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吾于是不再说什么,转而说起了这回的事:“林三少说,是曹文在皇叔跟前闹出来的事…”
沈琛仍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早料到了,否则哪有这么巧,我才进通州,锦衣卫都已经埋伏好了。”他说着顿了顿,语气也陡然变得讥诮又讽刺:“只是我们终日打雁却被雁叼了眼,居然没想到差点儿被自己人给坑了。”
林三早在锦衣卫有动作的时候就觉得不对,给他们去了信,可是他跟先行回来的楚景吾却谁也没收到,而且那个在郑王跟前打听消息的内线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假的,是为了引他上钩。
这批人还真厉害,手脚都动到了王府了,可见背后势力多大。
楚景吾提起这个脸色就更不好看,站起了身一刻都待不住:“我让人去查。”
当然要查,而且还要严查,否则迟早连性命都不保。
沈琛点头答应,又觉得自己在浔阳摔得那一跤很不值,老天好像是想要通过这一次劫难告诉他什么东西,可惜却太小气了,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说清楚,来来回回只叫他梦见已经成了妇人的卫安对他说当年明家和平西侯都死的冤枉的事。
父亲的模样他记不大清了,可是自小带着他的母亲的模样却总在梦里出现,他至今也还记得母亲自尽的时候的形容和那时候他面对到死都不曾闭眼的母亲时,心里的惊恐。
如果不是内奸同叛军通信,他的父亲又怎么会死?
如果父亲不死,母亲也不会死了,他的人生就不是现在的模样。
何况,舅父舅母对他如同亲子,做人不能只顾享乐不想回报,若是他把这件事提前揪出来能给舅父舅母增添些助力,那是皆大欢喜的事。
他喊住即将出门的二哥,想了想道:“从我身边的人开始查,王兴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虽然是母亲留给他的人,可是世事难料,谁都不知道各自肚子里藏着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第75章 不对
李嬷嬷也不知道如今这副漂亮皮囊底下藏着的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她心烦意乱的坐着,看着自己女婿进来了,就站起了身问他:“怎么说的?”
吴朋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先跟李嬷嬷抱怨了几句:“这几天通州到处都是锦衣卫,连路也不通,我在大兴窝了好几天,通州才戒了严…”
说起这事儿李嬷嬷就觉得心里更加烦闷,通州出了这么大事,卫老太太却把卫安看的眼珠子似地,这几天行动都带着她…
她冷了脸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吴朋喋喋不休的抱怨,干脆的问他:“到底怎么说的?”
吴朋就知道自己丈母娘不耐烦了,陪笑嗨了一声:“还能怎么说,葛嬷嬷说,现在她那边事情是已经成了,只是老王妃想着把事情压下去,她的意思是,您最知道七小姐的性子,您寻个机会…把事情透露出来…”
李嬷嬷就觉得自家郡主这心思实在是有些太复杂了,她不喜欢卫安,也的的确确的确定了卫安绝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她恨着卫安的同时却又不肯给卫安一个痛快,非得把事情弄得这些复杂。
说来说去,卫安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么?
只是这也不是她该担心的,她垂下眼皮嗯了一声,又交代吴朋:“葛嬷嬷是郡主身边的老人儿了,她指使你做什么,你可不要推脱怕麻烦,该做什么尽管去做,多跑些腿也别嫌累,以后有你的好处。”
吴朋点头哈腰的应了,连说知道,又有些困惑的看着李嬷嬷:“娘,说起来也奇了怪了,你说七小姐怎的改了性子了?这回王府陈嬷嬷都亲自来请了,她怎么就是不回去呢?”
