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冷笑,“邵三奶奶好大的架子,怎么,别是以为攀上了太子,便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
邵元松站起来,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跟那天在王公公面前判若两人,“岳母说笑了,您也没提前下帖子,水水她不知道您今日要过来,岳母难不成以为水水嫁人后还能跟待字闺中时一样,待在后院永远不出去?”
他语气虽然淡淡的,仿佛是在陈述事实,但周氏仍然听出了讽刺的意味,沉了脸冷笑,“也是,毕竟嫁了商户,抛头露面免不了。”
“这跟商户没关系,”邵元松淡淡的笑道,“岳母还是诰命夫人呢,今儿不也抛了脸面来我邵家了?”
周氏说不过邵元松,况且她也没时间在这里跟他斗嘴,不再接他的话,直接道,“若姐儿再怎么着,也是我年家的女儿,我是她的嫡母,就算你们巴上的太子,太子要赏,也绕不过我去!”
邵元松好笑的道,“对啊,所以就是要罚,第一个罚的也是岳母您呢,毕竟王公公还是您请来的。”
周氏心中一跳,果然是这小子捣鬼,想到她费了那么多心力,功劳还没捞呢,就被这小子几句话反而把人得罪了,周氏气得心口疼,咬牙切齿的道,“那可是太子府詹事,你当罚过我就能放过你们么?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就为了报复我,就搭上你们自己的前程,你觉得值么?”
怕邵元松还要再倔,毕竟对方年轻,容易意气用事,周氏紧接着道,“宫里的规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搭上了英王爷,你也从没见过对方,也没去过王府吧?我告诉你,就算你堂姐如今得宠,也不过是个侍妾,若做错了事惹了英王不快,那也照样说杀就杀。”
“何况英王爷还不过是个宫女生的,贤名在外算好说话的,若得罪了太子,想要你邵家全家覆灭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你好好想想,我好歹是诰命,能直接和太子妃说上话。”周氏道,“为了避免吃挂落,我总会想办法补救一二,你最好分清轻重,要报复我也不是在这上头。”
邵元松好整以暇的等周氏说完,才淡淡的笑道,“谁说我们得罪太子了,得罪太子的可是您呐……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就算株连都株不到外嫁女头上去,岳母您还是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怪好笑的……”
周氏瞬间脸色涨红,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肝火上升,忍不住拍桌子怒喝道,“邵元松!就算罪不及外嫁女,她的生母谢氏可还在年家呢!她也不管她生母死活了么?”
“这就对了嘛。”邵元松笑眯眯的说,“你若一上来拿谢姨娘说事,咱们不就能立刻进入正题了?”
邵元松道,“水水刚添了旭哥儿,我们小两口都没什么经验,以前还有我大伯母指点,但如今您也知道,大房那边事情多,大伯母顾不上我们这边,所以十分需要个长辈在旁边指点……您看能不能通融让谢姨娘来帮帮忙?”
周氏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拿谢氏做交换。
其实能把谢氏从老爷身边带走,并不是件坏事,但自己主动提跟被胁迫那是两回事。而且如今看来,以后要拿捏年若的地方怕是不少……
“岳母好歹是诰命,轻重缓急应该能分得清吧?要拿捏水水也不是在这上头……”邵元松把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周氏气结,终于也体会到了当初年若无能为力只能选择退让的心情,压了火气道,“行,我立刻就写信叫谢氏回来帮你们看看孩子……”
“就不劳烦您送信了,您把信给我,我这边派人去接便是。”邵元松道。
“怎么,怕我为难谢氏?”反正已经退了一大步,再退小半步也无所谓,周氏冷笑一声,倒是痛快应下,“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
邵元松显然早有准备,周氏话音一落,门口立刻就有人端着笔墨纸砚进来,周氏捏紧拳头,这种胜券在握的模样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周氏深吸一口气,心中冷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为这点事就能把她拿捏住?等着吧,等这件事情过去立时就叫他们对今日所做之事后悔莫及!
邵元松仿佛不知道她所想,直到对方把信写完,邵元松看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了,让周氏盖上印鉴才慢悠悠的道,“其实王公公对您有意见,只不过是因为知道您有一对极品猫眼石没拿出来罢了,王公公极喜欢那东西。”
周氏没想到让她忍辱负重,割地赔款半天的竟然是这么个消息,气的眼前发黑……


第43章 生母谢氏
邵元松欣赏够了周氏额头青筋暴跳的模样,才又慢悠悠的开口道,“您可别觉得这消息不值当,王公公向来正直廉洁,他这个喜好一般人还真不知晓,您说若您就因为这点子事情得罪王公公,以后再没办法再太子妃面前露脸,岂不是因小失大?”
