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族早已成为幽州城之大笑柄,谁还敢想此事?
但今日此旨颁下,不仅林忠德老怀欣慰,连林政武、林政齐等人都跟随松了口气,有林忠德再入朝任官一事,无人再提昨日荒唐,以讹传讹,成佳话都有可能。
林大总管即刻上前送上银子,李泊言本就心思不爽,掂掂分量,撂下一句:“不够。”
林忠德即刻跳脚的吩咐人取银,“少拿银子,要金的”
小厮齐齐抬来,整整一箱,李泊言上前左看右看,念叨着:“您给看戏的都撒金粒子,林府财大气粗啊。”
“再拿”林忠德咬牙吩咐,即刻又一箱搬来,李泊言让人打开瞧,金灿灿、黄澄澄,格外刺目,更刺人心。
不耐的摆了摆手,侯府侍卫抬箱而走,李泊言将圣旨双手递于林忠德手中,便去与林政孝、胡氏叙话。
“泊言。”胡氏远远见他,也不顾眼中含的泪,“夕落怎样?”
李泊言怔住半晌,回道:“师母放心,她很好,真的很好。”
胡氏瞧其尴尬之色追问:“这到底怎么回事?魏大人与夕落…”
“师母多心了,师妹多此靠山,您应高兴才对。”李泊言随意敷衍,林政孝也看出来,“此话暂时不提,先收拢东西吧。”
胡氏点了头,带着侯府的侍卫一同往“宗秀园”而去。
此地师生二人漫步叙谈,林正孝道:“泊言,你乃为师最引以为豪的学生。”
“老师…”李泊言连忙道:“夕落自当吾妹,绝不容她受半分委屈。”
“好,好。”林政孝驻步看他,却把李泊言看的心里发虚,“老师,师妹性锐,我说服不过。”
“我乃其父都无能为力,何况你了?”林政孝苦笑,“人生一世,如驹过隙,旁日不觉,自她日前险些离去,才有此感,泊言,为师无有宏图大志,只愿家居其乐,夕落能平安无事,我便安心了,与你,为师同感。”
李泊言心中释然,向林政孝躬礼,林政孝扶其直身,师生二人索性继续朝“宗秀园”行去。
林府为这一旨意热闹非凡,有喜、有悲、林忠德更为皇上痛批“家中不宁”将林府众人挨个怒骂,更思忖这府事寻何人来管?
与此同时,林夕落却在面对魏青岩在辩的面红耳赤。
“大人,虽说您吩咐半步不离,但不用民女在刻字之时,您在旁边如此细看吧?”林夕落回头就见被魏青岩盯着,她这心跳加速手颤不稳啊。
“你怕?”魏青岩挑眉,林夕落敷衍:“怕冷。”
“嘴硬。”魏青岩起身行去一旁,半晌,林夕落就觉身上多一件厚重的大氅披风,随即又见魏青岩坐其身旁,吩咐道:“这回不冷了,继续”
第六十九章三日
一连三日,林夕落都随魏青岩在屋中微雕字。
起初只是用小木片,林夕落也许久未动手做微雕,不寝不眠的练,反倒是入了进去。
手速越发流畅,字也越发隽秀,即便微小,若不用晶片放大几乎无法看到,但她却乐此不彼,连带着压抑的心也彻底放下,将这当成乐事一般。
清早起身,春桃伺候着洗漱后,林夕落便准备去那屋子,可刚出门口就看到魏青岩那张冰寒无比的脸。
“大人。”林夕落行了礼,魏青岩侧身端详半晌,才开口道:“今儿去寻料,你提前思忖一二,让泊言来帮你。”
林夕落应下,魏青岩则先行离去,用早饭之余,李泊言便来此地,二人用过早饭后,李泊言才开了口:“老师和师母已经搬到金轩街的宅子,我这两日时常过去,你不必惦记。”
“有劳师兄了。”林夕落想起胡氏,心中也添几分思念,自那日后,李泊言也知晓魏大人为何将林夕落留此,再想他之前所想的确是愧疚无比,可他一大男人又不愿将此事再挂嘴上,便接二连三去安抚林政孝和胡氏这一家子,算是做出些补偿。
但李泊言对林夕落这手艺格外惊诧,连番回想,都不知她到底何时学会这门本事,前日魏青岩让他与魏海亲眼所见那不用晶片瞧不到的刻字,二人惊呆的嘴都合不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随即再思忖魏大人让夕落寸步不离也实属应当…对于他们,传消息被截是最头疼之事,而如今有此方法,便是最稳妥的了但此法应只有魏大人心腹能得知,魏海乃侯府赐姓守卫,李泊言却不是,如今能得此任,他的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
撂下心中所思,李泊言道:
“师妹还需何物可提前思忖,此外大人已吩咐在楼院之中为你单盖一个小院和阁屋,你有何要求可预先提出,大人自会应允。”
“容我想想再议,”林夕落说此,不免思起林府,“林府如今怎样?那日事后,可有何变动?”
