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儿…她从前虽然没见过,可也听说过她的名声,都说她娇纵蛮横又睚眦必报…可她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这么聪明。怪不得大家都说她惹人嫌怕招惹她,这么牙尖嘴利偏偏还好像能看透一切的人,谁不怕?
这件事从卫安当着老镇南王妃的面捅开来说就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也没了能操作的余地。
老镇南王妃对卫安的宠溺是出了名的,大家都知道她和老王爷的性子,她又偏偏是大周如今仅存的唯一一个异姓王的王妃,就是隆庆帝,看在已故的镇南王的面上,也对她礼让三分…老王妃是一定会站在卫安那边的,这么大的事,卫安当着她的面捅破了,孔家如果要把责任归在卫玉敏身上,那嚷嚷着要闹破的卫安肯定也要被牵扯进去,而老镇南王妃会让卫安牵扯进去吗…
这个姑娘,好重的心机啊!
孔大太太不敢耽误,也不敢耍小心机,顶着卫安的眼神,好似如芒刺在背。
老王妃目光复杂,低声问卫安:“怎么回事?”
卫安扶住她的胳膊,刚才在孔大太太面前的气势全数收起来,如同一只被顺了毛的鸟儿:“外祖母,我对不住您…”
或许上一世用心眼用习惯了,如今碰见事,她几乎不用想就能决定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如果事情真是她想的那样,孔家真的意图联合朱家设计卫玉敏,那无疑老镇南王妃这样的身份,才能叫孔家掂量掂量利弊…
老镇南王妃没料到卫安变得这样彻底,刚才她在面对孔大太太的时候,那气势说是雷霆万钧也不为过,这样的气势绝不该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儿该有的,眼前的脸还是从前的脸,可是眼前的人却好像不是从前的人了。
她最后还是收敛起心神朝卫安摇头:“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些,先听听她们怎么说。”
孔大太太很快就又亲自进来了,面上仍旧是恰到好处的笑意,请老镇南王妃去花房看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花:“平阳侯世子夫人送的那盆乌金耀辉也是极好的,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现如今她跟我那二弟媳也在花房呢,说您府上的牡丹才是出了名的好,非得让您去赏鉴赏鉴。”
这话里多有不通之处,在场的女眷静默片刻,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平阳侯夫人更觉震惊,看着戏呢,请人去看什么花?而且孔大太太这话,分明是在跟众人交代卫玉敏和孔二太太的去处-----告诉大家,孔二太太是带着卫玉敏去花房赏花了。
这是在替卫玉敏描补!她面色微变,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老镇南王妃已经顺着孔大太太的话起身了:“既然如此,我也瞧瞧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品种。”又回头吩咐镇南王妃:“你留下替我看着,告诉我下一出唱的是什么,待会儿我还得回来瞧的。”
瞧那模样,又不似是出了事,难不成真是去赏花的?
镇南王妃同众位女眷的疑惑是一样的,却半点也没表露出来:“知道了娘,您放心去吧。您就是这个性子,爱花如命,平时这样喜欢听戏的,听见赏花就坐不住了…”
就算察觉到了不对,众人也只能顺着镇南王妃的话笑起来。
孔大太太领着老王妃和卫安出了亭子,转过了戏台,再穿过一重月亮门,才开了腔:“人在前头花厅里…”
卫安松了口气。
从看见卫玉敏和孔二太太转过了假山,到她去找孔大太太,孔大太太再去找人,她算准了时间,只要孔大太太不拖延,不管是究竟在谋算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能成事。
可虽然觉得自己已经算的够准了,却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看孔大太太这模样,应该没有算错。
孔家是从前的王府,大小院落极多,走了好一阵,孔大太太才低声说了一句:“到了。”
卫安才立住脚,卫老太太就气喘吁吁的被花嬷嬷扶着到了,看见老王妃和卫安先是一愣,继而才看向孔大太太:“出了什么事?”
她和孔老太太正聊的投机,没想到孔大太太却说有急事让她来这里,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瞧见卫安,还以为又是卫安闯了什么祸,再看老王妃也在一旁,面色就有些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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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齿冷
孔家的府邸同别人家的府邸又不一样,从前襄王住这的时候,恨不得金砖玉雕,把整座房子用金子铺满,可等到孔家人来住,整座府邸就好似同从前的襄王府是两个地方。
触目几乎没有耀眼华丽的东西,一应摆设用具都以各色木头为主,雅致又清幽,叫人见之忘俗。
卫老太太把目光从这些摆设用具上头收回来,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些讥诮的嘲讽了一声:“东西让人一见忘俗,可这德行却让人闻之色变。衍圣公府…”她看了面色大变和进来后就一直垂着头的孔二太太一眼,话说的又毒又快:“衍圣公府什么时候竟成了给人拉皮条的,我竟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百年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你们先祖?!你们先祖要是知道了你们今日所为,在地下又能不能安心?!”
