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骗人就有鬼了,鸟儿瘪瘪嘴,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你那是什么表情?”姜银似乎是看完了一段,“很想听?”
“嗯。”鸟儿点头,可是看见姜银眼底忽然浮现的笑意时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亲我我就告诉你。”
“你!”鸟儿气结,他怎么能把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摸样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呐!”伴随着少年特有的声音,一个包裹直直的砸在鸟儿头上。
鸟儿痛的眼冒金星,扭头瞪着从门口大摇大摆进来的小四,“什么东西?”
“你要的东西。”虽然小四极力掩饰,但鸟儿还是看见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鸟儿警惕的打开,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这是什么?”
“女装啊,”小四酷酷的开口,却掩饰不住眼中捉弄的意味,“不是你要的吗?火红火红的。”
“……”鸟儿有些无力,她那时确实是想要一件火红的女装,因为她想作为火刺鸟死去,但是他犯不着弄一件火红火红的嫁衣给她吧……
头上一片阴影,鸟儿抬起头来却见姜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不到鸟儿心已经心急如此,竟然已经悄悄筹划着强嫁本少爷么?”
“啊?!”鸟儿长大嘴巴,实在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为什么他的思维一瞬间就能转那么远?
“我什么时候要强嫁你了?”鸟儿没好气道。
“哦,那你是准备勾引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娶你?”姜银摸着下巴思考。
“请问少爷您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鸟儿感觉脑上青筋暴跳。
“那你是准备嫁给别人咯?”姜银根本不理会鸟儿自顾自的推测着,倾身靠近,“原来是准备离开我?”
鸟儿一顿,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散发出一种压迫感。
“少爷,你真是越来越离谱了!”鸟儿一把推开他叫道,“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
“不急,先试试衣服,”姜银在身后笑,“否则你没有机会再穿它了,除非你嫁我的时候。”
“少爷,你除了会调戏人之外,还会别的吗?”鸟儿回头瞪他。
“会啊!”姜银依然笑的谦和,却说的猥琐,“你要不要今晚就穿上嫁衣试试?”
鸟儿终于还是抵不住,落荒而逃。
最后一道菜出锅,蒸汽氤氲却掩饰不住鸟儿眼中的悲伤,半晌终于拿出一个纸包将一些白粉撒在饭菜里。
初秋的夜比夏天要安静很多,但还是有不少虫子固执的吟唱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明知结果不可改变……
鸟儿看着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三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有什么滴在冰冷的手上烫的发疼。
鸟儿有些惊讶的摸摸自己的脸,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碧疆虽然没有在红叶宴上出现,但是他们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恐怕已经瞒不住了,冷修杰输了,但是她不认为他会善罢甘休,即使姜银他们并不惧怕,但是她不想让他们冒险,最重要的是,自己命不久矣,她不能再这样自私的放任自己,那种亲近的人在眼前死去的痛苦,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不想给这些善良的人留下伤痛……
至少现在,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伤害的人。
鸟儿的目光落在床边的包裹上,想了想,背在身上,走到门口却又忽然折回来在姜银面前站定,半晌慢慢俯□去……
“如果可以,我会为你穿上这嫁衣……”一句呢喃伴着一滴泪落在他的额上。
鸟儿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轻笑,“少爷,看来你要食言了呢,我听不到火烈鸟的结局了……”
说罢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鸟儿一踏出房门,刚刚还一无所觉的三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姜银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不说话,眼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果然被你料中了。”叶柔叹息,“真是个傻姑娘。明明一个人的时候那么神勇,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小心翼翼。”
“她总是把别人看的比自己重。”姜银冷哼,听不出是褒是贬。
“嗯,也是,活的太消极了。”叶柔道,“连一点追求都没有。”
“她亲你了,”小四斜睨着姜银开口,却是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气中饱含笑意,“还说会为你穿上嫁衣。”
“咳!”姜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赧色,“胡说什么。”
“哈哈,姜银,你太天真啦!”叶柔也兴味十足的凑到他面前调笑,“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刚刚是害羞了吧,害羞了吧……”
姜银忽的站起来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这就是你的房间!”小四仿佛觉得他还不够窘迫,酷酷的语气里不掩调笑。
姜银却似没有听见一般一直消失在门口。
“真是可惜,应该让爹娘看看这个臭小子现在的样子,一定大快人心。”叶柔拍着桌子遗憾的笑。
一门之隔,姜银咬牙暗骂一声,恨恨盯着远处道,“你以为逃的掉吗?这笔账一定要从你身上讨回来!”然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愣愣的抚着额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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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章 ...
