缩,似乎没有完全醒过来,但是她唇上已经洇出了血。闭着眼睛,靠向他胸口。
她,可恨的说分手,又可恨的失去了知觉。她,倔强背后的都是欺骗,她的狠心,都是假的,如果狠的下心,她不会晕过去。
“我带她走。”他担心她的身体,但是,他想带她走,带到只有他们俩的地方。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够多了,他不需要和她谈,在她完全清醒之后。
“你带她去哪儿?”木莲不由分说伸手就想拦,但是晴美拦住了她,“你可以带走,但要把她好好的送回来。”晴美镇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厉俐,不是孩子了,她刚才的话和她的眼泪,让人担心。但是,晴美不想她如此草率的对待她的感情,她嘴里的分手两字不是儿戏。他们的问题,只有他们能够解决,他来了,就把她带走吧。
他如果不来,她好不了,也醒不过来。他,就是她的病。
他没再说话,抱着她转身就走,木莲追到了门口,对着下楼的男人大叫,但是对方没有回应。晴美跟着下了楼,看着他把她放在车上,发动车子,消失在黑夜里。
晴美站在楼口,看着远去的车子,希望还能见到她回来,一个正常、健康、开朗的她,就想她爱上他之前…
****
每个人面对爱情都有很多面,他尤其是这样的男人。现在,他能够克制,一会儿,他会如何呢?
他知道她没有完全清醒,躺靠在副驾驶座,斜靠在他肩上。
他专心的开车,不去想刚刚的争吵。
停好车子,把她带回家里,让她躺在沙发上。他从冰箱拿来冰块,从浴室取了毛巾。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用毛巾压住了她的视线。
她觉得嘴上疼,手上疼,头像是被一根细细的丝纠扯,剧烈一阵,平息一阵。他在用毛巾擦她嘴上的血迹,她疼得躲了一下,他没放手。
她记得,他们几个月也这样面对过彼此,她遮蔽的眼前,慢慢看到了他们是相爱的。而现在呢?拿掉那条毛巾,她会看到什么?
“你醒了,我们就谈。没醒,我抱你去睡觉,明天再谈。”他的声音里还是充满关怀的,只是不是以往细腻的呵护,而是充满理性。她今天已经两次从他手里逃走了,现在,她再也跑不掉了,她只能学会面对。
她拿掉毛巾,眼前的视野里模糊一片,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孔。她害怕,自己真的遗忘了什么,尤其是他眼里的感情。
她坐不起来,头里定时的疼痛还没有放过她。她现在,不能脆弱,她也想知道,他们爱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你说吧,我醒了。”她侧过身躺在沙发上。他站到茶几后面,离她并不远,但是并不在她身边。
“你真的要分手吗?”他没有绕着走路,直截了当的继续他们被中断的谈话。
她的黑眼珠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以为,他会先关心她的身体,或者别的,但是他却直接问了分手的问题。
她没有回答,躺在那里,视线投到别的地方,也不看他。她想躲开这个问题,她不敢回答。如果她说了是,会恨自己一辈子。但是,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
“分手可以随便说吗?”他知道他也不想听她的答案,他害怕他们冲动失去理智的说了无法挽回的话。
“不能。”她沉沉的开口了,声音和以往不同,不再理直气壮。她动了动,觉得头疼又在隐隐加剧,她想可以忍过去,她不能再晕倒。
“如果我同意呢?”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那声音是冰冷的。她探测他的底线,他也想知道,她对这份感情,到底有多少在意。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撑起身子,制止自己头晕,她想看清他的脸,他的眼睛。
“如果我同意呢?”他退了一大步,看着她在沙发上艰难的挣扎起身。他想让她知道那种疼,疼过之后,他不许她再提分开。
她终于勉强站了起来,和他隔着茶几站着,她不确定刚在听到的话。“什么?”她的声音颤抖了,头疼已经无法与她心里的恐惧抗争。
“我同意分手,你怎么办?”他没有退缩,让她痊愈最好的方式,就是以疼攻疼,她要疼,就两个人一起疼死好了。
她听着他的话,不敢相信他这么问她。他没在说如果,他,是不是真的准备放手了?
