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总结出来就一个结论,秋韵和冬雪是不能留了。
卫安放下手里的笔,喔了一声。
昨晚才鬼鬼祟祟的跟秋韵出去,今天就来说要把秋韵放出去?
她记得上一世秋韵是并没什么家里人来赎的,只是后来去了豫章之后做错了事,才被长宁郡主撵走了。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不能被她知道的秘密,所以李嬷嬷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打发人?她侧着脸瞧了秋韵一眼,微笑问她:“家里来人了?”
秋韵诚惶诚恐的应是,话说的磕磕巴巴,生怕卫安逼问。
卫安却什么也没问,想了想喊来汪嬷嬷:“秋韵家里来人赎了,李嬷嬷说要放她出去。我想着也是,没有叫人家不能跟家人团聚的道理,嬷嬷您去取五十两银子…”又看着不可置信的秋韵,有些羞赧的笑了笑:“我手上拿得出的现银就这样多,你和冬雪一人五十两,可不要嫌少。伺候我这么多年,我脾气不好,不是个好主子,你别记恨我…出去了之后,好好过日子…”
秋韵是卫安的大丫头,当然知道一百两银子对于卫安来说已经算是倾尽所有,震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脸上火辣辣的烫的难受------小姐竟然是这样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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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试探
李嬷嬷简直好像吞了个苍蝇。
卫安什么也没学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大户人家千金小姐该知道的东西她算得上一无所知,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她竟然会收买人心了!
这番话,恐怕就是长宁郡主亲自教养,异常精心的卫玉珑也说不出来!
汪嬷嬷瞧着李嬷嬷神情莫测的领着人出去,面上原先还维持的笑意就绷不住了,很是心疼的捧着卫安的匣子:“总共也才一百一十两零四钱,这倒好,一下子就全给出去了…”她替卫安心疼,又替自家姑娘的善心觉得骄傲:“不过咱们家小姐好人有好报,钱财都是身外物…”她一个人嘟囔个不停,全当这银子是给卫安积了福报了,心里总算是好受一些。
卫安却不,她饶有深意的看着李嬷嬷和秋韵的背影一瞬,又垂下头去勾勒已经成形的孔雀。她虽然要变好,却也不是个烂好人。
秋韵和冬雪她们这几个丫头固然不坏,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可也从来不曾真心把她当主子,遇上棘手的事从来都是袖手旁观,看着她一日一日的充满戾气也从来不曾规劝,她是银子太多了才会这么好心的往她们身上砸钱。
她为的,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李嬷嬷和秋韵之间肯定有秘密,问李嬷嬷是不可能了,以她对长宁郡主生死相随的忠心程度,没有长宁郡主允许,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可卫安就是觉得非要知道她们之间的秘密不可-----若是事情跟她无关,秋韵事先就不会先往香炉里放安神香了。
汪嬷嬷还在心疼银子,五小姐有三夫人贴补,卫安却只有月钱和逢年过节长辈们给的压岁钱,压岁钱也一般都不给银子,给的都是首饰和金银踝子之类的小玩意儿,她存下这么些银子是很难的,而这府里呆着,少不得有用银子的时候…
花嬷嬷却已经笑着掀起帘子进来了,看卫安脸上无一丝异色,也装着不知道刚才那番官司,看了卫安描摹出来的孔雀,有些惊讶的赞了一声:“竟跟真的活的一样,难为七小姐怎么画的出来!”