第十六章
周围都是混沌的暗,只有一点昏黄的烛光摇曳。檀木桌上摆着牌位香炉,男子上完香之后抬头看着墙上的画像定定的出神,脸上带着茫然之色。
那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女子,冷艳中带着丝贵气。
“少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男子脸上的茫然一瞬间褪去,扭头看着白发苍苍的妇人道,“奶奶。”
“听说她还活着。”老妇说道。
“嗯。”男子跪在地上对着牌位磕头,语气中满是漠然。
“真是上天相助,”老妇笑道,“相信少主不日就可以拿到想要的东西了。”
“嗯。”男子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扭头看她,“她现在的样子恐怕不好说。”
“放心吧,少主。”老妇的脸上挂着丝笑意,“人都是害怕孤独的,尤其是女人,一个快死的女人。”
男子一顿,只是沉默。
“她将寒毒引到了自己身上,”老妇看他的表情解释道,“少主也知道,她本就身中玄冰掌,又加上天寒影,两种寒毒相撞,神医秦华诊断她活不过二十岁。这一次身受重创恐怕……”
“是她引走了天寒影……”男子看着老妇表情有些恍惚,“为什么?”
“少主,老奴知道你心软,”老妇看着他的样子叹道,“可是为成大业必须要有所牺牲,她迟迟不肯交出东西,我们不能再等了,本以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会将东西交出,却不想出了那样的意外,少主……”
“我知道该怎么做,奶奶。”男子忽然开口打断老妇的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老妇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火刺鸟,你逃不掉的。”小树林里一个青衣男子举着一对判官笔冲着前面奔跑的红衣女子叫道,“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小生会考虑放你一条小命。”
“你到底要什么东西啊?”鸟儿有些抓狂,自离开姜银他们的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都有这样的人跑来找她要东西。
碧疆那厮真的很变态,竟然放出她身怀武林至宝的假消息,当初从碧霄山庄逃出来就惹得江湖众人一路追着她要宝贝,连吃饭睡觉的空都没有,差一点就抱着一堆银子饿死了。只要轻轻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易地除掉她,不得不说,这个人很可怕。
“你不承认没关系,小生我有的是办法。”青衣男子笑的有些得意。
“那你就慢慢想你的办法去吧,本姑娘不奉陪了!”鸟儿从怀中抓一把迷魂散扔向青衣男,趁机往往前跑。虽然男子本就有防备,但还是因为要躲迷魂撒稍微滞了一下,等他再追时鸟儿已经跑远了。
跑远了并不代表跑掉了,鸟儿看着前面点着树枝飞过来的老头暗叫一声糟,想了想停下来,咬了咬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扔了出去。
其实冷面老叟和青衫书生并不觉得她会这么轻易的把东西交出来,但是对于秘籍强烈的欲望让他们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的机会,再加上鸟儿那难以割舍痛苦的表情,最终下定决心赌一把,纷纷向着小包的方向跑过去。
鸟儿边跑变肉痛的想,好不容易买的饼啊!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就算把饼扔了也只能暂缓一时,跑了半个时辰,鸟儿实在有些吃不消了,然而后面的人还是锲而不舍的追着,好在终于靠近了那座宅子。
那是一座看上去废弃很久的大宅子,残垣断瓦,越是靠近鸟儿心底就越是不舒服,这里确实是她很抗拒的地方,然而此刻心底生出的那种抗拒却有些不同,仿佛里面有着什么让她不自觉的想要逃开。
“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回来……”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鸟儿吓了一跳,然而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多想,直接跳了进去。
越过围墙,里面很大,建筑格局有些奇特,如果是第一次进来的人一定会迷路,鸟儿轻车熟路的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两人的声音了。
推开一个房间躲了进去,房间里乱七八糟,所有的物件上都蒙着厚厚的灰尘,鸟儿实在是累了,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来小憩。
冲天的火光,震天的哭喊,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亲人一个一个在眼前倒下去,爹爹满身是血的将她交到恒叔手里,虚弱的说,“舞儿就交给你了,请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然后就是被恒叔抱着于一个身穿黑衣人打斗,再后来,她就感觉后背一痛,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直接失去了知觉……
“好孩子,不要难过,一切都过去了,不要报仇,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回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停的在她耳边念这句话,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中剥离,说不出什么感觉。
鸟儿突然惊醒,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皎白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泄进来,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照的分外清晰,鸟儿甚至能想象它们原来的样子,应该摆放的地方,哪怕有些已经被火烧的乌黑。
缓缓站起来走到门外,满月将院子里的一切照的清晰,满是青苔石桌石凳,歪斜晃荡的秋千,焦黑的枯树……这一切都见证了她戛然而止的美好童年。
回忆里的惨像并不如刚刚梦中那般清晰,除了没有活着的欲望之外,心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仇恨和痛苦,鸟儿只觉得心里空空的,那种极不舒服的抗拒感又生出来,忽然一刻也不想
呆在这里。
鸟儿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普天之下,她只剩这一处立足之地,为什么会想着离开?
