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岩沉思片刻,“先去看看林竖贤的伤吧。”
“我也去。”林夕落有此意,魏青岩也没有拦着,点了头让丫鬟为她更衣,林夕落即刻将冬装裹好,便跟着魏青岩出了门。
林竖贤遇刺…
林夕落只觉得刚刚听这个消息时脑袋“嗡”的一下子,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闻听亲人遇害的震惊。
魏青岩的神色凝滞,心不在焉,似是在析解此事的根由,也或者是刚刚见到她如此急迫的不悦。
但林夕落不想对她的担忧有更多说辞的解释。
何必解释?她的确是担心林竖贤,而要给这一份担心定位任何性质都不是她能一手控制的,没有的事何必解释?或许越解释越弥乱,她心中坦荡,他应该也无此狭隘之心。
坐于车中,林夕落只听着车轱辘叽里咕噜的乱转,而路上冰雪未化,车辙偶尔滑上一下。
林夕落扶着车板,马车摇晃的太狠,她有些头晕,魏青岩见此则对外大喊:“慢行!”
魏海当即收了马鞭,不敢快些赶马,林夕落心暖,将小手落在他的大手之上,而他则紧蹙的抓了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林竖贤躺在床上,额头上已经缠绕着纱布,身上也捆绕的好似个粽子…
见到林夕落与魏青岩同来,他惊愕后则连忙低头轻咳:“五夫人还是回吧,如此不合适…”
“不合适什么?都这幅模样了!”林夕落一句回驳让林竖贤不知说何才好,目光只看着魏青岩,“我没死‘我无事。”
魏青岩没有答话,目光则在林竖贤的身上扫来扫去,走至林夕落的身边,“先转过去。”
林夕落怔了一刻,则转过身,魏青岩“刷”的撩开林竖贤的被!
林竖贤浑身好似下了热锅的虾,瞬间通红,连忙扯过被来急道:“你这是作何?”
魏青岩对他酸腐的急恼毫不在意,“我都不介意夕落在,你怕什么?浑身上下除却伤处连纹丝青紫都没有,你当真是地痞流氓么?一拳而已,你的肋骨便折了,怎么就如此巧合?这不过是怕你暴毙引起大的骚动,不然拳捶胸口,只需一下,你的命就没了!”
林竖贤听魏青岩第一句面红耳赤,可听他后续之言则心中也有惊愕:“的确,的确只是一拳,依照你说,难不成是有人故意的?”
“伤你之人已经毙命,而非处死,乃是自尽,你觉得呢?”魏青岩说完,林夕落才转过身,仔细看着林竖贤的伤口却也对魏嘈所说觉得甚是有理。
如若寻常流氓打架,磕碰推搡之间总有细微伤痕,可林竖贤的脸上除却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没有一点儿痕迹。
林竖贤听魏青岩所说也沉默了,“依照魏大人所言,看来是我得罪人了!不过待我伤好,这弹劾之事还要继续做下去,直到他们忍无可忍,要了我的命。”
“迂腐。”林夕落撇嘴,林竖贤则不知该怎么回话,许久没见到她,她却胖了整整一圈,可有喜的身子性格还是如此犀利,这得生出个什么样的孩子来?
魏青岩让人搬了椅子来,扶着林夕落过去做,他则在此听林竖贤又将此事从头至尾、分毫不落的讲了一遍,更是把弹劾荆山伯之后的一举一动包括所见到的人、哪怕是路上偶遇寒暄两句的邻居都一个不落的说清楚。
林竖贤虽头脑眩晕,可魏青岩今日的话刺激了他的神经,脑中回想片刻则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林夕落坐在一旁听的格外累,如今不似以前那般有耐性,不知不觉间总是溜号…或许是腹中的孩子听烦了之乎者也?对林竖贤张口闭口的大义道德产生了反感?
