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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感觉哥哥的脸色冷冷的,说话的语调也冷冷地,连抱着她的胸膛都是冰凉的,呜呜呜呜,七宝要被哥哥冻死了。

“不是七宝自己故意跳下去的,哥哥你不要生气。”七宝害怕地扯扯贺兰雪的衣袖。

贺兰雪不理她。

“哥哥,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什么?七宝,哥哥觉得,你并没有把我当作你的亲人,你始终觉得我是个外人对不对?不管我对你多好,你都不能把我当作你的亲人看待是吗?如果这样的话,哥哥以后就再也不敢对你好了,因为你始终觉得自己在贺兰家是个下人,而不是个小姐。”

贺兰雪看着七宝的眼睛,很肯定地道。

七宝眨眨眼睛,水珠子掉落下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啊,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七宝并没有做错什么呀,是刘解忧推她下去的,不是她贪玩掉下去啊!为什么要骂她呢?

七宝感到委屈,别过脸也不跟贺兰雪说话了。

贺兰雪的嘴唇抖了下,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下去。七宝如果真的把他当作哥哥,当作在世上很重要的亲人,为什么受了委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为什么从来不肯把别人欺负她的事情告诉自己呢?他越想觉得心越冷,对她再好,她还是把自己当成外人。

他却没有想到,七宝小时候对待乳娘也是一样的,因为不希望她生气,不希望她难过,哪怕在外面挨了打,她也不会吭一声,只是,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在此刻,无法互相理解,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在所难免。


十七

七宝难得任性了一次,马车一停下就立刻从贺兰雪身边像兔子一样飞快地逃开。贺兰雪没有阻拦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也在生着闷气。

直到吃晚饭时候,也没有见到七宝出现在饭桌上。

贺兰雪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桌子上。

没有关系,他从来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亲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美梦一样,总是一触即碎。父亲母亲是这样,七宝也是这样,他一直以为七宝现在就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到头来发现她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外人而已。

他猛地摔下筷子,愤然离席。老管家胡子一抖,莫名所以地看着在他眼中一向十分温和平静的少爷出现从来没有见过的焦灼情绪。

七宝从这天起就不肯出房门,一直把门紧紧关着。贺兰雪连续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七宝在餐桌上出现,她不吃饭,他也更加气得吃不下。七宝竟然跟他赌气,竟然因为他的几句话就一天不肯出来吃饭。

贺兰雪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去管她,等她知道错了一定会来认错。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出现。管家看在眼中,微微有些不安,招来一个侍女让她去探探情况。

侍女敲门,可是七宝没有反应,门也没有打开。

反复敲门,可是房间里一直都没有任何回应,一直是安安静静的,仿佛里面没有人。她心里有些害怕,匆匆将事情回去告诉了老管家。即便是真的生气,也不该一天都不出来吃饭,这不太像七宝啊——老管家担心出什么事,就偷偷下命令去把房门撬开。

谁知道进去之后,他们发现七宝躺在床上,发着高烧,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贺兰雪一下子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悔恨万分,七宝不过是个小女孩,他为什么这么较真,非要逼她认同他不可,他又不是小孩,为什么要这么不稳重地跟她赌气,明明知道七宝昨天掉到水里,肯定会受风寒,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生她的气。大夫来过又走了,诊了脉,开了药,可是虽然吃了药,七宝还是发着高烧,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贺兰雪更加恼怒自己,又气七宝始终不肯认错,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怒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能一遍一遍去摸七宝的额头,看她的烧退了没有。挥退侍女后,他自己陪伴在她身边。

七宝当然对此一无所知,她蜷缩在床上,发着高烧。

“哥哥真讨厌…呜呜呜…”七宝很难受地呓语着,贺兰雪赶紧握住她的手,“对,哥哥不好,七宝不要生哥哥的气,哥哥不应该对七宝乱发脾气…”

