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分,难以收放自如,少一分,又觉得缺了什么。
但是,至少是回来了。
去给安东尼上课的时候,他夸奖她的秋装,纯净的绿,叶子一样爽洁的绿,和她的面容很配。她有些羞赧,很快回到课文里。
船运公司老板工作比较顺利,心情很好。让她觉得轻松而快乐。在他办公室里看越洋的货船模型,听他说海上的事情。
然后是空闲的几个小时,和见他。
坐在幽诗诗咖啡馆,要了一杯泡沫咖啡。在墙角的空位子坐下,随手拿了一本杂志无心的翻看,该怎么问他呢?
包里,她带着那个吊坠,直接问他背面那句韩文吗?
还是从他四个星期的工作开始?
他的过去,比她多过的七年,会有多少事情呢?
有人拿走了手里的杂志,抬眼看,位子对面已经坐了一个女儿,相仿的年纪,相异的风格,但是那张面孔却是熟悉的,她手里拿着一杯打包的咖啡。
“老远觉得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咖啡?”她的笑容明艳动容,和她的套装一样,是完美的。
“刚上完课。”路羽琛,四年的同屋,四年的陌生人。毕业以后四年没联系了。“你呢?”
“在这楼里工作。我做了广告,不像你们都当了老师。”她那修长的指甲,轻轻划动着咖啡杯的边缘。
当年,听说她进了美国的广告公司,风光一时,之后就再没有联系。同一个学校培养出来的,后来的境遇很不同。
“她们两个怎么样?”羽琛的笑容,在阳光下的美丽,是耀眼的。
“叶萌在学校,去年研究生毕业了,偶尔还会联系。王轩在英国,刚刚结婚,可能不会回来了。大家的生活都不一样吧。”她笑笑,其实自己知道的并不多。
“哦,看来都挺好。大多还是做了这个专业的事情,改行的毕竟是少数。” 羽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严子恒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她猜到了她会问,就算淡忘了所有人,她还会记得子恒。四年的陌生,多半也是为了子恒。
“偶尔联系,他在汉办,工作挺忙的。”没什么可隐瞒的。
“啊,有空大家聚聚吧,都四年了。那些出国的,不知道还有几个能回来。”
“看看吧,也许,还有机会。不过毕竟工作了,都凑齐,应该不大可能了。”四年了,离学校已经渐渐疏远了。除了子恒,她几乎没再和谁联系。
“我去上班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她起身离开,漂亮的套装消失在门口。并没交换联系方式,看来,谁也没有真的再想联系。
认识她的四年,几乎是空白的记忆。
拿回那本杂志,翻看里面的广告,衣服,酒,香水,还有手机!
摩托罗拉的M,黑色的神秘,银色的灼眼,拿出那个吊坠,轻轻放在杂志上,好像他手里曾经拿过的那个手机。
她能问他什么呢?关于这个吊坠?还是关于他的过去?
…
意外在前台看到他,好像在等她的样子。
一身黑色西装,比平时正式,很精神。四个星期不见,只是脸黑了一些,还是高高的,冷冰冰,没有表情。只是眼光深邃,看着她,又像没看到她。
按部就班的填表格,领卡,他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安静的听她和前台接待生的交流,等着她办好手续。第一次他在身边办进门手续,觉得很亲切。
七点,下班时间已经过了,电梯间没有什么人。她们一前一后的站着,她躲在他的背影里,他在电梯的反影中看不见她。
电梯来了,他率先进去按了二十六层,站在角落。她低着头,站在他前面。见面十分钟了,沉默让她略微尴尬,但是他,没什么想说的吗?