她看不见他眼睛里有几分真实,举步向前,想绕过茶几走进近他。她,想听他再说一次。他要是再说一次,她就相信。
她不说话,看着他。
她没走到他面前已经被他抓到他怀里,他的眼神凶狠,像是要和她抢夺东西。“我同意分手,你怎么办?”他要她正视她的恐惧,她不想分手,她根本不想分手,和他一样不想。她只是想用这个方式回击他而已,因为他的过去。
她陷在他的怀里,浑身没有力气,“我死。”她困难的突出两个字,抓住他的衣服,想让自己站直,但是很难。如果他真的离开她,她可能永远站不起来,她一定会消亡,一定会的。
“你敢!”他还是失去了和她争执的耐心。她还是那么顽固,顽固的可怕。但是,她只会伤害她自己,伤了别人,再去伤她自己。“我不许你死!”他恨她嘴里的死字,他不许她是个轻易把死放在嘴边的人。
他会看不起她,如果她的感情以生死为筹码。他会看不起自己,让她陷到生死的边缘。他会心疼到死,在她没死之前,他已经死了。他,不想失去她,如果非要有死,他们必须一起死。他不想死,他想和她活,快乐的活。
她说过了分手,又说了死,她不知道这些话,足以杀死两个人。她的心里,到底存了多少的恐惧和黑暗,一定要用最悲切的手段面对爱情。
“再不许说死,你不许死,我也不会死!你听到没有!”他生气的大吼着,他从来没有这么对她叫嚣过,他真的没有为爱她如此生气过。
“我不会和你分手,你想分也不行。”他使劲地把她的下巴抬高,逼着她直视自己。“不要把分手挂在嘴边,也不许说死。你得给我活着,活到我先死!听到没有!”
他不许她嘴里任性妄为,但是他却说出口了。他不许分手,也不许她死。他们应该在一起,在他们历经了那么多苦难之后。
她的身子突然往下掉,他接住了她。
她站不住了,但是神志很清醒,战胜了任何的痛苦和磨难,还有她倔强伤人的尊严,听到他的话,她放心了。“我不要分手,你要是不要我了,我真的会死的。”她软软的说完,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不是威胁他,也不是威胁自己,她知道那是事实。她的命像蒲柳,多少年佯装成一棵大树,但是当她靠近他,像蔓藤那样绕在他身边安心的生根发芽,她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他离开,注定她会终结。
“你不会死的,因为我不会不要你。”他听到她的软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心疼她,也恨她的任性。他们已经很艰难了,她受的苦难也已经太多,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她的悲剧是别人给的,但是,他不许她继续陷下去。他要了她,就是要她快乐的活下去,和他一起。
抱起她的身子,感觉她那么轻,是他怀里的一叶舟。他敞开的怀抱随时随地都在等她,但是她的任性与残忍却将自己推开,“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真的想知道,怎么才不会如此艰难的继续下去,才能让她得到快乐。
她看向窗外的黑夜,眼睛里的黑很深,“我想…当你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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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你的唯一
她还是说了,用分离与死亡,都躲不开的,就是她心里最在意的唯一。她,想当他的唯一,因为,他就是她的唯一。
她的生命里,最后的最好的都给了他,他就是她的唯一。
她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他。所以,她也想当他的唯一。
她无法忍受任何分享,即使是和他的过去。嫉妒让她发疯,让她痛苦,让她难以自控。她并不想伤害他,但是他的过去已经伤害了她。
真正恐惧的时候,她没有眼泪,就像妈妈离开最初的日子那样,她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如果抛开她,她也不会流泪,她会彻底消失的。
因为,她失去了她的唯一。
但她不想这样,她想一直拥有这最后的唯一,直到时间最遥远的地方。
爱情是自私的他们都知道,但是她知道她的爱情不仅自私还很偏执、霸道,当她听到那首神话的时候,她想了一天一夜,想明白了。
她只要他,他也只能有她。这就是她的偏执和坚持,也就是她为什么神伤心碎。
所以,最终,她告诉他,她想当他的唯一,唯一的唯一。
…
