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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邵元松就挑了这个时候“告小状”:“伯娘,本来这事儿不应该这时候说,只是我昨天查了查,大哥和珍妹妹的事情怕没那么简单。那几个不小心撞到人的丫鬟都是敛华院里出来的,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而且我禁了顾氏的足,根本不让她管事,所以说敛华院的丫鬟们根本不应该出现的。”
“不过我也想不通,为什么顾氏要设计大哥和珍妹妹……”邵元松显得十分困扰,“上次她和珍妹妹的误会明明已经解开了,难道是因为昙哥儿身体愈发不好,所以迁怒?”
“就知道是她!”吴氏所有的火气都有了引子,偏因为王氏和柳氏娘家在场不能随意发泄,只能继续憋着,其实第一怀疑的人就是顾氏,所以她昨天审问那两个人也只是想找出证据而已。
邵元松惊讶的道,“您知道?难道真的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昙哥儿的事情不能怪珍妹妹啊,都是那起子下人胆大包天,我都已经狠狠处置了……”邵元松继续道,“要不您得空还是去劝劝顾氏吧,她估计是因为昙哥儿身子愈发的弱,心里气不顺。她一向对您孝顺,您说了她肯定会听的……”
“是啊,我会去‘好好教导’她的!”吴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邵元松目的达到,功成身退。
吴氏越想肚子里火气越大,偏还要继续忍着跟两家人扯皮,一个要和离,一个要做继妻,双方家人还碰在一起,这场面简直闻所未闻。
偏吴家还意见不统一,王氏冷不丁就要揪着邵元树心术不正说事,导致邵家反而是腹背受敌的那一个……
就在邵家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用过早膳被吵闹吸引过来的常如峰出现了……
这也是邵元松当初要等常如峰的原因,有他在能省不少事。常如峰的身份足够压制邵吴两家,况且又能言善辩,再加上他自己那偏执的癖好,邵元树和吴珍终归还是要凑做一堆的。
但这样的结果自然让王氏对邵家大发雷霆,怒火的对象自然是吴氏和邵始辉;柳县令虽没直说,但这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总之,这件事情给邵家大房造成的伤害比想象的大太多了。等送走了吴柳两家,攒了一肚子气快爆炸的吴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邵家老宅,跟邵元松都没打招呼便直接冲去了敛华院。
因为事先得了邵元松的吩咐,吴氏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了顾氏。
彼时顾氏正小心翼翼的给昙哥儿喂药,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照顾,昙哥儿总算好了些,不会动不动就发烧难受,好歹能安稳的睡上两个时辰,多吃些奶了。
看到昙哥儿,吴氏本就熊熊的火气仿佛被泼了油,理智都被烧没了,就是因为这个没用的小东西,顾氏竟然敢这么算计他们家!
“你以为,守这个病秧子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吴氏直接上前掀了顾氏手中的药碗,瞬间泼了昙哥儿一身,吴氏见到顾氏变脸却觉得痛快,继续道,“果然是婊/子无情,当初我和树哥儿如何帮你的?你竟如此恩将仇报!”
本来因为吴氏出现的突然,昙哥儿就吓了一跳被呛住了,后来一碗药又都泼在身上,湿乎乎的几乎立刻就着凉了,也许对于一般的孩子没什么大事,但对于昙哥儿来说却是致命的。
顾氏一时都顾不得吴氏的出现,赶紧给孩子顺气,手忙脚乱的吩咐奶娘拿干净衣服。
昙哥儿的气却理不顺,几下之后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憋得满脸通红。顾氏心痛至极,脸都白了,一边继续顺气一边指挥着奶娘给孩子换衣服。
吴氏也不知道是气的失去了理智,还是本质上就是个冷漠的人,见状冷笑,“她娘如此缺德,这孩子怕也是没福分的。”
“吴氏!”顾氏心里本就害怕,听到这个瞳孔骤然紧缩,转身猛的扑向吴氏,“你还有没有人性,这也是你的亲孙子!你竟如此咒他?!”
“大伯娘的亲孙子?什么意思?”邵元松的声音突然出现,带着令人发寒的冷意。
争执中的两个人全都顿住,顾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吴氏也满是心虚,好在反应还行,强装了冷笑道,“想当主母想的失心疯了吧,当初我不过觉得她对你尽心,便说一句把她当亲媳妇儿看,她便连儿子也要认我做亲孙了……”
吴氏也知道慌乱之下的敷衍其实破绽百出,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了,怕邵元松再追问,赶紧敷衍了几句,说家中事情还等着她处理,便和来时一样匆匆的离开了。
“三爷!”顾氏飞快的想着对策,正要开口解释,邵元松却懒得听她做戏,淡淡的开口,“不去看看昙哥儿么?他好像喘不上气来了。”
顾氏一惊,立刻转身去看孩子,果然连哭都困难了。
没一会儿,昙哥儿便气势汹汹的烧起来,邵元松倒是没亏待,叫了刘大夫尽力抢救,需要什么药材也都全部送来。
然而昙哥儿底子实在太差,抢救了一夜又一天,小小的身子渐渐凉下去……
第36章 半是利诱
昙哥儿夭折了……
这事儿传到正房的时候,年若逗弄旭哥儿的动作一顿,不管如何,不到四个月的孩子太过无辜,作为一个感同身受的母亲,她到底还是为那个孩子觉得难过。
“三爷呢?”年若问道。
“昙哥儿昨晚就很凶险,三爷一直守在那边。”绿绮小声回道。
年若若无其事的逗着孩子,半晌又开口道,“给我找身素净的衣裳,我过去看看。”
严格说起来,年若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顾氏,尤其在对方被邵元松接进府里后她更是彻底打算放弃,所以敛华院她还是第一次踏足。
这是邵元松为别的女人准备的院子……年若默默的在自己心上划下一刀,让疼痛提醒自己清醒。
刚进门就见邵元松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水水,你怎么来了?”