电梯的玻璃墙上,抬头就是他的眼睛。
五层,门开了,一队配戴胸牌的考察组,全是欧洲人,一下子涌进电梯。她没站稳,退后了一大步,让出了更多的空间,也向后靠去。有一瞬间,她几乎靠到他身上。他从后面伸出手扶住她,让她站稳。
站直身子,觉得尴尬,努力忽略背后的感觉。在拥挤的电梯里,眼神不会交汇,但他就在背后。丝毫不觉得放松,他扶持的手臂没有放下,依然握着她,从背后给她支撑的力量。
二十六层到了,人们堵在门口。他放开她,从后面排开人群往外走。她跟在后面,提好书包,一瞬间,他抓住了她提包的那只手。紧紧被攥着,粗糙的拇指按着手背,她被牵着往外走。
几米的距离,却感觉牵了很久。出了电梯,他放开了手。
呼吸有霎那的紊乱,手心沁出薄汗,还能感觉出那手掌是烫的,她的手冰凉。
但是那个瞬间,很快就过去了。
他用胸牌扫过密码锁,在她面前按下了“3236”。
门开了。
…
“首尔”亮着灯,他进门就走到窗前。他在玻璃中的脸孔很模糊,在窗前的背影很清晰。他在想事情。
她坐下,刚才电梯里的惊愕已经平复,现在,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抚着手背他碰过的地方,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被牵引的力量。
她不觉得很突兀,但事实上他是逾越了。从老师和学生的角度说。
只是此刻,他的沉默,比他走前更让人觉得莫测。
她打开书,把视线放到课文里。等着。
打火机的声音,他点燃了一支烟。也许,情绪不是很好。他很少在会议室吸烟,多少有些失礼。
他走回桌边,站在她对面,像个老师,审慎的观察着她。也像在犹豫如何开口。
“你为什么不结婚?”他的语气很冰冷,不像走前那晚的微醉。这个问题,非常唐突,让她意外。
安静了一秒,镇定了情绪,抬头看着他。“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且我还不想结婚。”她不习惯讨论这些,但确实这么想的,不是每个女人都在二十六岁前结婚,至少她不会。
“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他的眼神很犀利,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
她想了一下,觉得还太遥远。“等我觉得应该结婚的时候,也许就结婚了吧。”她微微笑笑,给自己更多的勇气。“我现在不想结婚,因为我还想选择。选择自己的生活。”
“什么意思?”
“也许,明年我会出国教书,然后再回来,或者,选择别的工作。如果现在结婚了,很多东西就不是我的选择了。我想,我还年轻。”
“为什么?结婚以后你还是可以选择?”他不理解她的选择,到底是要什么?
“如果选择了婚姻,其他的选择都要服从婚姻啊。结婚的女人,没有太多选择了,至少不能轻易出国,要和先生在一起。”如果给她选择的话,事业确实要服从家庭。但是目前,她没有家庭。“我还没想好未来,所以不会结婚的。”
他靠在白板上,思考着她的回答,深深吸了一口烟。
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憧憬,是现实的,也许未来很长时间,她都不会选择婚姻。
“今天是我来中国一周年的纪念!去年的今天,我从首尔出发,来了北京。”他看着她的刘海,和后面藏起的那双眼睛。“如果没来中国,我已经结婚了。”
从没听他谈及他来中国之前的生活,她安静的听着,不知道那些故事会是什么。也不明白,这和他刚才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买好了房子、车,但是突然决定来中国,”他顿了顿,“所以我没有结婚,一个人来了。”吸了一口,把烟熄灭,“一个月以后,是我三十四的生日。未来的四年,我都会在这里。”
“四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毕业,一转眼就四年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回答他。“四年后,你还是可以回到韩国,过你想过的生活。”
“原来,我觉得我会回去。”他盯着窗外傍晚的晚霞,又转回视线,“现在,我不打算回去了。”
“为什么?”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没有特别的原因。我想在这里生活。”他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中国很好。”
他和那个在酒吧抓起客人争执的男人不一样,和那晚在路上不许她见别人的时候也不一样。在这二十七天里,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又似乎找到了一个做决定的根据。
“你会在这个公司教很久吗?”
“现在说不好,可能会很久,也可能不久就离开了。”她对未来,真的没有太多打算,也许明天,一切都会改变。
他未来的四年,很漫长,但至少有个计划。而她没有,关于事业、婚姻,她都没有明确的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他回来会谈这个问题,让她觉得有些沉重和迷茫。她的未来,不知道在哪里。
“你会一直做老师吗?”
“会啊,一定会。不管在哪里,都会做老师。”她能够保证的,似乎就只有这个了。
“好吧。不管你到哪里,都要教我。”
这像是一个约定,也像是一个请求。她笑了,觉得很温暖。他至少愿意跟着她,不管她在哪。虽然,只是当他的老师。
“好吧,我尽力。”
回答之后,她意识到,这将是一个很长时间的约定。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给出了另一个承诺。
“我们去龙椅,请你吃饭,庆祝我来中国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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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真相一角
第二次在龙椅,他们坐在里厅。
他点了很多酒,庆祝他来中国一周年。
她吃得很少,慢慢的喝他给她斟的半杯香槟。
一个月后见面,固然是开心的。但是,她觉得他陌生了,不像走的时候那样。一个月,他没有联系她。她想知道为什么?