要是换做从前,哪怕王府那边不派人来接呢,卫安自己也要千方百计的去的,可是现在她好像却一点儿也没把那边的事放在心上了。
李嬷嬷就低头冷笑了一声:“另攀上了高枝儿了,那边自然就想着能放一放了。”
千里之外的洪都,倪嬷嬷正替长宁郡主绾发,她的手指灵活的在发间穿梭,很快便把一个望仙髻梳好了,又在上头点缀了赤金玉兰花簪,几只金镶琥珀蝴蝶钗,然后又退了一步笑起来:“奴婢还记得这金镶琥珀蝴蝶钗是老爷特意去楠贵坊给您买来的,当年还未在市面上流通呢,您就先带着它去参加花会了,那时候连长安长公主也羡慕的了不得…”
长宁郡主冷若冰霜的神情微微消融一些,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怀缅的笑:“可不是,那时候我还没出嫁…”
那时候明鱼幼还不知道她同卫阳清已经私定了终生,羡慕的问她的这钗是如何买到的…
想起这些枝节,长宁郡主唇边才扬起的笑意瞬间如同烛火一般熄灭下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和怨忿,半响才问:“去京城的人回来了么?”
话音才落,外头却有丫头急急忙忙的声音响起来,然后又连忙打了帘子。
卫玉珑风一般的刮进来,笑着腻在长宁郡主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赞她:“娘越来越漂亮。”
长宁郡主心情再不好,看见她如花笑靥也雨过天晴了,俯身在她秀气的鼻子上刮了刮,嗔她:“总是油嘴滑舌!”
卫玉珑就吐了吐舌头:“分明是真心夸您,您却要说人油嘴滑舌…”话锋一转又把头靠在她肩上追问她:“不是说要把长姐接来吗?什么时候才能接来?我都等不及了…”
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却从小到大都不曾亲亲热热的说过体己话,卫玉珑想着就有些遗憾:“我给长姐攒了好多东西,还有一颗父亲的同僚送的夜明珠…”
长宁郡主眼里的光一点点的冷下来,搂着自己的女儿却还是笑的一派云淡风轻:“如今天气太热,上路也是折腾人,再过一阵子,等立了秋了,再让她过来…”
“谁要过来?”
卫玠大踏步进了门,先同长宁郡主请了安,然后才问卫玉珑:“你又要开花会请人?可消停些罢,上回才把我的鹦鹉给惊走了,我好容易才找回来…”
长宁郡主看着一双儿女,心都软成一滩水,望着他们直摇头:“怎么还同小孩子似地?也不晓得让着些妹妹…”
卫玠就笑:“让她?她都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再宠她她就要上天去了。倒是大妹妹…”他说着很是忧虑:“母亲什么时候把她接来?祖母那副样子,就算是有外祖母照拂,恐怕…”他坐在长宁郡主跟前,没注意到长宁郡主眼里冷凝的光:“您把大妹妹接来罢,我可想她了。”
卫玉珑争着同他说:“会来会来,母亲说现在天气太热,等到冷一些,就让长姐过来…”
卫玠喜出望外:“当真?那我同父亲说,我亲自回京去接她…”
长宁郡主最终没了说话的兴致,连女儿这个小棉袄也觉得不如往日体贴,敷衍了几声,打发她们出去了,这才铁青着脸说:“让京城回来的人立即过来!”
倪嬷嬷看出她心情如今非常不好,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低声应是,飞快的出去安排,半刻钟后就领了个婆子进来,自己恭敬的又立在了长宁郡主身边。
长宁郡主不要她们伺候,只觉得矮凳上摆放着的一盆今天早上才由李同知夫人送过来的兰花碍眼非常,嫌恶的别开了眼,冷冷淡淡的问眼前跪着的婆子:“京城那边,是怎么说?”
婆子被长宁郡主的冷淡惊得有些不会说话,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忙回:“都按照您说的做了,果然没错,世子爷看不上七小姐,他气恼的很…事儿已经成了…”
既然事已经成了,长宁郡主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确定都吩咐清楚了?”