李泊言撂下茶杯停了半晌:
“大人留你于此,便吩咐我去宣旨,林忠德被皇上召回续任二品左都御史,这两日林府应酬频繁,钟奈良没了消息,齐献王与大人私谈一次也未再有所动作,师妹还想知何事?”
“无人掌府,林府的弊病依旧存在。”林夕落苦笑道:“如今我也不知是该盼着他们倒霉,还是盼他们撑着了。”
“林政武欲另娶二房了。”李泊言说此,“此事也是听老师提起。”
许氏要被休?林夕落略有惊愕,随即摇头,女人,终归都是靶子,她如此拼争,不也是为了躲?
用过茶,林夕落随李泊言去寻料,虽乃寻料,却未出“麒麟楼”,而是往后方一空场而行,林夕落此时才看到“麒麟楼”的景色,三层阁楼的“井”字大院中央是一湖泊,湖泊中央还有一庭院,柳叶纷落、红枫飘逸,水面上泛起微微轻纹,卷起草木清香,虽无富丽堂皇之感,却让林夕落心感清爽。
有意往湖泊中的庭院行去,但见李泊言已至另一楼中,林夕落只得心思撂下只待空闲之余前往。
屋阁之中摆放满满料物,木料玉石俱在,林夕落披上一身工衣,上前挨个搬看,李泊言在一旁道:“这些可都有用处?”
“自当有用,做不出传信的物件,还可以雕出把玩的艺品。”林夕落讽刺道:“师兄,远方传信所用可乃信鸽和鹰隼?”
李泊言点头,“不出意外应是如此。”
“那这玉石重木,多壮的牲畜能带着飞得动?”林夕落问出这话,却让李泊言愣了,随即面赤挠头,“不是只需轻薄一片?”
林夕落看着他,不作答,却把李泊言看的不知所措,“疏忽了,的确是疏忽了。”
“并非疏忽,而是传信路程以及何种方式都要与我说清才可,择选也有斟酌。”林夕落见李泊言的脸上略有为难,出言道:“我会与大人说清楚。”
“师妹,你入的太深了。”李泊言轻声叮嘱,“你好歹一姑娘,往后还要嫁人,但…何人敢娶?”
不提沾染刑克之人,再为魏青岩做如此秘事,她将来可怎么办?
“师兄,你意我知,但以婚事为交易,我心容不下。”林夕落低头,“何况此时一切都还未平,待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李泊言沉默了,不再多说,帮着林夕落一同搬选木料,斧凿切片,打磨,另外要雕一水晶镜与魏青岩,这才是重事。
李泊言帮衬时许就被魏海叫走忙公事,一直忙碌至午时,林夕落才觉出疲累,春桃提了一篮子午饭到此,她才觉出肚子饿。
不顾脏乱,坐在地上就吃,春桃这几日也已习惯,在一旁拿着帕子为其擦拭,口中说着:“刚刚魏大人让奴婢问姑娘,可否还需丫鬟来侍奉?怕奴婢一人照料不到。”
林夕落连连摇头:“不必,此地进来便出不去,就莫再寻人进这牢了。”说此,林夕落看向春桃,“你怕不怕?”
春桃怔愣,“怕?为何?”
“这地儿不像个笼子?”林夕落问,春桃连忙摇头,“吃穿用都齐,而且比在林府更好,姑娘怎么如此说?”