他叹了口气,知道她的认真。她很疲倦,很脆弱,但是此刻她的内心,却异常坚强。她曾经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因为她不害怕失去什么。当她自己陷入到感情里时,再难找到那种洒脱,她想抓住他,就像她在海边,在梦里那样,紧紧抓住他。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
因为爱情,她变了,变回到十四年前那个小女孩。而这次,她要捍卫的,是她的感情。她觉得她能抓住,因为她已经输给了生死一次,失去了妈妈。
他回国时她的异常不安,那个玩笑激起她的强烈反应,还有那首神话。她是在乎他的,只是太在乎了,在乎的她自己快不知道该怎么爱下去。
当他的唯一,就是她唯一要的。
他听了觉得窝心,也觉得感伤。他那么努力的爱她,还是没有建立足以的安全感,她还是惶恐的活在失去的恐惧里,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她的不安和害怕。
她会流泪,她会发抖,她也会生气,会说分手。她,是个多么矛盾的小女人啊。他爱过,爱过不止一次,但是没有碰到过如此的爱。
她不是用感情在爱,而是用她的生命在爱。所以,她说了“我死”。那么干脆的两个字。他不怀疑,她是认真的,他也很担心,她是认真的。
她,爱的太累了。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坦白他的过去,减少她的恐惧。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感觉温暖。他,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但是他只能这么做。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都告诉你。”他妥协了,那些他隐藏起来的可能伤害她的真相,在隐藏的过程中已经深深伤了她。也许,一切坦白于她的心里,她会心安,会放下心。她其实是他的唯一,只是他没说出口。
她觉得他把自己又抱紧了,他要说那些让她忧虑的过去,为了让她安心。头依然很疼,但是她觉得心里的绞痛好了很多。他愿意说,比他说了什么,更让她安心。
她害怕他瞒她,让她活在虚假的真相里,被蒙蔽双眼。她想要阳光,坦白的阳光,真实的安全感。
她埋在他怀里,并没有问,“我累了,我想睡觉。”她没有力气问下去,她想知道,只是不是现在,他愿意说,已经足够了。
孱弱的生命,其实都有强韧的精神,她,就有,有了十四年。她坚强了十四年,突然觉得坚强不下去。女人有了依靠,会变得脆弱吗?她不知道别人,但她自己是这样。
她越来越离不开他,甚至害怕想到离别。她的强韧不再,就是在,也是对爱的强韧执著。他,化成绕指柔之前,她已经融入他的骨血。
她不问了,即使问,也不是现在,她,真的很累。
她忍着头疼在他怀里入睡,手抓着他的衣服。她需要战胜的苦难很多,现在,她需要战胜头疼。她不能吃药,她不想再遗忘任何事,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他看着她疲倦的睡容,吻着她额头的伤疤,她耳际的小星星,她手上那个戒指。把她收藏在怀里。她,如果一定是刺痛的话,已经刺到了他心上,让他上了瘾。他,宁可继续疼下去。
他们不再是爱情的傻瓜,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伤,对方的疼,他们只是两个病人,无法痊愈的病人。就像她说的,如果这段感情终结,她会消亡,他也会。
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不是生命的必须,但是对有些人,可能就是。
他睡着前,头脑里一直是她躺在客厅地板上的样子。他知道,他也有了恐惧,失去她的恐惧,她失去健康的恐惧。
他已经得到了她,但是,还要得到一个健康的,快乐的,幸福的她,因为,他想要的也不是一时一刻,而是一辈子。
****
他睡的不安,半夜醒来的时候头疼,她的头疼缓解了一些,但是还是疼。
他没醒,她已经醒了,趴在他身上,像是趴在沙滩上,埋在他的怀里慢慢呼吸。她想被他就这样掩埋,永远不用逃开他的怀抱。有他的爱和眼睛,她就有了阳光。
他的衬衫上都是褶皱,他的胡子又出来了,眼角还有疲倦的纹路,他的发,那么硬,扎疼她的手指,也扎疼她的心。他,有时候真的很顽固,和她一样顽固。
她到底爱他什么,她不知道了,她好像从来不知道,没有准备就爱上了。爱的收不回,爱的自己都怕了。
有时候觉得,其实不爱真的很好,不爱不会那么疼。不爱只是寂寞,不会那么害怕。她摸着他的头发,把脸靠在他的颊边,让自己被那些胡子茬扎疼,她喜欢这样的疼。
虽然为了他,疼从来没有离开她,身体的,心里的,但是,她想为他疼。因为,他是她的唯一。
他的呼吸在耳边,她的发丝在他唇边,她听着他的睡眠,轻轻吻了吻他皱着的眉头。他应该也会疼,比拔胡子更疼,她,把他逼得无处可逃了。他,能不疼吗?