贺兰雪苦笑,因为七宝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她只是皱着眉头,小小声地抱怨着。

平时七宝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这一次是真的感到伤心了吗,因为落水后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被责备而伤心了?贺兰雪这么想着,心里的内疚更加一波一波涌上来。他默默坐到床上去,把七宝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等七宝好了以后,哥哥再也不会骂七宝了,给七宝买好吃的,陪七宝一起玩,不会随便对七宝发脾气。”

可是这些话,七宝依旧听不见,她还是不断地说着哥哥生气哥哥很讨厌之类的话。贺兰雪心里很难过,觉得自己完全是无法再听下去,但是额头滚烫的七宝还是这么不停地说着,更加叫他心里觉得特别煎熬。

七宝烧得满脸通红,却还是紧紧攥着贺兰雪的衣角不放,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救援者,更像是迷路的孩子依依不舍地拽着寻来的亲人的衣襟,深怕被丢弃。

“乳娘…不要丢下…我…呜呜…哥哥…”七宝翻来覆去都是不完整的只言片语,贺兰雪却听懂了她想要说的话。

“哥哥不会丢下七宝不管的,哥哥这么喜欢七宝,怎么会不管你呢?”

七宝小小声地抽噎着,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贺兰雪伸出手将她的泪水抹去,突然感觉到她心底的不安定和孤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少会有被家人抛弃的经历,也许就是她被乳娘赶走的事,虽然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心里一定留下了很深的伤口,平时还要那么开心那么乖巧,是不是害怕着随时随地都会被丢掉…贺兰雪心里感到十分的难过…原来七宝是因为这样才什么都不说的…而不是因为把他看作是外人…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曲解她…

他把额头贴在她滚烫的小脸上,尽量微笑着对她说:“七宝不要难过,哥哥不会不要七宝的。七宝也不要丢下哥哥一个人,因为七宝就是为了哥哥而出生的啊…虽然七宝不知道…但是哥哥一直都知道七宝的存在…从很小开始,哥哥就在等着七宝出生…”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在他心里,她是很重要的人,虽然贺兰雪从未解释过领养七宝的理由,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个理由不重要了…因为七宝就应该是跟他在一起的…

贺兰雪不由自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的嘴唇温热,可是触碰在七宝的额头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七宝却觉得特别清凉,所以不由自主就往他怀里钻了钻。

贺兰雪笑了笑,轻轻撩开她额头上的湿发,耳边是七宝轻浅短促的呼吸,虽然她没有意识,却连眉尖都微微蹙着,昏睡中小脸还不忘皱成一团,却可爱到让人想冲动地吻下去。贺兰雪没有忍住,最终还是在她脸上轻轻地吻着。慢慢的,温情的吻却渐渐有些变了味道,可是贺兰雪深受迷惑,自己也没有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脸娇美可爱,如同童年记忆中的糖果一般吸引着他,显然他也没有抵抗住这种诱惑。他强烈地想把睡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少女占为己有,这种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脑,令他的思维变得混沌不堪,贺兰雪紧紧拥着七宝,舔吻着她因为发烧而略微有些干燥的柔软嘴唇,急切地想要贯彻着将她变成自己独占的宝贝的想法。

如果他有丝毫的理智,他也应当明白,这绝非他所认为的兄妹感情,远远不是。正如他千方百计想要隔开七宝跟海蓝,不愿意让七宝对海蓝太亲近,这种独占的心情,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兄长的感情范围。他连自己的心情都完全地曲解了,怎么能区分出对七宝的怜惜与温柔是出于什么感情界限。他并不希望七宝离开他去锦绣苑,更加不希望七宝认识别人而疏远他,不喜欢看到七宝对待别人的情绪那么特别,这些都会让他感到焦躁不安。

但是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贺兰雪抬起头,站在门口的海蓝,脸上的神情是极度的愤怒,表情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僵硬。

“你出来!”