周氏瞪着邵元松的目光能喷出火来,偏听邵元松继续漫不经心的道,“至于献给太子钻石的事情……”
这句话把她濒临爆发的火气压下去,“你如何跟王公公说的?”
“能如何说?太子专门派人来的,我一个草民,能不给么?”邵元松笑呵呵的道,“反正英王是要献给皇上,太子只是自己喜欢而已。”
周氏没想到邵元松竟然如此天真,会觉得太子只是单纯的喜欢!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五十年前的前朝夺嫡,但祖父和父亲却是经历过的,尤其是现任皇帝的上位,他们家有了前面的经验,也抓住机会站了队,就因为这个,她祖父才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八品小吏青云直上,如今他父亲也成为京城的三品大员。
历经两朝皇位更替,周家是尝到了巨大的好处,但也经历过其中的云谲波诡,眼看着许多底蕴深厚的家族一个不留神就会轰然崩塌,粉身碎骨。
邵元松以为两头讨好便能万事大吉?周氏看他这么蠢,心情渐渐美妙起来,连带着所有的气都消了:也是,跟个傻子叫什么劲呢?
且让他们先得意着,爬得高了再摔下来岂不是更有意思?
所有要了解的信息都了解到了,周氏一刻钟都不打算多呆,直接起身告辞。邵元松倒是不失礼数,但把人送出门外的时候突然道,“我知道岳母肯定在想,就我们两个小毛头,迟早有收拾我们的机会。”
周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都这样撕破脸了,难道还指望和平共处?她又不是泥人!
邵元松诚恳的建议道,“我希望您以后还是不要再为难水水了,不然我可是会加倍还回去的。就像您喜欢留后招折腾水水,我也信不过您的为人,所以也留着后手呢,这次您有谢姨娘做筹码,下次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除非您押上年大人的前途,不过年大人前途被毁,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年大人没了官位,周氏也就没了诰命。
“所以,只要您不主动挑衅,我们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左右您都把水水下嫁到商户了,也碍不着你们,咱们都各过各的日子如何?”
周氏还当他要说什么,结果竟然是示弱,偏还要夹杂着威胁。心中好笑的同时快速将此次的事情捋了一遍:邵元松给王公公献了钻石,所以王公公对他们很维护;邵元松知道王公公喜欢猫眼石,故意告诉他自己手里有极品猫眼石却没拿出来献宝,所以王公公只是不快,却没有甩袖子走人……这其中并没有让邵元松刻意钻空子的地方。
想清楚之后,周氏冷笑一声,完全没理会邵元松,得罪了她还想求和?做梦!
接着又听邵元松叮嘱道,“关于我献钻石给太子的事情,您嘴可守严实了,最好连王公公那里也别说,万一消息被露出去叫英王知道了,太子那边也不会有好处。”
周氏一点都不想理这个傻子,他真以为太子拿到会藏着掖着?就怕在寿诞上比英王先拿出来,钻石这东西本来就只有邵家有,还用得着她去透露消息?
而且她又不蠢,对太子有好处的事情她为什么会透露给别人,至于王公公,那是同盟好不好?
周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径直登上马车走了。
邵元松见状只能耸耸肩,唉,这可不怪他心狠,他都好心提醒了,是周氏自己不愿意听的。
之后的几天邵宅风平浪静,王公公来到龙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索性学了常如峰开门见客,还常常和常如峰一同出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好的同僚。
这些事情暂时都不用邵元松操心,唯一挂心的就是去苏阳接谢氏的队伍。
因为谢氏远在苏阳,婚后几乎完全没有跟年若联系过,开始的两年里年若还一直往那边寄信,后来不怎么能收到回信之后,渐渐就不寄了。
邵元松怕事情不成反而让年若失望,所以一直没跟她说。
直到第五天傍晚,邵恩派了个人先回来禀报,人接到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到了。
邵元松有些惊讶,苏阳到龙江是两天的车程,往返便是四天,今天就到了,可见对方的急切。但心里也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总算不会叫年若失望。
邵元松找到年若的时候,她正在书房看两个铺子的账本,两个铺子虽然不大,但对于她这种完全的新手来说,要学的还有很多。她一直觉得账本对于她来说其实很简单,但实际上看账本并不只是看盈利支出,更多的是通过其中的数据分析问题,比如货源供应、用人结构、甚至淡旺季等……
年若打算把这个学会了,也把自己的几个嫁妆铺子打理一下。周氏当然不会给她好嫁妆,所以那些个铺子不是惨淡经营就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也亏得邵家不缺钱,她的月例银子充裕,才能一直磕磕绊绊的维持着。
“水水,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赶紧去收拾一下,准备迎接客人!”邵元松浑身上下都写着兴奋。
她这几天就见邵元松忙前忙后的布置隔壁的院子,知道是准备招待客人的,闻言也没多问,乖乖的去了内室更衣。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邵元松也换了一身簇新的袍子,头发都重新扎过了,此时还不停的拽着衣袍,似乎生怕哪里不妥。去见王公公那天都没见他这么紧张,搞得年若也忐忑起来,“是什么客人?我这样妥当么?”