卫安没说话,她知道上一世约摸着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花嬷嬷劝着卫老太太养个孩子来做伴,上一世卫老太太挑中的是三房最小的排行十一的卫玉珮,多讽刺,卫老太太宁愿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子生的孩子们中间挑一个养着,也不愿意考虑考虑五老爷和长宁郡主的孩子。
她当然是想要这个机会的,想要去衍圣公家的堂会也是因为这一点------能得老太太的欢心,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要高看她一眼的。
因此她对着花嬷嬷格外的亲昵:“跟着薛先生学的…”
定北侯府如今虽然只剩些庶出的老爷们生的孩子,可是也不能荒废教养,盛京别的姑娘们有的,定北侯府向来也是样样不缺的,薛先生画的一手好丹青,是三夫人费尽心思从娘家挖来的。
只是从前卫安却并不喜欢听她的课,花嬷嬷看她一眼,却也不拆她的台,大约卫安就是天赋异禀?她笑了笑,同卫安再说笑几句,回了合安院还犹自有些感叹:“汪嬷嬷心疼的不行,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七小姐倒是大房。”
卫老太太若有所思:“要换人?”
能做到大丫头的,哪里能是想出去的?她喝了口蜂蜜水:“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她说的不是卫安,是李嬷嬷,花嬷嬷心知肚明,也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好端端的,哪里有说换就换的?一下子还去了两个…原本春云夏雨又犯了事被撵了的,七小姐房里…”
怎么好似云遮雾绕的?
人不是卫安要换的,李嬷嬷好端端的插手大丫头的事做什么?李嬷嬷其人如何,卫老太太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长宁郡主手底下的一条狗,指哪儿打哪儿,叫往东绝不往西。
那长宁郡主为什么要换女儿身边的大丫头?
办事不力?这几个丫头原本就不是得力的,但凡得力一些,卫安就不会那么人嫌狗厌了,不是为的这个…
卫老太太垂下了头:“去问一问。”
卫安也想知道。
阳光透过银杏树的枝桠斑驳的洒在地上窗台上,卫安看着汪嬷嬷同李嬷嬷一道出了门,才领着蓝禾绕过了回廊,到了西边的厢房-----这里头向来是住着丫头们的。
秋韵正收拾东西,小心翼翼的把那五十两银子用包袱包起来,掂了掂重量,犹自不敢相信卫安竟这样舍得,可真金白银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她欣喜得眼角眉梢都带出笑意,有了这笔银子,家里的养父母和弟弟就不必再在泥地里讨食,再不济,也可以买些良田,不用再受员外欺压…
门吱呀一声推开,卫安一脸温和的笑意出现在门口,视线落在秋韵的手上,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一些,轻声问她:“我记得你娘有哮喘,这点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用?”
秋韵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怎么也没想到卫安竟然连这个都记得,到底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也不过比卫安大三四岁而已,闻言就有些端不住:“多谢姑娘挂心…”
卫安摇头,声音还是放的很轻:“外祖母也有哮喘之症,常年由她府里的府医跟着,听说很是有成效。原本我想着帮你问一问的,你却忽然要走了…”
她眼见着秋韵的神情灰败下来,摇头叹气很是惋惜:“听你说,你养父母的日子以前过的很是艰难,现在赎你出去,我固然不要你的赎身银子,可是你们以后生计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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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端倪
生计倒是不要紧,李嬷嬷说过的,以后会把他们一家都安排在长宁郡主在江南的庄子上,让他们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要紧的是娘的病,娘她的哮喘很严重,若是真的能有好大夫…秋韵咬着唇,很是挣扎。
卫安上一辈子跟安和公主和彭凌薇打了一辈子交道,斗了一辈子心眼,早已经修炼的如火纯清,如何看人,如何抓人软肋,如何对症下药,都心知肚明,看秋韵这模样,就轻声道:“只是不知道你们以后在哪里住着?若是离得近,我倒是可以趁着这次堂会求一求外祖母…”
衍圣公家的堂会,为数不多的朝中仅存的超品诰命都请了,镇南王妃是会给他们这个面子的。
秋韵不知道卫安怎么能这样体贴周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小姐大恩大德…”她是个别人不要的弃婴,大冬天的被人扔在雪地里,要不是养父母发现了她,她早就被冻死了,别的事她都能拒绝,可是事关养父母的,她就算是死,也不能放弃一丝机会。
卫安浅笑着摇头,听她说了个地址,回头让蓝禾记下来,又有些为难:“可你知道,我向来是不受母亲喜欢的,李嬷嬷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告诉母亲…”
秋韵心里一突,抬眼看了卫安一眼,见她一脸为难和难过,忙摇头摆手:“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当初清荷姐姐就是多说了一句话就被撵出去了,我不敢乱说话的,您放心。”
清荷…?卫安不大记得了,好奇的问她:“清荷是谁?”