婆子连忙点头:“您放心,都是葛嬷嬷亲自安排的,出不了差错,只是七小姐那边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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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毁掉(月票一百八十加更)

长宁郡主没什么反应,婆子察言观色却能感觉到她放松下来的脊背,登时觉得后背一松,接下来的话也就说的很是顺当:“老王妃发现了这事儿以后怒不可遏,当即派人去通州庄子上要接七小姐回镇南王府,可是七小姐不肯回去…”
长宁郡主从前听见卫安的事就心烦,如今想想,竟不知道卫安的性子究竟是什么样的,错愕了片刻才道:“这是为什么?不是说她很喜欢我那个侄子吗?”
长宁郡主自小是被捧着赞着长大的,可是却很知道不受宠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大抵就是同她从前的闺中密友云谷那样,对着谁都要矮上三分,对着谁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得不到就越想要,就算是她父母亲待她简直踩进了泥地里,她也只是哭一哭,隔天又打起笑脸往父母跟前凑。
她也曾觉得奇怪,有一回去云谷家做客,正好碰见她和她妹妹抢一块糖糕,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糖糕是云谷孝敬父母亲自做的,头一回做得了,想给父母先尝尝,可她妹妹却非得抢着看,打打闹闹的,就把云谷父母惊动了。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云谷父亲那一脸的凶神恶煞,他站在云谷跟前疾言厉色的呵斥她,话说的极其难听,说她不要脸面没有孝悌之心,妹妹那么小还同妹妹争抢。
云谷哭的眼睛都肿了,委屈至极,可云谷的父亲却觉得她故意在客人跟前啼哭,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自那以后,盛京没有人不知道云谷是不受家中父母待见的。
云谷后来嫁的也不算好,回家每每对着嫁的好的妹子还要受家里人的嫌弃,娘家人从不曾替她撑腰,她却要靠着娘家人,于是越发谨小慎微,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过的却不如她妹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
怜悯心作祟的时候长宁郡主也曾经好心好意的劝过她:“她们既然对你不慈,你也就硬着心肠就是了,都出嫁的人了,出嫁从夫,你讨好婆家人过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为什么还非得凑上去呢?”
云谷说,父母亲有时候也是对她好的…
长宁郡主当年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如此卑微,可是等到年纪上来了,经的事多了,也就明白了,孩子天生就对父母有依恋之心,就像是父母手里的木偶,提拉拽掖,只要做的得当,总能让她们依着心意听话。
现在卫安不就是这样?
越是冷待她,她就会越谨小慎微,越是敏感多疑,就是一个恶性循环,碰见稍微对她好一些的,恐怕就会控制不住的扑上去。
庄家怎么算都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卫七没有理由不动心的。
嬷嬷陪着笑应是,把卫安告诉陈嬷嬷的那一套说了,又觑着长宁郡主的脸色提醒她:“七小姐是真的同从前不大一样了,待人接物如今都还过得去,咱们家老太太很喜欢她…”
长宁郡主嘴角一抹笑意僵住,眼里慢慢渗出恨意来。
她这么多年费尽心思都没能讨到卫老太太的好,可是卫安却做到了。
这说明什么?
毕竟人家是有血缘至亲的么…
活着的时候争抢不过,死了以后却想靠一个孩子翻身?
未免也太可笑了。
这个鸠占鹊巢的,连她父亲也不要她的野种,却名正言顺的占着她嫡长女的位分…长宁郡主恶毒的想,朝廷里攻讦卫老太太的风波要是成真了反倒是好了-----到那时候,她就把卫安的身世也给捅出来,大家一起完蛋…
可是这些也只能想想,她毕竟还有卫玠卫玉珑和卫珉呢…这些孩子都是她的心肝宝贝,一根毫毛也不能少,绝不能被卫安那个贱种拖累。
把这些胡思乱想尽数收去,她脸色淡淡的嗯了一声:“这些都不必管,传信回京城,让葛嬷嬷照着之前的吩咐行事,就让她再得意一阵子吧…”
越得意越好,从越高的地方摔下来才会越痛,她等着看到时候明鱼幼在地里能不能闭得上眼!