邵元松拉过她来打量了一眼,见她头上稍微有些素,便吩咐了人把那天去年府带的猫眼头面拿出来,给她重新戴好,才满意道,“这样就好了,走吧!”
年若跟在邵元松后面往外走,邵宅的气氛似乎一下子严肃起来,下人们比平日里都规矩,到了二门处年若上了软轿,一刻钟后到了大门口时,便见正门大开,众人严阵以待,自从年若嫁进来,这样的情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让她十分好奇这位晚上登门的客人是谁。
年若想细问,但又想起自己对妻子的定位,只能忍着,把自己憋得忐忑不安……
那模样让邵元松也十分心疼,一时竟想着管什么惊喜不惊喜的,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让她觉得不安。
就在邵元松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街口亮起一串灯笼,是邵家的车队到了。
车队看起来并不豪华,甚至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等马车停稳,邵元松便拉了年若上前,恭敬的道,“小婿元松,见过姨娘。”
年若本来还在不安,待听到邵元松的称呼,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是她想的那样么?
邵元松冲着她肯定的笑了笑,就是她想的那样,他把她的生母接来了!
年若扭头盯着车厢,目光几乎要将车壁盯出一个洞来,嘴巴张了几次,想说话,但又怕这是个奢侈的梦,一张口就要打破了……
好在里面的人跟她是一样的心情,车帘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被撩开,一个清瘦的美人探出身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年若身上,眼睛里马上蓄了泪……
姨娘,娘……年若心中喊着,可她张了半天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是谢氏先开了口,语气隐忍:“大姑娘……”
年若身体微微发抖,紧紧抿着唇不敢回应,她怕一开口就再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邵元松显然明白她的心情,赶忙上前道,“姨娘一路辛苦了,赶紧先进门歇歇。”
谢氏显然是隐忍惯了,听到邵元松说话便把失态压下去,点头轻声道,“有劳了三爷了。”
邵元松避开不受她的礼,干脆利落的叫人抬了软轿来一路送回若水斋,轿夫因为得了嘱咐,走得飞快,用了平时时间的一半。
年若一脚迈进屋子,眼泪就像洪水决堤般汹涌而下。
谢氏下意识的看了邵元松一眼,见他对年若的表现没有任何不满,才拿了帕子为年若拭泪,声音也忍不住哽咽起来,“长高了,也瘦了……”
母亲的声音和碰触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年若的防线,从来坚强的姑娘忽然扑进母亲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娘!”
谢氏大惊,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才发现邵元松根本没有进屋,屋门也都关上了。
谢氏这才放纵自己不再忍耐,回抱住怀中的姑娘哭起来,“我的儿……”
邵元松靠在门上,听着里面似乎要把自己所有委屈都哭出来的声音,抹了把脸,眼神更加坚定起来!


第44章 谢氏过往
两人哭了快半个时辰,邵元松在外面敲门,“姨娘,水水,晚膳快好了,你们准备一下,先用饭吧。”
又等了有一刻多钟,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邵元松也没叫下人经手,自己提了食盒进去,当做没看到两人通红的眼睛,笑着将饭菜摆好便直接退出去了。
谢氏能看到女儿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仿佛看不够一样,对于吃不吃的根本不在意,但看到邵元松对待她们的样子,还是欣慰的道,“你一直说你过的好,我还不信,如今亲眼见到他如此贴心的待你,也就放心了……”
年若顿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他对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稍后邵元松又亲自来收了碗筷,督促了二人去净房洗漱,便没再打扰,自己去了厢房和旭哥儿及琼姐儿一同睡下。
他们这边一夜好眠,年若和谢氏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也觉得无比幸福,两人互相说的各自的生活,天色将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辰时,谢氏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儿,眼中又有了泪光,她一辈子渴求的情形竟然在女儿出嫁后实现。
因为邵元松特地嘱咐了不让打扰,所以两人起的稍微晚了些,不过也没晚多久,毕竟她们规矩惯了,谢氏醒后不久年若也醒了,床头已经备好了衣物,还有几个白煮蛋。
谢氏见状松了口气,赶紧催年若道,“我来已经是破了规矩,第一次上门却没好好跟姑爷见礼,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不会的。”年若起床穿戴好剥了个水煮蛋递给谢氏,自己也拿了一个在红肿的眼睛上慢慢滚,语气轻松笃定,“他不会怪我们的,您就放心吧。”
谢氏也学着年若的样子一边滚一边开心的笑,“邵家派人来接我的时候快把我吓死了,还当你出了什么事……”因为实在想不出周氏会大发慈悲让她去见女儿,除非是女儿出了大事,谢氏当时差点吓晕过去……
“他前些日子才跟我说过会想办法把您接过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年若提起这件事时,语气中对邵元松的淡漠少了很多。
两人差不多收拾妥当的时候,邵元松抱着旭哥儿,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琼姐儿进来,琼姐儿规规矩矩的向年若行礼,“娘亲。”黑葡萄般的眼睛却好奇的看着母亲屋里多出来的和母亲长得很像的人。
谢氏看着小小的人儿,脸上的慈爱抑制不住的溢出来,“这是琼姐儿么?”