林夕落轻笑不提,她的心思始终与春桃等人无交集,吃用过后,林夕落净了手,灌了整整一大壶茶提神,便继续在木堆里忙碌。
日后黄昏,红霞漫天,林夕落依旧在打磨木料,连一旁竖起莹烛都未感觉到。
魏青岩已在门口呆了有近一个时辰,可惜这丫头至此都未发现,只在那里“叮叮当当”,棉布擦拭木料,但凡挑拣好的便放于一旁箱笼之中,好似呵护宝贝一般。
她这是故意的?魏青岩极为纳闷,警觉性未免太低了吧?
春桃在一旁也站了许久,她可乃初次与魏大人如此近,瞧其眉头微蹙许久,更在此地近一个时辰,连春桃都觉脑门发汗。
自家姑娘就这脾性她早已知晓,但如今可不在自己院落而是看魏大人脸色行事?
天色渐暗,魏青岩让春桃再送一盏莹烛进去,春桃应后送了进去,林夕落依旧未察觉到。
魏青岩的神色又冷峻些许,看着春桃指向林夕落,春桃即刻跪地道:“大人,九姑娘寻常也是如此,她如若用心做事,许是外人说话都听不到,直至做完为止。”
如此怪人…
魏青岩从位子上起了身,直接走进屋中,脚步无声,见林夕落在磨一晶片,护手早就破裂,被扔于一旁,一双小手通红,却依旧在用劲儿…
“这是作何?”魏青岩瞧其力气太小,可这晶片形状奇怪,他不由得问出口道。
林夕落一心都在做这水晶镜用于放大,可忽然身旁有人说话,她吓的“嗷”一嗓子,回头就见魏青岩冰冷的脸,下意识的嚷道:“捣什么乱?吓死人了”
春桃在外被吓的即刻蹲下,就当不在,魏青岩初次被人斥吼,而且还乃这丫头,眉头不由蹙的更紧。
林夕落看着刚刚正在磨的水晶片划出了一道很深的裂纹,心中更是气恼,“都弄了一下午了,如今却成这样”
魏青岩冷意更盛,“不过一道裂纹?至于如此?”
林夕落举上前道:“不信你看。”
魏青岩拿于手中,取下她头上的发簪比对,的确,如若无这裂纹,此镜的确完美,但有此纹痕,除却效果有瑕疵之外,倒无太大影响。
“这不也可用?”魏青岩随口道,林夕落却瞪了眼,刀子嘴似的絮叨着:“这可是为您随身携带所做,如若此片外雕一麒麟木纹将其包裹在内,自可当腰佩携带,也不引人注目,如今中间裂纹这么深,怎么戴?”
魏青岩低头看她,满脸惋惜的看着那晶片,好似天大的遗憾,心中虽恼,可不知为何,魏青岩批驳不出半句,未等开口,就听林夕落道:“往后民女在此做事,您不要再进来捣乱了,物件一定做好就是。”
说罢,林夕落继续又扎至木堆,用小工具继续打磨,好似在看可否将此物挽回。
捣乱?魏青岩被斥责晾在原地,说不出有何心情,想要开口却又觉如此计较不免狭隘,但就这么算了?
“起来。”魏青岩开口。
林夕落转身,手中还攥着那块晶片,“大人有何吩咐?”