他刚才做了些什么?贺兰雪摇头,感觉自己的大脑刚才几乎是一片空白。他轻轻放下怀里的七宝,帮她盖好被子,摸摸她红润的脸,才走了出去。

一走到庭院里,海蓝的拳头就已经挥了过来。

“你刚才做了什么!”海蓝愤怒不已的心情根本无法再让他假装平静,刚才亲眼目睹贺兰雪在抱着七宝,吻着她的嘴唇的时候,他脑海里的那根弦就一下子崩断了。

贺兰雪没有提防,被揍了一拳,脸上瞬间红了一片,他却还有些茫然地望着海蓝。

海蓝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了又松开,重复这样的动作好几次,才使自己稍稍平静下来,最后只是看着贺兰雪,“我不明白,你跟我说把七宝当作妹妹,可是你刚才做了什么?有哪个兄长会将妹妹紧紧搂在怀里吗?”

贺兰雪突然一惊,不敢置信地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时之间无法反驳,“我…只是…七宝她病了…”

海蓝冷笑,“可是我却看见你吻她,我亲眼所见,怪不得我每次来,你想尽办法都要阻止我接近七宝,是因为你监守自盗,因为你打着哥哥的旗号,实际上却转着近水楼台的好主意!亏我一直尊重你这个师兄,如果你真的喜欢七宝,你就应该堂堂正正跟我竞争,躲在暗处以哥哥的名义接近她,七宝是个孩子,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贺兰雪扶住额头,觉得头痛欲裂,不想跟海蓝争辩,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我把七宝当作妹妹,我说过了,刚才…我只是一时糊涂…糊涂了而已…”

海蓝渐渐冷静下来,胸口的怒火也压住了,不管贺兰雪是不是一时糊涂,他都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你发誓,你对七宝永远只有兄妹之情,我就相信你。”

贺兰雪愤怒起来,脸色也变了:“我没有必要向你发誓!七宝是我妹妹,我说过很多遍,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系,我喜欢七宝,我是认真的喜欢她。”海蓝咬牙切齿。

贺兰雪惊异地看着海蓝,又不由自主回头看看七宝的房间,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说你把她当作妹妹,那你就该做好你的哥哥的本分,我喜欢七宝是我的事,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挡我!”

贺兰雪感到很混乱,他想反驳海蓝的话,想要阻止海蓝继续说这些他根本不愿意听的话,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立场没有原来那么坚定,如果他只是一个哥哥,那他是不是必然要面对七宝将来找到她自己喜欢的男人,然后跟着那个男人一起,永远地离开自己…


十八

京都远郊

明亲王世子和海蓝各立于马上,侍从们只敢远远地站在别处,他们的手中提着各自主人射落下来的猎物。

只是,明亲王世子随从手中的战利品远远多于海蓝一侧的随从,他们也似知道今日主人力压另一方,一个个拎着猎物趾高气扬,看得那海家随从心生不满,却都暗自压下惊疑,自家主子出身将门,怎么今日反而被明亲王世子力压一头,看眼下情形,根本无赢的希望。

这时候远处树林中的随从轻轻打开早就备好的鸟笼,霎时树林上空,一片飞鸟腾地升起,黑压压一片仿佛树林向天空的延展,它们张着羽翼,惊慌地冲向云端。海蓝的目光瞅准其中一只,搭箭的手瞬间加上了劲儿,一路追寻着它飞行的轨迹上升。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他出手,然而鸟却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天空深处。

海蓝懊恼地垂下了弓。

勃日暮哈哈大笑:“看来今日我是赢定了,海蓝你可不要怪我。”

海蓝哼了一声,此时却没有半点玩笑的心情,与他一贯的嬉皮笑脸完全不搭,像换了个人似的。

勃日暮奇道:“你既然没有争胜之心,缘何邀我围猎,早知道你这么快认输,我还不如找别的去处!”