脑中稀里糊涂的想着,而魏海则带了军中仵作来见魏青岩。
“回禀魏大人,这三个伤者卑职已经尸检完毕,从自尽的方式来看,乃是舌根藏了毒,服毒而死,从三人的根骨和手、臂、腿的形态来看,三人都乃习武之人,而其中一人应擅长拳脚功夫,手背骨节比常人宽粗结实,而还有一人应惯于用刀,这乃是从其手掌的茧子看出,卑职粗略判断,如有偏差还望魏大人莫怪。”
魏青岩听后没有意外的反应,林夕落见林竖贤脸上豁然泛青,显然他刚刚对魏青岩所说是半信半疑,而如今仵作的检验是让他百分百确信了。
“辛苦了。”魏青岩摆手让魏海带仵作离去,而魏海送人出去后又回来,“大人,这几个尸首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扔出去恐怕已经晚了。”魏青岩神色更加淡定,“如今就看谁拿此事来做文章了。”
“做文章?难道还有人想落井下石不成?”林夕落急道:“这手段也太龌龊了!”
“手段不龌龊怎称得上是恶人?等吧,看他们能闹出多凶,你这位先生也不能白白挨打…”魏青岩抚着林夕落的发丝,“纵使他乐意白挨一顿打,我也不能容!”
林竖贤嘴角抽搐,他乐意白挨打?他又不是有病!
看着二人那副亲昵模样林竖贤只觉得实在不得入目,来他一伤病光棍儿这里亲昵甜蜜,这比敲他一根肋骨更让他难受,这是严重的内伤啊!
魏青岩与林夕落没有在这里呆太久,终归林竖贤是一位重病伤者,他也需要休息。
林夕落留下了秋红和青叶在此侍奉,林竖贤不愿,他一个男人留两个丫鬟在身边作甚?这…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是污了他的名声?
“不过是照料你而已,你想什么呢?这是我的人,可不留你这里一辈子,想找媳妇儿等伤好了自己找去,我才不管。”林夕落说完,林竖贤道:“身边有吉祥即可。”
“你想累死他不成?也不瞧瞧他的眼睛都黑成什么模样了。”林夕落埋怨两句,林竖贤不敢还嘴。
当初林竖贤把吉祥从天诩身边带走后便一直重用,如今吉祥在他的府中当大管事,可无论何事都要他来管,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
眼见林竖贤没了说辞,林夕落则当即做主,派人去将青叶给叫来,事情也就这么定下。
魏青岩与林夕落离开林竖贤的家,上了马车,他则道:“你给他派俩丫鬟在身边,心里舒坦么?”
“有什么不舒坦的?”林夕落知道他话中何意,“他又不是我男人,你如若想要丫鬟是甭想了,我不同意。”
魏青岩则轻扬嘴角,对她这刁蛮的说辞反倒感觉舒坦。
林夕落心里叹了口气,暗自腹诽:合着无论什么男人都得哄着来…
马车行至侯府门口,魏青岩陪着林夕落下车,而此时远处有一快马即刻行来,待行进一看却是一个小皇卫。
“怎么回事?”魏青岩见他焦急的模样心中也悬了起来。
皇卫似与魏青岩格外熟悉,下马便道:“陆公公让我来告诉魏大人,有人在皇上面前说魏大人为林竖贤林大人复仇,将几个伤了林大人的无辜百姓给杀了,魏大人要小心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黑手

为林竖贤复仇、无辜百姓,一句话中已经将魏青岩的罪名给定性了。霸道、跋扈,冷血,这种负面的信息传递出去,魏青岩的刑克名声可就更恶了。
如今“麒麟楼”开张,虽说是福陵王在外面逢迎应酬,可城内之人都知道此地乃是魏青岩的。
这消息传出,对魏青岩本人也好、对“麒麟楼”也罢,恐怕都有一定的影响和打击,这个黑手计算的可实在够用心思的…
魏青岩送走前来传信的皇卫,林夕落则揪着一颗心。
“无事,我们先回。”魏青岩搂着她,林夕落不动:“别安慰我,不如告诉我你想怎么办?”