刚才他在首尔问的那些关于婚姻的问题,她想知道为什么?
她可以给出一个很长久的承诺,他能吗?他已经换过六个老师了。
再次见面,他只是沉默,然后就是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他想过她的感受吗?
刚刚他说的话,温馨的感觉过后,反而觉得像是戏言,喝了酒,开始怀疑那话里还有几分真实。她有些生气,自己给出了那样的答案。
她会尽力,他呢?
如果他是认真的,这二十七天,为什么杳无音讯?
从第一次在咖啡厅见他,他说的话,她相信,也怀疑。
曾经觉得,只是他无心的话,后来感觉,他是认真的。但是有多认真,她说不清。他是个不会把话说尽的人。猜,是猜不透的。
“周末,我们一起做饭吧,我想学做饺子。”他打断了她的失神,喝着酒,熄了手里的烟,靠在沙发里看着她,不知道她会如何反应,她刚刚在想别的。
“是上课吗?”她皱了一下眉头。二十七天的距离,然后,一句话之间,又想恢复到出差之前吗?一起做饭?这似乎不是老师和学生应该做的。
“我不太会做饭。”她最后一点笑容消失了,只是平静的喝酒。她不喜欢这种被掌控距离的感觉。“也不太会包饺子。”
“没关系,我不介意。”他笑笑,似乎不允许她拒绝。“我们周五晚上去买东西。”
“周五晚上我们没有课。”她不想去,也不想包什么饺子,她想先知道答案。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拿起酒杯,轻轻碰过她的杯壁,一口喝干,等着她的答案。“我等着你。”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的时间,其实很多,但是应不应该用在他身上?她很怕他等,他等得了,她不行。消耗时间在他身上,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做饺子,我真的很想学,不会很长时间的。”他口气软了下去,让人无法抗拒,“我来中国一年了,没见过中国人做饺子。”他的眼神,透露出请求。
她看着他,找寻他眼里的认真或是玩味。
只要有片刻的动摇,输掉的一定是她。她太容易心软,尤其对一个让她好奇的人,不讨厌的人。她开始对他,充满疑问。
不闻不问一直是她对待问题的方式,宁可糊涂下去,可是这次,似乎真的走的很远了。而她,必须知道答案。好选择下一步,是进是退。
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呢?
“周六几点见面?”她妥协了,二十七天之后,相处毕竟很难得,也许,这是个机会,她可以知道答案,当他愿意说的时候。
他笑了,重逢之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给她杯中填了些酒。“你决定吧,都听你的。” 他总会等到他想要的。
举杯,干杯,为了来中国的365个日子。
…
她并不十分开心,心里有太多问题,也有太多怀疑。但是周六下午在公寓门口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尽量掩饰了心里的焦虑。
他带着她到小区外的大超市。推了一辆购物车,跟在她身后。
他们走在一起,周末,超市里人很多,他们,也像那些夫妻和情侣一样,只是他们是老师和学生。她觉得别扭,他觉得很自然。
她尽量不说话,埋头找各种工具和需要的材料,不知道他买这些,只是为了和她包一次饺子,还是为了以后在家里做饭。他,会做饭吗?
“你家里有锅吗?”她回头问正在推车的人。
“有,刀子、盘子、筷子这些都有。”他想着他的厨房,“我的阿姨有时候会做一些韩国饭给我,一般做饭、吃饭的东西,家里都有。”
他有一个阿姨!为什么不让她给他包饺子。
“你为什么不让阿姨教你,她肯定做的比我好!”她更加怀疑他这么做的目的。
“阿姨是朝鲜族,做的饭和你们的不一样。你买吧,想买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留着以后用。”他忽视她脸上的神色,推车继续往前走,已经到了超市,跑又能跑到哪里。即使想走,他也会想办法留住。“你的饺子一定很好。”
她对 “赞美”没什么反应,嘟着嘴,似乎在和谁生气。走起路,刘海摆来摆去,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快步的在货架边走过,不管他推着车是否跟上了。
她看起来,像个忙碌而仔细的主妇。对着一小包面粉也会盯上很久,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难以取舍的样子。她买了很多东西,必须用的,可以用的,可以不用的,统统堆到他的车里。他只是尽责的跟着她,任由她往车里放。
结账的时候,把钱塞给她,他负责提东西。
他常常帮她提书包,现在也不让她提东西,回公寓的路上,她空着手走在后面,尽量保持距离,他们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可以坦然自若地站在讲台上讲课,在会议室里训斥他、罚他,但是无法面对一个提着购物袋的居家男人。
这,确实太“暧昧”了!