卫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经过了无数风雨,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问已经没有什么好怕,如今盛怒之下一番话把孔大太太和孔二太太逼得最后一丝遮羞布也没了。
衍圣公府最重的不是这爵位,也不是这府里的主子们,最为世人和皇帝所看重的,无非就是声明,要是这名声没了…
孔大太太泫然欲泣,比起只知道哭的孔二太太却更多一层清醒,一下子扑在卫老太太跟前哭的厉害:“老太太!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
老王妃犹自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知道孔家领着卫玉敏出去肯定是没安好心,却怎么也没想到孔家竟然是领着卫玉敏去了方家那个承恩伯休息的院子,这么毒的心!
方家那个承恩伯谁不知道?
方家两门,一门两公可却龙生九子,大房长兴公治家极严,出了方皇后这样的才女,也出了方夫人这样的贞洁烈女,可二房承恩公家到最后却世代降等,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忠义将军的三品爵位,要不是方皇后登位以后隆庆帝又给方家那个不成器的臭名昭著的纨绔一个承恩伯的爵位,方家二房几乎就没落了。
方家满门都是好的,唯有那个承恩伯方正荣,成日拈花惹草不干好事,这个人不好的地方不仅在于眠花宿柳,关键还在于无耻。
当年卫大老爷尚在,明家尚且还鼎盛的时候,这个家伙就敢在卫家做客的时候,偷偷买通卫家下人,一路去了招待女眷的后院,竟还无耻的偷偷捡了卫玉敏掉了的帕子。
而后以这帕子是卫玉敏私赠的定情信物为由,让人上门来提亲。
卫大老爷气疯了,逮着人兜头兜脑一阵乱打,几乎没把方正荣给直接打死打残,打完了面对方家毫不示弱,上了折子给隆庆帝,话说的极为决绝,说方正荣是黑了心肝的贱人,若是要他把女儿嫁给方正荣,他宁愿养女儿一辈子。
隆庆帝或许那时候就已经对方皇后起了意,想做个和事佬,居然还说要提一提方正荣的爵位,这样卫玉敏嫁过去也不吃亏云云。
最后把卫大老爷逼急了,说要嫁也行,他把方正荣打死,让女儿嫁个灵位,说就算女儿嫁个牌位过日子,也比嫁给那个人面兽心的豺狼要强。
话说到这里,当初卫家又掌兵权且是世家勋贵,隆庆帝又看明家和明皇后的面子,不好再多说什么,下旨斥责了承恩伯行事荒唐,把责任全推在了承恩伯身上,暂时夺了他的爵位,让他回乡反省三年不可回京。
从此卫家跟方家就撕破了脸,断了往来。
后来朱芳来求娶卫玉敏的时候,卫大老爷起先是不肯的。
他私底下同卫老太太和大夫人说,男人没有不注重女人名声的,卫玉敏固然没半点错处,可是在一些心胸狭窄和好事者眼里,通常这种事,就算不是女人的错,也要怪责到女人身上。
朱家以侯爵之尊,却在风口浪尖之际求娶,虽然看上去急公好义,可是他却总觉得太玄。
卫老太太和大夫人也深以为然。
可朱芳却铁了心,诚心诚意的在卫家大门口站足了三天,几乎因为脱水而晕厥。
朱家世子如此重情重义的名声传的街知巷闻,连隆庆帝也亲自过问。
卫大老爷咬死了不松口,直到朱芳竟真的在卫家大门口晕了,他才松了口,却还不肯答应,让朱家世子再去猎一对大雁来。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大雁都已经飞往南方过冬,可是朱家世子竟硬是弄来了…
至今盛京的姑娘们也还忘不了朱家世子的痴心。
可是卫老太太却只觉齿冷。
近年来京城的勋贵们遭了秧的不在少数,可知道过往的总归还有,如今孔家这么一做,那些人就只会认定当年卫玉敏果然就是和承恩伯有私,认定卫玉敏水性杨花,成了亲了还不检点还私会旧情人。
朱家想脱身,却用这样阴损歹毒的法子!