海蓝叹了一口气,眉眼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勃日暮心思一转,突然了解了他眉头紧锁的缘由,故作恍然大悟状:“莫不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海蓝不发一语,但眼神中已经隐隐透出阴霾,心神不宁中策马走了几步。

勃日暮跟上去,笑道:“如果喜欢争来便是,你又不是女人,在这儿唉声叹气有什么用。以你海家今日权势,莫说是个贵族小姐,便是公主也万万没有娶不得之理。”

海蓝闻言反而更加黑了脸,“如果是公主还好办些,只是这个小姑娘,连太后都做不得主——”

勃日暮听他话中有话,也不由暗暗琢磨起来,什么人连太后都做不得主,海太后算起来还是海蓝的表姑母,海家当今除了当初匡扶先帝灭前朝继位之功,更有海太后主政,怎么会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我不信,你定然是胡乱搪塞我。”

海蓝回头,明知勃日暮是故意拿话来激他,但这几日压抑之下,他也需要有个人能够听听他的苦衷,“我求过太后,她不肯答应。”

勃日暮不禁莞尔,“那你定然是嬉皮笑脸,太后没有当真而已,或者是那小姐门第不够,攀不上你海家,太后心中不乐意。如果是这样,那就当侧室进了门,也无妨。女人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海公子身边可缺不了可心人。”

海蓝却突然叹了口气:“不是这些原因。若是为了这些原因,太后都不会拒绝。她说,不是她不肯,而是她不能。”

勃日暮对海蓝说的话半信半疑,海太后杀伐决断,果敢之处绝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当年她本已是豪门主母,却因海家与勃家的盟约而背弃夫族、改嫁先帝,先帝驾崩后,她更是一力匡扶朝纲,辅佐幼帝登基。有什么是大权在握的她不能的。

正要再问,就在此时海蓝已经策马奔了出去。

一只雪白的兔子蛰伏在草丛里,被奔驰而来的马蹄声惊吓到了,撒开小短腿,就对着那辽阔无边的荒野狂奔而去。勃日暮兴奋地紧追海蓝之后,不甘将出现的猎物拱手相让。

虽然起步甚晚,但明亲王世子最爱的就是抢走别人爱物,只要这么一想,就能令他血液沸腾起来。

两匹马穷追着一只小小的白兔。海蓝一马当先,一度,他已搭上了箭,张弓欲射,但是忽而看见那白兔受惊的样子,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想起裹着麻袋瑟瑟发抖地躲在巷子口的瘦小女孩来,手下一顿,兔子已经飞快地跑了很远。

身后一声急弦声起,只听“嗖”的一声,划破长空,那声音攸然而至,穿过海蓝身侧。大力地钉入那小兔后腿,那小兔一下子摔入草丛再也爬不起来。

海蓝突然愤怒,“谁让你射箭的!”

勃日暮放下弓箭,脸上表情半点未变,下巴微扬:“先下手为强。”

海蓝策马飞奔至那兔子消失的草丛,下了马,只看见那兔子奄奄一息,抽搐着倒在草丛里。那只箭已经牢牢钉在了它的后腿,雪白的皮毛上一团血迹,甚是凄惨。

海蓝把兔子抱在怀里,对着随即赶来的勃日暮道:“这兔子给我吧——”不待勃日暮应声,他已经一跃上了马,狠狠一抽,飞快地奔了回去。

也没有给勃日暮拒绝的机会,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兔子而已,你喜欢就给你吧——”

…………………………………………………

七宝醒过来,看见海蓝坐在自己床头,不由笑起来:“海蓝哥哥,你又爬墙进来了?”

海蓝却一副神气样,撇撇嘴角,“你海蓝哥哥以后不用爬墙了,你哥再不会拦着我了。”他自己都心虚的说不出话来,还有什么脸来拦着他,哼!

七宝脸上烧的有些嫣红,眼睛却突然黯淡下来。海蓝见不得七宝这样,从怀里揪出一个白团儿,“七宝,你看!”

七宝眼前一亮,立刻伸出手要来抱,海蓝闪了开来:“不许清蒸!”

“不许红烧!”