她心里,还有过去二十七天的芥蒂。他呢?到底在想什么?看他开门放东西的样子,好像这就是他的生活,非常简单。
她跟进门,很难想象,包完饺子,他还会提出什么要求。
…
她刚刚走了,帮他把没吃的饺子放在冰箱里,拿起她的包,没刻意告别。他正在阳台上抽烟。
今天她不开心,虽然她很努力的包饺子,尽职尽责地教他。但是她笑的很少,说话很少,吃的也很少。从超市开始,能察觉出她的不快。她不愿意和他走在一起,总是自己跑在前面,或是一个人落在他身后。
其实,她很会干活。她一定常常做饭,很细致,也很麻利。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洗礼台上搭的那条围裙,又想到她刚刚在这里忙碌的样子。昨天去超市买东西,看见这条绿色的围裙,觉得很适合她。
二十七天没有见面,他没有联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再见面,都刻意保持着距离。他是因为巴西的一些事情,很混乱,很烦躁。她呢?
巴西的经历,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如果他不说,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除非,她见到那个还在巴西的女人。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二十七天,除了三个星期的工作,最后几天里他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他比大家都晚回来几天。
只有自己知道,那晚在龙椅,他说的“不许见他!”,其实也是“不许见她!”
因为在里约热内卢,有个他需要躲避的人。如同在北京,有个美国律师。
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的发展。那个人,现在是他的太太。
知道要去巴西出差的时候,他预感会见面。正昊应该会把自己的消息告诉她。
这一切,本来属于过去,一个没必要过多回忆的过去。自从认识了厉俐,他觉得他可以完全忘了这些,直到这次出差。
在里约热内卢的分公司大厅,看见她。
她,选择了事业,放弃了家庭。
而厉俐说,她会选择家庭,如果她真的选择的话。
二十七天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继续隐瞒下去,当老师和学生,或是朋友吗?
还是像决定的那样,重新开始?
…
回到家,觉得秋天之后还会闷热,把空调开得更冷了。
晚上的饺子只吃了几个,实在是克制的几个小时,让人没有食欲。
她真的很笨,简单的问题,还是没有问出口,闷在心里。那个吊坠还在她手上。
三个小时只是埋着头和面,做馅儿,擀皮儿,包饺子。大多数时间他都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做这个,做那个。
距离只有两个字,但是捉摸不透。他回来了,他们很近,他出差了,他们很远。
做饭的时候,他就在她身边,但她觉得很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首尔的时候,龙椅的那张沙发上,他都离她很远。
他们到底在哪?她做饭,他帮忙,她煮饺子,他摆餐具。
那几个小时里,他们只是老师和学生吗?
他的过去到底是什么?除了冰箱上几张他和朋友的旧照片,那个家看不出他的过去。
他只是帮她,看着她,抽烟,吃饭。谈得很少。
“做饭的时候别抽烟,你为什么老抽烟?”
“已经习惯了。”
“你应该试试戒烟,你抽烟真的很多。”
“我戒过两年,后来又开始抽了。”
“为什么?应该坚持下去。”
“为了女人。”
她没再问下去,因为不知道还怎么问。他的答案,让她不舒服。他抽烟,戒烟,是为了女人,那现在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学做中国饭吗?这答案让她觉得想笑,又感觉自己可怜。
她拿起他的烟,想点燃一支,虽然不会抽。
他抢了过去。“女人不许抽烟!”
他不反对她喝酒,但是不许她抽烟。而他,为了一个女人,戒烟,又抽烟。
手机响了,会是他的短信吗?