她如今才想起来,汪嬷嬷也说是在自己八个多月的时候才来的身边伺候自己,那之前呢?那之前伺候她的奶娘和丫头们呢?
秋韵擦了擦脸上眼泪,有些懵懂,却又恨不得在卫安跟前极尽所能的表达自己的忠心和真心:“就是…就是郡主身边的大丫头,很有体面的,在您身边当大丫头,我和春云夏雨几个都是她带出来的,只是后来她在您跟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卫安忽而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她原本以为死过一次之后再重来,她的人生轨迹应当已经很是明了清楚-----改正错处,努力同父母修补好关系,避开渣男,一辈子顺顺当当的。
可是好像不是这样。
她的母亲长宁郡主从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很嫌弃了,就如同汪嬷嬷说的那样,她高烧的时候也看不见长宁郡主的影子,有一次长宁郡主来看她,她哭的厉害,长宁郡主就把她的脸都挠花了,她哭的撕心裂肺,连老镇南王妃也被引过来了…
还有清荷,她到底说了什么,才会瞬间失势被赶走?
李嬷嬷同秋韵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端坐在桌子面前,人还看着秋韵,思绪却飘得很远,好像只剩下了一副躯壳留在这里,直到蓝禾轻轻的俯身在她跟前喊了一声七小姐,她才又重新抬起头来。
“秋韵,我昨晚半夜起来了。”她看着秋韵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手里的包袱,一向甜糯得如同蜂蜜一般的声音放软了一些,循循善诱:“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你当时为什么跟李嬷嬷出去?我在窗户旁边看见了的,你同李嬷嬷出去了…”
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盯着秋韵不放,声音也绷得紧紧的,带着些哽咽:“是不是母亲因为普慈庵的事情生了我的气?我…”
秋韵原先的害怕去了七八分,看见卫安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心里也难受的很,连忙摇头。
卫安就紧跟着又道:“我不舍得你,秋韵…我听汪嬷嬷说,你家里情形不好,你在我身边虽然受气,可是至少衣食无忧,月银和赏钱还能省下来给你母亲治病给你弟弟上学,可是一旦出去了,你们怎么过下去呢?李嬷嬷她给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秋韵被卫安这一哭给哭懵了,要她相信卫安这眼泪是为着舍不得她而流,实在有些艰难,可是卫安实在太会说话了,她脑子被搅合得有些糊涂,仔细思索了一阵才明白过来卫安话里隐藏的深意。
先是抛出能治她母亲病的大夫,然后跟她说舍不得自己,再层层递进说到李嬷嬷未必可靠…七小姐…好重的心机啊!
她有些毛骨悚然,卫安已经知道她跟李嬷嬷出去过的事,她给的这些好处,只是来换自己的投靠。
而自己如果不说…
如果不说?
卫安轻轻的在桌上敲了敲:“我是很想知道李嬷嬷到底跟你做了什么的…我很疑惑为什么母亲不喜欢我,觉得李嬷嬷要同我的贴身丫头勾结,大约同我母亲脱不了关系。若是你实在不肯告诉我,我大约就只能去找祖母了…”
卫老太太最不喜欢长宁郡主!
而且一旦惊动了旁人,那李嬷嬷肯定要跟对付清荷一样先来灭她的口!