“是。”年若俯身摸摸琼姐儿的头,“这是是外祖母。”
说完又伸手去接邵元松怀里的旭哥儿,接过的瞬间,她抬头看着邵元松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
邵元松没忍住摸了摸她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睛,但碍于谢氏在场没有说话。
谢氏见邵元松看过来,有些拘谨的摸了摸裙子,对他福了福道,“姑爷。”
邵元松避开不受,昨天谢氏到的太晚,天色黑暗,邵元松又怕两人难堪,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看她的样子。
如今咋一看,年若的美貌显然是像了她,两人有□□分相似。不过她的身材却比年若还要清瘦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眼角的细纹彰显着她经历的岁月风霜,也许是常年隐忍的缘故,她的眉目之间似乎总含着愁绪。看到她便知道这不是一个过的如意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她太像年若的缘故,想起上辈子年若也曾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仍然一力挑起保护母亲和孩子的担子,也曾这样愁绪满身,邵元松心中便十分不忍。
“岳母。”邵元松道,“您请上座,小婿给您敬茶。”
谢氏因为一句岳母红了眼眶,拼命捂了嘴防止自己失态。
年若也红了眼睛,她昨天情绪激动,再加上她骨子里没有根深蒂固的等级规矩,所以就任性的叫了,没想到邵元松竟然也跟着她叫……
那一瞬间,她觉得整颗胸腔都暖融融的,上前将谢氏拉倒主位上坐下。自己和邵元松一起在她面前跪了敬茶。
谢氏端茶杯时的手都是抖的,她从来不曾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像个正常母亲一样,教诲女儿,接受女婿的敬茶……
因为谢氏没想到她一个妾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没来得及准备,急急忙忙的叫了自己的嬷嬷进来,把准备好的礼物都拿出来。
被叫进来的嬷嬷也是一副干瘦的模样,吊梢眉细长眼,额间的川字纹和嘴角的法令纹都十分深刻,看着就不好相与。
谢氏看到她不由瑟缩了一下,但似乎不想女儿担心,笑容中掩着一丝讨好,“李嬷嬷,昨晚睡的好么?”
“姨娘不必担心。”李嬷嬷福了福道,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姑爷安排的很好。”
说完往旁边让了让,身后的丫鬟端了个托盘上前,上面是送给众人的礼物。
谢氏作为一个妾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唯有针线做的十分好,托盘上总共放着四个荷包,同样的颜色,男女两种款式,两个孩子的更小,上面的绣样也更圆润可爱,一家四口同款,虽然不贵重却颇为有趣。
邵元松几人轮流上前拿了,立刻挂在腰间,琼姐儿显然十分喜欢,小手捏着荷包奶声奶气的道谢:“谢谢外祖母~”
她话音一落,李嬷嬷立刻就变了脸色,目光锐利的看向谢氏,谢氏慌乱的道,“我不是外祖母,是谢姨娘。”
琼姐儿疑惑的看向母亲,年若还未开口,邵元松就朝李嬷嬷望过去,目光森冷,口中却道,“孩子太小,叫不清楚,随意就是了,不过就是个称呼……”
李嬷嬷似乎想说话,但碍于邵元松的冷厉,半低了头退至一旁不再说话。
即便如此,谢氏也十分不安,频频朝李嬷嬷看去,不一会儿开口道,“你父亲也给琼姐儿和旭哥儿备了东西,姨娘去给你们拿过来。”
年若可以想象李嬷嬷私下里会如何教训谢氏,有些不情愿,“旭哥儿百日宴的时候,父亲不是捎了东西来么?”