“随我用饭。”魏青岩转身先行,林夕落略有不满,“这物件还没做完,民女还不饿…”
魏青岩走过去,另寻一块晶片,抽出腰间匕首,上去几刀起落,那晶片削成与林夕落手中之物一模一样扔于其手,魏青岩不愿再开口,林夕落讶异相看,连忙道:“这刀我要了”
魏青岩将匕首递上,林夕落接过刀,寻晶片试去,但却无论如何都削不出那般效果。
“笨女人。本大人要吃饭。”话毕,魏青岩拎着她的小胳膊就往外走,林夕落跑着跟上,此时李泊言正巧进来,眼见如此,不免心意更沉…
第七十章惹事
此日过后,魏青岩派四名侍卫助林夕落打磨木料石料,另外也吩咐随身护卫。
对此李泊言也觉甚好,因林夕落毕竟女子之身,力气不足,何况行此秘事,有人护着终归更为安全。
林夕落这连续十日功夫,除却用饭、睡觉之外,便为魏青岩微刻消息于木片之上,但都乃李泊言亦或魏海传信,对此她也只需交待两句既可。
十日好似一眨眼,林夕落心中依然记得魏青岩允她十日后归府探亲,故而一早便起身,洗漱装扮好,让侍卫去回禀她可否归家。
未有多大会儿功夫,李泊言则从外进来,“魏大人还在忙事,道稍后来此。”
林夕落嘟嘴,“归家探亲而已,至于如此?十日仍不放心,他未免心胸太过狭隘。”
“安全为重。”李泊言不知说何才好,只得如此敷衍,他总不能告诉林夕落,魏大人在应酬齐献王吧?
这一早齐献王便到此,非要四处看看魏青岩这些时日把玩的木料和玉石,推脱不掉,赖此不走,魏青岩只得寻物敷衍,这已有大半个时辰了,齐献王还无去意。
这等事李泊言不愿告知林夕落,这丫头既然专心在此刻字,不妨少知些事为好,李泊言更有私心,他不愿夕落太出风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夕落被魏青岩带至“麒麟楼”本就引多人议论,如若再出谣传,她将来可怎么办?
如此思忖,李泊言闭嘴不说。
林夕落也无心再做雕件,索性坐于一旁盘养着镂雕的手串,一粒一粒、极为细致,李泊言在一旁看着,虽女子如此也不规矩,可总比在木头堆中干活要强吧?
不大一会儿,春桃忽然从外进来,本欲开口说话,孰料见李泊言在此,春桃的嘴连忙闭上,走到林夕落身旁,说出来?又觉李千总不会应,可不说?她又怕九姑娘不安心,壮着胆子凑上前,在林夕落耳边嘘声的道:“九姑娘,刚刚跟魏首领出去遇上了吉祥,吉祥说竖贤先生要走了。”
“走?他去哪儿?”林夕落忙问,春桃摇头,“好似要离开幽州,奴婢未等问,他就被魏首领赶走了。”
林夕落怔住,林竖贤上一次在林忠德六十花甲大寿上被齐献王那番羞辱,如今要走?会否与此有关?
他一清正文生,定受不了如此屈辱,离开幽州出去消散一阵对其倒也无坏处,万卷书行万里路,他总会有些收获…林夕落站起身,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离开幽州,她总应要送才对。
林夕落下意识便往外走,李泊言连忙起身拦住,“师妹,你去何处?”
“我…”林夕落未提林竖贤,话语道:“家中有急事,可否让我先走?”
李泊言皱眉,口中带丝埋怨:“老师和师母那方也有侍卫护着,如若有事理应来报,有何事你不妨直说,何必遮掩?”
林夕落见他有怒色,只得道出实情:“师兄,先生欲离开幽州,我总要去送一送。”
林竖贤?李泊言眉头更深,对这人,李泊言不知如何做评,但见林夕落执意如此,他只得道:“此事欲回魏大人一声,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李泊言离去,到门口与魏海特意嘱咐莫让林夕落露面,魏海应下,道稍后便去。
林夕落等上半晌,却依旧不见李泊言归来,心中焦急便欲至“麒麟楼”正门等候,可还未等走出这院子,就见魏海将其迎回:“九姑娘,您不能走。”
“大人允我归家,为何不可?”林夕落瞪着魏海,魏海挠头,转头看看,才出言道:“齐献王在此,外面都乃他的人,你若露面容易惹出是非。”