她根本就没有不说的权力,说了,如同卫安说的那样,卫安还能给她想个别的法子安身立命,治她母亲的病,最不济也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叫李嬷嬷知道她已经吐了口,可是如果不说,她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可能连累家人。
她匍匐在地上,心跳如擂鼓,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李嬷嬷要她做的事都说出来:“我也不知道那根骨头是干什么用的…”她极害怕:“可我没敢怎么样您,就是偷偷拿绣花针在您指头上刺了一下,是趁着您睡着的时候,没伤着您的…”
卫安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什么糟乌事她都看过听过亲身经历过,拿着根骨头要把她的血滴在上头,看能不能相容,是为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滴血验亲?!
好啦好啦~~对大家的脑洞真的五体投地,你们赢了!继续求收藏求推荐,卫安和还没出现的男主开始卖萌求票啦~~~

 

第28章 验证
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宁郡主并没察觉到自己这番作为会给当事人带来怎样的冲击,她满心欢喜的在花园里的凉亭里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正打秋千的女儿。
卫玉珑站在秋千上,小小少女看不清眉眼,身形却美的出奇,隔着假山,长宁郡主也能听见她欢喜的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
这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哭一声就让她难过万分,笑一笑就能令她烦恼尽消的灵丹妙药,她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眼睛都在发光。
葛嬷嬷站在亭子底下足足半个时辰,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预备上二楼去同长宁郡主交差,可脚才刚迈开,不远处的卫玉珑就如同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惹得一众丫头婆子跟在后头心惊胆战的喊着姑娘。
长宁郡主更是惊得站了起来,形容大变,几步走到楼梯前,一把捞住了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的女儿,少见的出声呵斥她:“跑这么快做什么?要是摔着了留了疤,看你往哪儿哭去…”
卫玉珑半点不怕她,一双杏眼瞪圆了去看她:“当然是往您这儿哭呀!”
长宁郡主拿她没有办法,气的笑起来,拿手指轻轻往她额头上一戳,把她带到桌旁坐下,亲自替她拿了帕子擦汗,又看着她喝了茶解渴,这才笑着问她:“累不累?今天中午叫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荷叶鸡,还有你最爱吃的樟树清汤…”
卫玉珑满足的笑起来,一双眼睛笑的弯成月牙,一转眼瞧见侍立一旁的葛嬷嬷,又惊喜的喊了一声:“嬷嬷回来了?”
葛嬷嬷是长宁郡主的奶娘,如今也已经是将近六十的人了,在长宁郡主跟前向来得力,卫玉珑同她向来很亲近,前些日子葛嬷嬷被长宁郡主派去京城送节礼了,卫玉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她,如今乍然见到,很是欢喜:“外祖母和祖母都好吗?伯父和堂兄堂姐妹们好不好?”说完又停顿一下,满眼期待的望着她:“还有长姐,长姐好吗?她什么时候来豫章?”
卫阳清如今才是头一年来江西,之前他的座师就提醒过他,他大约是要在江西留任一任做满六年的知府才能拔擢的。
既然要留六年,当然该把长女接来,卫阳清之前已经同长宁郡主提过几次了。
卫玉珑转头看向长宁郡主:“母亲,什么时候把长姐接来?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她了…”她说着,有些惆怅:“咱们一家人总是聚不到一处,之前是因为怀了我,您和父亲去沧州的时候不能带着长姐…父亲在沧州就熬了六年…好容易回了京城,咱们又没待多久就随父亲来了豫章…”
她很是苦恼:“我看彭家小三和海家小四都有姐姐,就我没有…”
真是被郡主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半点风浪也没见过,葛嬷嬷满眼都是慈爱的看着卫玉珑,轻声哄她:“这事儿郡主心里自有分寸,您别着急。可别羡慕人家有的,您瞧瞧海家姑娘可有咱们大少爷这么疼妹妹的哥哥?才刚我从前头过来,听说大少爷回来了,还带着一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鹦鹉,是彩色的,可漂亮了,听说还会说话…”
卫玉珑眼睛亮亮的站起来:“当真?我要去瞧瞧!”