从前还以为朱芳是什么良人!
她面色铁青,实在没控制住,起身反手给了孔大太太一个巴掌:“你们好狠毒的心!我们卫家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竟然要我们死?!”
这实实在在的就是在要卫老太太的命,在挖卫老太太的心肝了,连老王妃也气的浑身颤抖:“真是开了眼界了,衍圣公泉下有知,恐怕也要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办事的!你们怎么…”
卫玉敏已经哭的不会说话,染了粉红色的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掌心里,却已经不觉得痛。卫安抱住她,轻轻的一下一下拍她的后背。
她知道那种痛。
曾经卫玉敏为了朱芳的痴心有多感动,如今就有多摧心摘肺。
给了你希望又让你绝望,比从不曾给你希望要绝情的多,朱家办事实在是歹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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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交代
卫老太太出手打了孔大太太,可她半点没有害怕,孔家办的这事儿若是成了,卫玉敏就要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相形之下,一个巴掌,实在太便宜孔大太太了。
她目光冷冽的瞧着孔大太太,半响抿唇:“请平阳侯夫人,请你们家老太太,请你们家大老爷二老爷,能做主的通通给我请来,我要一个交代。”
孔二太太终于哭出来了,膝行上前抱住卫老太太的腿,只觉得身体控制不住的颤的厉害,声音也抖得像是破碎的水:“求您了老太太,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做梦也没想到,原本该不知不觉就成了的事儿,竟然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给捅开了,更没想到的是她连遮掩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世家大族里的糟乌事应有尽有,多耸人听闻的都算是常事,花团锦簇之下那些黑水是如何浑浊发臭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她这回的事如果做成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给人牵线搭桥而已,事成之后,难道女方有脸往外说?
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为了她儿女的名声,她除了遮掩服软,还能怎样?
何况这事儿原本就是得了平阳侯允准的…
坏就坏在先被卫老太太得知了…
卫老太太怒极,年轻时她姐姐是皇后,她父亲是云南土司一方霸主,她也曾率性妄为,也曾肆意挥洒,藐视王侯。
这些日子过了太久了,她自己差点儿忘了,别人肯定更不记得了,她当初也是敢当着隆庆帝的面张弓搭箭的。
欺人太甚!她一脚把孔二太太蹬开:“我说,请你们家能作主的来。这话我不说第二遍,你们知道,我们卫家人是不那么看重面子里子的…”
卫老太太怕过谁?!
孔大太太几乎瘫软在了地上,等看见了被人搀扶着进来的孔老太太,更是连头也不敢抬,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平阳侯夫人早在之前孔大太太那般形容请老王妃去看戏时就觉得不对,如今看见老王妃赫然在座,再看看卫老太太气的起伏不定的胸脯,又看看目光放空的卫玉敏,还以为是事成了却被卫老太太抢先发现了,极为疑惑的开口:“这是怎么了?阿敏不是同二太太赏花去了?怎么却在这里…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还不快去重新匀妆…”
她喋喋不休说了几句,却发现屋子里静的有些诡异,卫玉敏也恍若未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心里惊疑不定,面上却还是极力维持镇定,上前几步走到卫老太太跟前:“亲家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卫老太太哂然笑出了声,听见外头说孔大老爷和孔二老爷都来了,让卫安把卫玉敏扶去屏风后头避开,冷冷的开了口:“你问我怎么了?我其实想问问你怎么了,是跟你平阳侯府的先人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是跟你儿子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你才会做出这么恬不知耻的事儿,把自己儿媳妇往火坑里推?”
卫老太太损起人的时候从来就能叫人恨不得自裁以谢天下,此刻更是怒极,句句话就如同是尖锐的刺,刺得平阳侯夫人毫无招架之力:“天底下形形色色的人我见的多了,却从未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早年我就听说你久无所出,莫不是你儿子是从哪里抱来的,怕不是亲儿子吧?否则,你怎么会这样盼你儿子不好,非得给他的帽子改一改颜色,有正经官帽不带,非要带那小帽儿?!”
平阳侯夫人目瞪口呆,在这么多双或惊呆或打量或疑惑的眼神里就如同是被人剥光了衣裳,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两步。
卫老太太伸手止住要开口的孔老太太,手指几乎指到了孔二太太的脑门上,疾言厉色的吩咐她:“你来,把来龙去脉说一遍!”