魏青岩道:
“我还未想好,如若想出的话一定告诉你,如今此事不是我能左右得了,要看高座上那一位如何想了。”
“无论那一位如何想,这消息传出对你的影响已经产生。”林夕落将事情戳破,魏青岩倒是笑了,“瞒不了你,怀着儿子还动如此多心思?不怕累?”
“不怕。”林夕落说完则牵着他的大手,“陪我进去吧。”
魏青岩点了头,将林夕落送回,他则即刻再次出府与福陵王商议此事…
而宫中,周青扬在议此事。
“魏青岩此举儿臣听说后倒不觉得稀奇,他本就是一疾恶如仇之人,而林竖贤乃是他夫人的娘家人,如今又乃朝堂第一言官,他这么做也无错,只是行为过激,终归是人命啊!”
周青扬看着当今的皇上肃文帝,恭敬言道:“父皇,如今已是众人皆知,如若对此事不闻不问,会否被众官抱怨?还是要小惩为好。”
“人命?伤了朕的言官,死不足惜。”肃文帝之言让周青扬一怔。随即道:“父皇,魏青岩此举虽没有错,可未向父皇请旨就擅自杀人,这…这将来岂不是更为霸道?‘麒麟楼’一个小物件便值百两金、千两银,百姓已经怨声载道。称之太过跋扈抢钱一样了!何况他赌场、钱庄还在大肆经营,没有收敛,而林忠德又是他夫人的祖父,朝官之中无人敢上奏,可这等怨气积攒过久,实在不妥!”
肃文帝看着他:
“谁有怨气?”
周青扬噎住,“朝官都有…”
“名字呈上,朕挨个问一问。肃文帝这话说出,周青扬则心中“咯噔”一下。不等他接话,肃文帝便道:“麒麟楼是朕允福陵王与他经手的,也是给你弟弟寻个营生,老百姓寻常恐怕连那条街都不走,能抱怨什么?赌场与钱庄也是朕赏的,赌场不赌、钱庄不放印子钱,那还叫赌场钱庄么?换做大周朝堂,难不成让文官去沙场指挥兵马、让武将行文弄墨?言官不上奏为朕审查百官。那还要都察院做什么?朕赐百官一至九品,为的就是他们帮朕办事和他们这一张嘴,可各个藏了怨气于心不肯说出来,要他们作何?”
肃文帝说到此,则有几分气盛:
“官阶品级与官职就是他们的责任和朕对他们的期望,做不成来与朕抱怨?而且还不敢直接开口?青扬,你这耳根子太软了!”
周青扬即刻低头,“儿臣…儿臣只是觉得魏青岩此举有些过分罢了,而如今朝官对此事争议颇大。父皇,西北行宫正在修缮,不如让魏青岩去督管此事?离开此地一阵子,待此事争议之风消下去再回来,岂不是正好?”
肃文帝没有回答,而是道:
“你去亲自看一看,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然后来给朕回话。”
周青扬没得到确定的答案,却也知道不能再说,只得应下告退…
肃文帝看周青扬离去。则与陆公公道:“派人告诉他了?”
“告诉了。”陆公公回答,“魏大人去找福陵王爷商议去了。”
肃文帝只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看奏折,不再对此提一个字…
***
魏青岩晚间归来,林夕落已经用过晚饭准备睡下,见到他回来站在门口,则是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凉气太重,缓一缓。”魏青岩褪去外披风,“皇上指派了太子来查这几人的死因,这些天估计要忙此事了。”
“太子?”林夕落听到周青扬则撇嘴,“那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想将我撵去西北,今天已经寻父亲谈过,父亲说做不了我的主,估计明日他会寻我谈此事。”魏青岩说到此不免冷嘲,“这是嫌我碍事了。”
“他是怕福陵王上位吧?可福陵王连王妃都没有,他怕什么?”林夕落有些迟疑,“他是太子,也有子嗣,皇后也在,至于有这等担忧?”