长宁郡主看了葛嬷嬷一眼,连忙吩咐卫玉珑身边的丫头嬷嬷们都跟紧了,又回头吩咐大丫头书玉:“一同跟着,告诉大少爷,叫他警醒些,别叫鸟儿抓伤了小姐。”
目送着人欢欢喜喜的走了,长宁郡主才转过头,手还扶着栏杆,眼睛却盯着葛嬷嬷问:“怎么样?”
葛嬷嬷就摇了摇头:“对上了…”
对上了?!长宁郡主被这这句话惊得面色煞白,回过神之后就满心都是恼怒,惊怒之下实在有些控制不住,啪嗒一声把桌上价值不菲的一套大观窑出的青花瓷套杯全部扫落在地,保养有度不见纹路的手也不小心被割出了一道血口子。
可她顾不得这些,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连青筋都凸显出来也没有知觉:“真对上了?!”
葛嬷嬷朝着丫头们摆摆手,看着她们鱼贯下了楼,才上前把长宁郡主握成了拳头的手给掰开,一面叹气一面道:“郡马老早就已经坦荡的告诉过您的…”
“可我总以为他骗我!”长宁郡主在葛嬷嬷面前哭的像个小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死呢!”
怎么会死呢?她初初怀孕就请了擅长千金科和小儿科的太医来守着,院子里连洒扫的婆子都是粗通些乡村医术的,她保养得宜,她在丈夫的呵护下过的无忧无虑,又远在建州没有婆母碍眼,过的不知多好,她的孩子怎么可能生出来就夭折?!
她不信!卫阳清说一千遍一万遍她也不会信!
她握住葛嬷嬷的手,眼里迸出仇恨的光:“嬷嬷,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孽种,那是个孽种!”
葛嬷嬷眼皮一跳,阻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长宁郡主就站起来了。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就是书上才有这么巧…不,连书上也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是她骗了五哥,是她骗了五哥的!一定是她杀了我的孩子…”
她抓住葛嬷嬷的衣襟痛哭失声:“嬷嬷!那是我的第一个女儿!那是我的第一个女儿!”
那时候人人都说她肚子扁而圆,一定是个千金,她已经有嫡长子站稳了脚跟,同卫阳清一心一意的期许着这个女孩儿的到来,可是…
她浑身都是汗,揪着葛嬷嬷的手觉得自己也透不过气来:“嬷嬷,我答应过了的,我答应了的,我答应让五哥收养她的孩子,就当,就当我生的是双胎了,一样能掩人耳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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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厌恶
她死死咬住下嘴唇,咬的嘴唇都开始泛白了也不肯松开,直到被葛嬷嬷心急的摇晃了几下才回神,失魂落魄的垂下头,声音细弱而尖锐:“我分明答应了的…”
这是葛嬷嬷一手带到大,又亲眼看着成家立室生儿育女的孩子,葛嬷嬷眼睛一热,知道卫安的身世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怎么也解不开的心结,心疼万分的如同过往那般拥住她,一面摩挲她的脸:“郡主别这样想…您想的太吓人了…”
卫阳清就算是对明鱼幼再愧疚,怎么可能会为了明鱼幼扼杀自己的亲生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卫阳清这样喜欢郡主,更喜欢郡主所生的孩子,她看着泪眼朦胧好似承受不住的长宁郡主,连声劝她:“您忘记了?当初您快要临盆的时候,郡马他多高兴啊?那天他听说您因为暴雨被困在塘山的万安寺里回不来,又惦记着您快生产了,连夜冒着倾盆大雨领着大夫和稳婆一路疾驰而来的…”
长宁郡主不哭了,神智已经全然不见,垂着头半响才讥诮的笑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究竟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明鱼幼的?”