“百日宴是百日宴,”谢氏嗔道,“你父亲最挂念的人就是你,若不是他实在太忙,往来不便,他恨不得月月给你捎东西,这次听说我要过来,特地空了一天出来去置办呢……”
年若没再说话,说什么往来不便,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
年大人是真心疼爱她的,但他性子太软了,年府的整个后宅都是周氏说了算,他在的时候能回护她一二,他一旦离开,周氏整治人的法子多的是。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年大人有时候反而不敢跟她们母女太亲近,怕惹得周氏不快更加变本加厉。周氏可以拿捏他的地方太多了,自己爱的女人、女儿、年老太君,甚至包括年家亲近的族人……
年若实在无法,便道,“正好院子也已经备好了,姨娘要在这里常住,顺便好好收拾一下吧,来日方长……”
谢氏听了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气,对夫妇俩道,“有劳你们了。”
邵元松看着谢氏和李嬷嬷的背影,眉头微皱,“那嬷嬷是周氏的人么?要不要想法子支走?”
“姨娘不会同意的,”年若不知想到什么,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是是我曾祖母的人……”
“年老太君?”邵元松有些惊讶,“我仿佛记得她不怎么管事啊?就算管事,也不至于去管个孙子辈的姨娘吧?”
“不知道……”年若叹了口气,要说年府最让她看不懂的人,就是年老太君了。
年大人年正宏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去世了,年老爷和年老夫人夫妻情深,也怕委屈了儿子,一辈子都未再娶正妻,年老太君也没干涉,只是接过了襁褓中的年正宏,一手带大。
据说谢氏是老太君礼佛去的路上捡回来的小丫头,五六岁的时候就养在身边,长到八九岁后便跟在身边伺候着。
照理说,年老太君应该喜欢她才对,可等谢氏长到十三四岁,老太太对她却越来越冷淡,本来大家都以为她以后会是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结果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老太太说她针线好,便让她做了自己的专属绣娘,实际上便是发配了,整日里待在屋里不怎么让出门。
众人全都不明就里,直到两年后,十九岁的年正宏跪在年老太太面前说要求娶谢氏时,众人才知道了原因:谢氏长得太狐媚,竟然勾引年家大爷,所以惹了老太太不喜。
也不怪大家这么想,谢氏的容貌太盛,只要她一出现,一众水葱般漂亮的丫头都会黯然失色,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老太太会看重她,可事实上老太太显然也厌恶她的美色。
也是,能让一向性子软和又孝顺的大少爷倔强坚持,没有哪个祖母会喜欢。但长辈从来斗不过晚辈,在年正宏的百般哀求之下,年老太君松了口,正妻不行,可以纳做妾室。
年正宏也知道要谢氏一个丫鬟做妻是难上加难,便也应下了。
那时还年少天真的年正宏打算的好,着等去国子监读两年书,考上了举人后便纳了谢氏,至于娶妻之事可以一直拖下去,他爹不也一直未娶妻么?
虽然不能给谢氏名分,但可以给她妻子的权利。


第45章 初步设局
都说知子莫若母,年老太君虽然是祖母,但年正宏是她一手带大,怎么看不出来孙儿的想法?又岂能允许?
年家在龙江扎根不过不到两百年,不过因为祖上出了一对父子进士才发迹起来,年老太君的丈夫就是那位儿子的孙儿,两位进士似乎把年家祖坟上的青烟都吸光了,所以下面的儿孙们最出息的也都止步于秀才,好在也在龙江地界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年正宏是年家隔了五辈之后的出息子孙,十八岁就考中了秀才,不过是因为浩王夺嫡之事才在家暂时呆一段日子,老太君怎么能看着优秀的孙儿因为个丫鬟毁了?一改对年老爷一般放任自流的态度,积极的为孙儿物色正妻人选。
在此期间,浩王夺嫡成功登上皇位,国子监重开,年正宏先去去了京都读书。
然后就被因为站了浩王队而更进一步的周家小女儿周氏看上了,年正宏其实是拒绝过周氏的,但周氏向来强势,才不管年正宏怎么想,跟母亲哭求着要嫁给喜欢的人。
周家父母拗不过宠爱的小女儿,便跟年家透出意思来。
那时周家虽然是新贵,但比起还白身的年家来还是势大的多,娶了周家的姑娘,对于年正宏绝对是百利无一害,年老太太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正宏再无拒绝的机会。
婚后,迫于老太君的压力,年正宏跟周氏圆房,不久周氏怀孕,年正宏便按规矩纳了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