“空位子有何用?他既要那个位子、也要手握重权。”魏青岩觉得身上凉气消去,则走进屋中,坐于她的身旁,林夕落感觉到他心中压抑着的愤怒,虽然她不知这愤怒是为何,可他眼中的锐意和杀意格外浓重。
“青岩,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林夕落豁然说出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蹦出这样的话。
魏青岩将她紧搂在怀,“放心,我可以将此事安排好。”
林夕落抓着他的大手放于自己的小腹,头枕在他胸口,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二人这样的依偎片刻,魏青岩则陪着她一同睡去。
可林夕落熟睡过后,魏青岩则起了身,行到屋外,薛一已经在等着他。
“查到了么?”魏青岩问,薛一则立即答:“大理寺卿派人动的手,三人都是他手底下人找寻的,与他挂不上干系。”
“大理寺卿…”魏青岩咬牙,上一次他就想整治此人,却因为林夕落豁然晕倒有喜往后推迟半晌,可孰料此人非但不知好歹,反而还反咬一口?
“他以什么方式说服三人卖命?”魏青岩沉吸口气,则继续问。
薛一答:“儿子、老娘的命。”
“家属还在?”
“已经被拖了乱坟岗了。”薛一这个回答让魏青岩沉重跺脚,人已死,这一条线又断了!
“无妨,我知道了,这些时日先不要动,等候我的吩咐。”魏青岩说完,薛一则再次消失。
翌日清晨,魏青岩则只身前去“麒麟楼”,让福陵王在下一次要请来黑银子的名单上加了一个人名,便是大理寺卿钟大人。
福陵王看到这个名字便是笑,“早就该动手了,仁慈害人啊!”
魏青岩对他的嘲讽没回半句,而福陵王则道:“日期也要提前?索性…现在本王就发帖子去?”
“后日就进行暗拍。”魏青岩道:“两天,我也足够准备弹劾他全家丧命的证据和奏折了。”
福陵王抽搐嘴角,“林竖贤可还在床上躺着呢,少了这一张名嘴,你怎么办?”
“还有一个人更合适。”魏青岩道:“林忠德。”
“你要将事情闹大?”福陵王心惊。
魏青岩如今被这件事泼上了污水,谣言传出以讹传讹,假的也已经成真的了,林竖贤就罢了,虽说受过林家人的恩赐,但他终归没有血缘关系,而林忠德就不同了,这位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的一句话,十个林竖贤也比不了。
而林家人要牵扯进来,那这件事就会被捅破了窗纸,那可不是大理寺卿一人的命为此事画上句号,而是要一家子的命。
而且此事牵扯出来,一众官员都要跟着罢职,而最为重要的乃是此事直指太子周青扬。
周青扬可刚刚得皇命来查三人死因,魏青岩这般挑起事端,就证明他对周青扬无视、不满,可实在是彻彻底底的抽了周青扬一嘴巴,而且打的是格外的疼。
魏青岩点头,“就是要闹大。”
“何必?带着你夫人去西北修行宫,岂不是挺好?”福陵王满不在意,“即便你去西北,本王也不会独占这一份功劳的,更不会怀疑你。”
魏青岩狭长眼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西北风沙大,草原阔,夕落身子弱,不合适在此时移居。”
“噗!”福陵王喝的一口茶彻底的喷了出来,“你想呛死本王,你倒是寻个靠谱的理由。”
“我是认真的。”魏青岩一本正经,福陵王下巴都快掉下来,“服了你,疯子!”
“不耍一把疯,岂不是更会变本加厉?想打不要脸的人,那就只有不要命了!”魏青岩说完,则离开此地,福陵王坐在原位上看着那名单上添了字不免自嘲:“这年头能夺权的人都是疯子,本王疯的还不够啊!”
说罢,他则起身换好衣装,酝酿一张笑灿的脸进宫送名单…
事隔一日的第二日朝堂,久病请休的林忠德豁然上朝,不但人来而且还搬来整整一箱子的账本,手中捧着一本竖掌厚的奏折。
“臣有本奏,弹劾大理寺卿钟大人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受贿银两、好财好色…”
林忠德仰头开念一条一条的罪状,而念至最后一条,已经是一个半时辰过去,打开箱中账册,物证齐在。
而周青扬此时正与魏青岩在“麒麟楼”对坐相谈,安抚道:“去西北吧,几年之后,本宫为你求情,一定能保你回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圣意

求情?