“看来玄风诀确实在你身上。”一个阴阴的声音传来,鸟儿扭头看去,只见旁边的墙头上坐着一个褐色布衣的老叟,看起来邋邋遢遢的,一脸的晦暗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鸟儿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不懂五行八卦的人却能在这院中穿梭,你敢说你不是沈家后人?”布衣老叟说道,“十八年前玄风公子李少恒自创玄风诀后突然退隐江湖,据说这其中与沈家颇有渊源。十年前沈家被灭门,玄风公子随着那场屠戮至今下落不明……”
“你到底想说什么?”十年前的事情被提及,鸟儿心里很不舒服。
“现在看来,你一定是玄风公子救下的沈家遗孤,毕竟曾经威震江湖的玄风公子,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杀,”冷面老叟接着说道,“而被称为武林第一的玄风诀也不会那么轻易失传,所以它一定在你手里!”
碧疆还真能编!鸟儿心中鄙视,说的跟真的似的,什么李少恒李老恒的,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可是……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当年只有八岁的她也不可能知道什么,鸟儿心中有一点点动摇。
“不过沈姑娘还真能沉得住气,”老叟笑道,“这么些年在江湖上竟然从来没有人知道你是沈家后人。”
鸟儿很想说,不是她能沉得住气,而是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沈家后人这么危险,这样一想,不禁有些后怕,幸亏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冷云堡少奶奶而将身世隐藏的很好。
“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十年前沈家满门被灭,以你的年纪来看应该还记得吧?”冷面老叟说道,“玄风诀是武林第一的武功,然而你至今还没有报仇说明它对你没有用处,不如你将他交给我,我来替你报仇。”
“报仇?”鸟儿只是一想,只觉得有人在她脑中不断的说,“不要报仇,不要报仇,不要报仇……”搅得她十分烦躁。
“哈哈……冷面老叟,你还真是会说笑,”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正是青衫书生,“就你那年纪和修为,修习玄风诀,你确定你说的报仇不是等着她的仇人自己老死?”
“青衫书生!”冷面老叟一惊,皱眉道,“你都听见了?”
“五行八卦小生虽不精但也通一点,耗些时辰还是能破解的。”青衫书生有些得意,“不过前辈的五行八卦虽比小生强,但是冷泉十四式恐怕就及不上小生的妙笔生花了!”说着不待冷面老叟说话就突然举起一支判官笔点了过去。
冷面老叟一惊急忙应战,这一战于他相当不利,在追到火刺鸟之前两人算是同盟,而追到火刺鸟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解决对方,正如刚刚青衫书生所说,他的冷泉十四式并不及他的妙笔生花,但是因着火刺鸟本身也武功高强,所以便有了微妙的牵制,他在那样的情况下很有可能除掉青衫书生,而现在不同,火刺鸟的秘密暴露,火刺鸟逃了可以再追,毕竟火刺鸟一直掩饰的很好,还有很多高人并不相信她身上有秘籍,但是秘密暴露了可就棘手了。所以这一战,青衫书生拼尽全力要杀她灭口。
“啊!”冷面老叟忽然惨叫一声,胸前被判官笔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跌落在鸟儿面前,几滴血溅在鸟儿手上,与她来说太过滚烫的温度让她一惊,看着冷面老叟一身狼狈鲜血淋漓的样子,只觉的头痛欲裂。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要和谁合作了。”青衫书生见鸟儿没走以为她有将玄风诀交给他的打算,毫不留情的给了冷面老叟致命一击,然后抬头问她:“你的仇人是谁?”