微风拂动,门外帘子一揭,紧跟着月桐请安的声音就响起来:“老爷回来了!”
长宁郡主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即麻溜的站起来溜到一边,她这才抬眼看向刚进来的,就算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也仍旧风度翩翩的卫阳清,含着笑意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卫阳清就笑:“衙门里没什么事,就提早回来了。”又问她:“阿玠他们呢?”
长宁郡主倚在榻上看他从净室换了家常衣服出来,笑着摇头:“哪里有一刻坐得住,出去玩了。”
卫阳清看了她一眼:“也太纵容她。”
顿了顿又道:“娉婷,有件事我要同你提一提…”
长宁郡主眉心突的跳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抬手按住,就听见卫阳清温和的声音响起:“把安安接过来身边养着吧…”
长宁郡主心里的烦躁和怒意就一阵一阵的涌上心头,差点儿忍耐不住。
卫阳清没等到她说话,看她神情难看,叹了声气道:“我于心不安。”
于心不安?!
他哪门子的于心不安?!那他想过没想过生下来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女儿?!
长宁郡主只觉得齿冷,声音如同大冬天的冰霜:“我当年没有求着你娶我。”
卫阳清抿唇:“她如今年纪一年大似一年,不用人说,她很快也会发现她同兄弟姐妹的不同之处,藩王们如今又暗流涌动,若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世趁机作祟…”他按着自己的眉心道:“我没说你如何,总是我的不对。”
谁对谁不对长宁郡主已经不想分辨,她只是没来由的厌倦和疲乏,看着卫阳清的眼神都慢慢冷淡下去,心中毁了卫安的念头却越发的强烈,强烈的几乎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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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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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长宁郡主退了步。
在情爱里和夫妻关系里,弱势的似乎总是女方,男的总是有恃无恐的,毕竟没了白月光还有朱砂痣,没了朱砂痣还有玫瑰花,他们的心永远是不会被眼前的事物牵绊住的,总比女人心肠硬的多。
女人要考虑的东西却多的叫人心烦----儿女的前程,以后自身的前程…
说的难听些,别看长宁郡主自己身份尊贵,可是若是离了夫婿,那她是什么呢?
长乐公主不照样因为平西侯死了以后受平西侯族人欺压,被逼死了吗?
金枝玉叶尚且如此,旁的人还敢要求什么?
她吸了一口气,等到卫阳清走了,才哗啦一声把桌布一扯,看着一地狼藉,趴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倪嬷嬷手足无措,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还有一点儿怕卫阳清去而复返的慌张,忙上前把她揽在怀里:“郡主快别哭了…”她哽咽着:“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事,您不是本来就打算把她接来身边养着吗?还不如就顺着老爷的话答应下来…”
顺水的人情,可是长宁郡主就是不想做,她阴沉着脸从倪嬷嬷怀里抬起头,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好半响才收了泪,吩咐她:“去小佛堂。”
倪嬷嬷的头就垂的更低,看着长宁郡主进了佛堂,叹了口气关上了门,自己打横坐在窗台底下,有些心烦。
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罢了,实在是嫌弃她,大不了就弄死也好,一干二净省的大家心烦,偏偏长宁郡主却偏执的很…
长宁郡主在小佛堂盘桓了半响,亲自拿了帕子把上头的牌位擦了再擦,又把它紧紧抱在怀里,低低的,无限缱绻留恋的喊了一声安安。
这才是卫安。
真正的卫安在这里,在出生的、还来不及哭一声宣告来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她擦干了眼泪走出来,看着惶恐站起了身的倪嬷嬷,吩咐她:“去,让大少爷来一趟。”
在洪都,她们向来是不按照族中排行称呼的,都喊卫玠大少爷。
倪嬷嬷应了是,快步上前扶住她,让小丫头去请卫玠,自己陪着她回了正院。
夏日的洪都热的如同火笼,叫人浑身上下都添了几分烦躁,倪嬷嬷看着长宁郡主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送上一杯茵陈茶:“都说北方人参南方茵陈,咱们京城可难找这样的东西,郡主喝一杯解解渴罢…”又引着她说话:“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日子还是要过,为了她不值当…”
长宁郡主的心情却显然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不耐烦和怒气消失的都差不多,又是平时温婉大方的模样,朝着她摆了摆手,听见外头喊大少爷,脸上笑容就加重了许多也真心了许多。
卫玠陪着非得要捉蝉的卫玉珑弄得身上一身汗,换了衣裳后才敢过来,坐在长宁郡主下手笑着问她:“母亲找我?”