腰上的手揽得更紧了,把她固定在怀里,她从他身上换到了他身下。他压迫着她,把脸埋在她脆弱的锁骨旁边,嗅着她的味道继续睡。他头疼,但是没有她,他心疼。他想就这样把她碾碎,化成他的一部分,永远分不开,他能吗?不能也要这样做。
她,已经成了他的唯一。
他知道,得到,就无法放手。他已经失去过太多次,这次,他决不能失守。他唯一的敌人,就是她,所以他能战胜。不能,也能。
被他困在身下,她呼吸急促,沉重慢慢加剧,但是她不愿意他离开,揽紧他。就让她,粉身碎骨吧,在他怀里。
他们,都想成为彼此的唯一,他们原来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永远都是。
他们又睡着了。头疼慢慢缓解了,虽然还在疼,但是已经没有心那么疼了。
…
她一天精神都不好,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前晚的头疼。中午,她去了朗大夫那里,说了她的头疼,还有那些星星点点的遗忘。
朗大夫带她做了一个检查,和她聊了很久。她本想隐瞒,但是最后说了他们的事情。她从意外之后,一直恢复得很好,直到他回国,她开始头疼。
朗大夫很耐心,听了她的描述,分析了他的看法。
“厉俐,有时候心理的压抑或者抑郁会反映到身体上,不管你们的感情顺利不顺利,你都不能过分压抑,那对你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都不好。”
“如果心理有事情,一定要说出来,和你的爱人说,也可以和心理医生说。我并不是说你有心理疾病,但是如果长此压抑下去的话,你会生病的,知道吗?”
“把心理敞开,你们东方人和我们不同,你们没有心理医生,但是你们心理压抑的痛苦比西方人多很多。你要知道,表达和倾诉是最好的治疗,不要积累你的愤怒和恐惧,说出来,就会慢慢化解,我觉得你那个韩国男朋友会理解的。”
“他的脾气也不好,现在护士还常常提他那时的表现呢。你们两个,互相倾诉吧,都别压在心里。感情会顺利,身体也就好了。”朗大夫安抚着她,让她看到光明的一面。
他认识这个小老师很久了,她是个好人,是个心累的女孩,她其实可以更幸福的,只要她能看开点。她的那个男朋友也是,两个性格强烈的人在一起,磨合确实很难,不过,时间总会帮他们的。
她为了那个男人受伤,那个男人为了她不眠不休,短短一个月,每个见过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爱的很深,很疼。
…
他们如常的工作,那天晚上,他们约在他家里,他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她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上课有些不安。
她知道那对他并不容易,因为他是个受过伤的人,而且伤的很深,他本来是个藏起伤口的男人。
但是为了她,他愿意抛开过去,把一切的真相呈给她。不管为了什么,以什么样的方式,他不再隐瞒她,那对她是最重要的。
他,会是她的唯一,在一切的过去都因为坦白,变成历史。
她会努力学着遗忘他的过去。
因为他做的这些告诉她,她是他的唯一。
她期待那些真相,也慢慢觉得自己看开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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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袒露真相
她坐在公寓前面的台阶上等着他。她知道密码,但是她不想独自进去。下午课不多,中午见过朗大夫以后心情平稳了很多。
看看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她想看到他的黑色吉普。早上他开车送她去上班,下车时两个人都没告别。她跑进写字楼,站在玻璃后面看着他离开。车走远了很久,她还站在原地。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过身,熟悉又陌生的韩国男人,突然想起他是那次到东奎家时,敲错门的那户主人,以后好像在电梯里碰到过一次,她和东奎在一起。
他是那个看到满墙照片的人吧?她还记得David做的这些事情。出院以后,她没有接触官司的事情,Cris比较忙,一直在帮他们处理。
“进来等吧。”那男人比以往看着和善了很多。
她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她想在门口看他回来。她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回家。她住在这儿的半个月,他为了照顾她一直没去工作。春节他从韩国回来,两个人朝夕相处的七天,他无时无刻不在身边。