齐献王?林夕落愣了,刚刚李泊言未说?想起此人林夕落就觉浑身发冷,可还未等转身回去,就听到身后有话语之音:“魏老弟,你鬼鬼祟祟的弄什么雕物雕件的,可就给本王看那两幅雕品,你糊弄鬼呢?忒不实在,你不说不怕,本王定会问个明白。”齐献王边说边走,却见角落中有一人影在匆匆离去,再看略觉眼熟,不等思忖何人,立即指着便道:“何人?站住”
魏青岩在其身后早就看到林夕落,可未等遮挡就被齐献王先瞧见。
林夕落站住脚步,齐献王快步走来,一见是她,目光再看魏青岩则多了几分讽刺:“哟,都说这‘麒麟楼’中变了样,本王今日才会来此,果真是变了样了”
“给王爷请安。”林夕落叩拜礼,魏青岩冷看其一眼,“你出来作何?先回去。”
林夕落应下便要走,齐献王连忙上前,“别走啊,怎么着?你这一番折腾,就为了这‘匠女’?”齐献王仔仔细细的盯着林夕落瞧,“也非天姿国色,老弟,你这品味不佳啊”
魏青岩迈步将林夕落挡在身后,“我乐意,不劳您费心。”
“本王怎舍得让你太过劳累?你让那钟奈良牙都没了,给本王行了方便,本王总也要为你操劳一二?”齐献王笑着行至一旁:“林忠德那老王八被你给抢了先,可他那几个儿子还在我手上,可本王总觉得差点儿什么,如今见了这丫头才恍然想起怎么报复你小子。”
说到此,齐献王凑合到魏青岩跟前,指着林夕落道:“这丫头你留着无谓,本王这就去林府提亲,让他们家那嫡孙女跟了本王,魏老弟,本王可等着你磕头认怂的唤一声姐夫?哈哈哈哈…”
齐献王笑着离开,临走时不忘在林夕落的身上横扫几眼,林夕落被其盯的浑身发抖,直至齐献王出了门,就听魏青岩朝后猛斥:“谁让她出来的?”
魏海即刻拱手,“卑职疏忽,未能守住。”
“是卑职的错。”李泊言即刻站出,却被魏海拽回去,“少在这儿抢,逞什么英雄?”
李泊言被顶,闭口不言,只得看向林夕落,此事都乃他太过纵容,哪里是魏海的错?他站出来也是为不让魏青岩恼意太盛。
魏青岩看着林夕落,目光中的凶意格外深沉,林夕落心跳更快,连忙道:“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齐献王在此…”
“本就是你的错”魏青岩的目光更冷,“你以为这笼子单单是为了囚你?张狂的没有脑子”
魏青岩一指魏海,“怎么罚你自己看着办。”
魏海即刻跪地,赤luo上身,吩咐一旁侍卫道:“二十棍”
林夕落站于一旁看着那棍棒落于魏海之身,划下道道红痕,几棍之后便滴出血,林夕落惊呆不知所措,她不敢看,却又觉应随魏海一同领罚,斟酌之余,索性跪在地上,“连我一起打好了”
侍卫看向魏青岩,显然在等候领命,魏青岩未等发话,林夕落从一旁拿过棍子,狠狠砸在腿上,几棍落下,腿骨便浮青紫之色。
李泊言未等上前阻拦,魏青岩气恼过去,一把将她手中木棍扔飞,拎起她的衣襟道:“你想作甚?”
“民女认罚,大人如若不解恨便杀了民女。”
林夕落一副淡然之色让魏青岩恼怒更甚,李泊言在一旁接连摇头,即刻去扶魏海起身,更让侍卫去取伤药。
魏青岩揪其衣襟气恼极盛,吩咐侍卫道:“将所有的木料都一把火烧了,一块不留,加人守卫,日夜守此,不得有半点儿疏忽。”
“是”魏海领命,因身上有伤,自不能跟随出行。
李泊言上前问:“大人,可用卑职去传一声改日再去金轩街?”
林夕落的腿上有伤,怎能回府探亲?
魏青岩未搭理他,夹起将林夕落便阔步往外行去,扔上了车驾,魏青岩窜上来,看她腿上的青紫,冷漠道:“往后不要拿这种方式敷衍我,不是你想死就可以死,再有下次,我就亲手打断你的腿”话毕,魏青岩下了马车,春桃急忙拿着伤药爬上来,为林夕落擦拭。
林夕落沉闷的心长舒口气,待药擦上身才觉出丝痛。
而此时,便听魏青岩上马吩咐:“往金轩街后宅。”
车驾行走,春桃才敢开口说话,“九姑娘,吓死奴婢了。”
“别怕。”林夕落本想接“有我”二字,可自嘲一笑将此咽回,她如今都不是自由人,怎能护住别人?