这是她的儿子,她心里没来由的生出许多骄傲来:“才刚你父亲来过一趟,说起要接你妹妹过来的事…”
卫玠极开心:“真的么?什么时候动身,母亲,我也要到京城去一趟…”
长宁郡主温和的点头:“我知道,你如今已经过了县试,正该是做学问的时候,在这里也太耽误你,你不如就回京城一趟…”
她说着又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先生说,十四岁中秀才,你已经是极上进能干的了,很该再往前一步,咱们籍贯是京城的…你回去读书,也该准备府试了。”
卫玠听着就点头,又有些疑惑:“那以后我就在京城了?同大妹妹一样?”
长宁郡主笑一笑:“你是大哥,她是长姐,总要比弟妹们懂事听话些,她如今也到了年纪,你父亲既然说,我也就打算把她带来身边教养。”
卫玠就高兴点头,半点不为自己要离开父母觉得委屈难过:“这是应当的,大妹妹受了很多委屈。”
他向来是很喜欢卫安的,小时候才四岁就跌跌撞撞的总哭着要抱还在襁褓的卫安,长宁郡主笑意微敛,转瞬却又笑意愈深。
儿子还是被她教导的太好太知礼了,不过这也没关系,他是一个太懂事知礼的孩子,对于不懂事不知礼的,就很难再起喜欢亲近的心思了。
这回去京城,等他看见那么不堪那么惹人厌的卫安,他对这个所谓妹妹的一腔亲近之心,就都没了。
她又让卫玠妥善的去和同学先生辞别,自己很是用心的令人给卫玠整理了东西行囊,又让卫阳清提前写信回京告知,忙活了整整半月才把一切事宜都给打点完善。
卫玠极开心,到处搜罗给多年不见的妹妹的礼物,还同长宁郡主兴致勃勃的憧憬:“我听说安安喜欢放纸鸢,梅岭附近的张师傅做的纸鸢比京城的还要好,我的想个法子,不叫它坏掉,稳稳当当的送到安安手里。”
这个大妹妹同卫玉珑不一样,自小就被留在京城,他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很是对她不住,如今父母亲要把她接来身边教养,他内心是极欢喜的。
长宁郡主瞟了一眼那只精致的风筝,说不上高兴,却也看不出什么不高兴:“这些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么上心,有那个功夫,多想想给你外祖母带什么,还有你祖母…”
卫玠恭敬的一一听了,听她说家里人的喜好,从定北侯府的叔伯兄弟说到镇南王府众人都喜欢什么,心里隐约升起些疑惑。
母亲待安安好似同对待阿珑不大一样…他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或许是没有养在身边的就是跟养在身边的不一样…就像外祖母也对安安比对阿珑好一些,道理是一样的。
他抿了抿唇,点头答应下来,出去寻父亲卫阳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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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瘟神
远在通州的卫老太太还没收到洪都的来信,等了几天,终于等到通州风平浪静,她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吩咐家下人收拾打点回京城。
一面又问卫安:“你房里的那个李嬷嬷,怎么又不见了踪影?”