“也不许烤!”

七宝笑,看来自己劣迹斑斑,已经深入人心。

海蓝见她点头,才把包扎好的兔子塞进她怀里,“我已经让人洗得干干净净了,你抱着吧。”

七宝的脸在那白白一团毛身上蹭了蹭,“它受伤了?”

海蓝点头,“我去打猎的时候发现的。”

七宝目光柔和下来。“我给它起个名字,叫西门兔子怎么样?”

海蓝嘴角笑容抽了抽,这真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为什么要叫西门兔子?”

七宝默默摸摸它的耳朵,西门兔子也抽了抽,睨了七宝一眼,七宝笑:“因为我觉得它像上课的西门敬老师。”

“哦?锦绣苑还有长得像兔子的老师?”海蓝为了让七宝高兴起来,颇有兴致地问。

七宝摸了摸兔子后腿的伤口,“恩,讲房中术的老师。”

海蓝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早听说锦绣苑中课程独树一帜,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但是,但是对着一帮青春年华的小姐讲房中术,这也…太离谱了…

七宝却恍然不知海蓝心中的想法,“西门老师年纪很大很大,白胡子很长很长,总是板着脸,可是他上课的时候特别奇怪。”

海蓝大为警惕,一把握住七宝的手:“那老东西没有趁机占你便宜吧?”

七宝抬头,想了想上次海蓝所说的占便宜的定义,摇了摇头,“西门老师最不喜欢我。”

她回忆了一下每次上课时候的情景。

每次西门老师上课,学生们都要装作羞涩忸怩地在位置上坐着,等到老师讲到紧要处,赶紧装作羞怯不胜,集体晕倒,以示千金小姐矜持贞洁,不受凡俗污染。所以一堂课下来,只有七宝坐得笔直地从头听到尾。

虽然她从来也没有听懂,那个西门敬嘀嘀咕咕讲些什么。

所以每次都要西门敬走到她跟前提醒她:“七宝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七宝茫然。

西门敬戒尺一拍,“你看看周围的闺阁千金!”

七宝环顾四周,果然全部倒下了。

七宝并不明白,既然这些地方不能听,那做什么开这堂课,不是浪费时间吗?

“不求上进,不求上进!”西门老头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眼睛更是通红,“寡廉鲜耻,可耻啊可耻!”

七宝莫名所以。

“你再这样不让你毕业!没收你全部的糕点!留堂留堂!”

西门老头刚喊到第二条,七宝晕倒了。

西门老头这时候才满意地回到讲台上,继续授课。

听七宝回忆完,海蓝才明白,这就是一堂教育课程,教育名门闺秀,沉迷夫妻欢乐是可耻的,耽于享乐是不对的,女子的首要任务是督促丈夫多多上进,而不是将他留在闺房之中,明明是这么古板教条的东西,偏偏冠以房中术的课名,引得许多小姐心中好奇,报了这门课程。完全是为了吸引人而故弄玄虚!可怜的七宝,海蓝摸摸七宝的脑袋,显然她还没有明白过来。

七宝揪了一下西门兔子的尾巴,那兔子委屈地抽着鼻子,看起来反倒跟她颇为相似,七宝乐得笑起来,看得海蓝心花怒放。

“海蓝哥哥,你说哥哥为什么最近都不来看我,是不是我真的惹他生气了?”七宝转眼又沉默下来。

海蓝心中很不屑,明明是贺兰雪没脸见你才对,但是脸上却笑咪咪地没有露出半点端倪,“你哥哥最近很忙哦,说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混着呢!”