春桃斟酌半晌,说道:“都怪奴婢,如若不说竖贤先生的事就好了。”
“与你何干?”林夕落用手帕系在腿上,将裙子拉低遮掩,再听春桃道:“李千总要是直说就好,姑娘也就不会直接出去。”
林夕落摇头,“师兄也乃好意,不愿我多思忖。”
春桃不再开口,主仆就听着马车轮毂的声音。
可惜未走多远,车驾便停止不前,外面嘈杂之声屡屡熟悉,林夕落思忖片刻,这不是林竖贤的声音?
撩开车驾的帘子,林夕落正见有人上去撕扯林竖贤,一旁的小厮正是吉祥,破衣烂衫,脸都被打肿,见此车驾路过,吉祥看到林夕落探头出来,急忙喊道:“九姑娘,快救救先生”
第七十一章尴尬
林夕落听见此声,即刻大喊“停车”,未等起身下车驾,就听魏青岩在外斥道:“你不许下来”
林夕落不敢再动,只得回到座位在一旁看着。
春桃探问:“要奴婢下去看看?”
林夕落从车窗处扫一眼魏青岩是否在此,待见他在远处,摆手让春桃从一旁下车,她则在此焦急的等待消息。
今日本就欲见竖贤先生,因为齐献王意外出现,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回去探父母,路上又遇到他,是老天爷安排好的要见这一面?
林夕落心中杂乱,外面熙熙攘攘的吵闹,还有歇斯底里的叫喊,未过多久,春桃仓促的爬上车来,车驾便继续前行,林夕落忙问:“怎样了?”
“是齐献王的人来截先生,魏大人已经拦下了,九姑娘放心,先生正随从一起去探老爷和夫人。”
“齐献王?”林夕落心中一紧,这位王爷算是不肯放过林家了…
一直行到金轩街的宅子,偌大的院门高耸矗立,横匾乃题“景苏苑”三个大字,外围都乃侯府侍卫把守,林夕落下了马车,才见林竖贤在其后的小轿上下来,一身破烂衣衫,脸上划出几道伤痕,但无半丝气馁,腰杆更直。
师生二人对视,各自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惦念,林竖贤却先转头,直接行至魏青岩跟前深鞠一礼,“学生林竖贤谢魏大人。”
魏青岩随意摆手,在他与林夕落之间各自看上半晌,当众说道:“你离开此地也躲不了齐献王之手,不妨在此想想,往后你要怎么办、如何办。”
林竖贤停滞片刻回道:
“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躲必是躲不了一辈子,为此屈居苟活对不住习书二十六载的年岁,学生还欲离开此地,待丁忧期过后再归幽州城内,蝼蚁之身,胸怀只为黎民百姓,无权争势利之心,如若不能一展雄怀抱负,不妨于林间做一佃农,清贫自乐度日才好。”
魏青岩对其略有鄙夷之心,但未表露,无话可说便先进了院子,李泊言见林夕落与其似有话谈,轻咳二声站在一旁,明摆着不走。
林竖贤看他一眼,也无戒备之心,看向林夕落道:“刑克乃鬼神之说,魏大人虽冷漠之人,但文武双绝,功绩卓越,堪称一大丈夫,你若能为其出力是一好事。”
“先生不以礼训学生了?”林夕落看着他脸上渗出的血丝,瞧其苍白的脸色,不免伸手上前为其擦拭,林竖贤快步躲开,脸色赤红:“女子也有丰功伟绩之前辈,礼拘不了你,不妨豪迈一把,也不枉为此生添一佳笔,何况以己之身挽林府正名,可佳。”
“你仍在躲。”林夕落紧紧咬唇,眼中略有湿润,林竖贤忽然转头,二人未表各自心迹,但都看得出对方目光中的情分。
李泊言在一旁翻了白眼,尽管醋意萌生,却也转过身去,不看二人。
林夕落的目光一直在看林竖贤,自嘲一笑觉此无趣,转身离去,行出多步,忽听背后声响:“如若…如若我有一番能事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