葛嬷嬷悚然而惊,察觉到长宁郡主话中深意,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当初明鱼幼是被郑王困在万安寺的,建州万安寺,向来是有渊源的,多少犯了错的贵族女眷都被往那里送,美其名曰是同菩萨做伴,净化心灵,其实说透了,不过就是让她们伴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罢了。
明家出了事之后,郑王这个胆小鬼就巴不得把明鱼幼弄死,正好借着死了个小妾的由头说明鱼幼善妒,残害他的子嗣为由,把明鱼幼送去了万安寺。
长宁郡主是因为听了卫阳清的劝才好心去看她的,听说她月份跟自己差不多,却瘦的不成人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带了不少东西去了,谁知道原本打算当天去当天回的,莫名却下起了暴雨,暴雨里她身怀六甲不好赶路-----出了不是谁也担待不起。
就只好在万安寺住了几天,这一住,孩子就生了,还就如此凑巧,跟明鱼幼同一天生产。
葛嬷嬷打了个寒噤,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长宁郡主:“不会的不会的,郡主您别多想了…”
长宁郡主没有说话,眼神幽深晦暗,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若是易地而处,她换成是明鱼幼,未婚夫被人抢了,被迫嫁了个一无是处的凉薄丈夫,还被逼得走投无路,差点儿一尸两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会不会求一求唯一的希望-----同在建州的表兄?
当然会,而且若是能借着机会把间接害了她一辈子的人也同样拖入痛苦的深渊,那当然就更好了。
“我要杀了她!”长宁郡主目光冷冽,神情冷漠:“让她多活了十年,她照样要下去陪她那个娘亲,她要给我的女儿偿命!”
葛嬷嬷原本还相劝一劝长宁郡主的-----她跟卫阳清的婚事来之不易,当年遭了多少阻力,卫家从上到下就没有赞同的,卫老太爷和卫老太太甚至没有喝她的媳妇茶,等到明家出事,卫老太太更是连见都厌烦见她了,明着告诉她和卫阳清,若是指望着她这个老太太多活几年,就别在她跟前碍眼。
熬了这么多年,才眼见着快熬到头了,这个时候,若是和郡马起了嫌隙…
镇南王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镇南王还在的时候的镇南王府了,如今镇南王府也就是老镇南王妃还在隆庆帝跟前有些脸面,承爵的镇南王根本就只是个虚爵,有势力没势力,什么都没有,同长宁郡主的感情也实在一般。
长宁郡主又因为夺了明鱼幼的亲事闹的满城风雨而被人腹诽,她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可是没料到郡主开口,没怪郡马,没怪卫老太太,却只恨上了卫安。
葛嬷嬷松一口气,又提起了一口气:“郡主,您听我一句…事到如今,还是算了吧。说一千道一万,当初老奴是亲自看过了抱出产房的大小姐的,是真的…嘴唇都是乌青的,在您肚子里呆久了…”
她不怕长宁郡主的冷眼,是是实实在在的为了长宁郡主好,轻声道:“没有您想的那样吓人,郡马她也不是这种人呀,只是到底他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本来就觉得对不住明家对不起明家小姐,明家小姐又那样苦苦哀求,还拿性命要挟,他就顺势…这些他都跟您说过的呀!”
都说过了的,卫阳清从来也没否认过卫安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甚至还纵容长宁郡主对卫安的冷待,长宁郡主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他也就干脆把卫安留在了京城,这十年来,卫安同他们夫妇相处的时间总共也不超过一个月。
“有些事都是天意,实在怪不了谁。”葛嬷嬷重重的叹口气:“您不喜欢她,还如同以前那样远着她就是了,以后等她年纪到了,再给些嫁妆,把她嫁出去了,也就完了…不必弄的这样血腥…她也不过才是个孩子,她又不能左右大人们…”
葛嬷嬷不讨厌卫安,不过是个孩子,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面的,就算是被养的骄纵跋扈,可是说的难听点,还不是因为有人生没人养,没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