他极端无耻地诋毁着贺兰雪的名声,决心从今往后让贺兰雪在七宝心中彻底变成花花公子的代名词,至于事实,还是让它见鬼去吧,只要能够让七宝完全依赖海蓝一个人,他很愿意往贺兰雪身上抹黑,越黑越好。

七宝“哦”了一声,没精打采地看着西门兔子。


十九

贺兰雪不是对七宝避而不见,实在是他根本不敢去见七宝。连他自己想起那天的情景,都下意识地选择将之全部遗忘,明明说将七宝当成妹妹看待,为什么有那种举动,情难自已四个字就可以解释吗,难道这样可以选择性地将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抹去。

面对海蓝责问的时候,他居然会有无地自容的感觉,究竟是七宝病了,还是贺兰雪病了?为什么他抱着七宝在怀里,会脸红心跳不能自已,大脑不受控制,这是对妹妹的感情吗,如果不是,他到底想怎么样,该怎么办才好?贺兰雪不是小孩子了,可是茫然无措的感觉却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知道该找谁倾诉,似乎找谁都不对,找谁都不行,看见七宝他会觉得内疚又自责,看见海蓝又会想起他所说的那些责备自己的话,老管家年纪大了,如果知道他有这些想法,恐怕更加不能理解,他要对谁说才好…

贺兰雪苦恼不已,明明知道不可以去想,可越是自我控制,这种脱离理智的行为就越发失控。好像是困在他胸口的野兽突然一下子被释放出来,尽管他拼尽全部的力量想要把这种念头压回去,将那野兽困回牢笼,却半点效用都没有。最可怕的是他简直陷入妄想中,看见七宝就会有不该产生的念头,再也无法回到以往相处时那种平静的心情。

老管家将贺兰雪的失常全看在眼里,想了又想,是不是公子的房里该添个人,老爷夫人早早就过世了,公子一直以守孝为名迟迟不肯收房,现在看来真的该给少爷挑选两个可心的丫头先送进房去。他眉眼笑得十分开朗,借着送茶的机会向贺兰雪暗示了一下。

以往贺兰雪都借故推了,可是这一次他只是看着茶水愣愣地不说话,老管家觉得这事儿有谱。当即在府里物色起人选来。

当贺兰雪晚上掀开帐子,看到俏丽的侍女躺在他床上,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老管家的暗示他都明白了,他也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一直没有跟女人亲近过才会突然对自己的妹妹起了绮念,如果可以断了这种念头,说不定明天他就能回去正常地面对七宝。

那侍女的容貌端庄秀雅,娇丽可人,此时脉脉含羞地看着贺兰雪,能为贺兰公子侍寝,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也是她天大的福气,所以老管家在众多侍女当中挑中她的时候,她想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只要过了今夜,她就能成为贺兰公子的枕边人,这简直是让全京都女子都羡慕的好事。公子没有侍妾,如果她运气好受孕,那么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半个主子。

七宝想了又想,觉得真的是自己任性,居然让哥哥那么生气。所以她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小兔子悄悄走到室外。避开了巡夜的侍女,在七宝眼中看去,眼前是一个花木扶疏的庭院。此时天上只有一轮明月,柔光照的青色的地砖白得吓人,四周阴森森的气氛让七宝心里害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连鞋子都没有穿,赤着脚就抱着怀里的西门兔子在走廊里奔跑起来。

在冰冷的夜里只穿着轻薄的底衣,还在生着病的七宝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搂紧了怀里的白色小团儿,义无反顾地往贺兰雪房间里跑,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她急速的心跳声,西门兔子在她怀里挣扎了下,七宝察觉到自己差点把小兔给勒死,稍微缓了点力气。

“嘘,我们去找哥哥。”

贺兰雪的指尖微微颤抖,他解开了那侍女的衣结,轻轻覆在她身上。这样就好了,把不该有的念头都给忘掉,侍女的身体非常洁白,在他身下因为羞怯而瑟瑟发抖。贺兰雪眼神黯了一下,避开她的嘴唇亲吻她的脖颈。陌生女子的气息让他微微有点不舒服,但是只要能够帮助他忘掉一切不该有的念头,怎样都好。贺兰雪很努力地想要赶走脑海中浮现的模糊人影,将注意力转到这场在他眼中看来应该算是正常的情事中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