“仇人?”鸟儿不知为何心中刺痛,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不会不知道吧……”青衫书生见她表情奇怪,迟疑的问道,“你十年来隐姓埋名,难道还没有查出你的仇人是谁吗?”
“不要报仇,不要报仇……”这句话在脑中越来越响,鸟儿只觉头要炸裂开来,眼前开始变的模糊,她隐约觉得自己叫喊,在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川流不息的闹市之中,周围的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却没有人驻足。一直努力忽视的寂寞再无处遁形,在心中横冲直撞努力寻找着出口,眼睛和鼻子忍不住发酸。
手上忽然传来滚烫的温度,只听一个清冽的声音道,“回家吧。”
17
17、十七章 ...
十七章
鸟儿看了看前面的背影,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那是属于常人的温度,于身中寒毒的她来说却太过滚烫,然而此刻的她却没有甩开它的勇气和力量。
“饿了吧!先拿这个垫垫肚子,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晚饭。”
鸟儿看看眼前的热腾腾的包子,才记得肚子很饿,眼眶莫名其妙的发热,即使眼前这个人曾经差点杀了她。
也许是太累了,她需要一个地方疗伤,冷修杰给她安排的一切她都没有反抗:沐浴,吃饭,睡觉,睡着之前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小二,清炒豆腐,油焖虾……”
“今天本少爷要吃鱼!”姜银忽然开口。
她奇怪的看他,“少爷,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谁说我不喜欢的!”姜银斜着眼睛看她,“我今天就要吃鱼。”
“客官您好品味!”小二热情的迎上来说道,“我们冰河的鱼常年在冰下,肉嫩味鲜呐!”
“好,那就要一个鱼!”姜银说道。
“不过,这鱼要您要自备!”小二理所当然的说道。
什么!鱼要自备!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规矩啊,哪个酒楼点菜还要自备材料啊!她看了看外面纷飞的大雪很灵验的预感到她接下来的悲惨。
走出酒楼,寒风呼呼的吹,她身上还穿着秋天的衣服,只觉得浑身发冷,终于到了冰河,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冰河,河面上厚厚的一层冰,不少人蹲在上面,一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冰河抓鱼做菜的。
她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蹲下来,可是看着光溜溜的冰面,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发现大家都在冰上开了洞,于是就运足功力,一掌拍下去。然后……整个冰面都裂了……她自己也掉进去了。
彻骨的冰冷袭向她,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痛苦难当。
“舞儿,舞儿!快醒醒!”
鸟儿痛苦的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直直的照着她的脸上,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楚,感觉似乎被人抱在怀里。
“少爷……”鸟儿下意识的出声。
抱着她的人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温柔的开口,“舞儿,好点了么?”
鸟儿的意识回笼,却不知心中那股怅然是为何。然后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昨天是十五,晚上应该是吃药的时间。
“舞儿,好点了么?”冷修杰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使劲搓着她的胳膊,可是对于她来说真的是杯水车薪。
鸟儿伸手在床头的衣服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冷修杰见状急忙起身倒水。
喝完药,鸟儿闭上眼睛慢慢等待寒意褪去,刚刚梦中姜银那眼睛斜睨的表情还很生动,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回想。忽觉脸上一烫,惊讶的睁开眼睛,不由愣住,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狭长的凤眼里写满了疼惜和悔恨。
“对不起……”冷修杰缓缓俯□来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语气微哽,“舞儿,对不起,让你受这样的苦……”
鸟儿不知道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认为他对她不是没有情意的时候,他那样狠心对她,当她认清现实准备放下的时候他却毫不掩饰的表达感情,想要拒绝却又忍不住贪恋这份温暖,想想自己仅剩几个月的生命,她不想不知何时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陌生的地方。至少,这里有人给她收尸下葬。