魏青岩对他口中这两个字赶到格外的可笑。
如若他点头答应了,恐怕罪名也就认了吧?
“不去。”
魏青岩对此依旧是那一份态度,“夕落身体不适宜长途奔波,太子殿下好意微臣心领了。”
“她可留在幽州城…”周青扬脸上笑容更浓,“本宫会照料好。”
魏青岩的目光中冰冷杀意乍现,倒是让周青扬即刻收回这一句,“不过你向来爱妻如己,本宫也是知道的,可这件事发生的实在不是时候,青岩,你鲁莽了!”
“太子殿下可查出那三人的死因?”魏青岩转了话题,周青扬则道:“还用说么?明摆着的事…”
“人尸不毁,证据仍在,但凡是习武、懂武之人都能看出这几个人手、脚、腿、背的与众不同。”
周青扬神色一紧,“还有这等说辞?”
“太子殿下不会是初次听说吧?”魏青岩说完,周青扬点头:“本宫只知道是你泄愤杀了三人,而三人的身份也乃寻常街头百姓,或许行为不检点,可却不是刺客,更不是图谋不轨…”
魏青岩道:
“那我又是如何将这三人致死?”
周青扬笑了,“就用你的刀。”
魏青岩斟酌之间,门外豁然慌乱,随即有侍卫来禀告:“魏大人,停放尸首的房屋着火了!”
周青扬摊手,意为不信你看?
魏青岩更为淡定,“那就即刻灭火,然后看尸首是否还在。”
***
林夕落看着坐在对面的林芳懿实在不知说何才好。
周青扬出宫见魏青岩,却是把这个女人也给带出来了,而林芳懿满脸是笑,看的林夕落浑身起鸡皮疙瘩。
“九妹妹,你见了我怎么没话可说?我在宫中可是很惦记着你呢!”林芳懿看着她的小腹,“这是几个月了?”
“离出生还早着呢。你想我作甚?”林夕落看着她,“你自己的肚子也要争一口气。”
“这事儿我也没辙,如若不是跟林府有关、跟宣阳侯府有关,太子根本都不会多瞧我一眼,婕妤婕妤,就是个奴才罢了。”林芳懿说这话时脸上都是冷意:“不过说心里话,我嫉妒你,我长的比你漂亮、也会讨好巴结人。可嫁的不如你,过的也不如你。”
“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凭你这等手腕儿将来荣升个妃嫔还不容易?”林夕落说完,林芳懿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太小瞧姐姐了。”
林夕落惊愕看她,林芳懿却不再说,“太子给我下了命令,让我来劝你,让妹夫去西北。”
“做梦。”林夕落分毫不留情面,林芳懿道:“我不过是说说。太子这般下令是他的事,但你可要劝妹夫坚决不能去。”
林夕落皱眉。“为何?”
“你们被太子殿下撵去西北,宣阳侯府不成气候,太子殿下就不放在心上了,我还怎么借着你们的势头往上攀爬?婕妤之位我不满足。”林芳懿这话一说,林夕落则瞪她,“你这份心思寻常人还真难懂。”
“你自当不懂我。”林芳懿叹口气,“我自己懂自己就行了。”
林夕落实在与她没话可说。可二人冷冷淡淡叙谈半晌,却谁都没有提林绮兰,似乎这个人在她们的脑海里已经不值一提。
而此时。魏青岩与周青扬都在等候侍卫回报起火之事。
可等候实在太过枯燥,便一人品茶、一人看书,时至片刻,则有皇卫突然前来。
周青扬的眉头微蹙,待听完皇卫回报他的脸变了色!
“你将人带去何处了?”周青扬咬牙切齿,“你太过分了!”