卫玉敏的手抖得厉害,卫安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慰她:“不管怎么样,姐姐,你还有祖母呢,还有大伯母,还有元姐儿和焕哥儿…”
女人永远不能只把一颗心寄托在男人身上,否则轻则遍体凌伤,重则积毁销骨,就难有好下场的,她看卫玉敏坐着不动,轻声道:“姐姐,你要想一想以后,以后要怎么办。”
孔二太太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来。
“我…平阳侯夫人让我把世子夫人引到外院男客们喝醉了酒休息的客房…去…去见承恩伯…”孔二太太哭的几乎脱力:“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和大嫂开的药房出了人命…就犯在朱家手里…平阳侯夫人一再说,世子夫人出了嫁就是她们家的人,卫家做不得她的主的…”
她的话说的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可是已经足够让人清楚她含糊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见承恩伯三个字,孔大老爷更是勃然色变,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揪住了孔大太太的衣襟:“你疯了?!你疯了!?”
这事儿发生在别的勋贵家里他无所谓,可是衍圣公府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就指着名声活的!这两个蠢妇,这两个蠢妇是打算让他们家身败名裂吗?
事情要是传扬出去,要是卫老太太不肯甘休…孔大老爷出了一身冷汗,想也不想的就跪倒在卫老太太跟前:“婶子!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会存了害您的心…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万死难辞其咎,可是求您看在两家情分上…”
孔老太太震惊得犹自没回过神,正要开口,卫老太太已经斩钉截铁的说话了。
“什么都不必再说,这事儿,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怎么给交代,给什么交代?
孔大太太看了孔大老爷一眼,再看看已经说不出话的孔二太太,胸腔剧烈跳动,心脏几乎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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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筹码
天气越发炎热,烈日高悬,地上的一切事物都好像短暂的失去了生机,连老太太院子旁边的小花园里头密布的波斯菊也枯萎得厉害,下人们拿了铲子将枝叶都埋进土里,好等它们来年长得更加茂密一些。
三夫人仿佛是受了这天气影响,忧心忡忡的站在老太太的合安院里,赔笑看着出来的花嬷嬷,见花嬷嬷摇头,就不禁带了些急切:“嬷嬷,老太太还是不肯见我吗?”
三夫人名义上是孔家的人,她的祖上跟孔家人是连了宗的,从前她为着这个得了很多好处,她也总以这个身份为傲,可是因着这个身份叫她觉得难堪的,这还真是头一次。
孔家那两个妯娌简直疯了,这样愚蠢恶毒的事也做的出来!
她心里有气,可是等人家真的求上了门让她来找卫老太太通融,又不能不应承下来。
不管怎么说,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孔字,不管怎么说,孔家算得上是她的娘家,她抿了抿唇,眼里一片惊慌焦急:“嬷嬷,劳烦您再和老太太说一声…”
花嬷嬷垂了头,避开金嬷嬷递过来的荷包,面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意,恭敬又疏离的提点了一声:“三太太,容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女子出了嫁就是夫家的人了,您说是吗?”
一句话就把三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金嬷嬷心里忐忑,出了院子就叹气:“这是怎么说的,事情跟您又没什么关系,老太太却怨上您了…”
三夫人目光沉沉,半响冷笑了一声:“由此及彼,若是换做我是老太太,我也要生气的。她们做的原也不是人做的事,实在…”
进了屋子,连冰碗也没心思喝,她定了定神就吩咐金嬷嬷:“嬷嬷亲自去同我母亲说一声,让她回了大太太二太太罢,告诉她,老太太是怒极了。若她还想我这个女儿好的,就别胡乱应承什么,事关大伯的女儿,老太太是六亲不认的。”
金嬷嬷知道事情严重,半分不敢置喙,低声应了是,飞快的叫了马车出去了。
卫老太太的确已经怒极,可是事情过了几天,她已经能够冷静下来了。
至少能够冷静下来问一问卫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她素来没放在眼睛里过,觉得唯一可取之处也不过是那张同鱼幼过于相像的脸的孙女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全然不同了。
这不同从前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她却万分的庆幸卫安的这几分不同。