“杰哥!”清脆的声音满含喜悦,也将鸟儿喊醒,她到底在想什么!鸟儿揉揉额心,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万分羞愧,她竟然准备接受这种施舍来的温暖,真的是太没出息了。
“依儿,你来干什么?”冷修杰坐起来,面上竟浮着些烦躁之色。
“杰哥……”寻若依愣愣的看着冷修杰半晌,喃喃的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说着眼泪已经留下来,看着鸟儿,张了张嘴却是委屈的道,“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这就回去……”说罢紧紧的抓着裙子转身离开。
“依儿!”冷修杰也自觉失态,急忙追了出去。
鸟儿十分佩服寻若依,要是她看见自己未婚夫怀里抱着个女人不冲上去揍他也至少得问个清楚,而她梨花带雨,听话懂事的样子连她都觉得十分愧疚。
寒意已经差不多褪去,鸟儿起身穿戴,软弱的时间已经结束,她依然是骄傲的火刺鸟。
这应该是冷修杰在泽城的宅子,虽比不上冷云堡精致壮观也比平常富商要好上许多,鸟儿背着包袱出了小院门,远远看见花园里冷修杰和寻若依的身影。想到刚刚冷修杰对她的态度和对寻若依的语气,终究抵不住女人的虚荣心,悄悄的靠过去想知道两人会说什么。
“舞姐姐没事吧?”寻若依眼睛红红的,依然先关心她。
“没事。”冷修杰的声音透着歉意,“依儿,对不起。”
“杰哥,如果,如果你还爱着舞姐姐的话……我,我会去跟爹爹说……”寻若依的语气中充满哀伤,“取消,取消我们的婚事……”
“说什么傻话!”冷修杰斥道,“我的心意你不是一直都明白吗”
“可是……”
“别可是了,”冷修杰轻哄,“舞儿她身受重伤,已经活不久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鸟儿依着大树自嘲的笑,即使什么都明白,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心里发苦,她也就是一时脑袋发昏才会以为他的眼泪是因为爱她的。
“啊?为什么会这样!”寻若依十分惊讶,仿佛不愿意相信,“还有没有办法!”
装吧,装吧,鸟儿心道,咋一听好像是关心她,实际上是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要死。
冷修杰缓缓的摇摇头,脸上并看不出悲喜。
“那她有没有什么遗愿未了?”寻若依又问道。
冷修杰一愣,随即轻笑一声,宠溺的道,“你这话说的,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你在盼着她死。”
可不就是盼着她死么?鸟儿想。
“怎么会,”寻若依的语气中充满同情,“人快死的时候不会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吗总要交代一下吧,比如说什么武林秘籍啦,金库钥匙啦……”
“胡说什么!”冷修杰忽然打断她道,“你话本看多了也不能拿一个将死之人开玩笑吧。”
“对不起,杰哥,是我口无遮拦不对!”寻若依自知失言,急忙道歉。
“以后不要胡说了。”冷修杰缓了语气道,“去看看舞儿吧,你也好久没见她了。”
鸟儿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刚刚褪去的寒意又升上来,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她能听出来,冷修杰紧张了,说明寻若依说中了。
她一向不爱动脑子,现在却努力的思考,在红叶宴确认以后,照冷修杰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她离开了姜银,然而这一个月他并没有找她,却在她最脆弱最失态的时候出现,如果她真的有秘籍,就凭刚刚他的眼泪,举世无亲的她自然会留给他……
“舞儿!”冷修杰的声音从小院传来,显然已经发现她离开,鸟儿顾不得多想,背着包袱撒腿就跑,慌乱间看见一匹马,飞身上马,双脚狠夹马腹,那马长嘶一声发了狂般的往前奔。
“站住!胆敢抢侯府的马!”身后有人喊叫。似乎又有人追了上来。
鸟儿此时什么也听不见,只一心想着逃离。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着以前在冷云堡的种种,她以为他只是移情别恋,却从未想过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想着想着就越发想笑,为什么她的人生如此可笑,以为至少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到头来确实对方的一场骗局!
“舞儿!停下来!”冷修杰的声音焦急,“你听我解释!”
鸟儿觉得想笑,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要解释什么?难道解释说他爱她?
“住手!!——舞儿!”随着冷修杰绝望的嘶喊,鸟儿只觉有从侧面有什么飞过来,扭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迎面而来,情急之中一踩马镫,只觉胸口席上一股巨大的压力,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的痛苦,才看清来物竟是一块青色的大石,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大石往后飞,脑中还想,刚刚如果没有躲过那可就脑浆迸裂,死的也太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