语气里很有一点儿不满和生气-----从来通州开始,这个李嬷嬷就不停的告假,她还没见过这样当差的管事妈妈。
想到之前卫安在普慈庵出事,那个李嬷嬷也是告假不在,她心里就又有些叹息。
长宁郡主实在是个任性至极的人,恐怕不仅任性还冷情,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也能这么狠得下心。
她到底知不知道卫安在京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到底有没有替卫安想过前程?
还是就真的有恃无恐,认定了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对着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狠得下心,想靠着卫安打通自己?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中间隔着明家一百多条人命,不说血海深仇,却绝对刻骨铭心,她对长宁郡主还有亲生的卫阳清,都不可能会再无芥蒂了。
卫安被卫老太太眼里那一丝怜悯刺得有些痛,低下头同卫老太太回这个李嬷嬷的事:“是孙女儿给准的假,让她回家去看一看,她外孙好像出了些事,我想着反正有她没她都一样的…”
有她没她都一样?卫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想到卫安说她有些事不能说,也就不再问,皱着眉头道:“只是下人的本分却总要尽到,她若再这样下去,你房里的管事就换了罢。”
卫安低头应是,等出了门回房看见汪嬷嬷正指挥人收拾东西,有些意兴阑珊。
汪嬷嬷忙凑上来哄她开心:“这回李嬷嬷回去,肯定是能看见咱们往她女儿那里送的东西的,您也不要太过忧心。至于清荷那里…人海茫茫,咱们毕竟也没法子…”
别说清荷的卖身契不在她们手里,就算是在她们手里,她们如今也不可能报官,更不敢惊动长宁郡主和镇南王妃等一众人。
汪嬷嬷越想越替自家姑娘担心,看着卫安嫩白的脸上异常显眼的黑眼圈,狠了狠心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五老爷都没说什么,您只管安安分分把自己当卫家人!”
卫安被汪嬷嬷的话逗得有些想笑,见汪嬷嬷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担心,就收拾好心情笑了笑,逗着汪嬷嬷说了会儿话,这才往卫老太太那边去。
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了,卫老太太看着脸色都好了许多的大夫人和卫玉敏,心里的阴霾稍稍散去一些,正要吩咐人套车,外头就一阵哗然,发出不小的声响。
别庄里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极有规矩,就算是前几天晚上锦衣卫来家里,也不见发出这么大动静,卫老太太心下一惊,面上却什么神情也没露,镇定的吩咐花嬷嬷出去看看是怎么了。
花嬷嬷还没来得及出去,葛嬷嬷就苍白着一张脸进来了,向来镇定的她连目光都是僵直的,看着卫老太太身子直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好一会儿才稳住了情绪,牙齿打颤的回报说:“老太太!外头又来了…那帮杀神又来了…”
卫老太太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跳,半响发出一声冷笑,还来不及反应,外头就响起男子粗矿却又显得阴沉的声音。
“卫老太太,卑职奉命拿人!”
曹文的声音颇有些肆无忌惮,甚至还带着几分好整以暇,隔着窗户,卫老太太似乎都能看见他脸上如同猫捉老鼠一般的笑,登时冷了声音:“不知曹大人要拿谁?!”
卫安心里就突的一沉。
会不会沈琛的避难投奔就是一个局,他故意抛出明家旧事的诱饵来哄卫老太太,其实是为了来摸清底细,在别庄里做手脚,引锦衣卫来?!
如果是,那事情倒是简单了,隐藏在背后的那只黑手,很可能就是临江王府…
窗户砰的一声被人推开,曹文吊儿郎当又异常惹人嫌的脸出现在众人跟前,他兴致盎然的欣赏了片刻房中诸人的表情,双手撑在窗台上,语气轻佻:“查刺客,昨晚我忘记了,还有两三处地方没搜,我的人亲眼看着刺客往你们府里来了,可我却没搜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就劳烦老太太行个方便,让我再搜一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