神情复杂的看了卫安一瞬,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怎么就这样肯定孔二太太领着你大姐姐是要对你大姐姐不利的?”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吗?作为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卫安的警惕心显然恐怖的出奇。
卫老太太的怒气过了几天了犹自没散,卫安却早已经将一切前因后果都梳理透了,她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这副躯壳里住的是已经几十岁的老灵魂,这一点是没办法掩藏的。
既然没办法掩藏,那就只好叫它变得光明正大。
她坐在卫老太太下首,语气镇定:“我从前在建州到过郑王府。”她见卫老太太有些诧异,就提醒她:“就是我五岁那年…外祖母带我去建州小住了几天…我也听三伯母提过,衍圣公府是从前的襄王府,一般王府东北角花园的假山卷棚出去,就是外院了…孔二太太领着大姐姐去外院,又好像很紧张,之前孔大太太又刻意支开了您,平阳侯夫人的表现也太奇怪了…”
她自嘲的牵了牵嘴角:“祖母您知道的,我向来很会察言观色,所以看见她们的样子,我就觉得有事要发生了。”
这一点是真的,卫安讨人嫌就在于她很知道观察别人的情绪来决定如何叫说出来的话达到刺伤人的效果。
卫老太太靠在圈椅里,饶是心思深沉,也忍不住带出了一丝疲倦。
不是旁人另有目的挑唆了卫安,她心里就放心多了。
屋外花嬷嬷隔着帘子小心翼翼的禀报,说是衍圣公府派人来了。
卫老太太唇角挂着一抹讥笑,毫不犹豫的吩咐人去请三老爷:“告诉他,若是他不替自己的侄女儿出头,那卫家就没男人了。”
三老爷片刻犹豫也没有,立即让人乱棍把人打出去了。
只要不是孔大老爷亲自登门,谁来他也不给面子,他向来会算账,这笔帐不管怎么说,都是衍圣公府理亏,他不可能为了衍圣公府就得罪自己的嫡母------他的嫡母才真真正正掌握着卫家的一切,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就连三夫人叫人回家去送信拒绝的事儿,他知道了也赞了一声:“做的好,这回他们当真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
三夫人自然知道,那两位出了嫁的姑奶奶可是卫老太太的命根子,谁动了她们,老太太别说是网开一面,没有亲手拿刀往人家身上去扎就已经好了。
她垂下头有些忐忑:“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恼了我…”
三老爷倒是并没生气,坐在她旁边拈了块西瓜咬了一口,笑着摇头:“老太太且没功夫生你的气,就算是衍圣公家那也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平阳侯府。只是最近老太太那里你还是小心伺候着…”
等同三夫人交代完,三老爷还是亲自往卫老太太房里去了一趟,把打发了衍圣公府的人的过程说了一遍,又同卫老太太请示:“还有平阳侯世子…这几天已经来了好几趟,您瞧…”平阳侯夫人在衍圣公府那天就被卫老太太揭破了脸皮,隔后好几天不曾有消息,只是打发了长孙和长孙女过来。
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卫老太太最清楚不过了。
就是有恃无恐,把这两个孩子当成了辖制卫家的筹码,用这两个孩子提醒卫家,不管怎么说,卫玉敏的孩子是姓朱的,是警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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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50章 复杂
。
卫老太太没说话,这几天或许衍圣公府上下不怎么好过,可卫家这里,同样也不怎么好过。
头个难过的就是大夫人,原本就先死了丈夫儿子,如今唯二两个女儿还有个也过的如此艰难,她简直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卫老太太沉默了半响,看了眼三老爷,问他:“你怎么看?”
三老爷是很知道揣度卫老太太的心思的,不管是出自私心还是出于讨好老太太的目的,他垂头半响,抬头看着卫老太太直言不讳:“恕儿子冒失了,老太太,不如就和离吧?”
最难的句话已经说出了口,卫老太太也并没有发怒,三老爷接下来的话也就说的异常的顺口:“朱家连卖媳妇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还指望他们待阿敏好?退万步,就算是她们真的洗心革面,阿敏心里能没有疙瘩?…不管怎么样,阿敏和阿玫是大哥的骨血,我做叔叔的,不会看着她们遭人欺凌。”
不管三老爷这话有几分真心,总归是人话,卫老太太面上冷淡的神情总算是和缓了些,叹气摇头:“有你这句话,你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闭上眼了。”
顿了顿,她忽然开口问:“上回冯家抄家,到底是为的什么?”
三老爷显然已经打听清楚,听见卫老太太问,半刻迟疑也没有,敛了笑意道:“还是为的之前大皇子的事…”
大皇子,就是明皇后嫡子,十年前死于伤寒。
卫老太太右眼皮跳的厉害,她拿右手的素白帕子按住了,似有若无的叹了声:“什么罪名?”
当年大皇子死的时候,明皇后已经死了,明家也已经倒台,明眼人都知道,他不是死在什么伤寒上,而是死在了惊恐交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