魏青岩面色没有变化,可心中震惊不已,口中仍道:“是否过分,都由皇上来评判吧。”
周青扬愤恨的起身,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簇步回来指着魏青岩道:“本宫就不明白你如今在闹什么?就因为一个‘麒麟楼’,你与本宫之前多年的情分就荡然无存?本宫就看看你这一颗脑袋有多珍贵,你的脖颈有多硬!”
周青扬撂下话则率皇卫回宫,而林夕落此时也送走了林芳懿。
看着太子率众急赶回皇宫而去,林夕落小手搭在魏青岩的肩膀上,“尸首你给抬哪儿去了?”
魏青岩道:
“我也不知。”
“不是你做的?”林夕落满脸吃惊,魏青岩摇头,“我本有打算将尸首移走,可此人早我一步。”
“那怎么办?”
魏青岩感叹道:“听天由命吧。”
***
朝堂之上,林忠德与大理寺卿辩驳的唾沫飞溅,却谁都没有注意角落中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与陆公公回了话。
陆公公惊愕一下,即刻到肃文帝身边回禀。
肃文帝一直都如同看戏一般的听着二人争吵,而听完陆公公回禀之后,他则轻咳一声,众官立即住嘴。
“先别争了,朕让你们看几样新奇的东西,抬上来。”
肃文帝说完,皇卫则从外抬进来三个白布裹紧的长条板子,可众官皆惊,这一看就是死尸啊,皇上这是要作何?
“你们挨个看看,这些是什么人?”
林忠德上前,被尸首臭气熏了个跟头,而宣阳侯在一旁听的心急火燎半晌,这会儿也沉不住气,径自上前仔细探看,随后道:“习武之人,中毒而死。”
“你们看呢?”肃文帝又指向其他人。
武官们上前看完,多数回禀之词与仵作验尸结果相似,甚至更为细致,文官们则鄙夷摇头,几乎鲜少上前,更有头晕呕吐被抬下去的。
“这三人就是伤害都察院林竖贤的人,是流氓么?是地痞么?”肃文帝看着众人,更看向大理寺卿,“朕初次知道幽州城内的流氓地痞都是习武之人,百姓的日子难过,朕心中也甚是难过!”
大理寺卿当即吓一跳,脸色刷白铁青,“臣…臣有罪!”
“那就去反省一二,何时反省好了,何时再来见朕,退朝。”肃文帝自己宣退朝,众官谁也不敢再多一句嘴。
林忠德看着大理寺卿冷哼一声,则转身而去,他要去找魏青岩问一问,怎么会出现这等状况?
周青扬匆匆回宫便去见肃文帝,陆公公则道:“皇上等候殿下许久了。”
“等本宫?”周青扬有些心颤,“公公,不知何事?”
“请太子殿下验尸。”
陆公公这话说完,周青扬瞬间惊乍,呆滞在原地,“魏青岩…他…”
“殿下,您不妨将目光放宽一些。”陆公公一句提点,让周青扬的目光更为惊愕,“是父皇。”
陆公公没有反应,只侧身引他进宫,周青扬深呼吸几口气,收敛了心情即刻进宫见圣。
宣阳侯上朝归来则将魏青岩叫到他的书房。
他的心情很复杂…
父子二人对坐,谁都没有说话,好似就这样静坐了近一个时辰,宣阳侯才开口将朝堂之事粗略概叙,随后看他道:“你很厉害。”
“不是我厉害。”魏青岩的心也松了下来,“是太子越权。”
宣阳侯怔了一刻,眉头蹙紧,“你的眼界比本侯宽。”
“各有所用罢了。”魏青岩站起了身,看着宣阳侯脸上难以描述的复杂表情,淡言道:“我只希望你能以我之荣耀为荣耀,而非我之荣耀为耻辱,你是我的父亲,我还姓这个魏字,侯府的破散不因为我一人,而是因父亲的狭隘之心。”
宣阳侯怔住,而魏青岩则离去,宣阳侯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苦笑,“难啊!”
***
林夕落正在招待林忠德,本来他直接赶来侯府是要见魏青岩的,可宣阳侯早归一步,魏青岩被他叫去之后迟迟不回,而林忠德今日不见魏青岩却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