而现在,他为了让她适应,选择了一点距离。她因为他的过去,把那距离一步步扩大,昨晚虽然没有谈完,但是总算说开了一些。心里刚刚觉得难过,又想到了朗大夫劝慰的嘱咐。
天慢慢黑了,一直没等到他的车,她有些着急,从台阶上站起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他的短信。她在门前走了几分钟,想平息等待的焦虑,但是时间越长反而越严重。
她还是拨了他的电话,想知道他在哪,他一定不会逃避的,他们已经说好了。
电话很快通了。
“喂?不回家吗?”她没敢问他在哪。
“马上就到,已经进了小区。”他的声音听着有气无力。“马上就到了,别着急。”
“好。”她抬起头,已经看见他,从小区的路上走过来,他没有开车。
她迎了过去,两个人都没挂断电话,他也看到她了,继续说着。“我看见你了,为什么不先进去。”
“想等你一起回去。”她真的想等他,等他回来,也等他的故事让她安心。
“想我吗?”他微微笑笑,她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想。”她走到他面前点点头,“很想。”
他放下了电话,不舍的挂上,“我也想你。”他揽着她的肩膀,吻吻她的刘海,帮她挂断电话,拉住了她的手。
她这才发现,他打电话的手好好的,另一只手上却包着纱布。纱布横过手掌,厚厚的好几层。
“手怎么了?”她站住不走了,捧住他的手。
他拉住她继续回家,好像手没受伤,“没事,测试的时候被机器划了一下。”轻描淡写之后,他已经走到楼前,按了密码进去,她亦步亦趋的跟着,怕他拉她的时候手会疼。
他们进了电梯,他站在她身后,没受伤的手把她揽在怀里,他靠在她身上,感觉很累。她的头发里有淡淡的香味,那是他浴室里的香波,他似乎永远也闻不够。
今天工作并不顺利,昨晚休息的不好,头隐隐的疼,像是醉酒了一样。他很担心晚上的谈话,他并不是害怕坦白,只是不知道她能承受多少。他被工人手里的焊点烫到的时候,正在想她。
手上的疼不算什么,只是不方便开车了。他心里担心的还是晚上见她,如何用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和她谈。
他坐在沙发上,外衣也没有脱。她看出他的疲惫,去厨房给他拿了饮料。
走回客厅,看着他靠在沙发一角,似乎已经睡着了。昨晚,他们大半夜才睡,今天她的精神也不佳。
“东奎?”她轻轻叫他,想帮他把外衣脱了。他手上的白色纱布,看着很刺眼。
他没有应她,只是突然抱住她,把她带到怀里,和他一起躺在沙发上,他微微让出位置,把她挤到他和沙发背之间,她背上能感到他带着纱布的手,抱她抱得很紧。
“怎么了?”她看他锁着眉头,眼角唇边都是疲倦。
“没事。”他把头埋在她的锁骨旁边,他喜欢她纤细的锁骨,那是他肋骨催生的女人。“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都告诉你。”他不准备隐瞒,说了,也许两个人都会解脱。
她想听,但是被他如此抱着,她不知道是他不安,还是她忐忑。“让我坐起来好吗?”她想好好听,不想这么被钳制一样,她不会跑,不管听到什么。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
他顿了一下,松开手,率先起身,走向浴室。
她坐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浴室的大门。他的过去,会是什么样呢?她前面,还有几段她不知道的历史呢?
浴室门开了,他已经脱了外衣,身上还是早晨的一身衣服,头发滴着水。他走到沙发上,不管她同意不同意,躺在沙发上,躺在她的腿上。
冰冷的水透过衣料沾到她腿上,她被冰凉的感觉镇的缩了一下。他睁着眼睛,看着她,受伤的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按在额头。
她伸出手盖在他的纱布上,轻轻的抚着,不逼他开口。
“我现在,三十四岁了,”他顿了一下,“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过去,真的是一段挺长的历史。”
她的小手盖住他的眼睛,静静开始聆听他的故事。
“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在高中时候吧,直到入伍前,我们在一起三年多。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很熟悉慢慢就到了一起,但是入伍的两年,她认识了别的男人。大学,对每个人都是很多诱惑。她姓柳,柳树的柳。我们分手的时候,我正在韩国和北朝鲜的边界巡逻,她写了一封信,我们三年的感情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