“谢谢你的饺子,下次我给你做韩国饭。”
她不想回复,还是懒懒的躺着,心里觉得累。猜测一个人,反而越来越不了解。
他像一个谜团,笼罩在她的周围。冷淡、热情、疏远、亲近。
他说过“不要别的,就要你。”但是,他在找一个老师,他要找的肯定不是她。
他说过“只和你说中文。”但是,他手机里原来用的是中文的“神话”,自己选的吗?
他说过“不许见他!”但是,离开的二十七天,他也没联系她。
生病的时候,他说过“我等着你。”在龙椅的时候,他也说“我等着你”。他,到底要等她什么?
是太在意了,还是本不该在意?
退回到他身边,他们为什么没有更近,反而越来越远?
那二十七天,她真的不想打扰他吗?还是在骗自己!
有个人说过相同的话。
她,一直都在骗自己,只是不想承认,已经太在意罢了!
手机又响了,心情很乱。
“我想见你。”
是C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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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命运倒转
八点多,虽然是周末,酒吧里人还不多。她知道她不该来,但还是来了。
此刻,站在蓝的门口。
Cris坐在靠边的一桌,直对着大门,没有穿西装,桌上是他喜欢的黑啤酒。
远远看去,他不像个律师,像个旅人。
“我们换个地方谈!”看见她进门,他直接起身。他知道,蓝给她的记忆并不快乐。他带着她直接去了对面的希腊餐厅。
他选择角落的位子,没有人打扰,给她点了一杯饮料。
“回来上课吧。”他看着她,觉得落落寡欢的样子。
“为什么?”丝线的一头没有找到,现在另一头,似乎又开始乱了。
“我,喜欢你作老师。”他诚实的告诉她,没有掩饰。
沉默了片刻,“律师行怎么样了?”她很愧疚,无法面对带给他的那些损失和打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和他回到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里,现在,她已经受够了。
“好些了,找了新的合伙人。案子总要慢慢来,不过…”他有些无奈,“最困难的,算是熬过去了。”
“我可以给你介绍新的老师。”她虽然知道他不一定会接受。
“不需要!你回来就行了。”他没有犹豫的拒绝了,“当初,我说的,只是“最近”不见面,不是永远不见面,你没忘吧?”
怒火平息以后,有挫败和惋惜。但是平静的想,那不是她的错。她离开或是不离开,一个靠不住的合伙人都可能散伙。也许,她只是帮他更早的看透了一个人。
“我,给不了你要的,Cris。”她真的累了,给的,也许没人要,要的,她给不了。
“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不要。你回来安心上课就行了。”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又松开,“你是个好老师。”
她的判断又失去了作用,也许,Cris说的是实话,也许他只是想要一个老师。下午那个人,也许也只是需要一个老师。她该拒绝吗?
“我…觉得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她低着头,搅动着杯中的饮料,“你的中文已经很好了,我可以给你介绍更有经验的老师,真的。”
他那句“不许见他”似乎就在耳边,初听也许觉得心颤,但是现在却感觉刺耳。他,约束她以外,还能有什么呢。
“不需要别的老师,你回来上课就行。”Cris没有放弃,发那个短信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至少,他知道在他面前,她是容易心软的那个人。
她,从来没有拒绝过,除了他的感情。
他是对的,她是习惯了接受,但不知道如何给予。其实,她时时都把感情投注在工作和生活里,充沛又让人温暖,但是一旦触及感情,她很快就会退缩。她在感情上,其实是个懦弱的人。
Cris看着她的脸庞,没有找到恋爱的快乐。她很好,只是没有他想象的好。他以为,这段时间,她和那个韩国人,应该很顺利。
“如果我不接受呢?”她抬起头,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会一直争取,直到你回来。”他用眼神告诉她,他不会放弃。“你不用想太多,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我的生活。”
他想让她没有顾虑的回来,虽然,他们不可能回到最初的状态里。她有她的生活,有那个韩国人,他,也有他自己的。
她觉得很累,下午和东奎在一起很累,他从巴西回来以后变了。在Cris面前辩驳也很累,他从来都是谈判高手,她从来都没真的胜过,除非他让着她。
她突然推开面前的杯子,趴在桌子上,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脆弱。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
她真的,很难受,比那分开的33天更难受。
他们现在,算什么?面前的Cris,她该怎么办?
她可以伪装自己,但是她不能一直伪装下去,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