年若对他福了福道,“听说二少爷出了事,妾过来看看。”
“不用你假好心!你这个贱/人!”顾氏忽然披头散发的从屋里冲出来,似乎是疯掉了:“不就是想来看我笑话么?你这个……呃……”
她接下来的话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强行止住。
只见刚还一副慌张模样的邵元松突然如煞神附体,一把掐住冲过来的顾氏的脖子,竟慢慢的凌空提了起来。
顾氏疯狂的蹬着腿,双手扳着邵元松的手,挣扎着想让对方松手,眼睛瞪得要鼓出来,嘴里发出含混的“嗬嗬”声。
邵元松的手指反而捏紧,声音犹如寒冰,“爷不介意你装疯卖傻,但敢对三奶奶不敬,找死!”
年若也被吓住了,见顾氏整个脸都涨成了青紫色,似乎下一刻就要咽气的样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拽邵元松的袖子,声音发颤,“三爷……”
邵元松察觉到年若的害怕,暗骂一声,像丢垃圾一样将顾氏甩在地上,转身将年若抱在怀中轻柔的安抚,“不怕不怕,对不住,吓着你了。”刚刚凶煞的模样仿佛是幻觉。
“别怕,我这就把她处理了,”邵元松凑在年若耳边轻声道,“我答应过你的,让她消失在我们的家……”
“你要杀了她么?”年若轻声问道,无论多久,她还是不习惯这个世界随意杀人的规则……
邵元松收紧手臂,心中又难过起来,她的善良如此显而易见,他上辈子到底是怎么蒙了心?
“不会的。”邵元松道,“谁送她来的,我便把她送到谁那里去……”直接杀了她可是太便宜她了,既然她是个棋子,就送还给下棋的人。
“大房?”年若愣了一下,大房如今还能容下顾氏?
“不是。”邵元松本来不想年若掺和这些事情,但她既然找过来了,必然是在挂心什么,虽然她在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什么都不问,那他就做个体贴的丈夫,什么都告诉她好了!
打定主意后,邵元松揽了年若往屋里去,打算继续接下来的审问。
年若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厢房那边,那个刚刚夭折的孩子就在那里……
邵元松见状虚虚遮住她的眼睛道,“很快就会下葬,摊上这样的父母,它早点离开也好。”
年若没再说什么,邵元松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然后改了主意。拉了她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铜宝,“把顾氏押去书房。”
顾氏刚止住撕心裂肺的咳嗽,刚刚鬼门关一遭的恐惧清楚的扯开了她一直不愿意直视的猜测,她最害怕的局面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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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了……”顾氏趴在书房的地上,对上坐在上首的邵元松,没有了惺惺作态的模样,只有满眼的恨意,所以她唯一的孩子才早早夭折!不,这样想来,或许产后出血导致她一辈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也是出自他手!
“恨我?”邵元松好笑的道,“说实话,我本没打算要它的命,全交给你去养,随你怎么着。是你给它下了药,也是你不顾它的身体折腾它……若要恨,哪个都比不过你这个亲生的娘亲吧……哦,对了,本来也许还有救,但是吴氏,它的亲奶奶直接害死了它……”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顾氏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你刻意误导我……”
“你想清楚再说话!”邵元松面色一沉,一脚踏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踩趴在地上,“只许你误导我?不准我误导 你?”邵元松有冷冷的看着她,声音如浸了寒冰“否则,你是怎么来到我面前,怎么进了邵家的门的?又怎么能轻易伤害我的妻子!”因为年若在身旁,邵元松一点都不想跟她多做纠缠,脚下的力道渐渐加重,“顾氏,你想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就是要你的命理由都是现成的,而邵元树现在根本就不关心你的死活……”
疼痛让她回忆起刚刚被死亡支配的恐惧,盖过了对孩子夭折的恨意,而且邵元松话中的意思,让顾氏心底生出无限的寒意来……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包括她给他下药,导致他再不能有孩子……
和自己的结果何其相似……所以,他早就开始在报复……
那他是不是连她从哪里来的都知道……
想到这一点,顾氏颤抖着顺从趴伏在地上,不敢在说话。
邵元松才像觉得脏一样放开脚。
半晌,顾氏卑微的开口,“您想让我做什么?”她要先活下去,这些仇才能报!
邵元松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屈能伸,但那又怎样呢?这一辈子她都别想对他造成威胁了,“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而是你能为我做什么,大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托你的福,他们如今自顾不暇,对我造不成什么困扰,而你……你觉得我留着你有什么用处?”
顾氏捏紧拳头,她要活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她所遭受的这些,她儿子的仇,她都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吴氏、吴珍、邵元树、年氏、邵元松,你们都给我等着!顾氏咬牙想,当然,第一个就从把她找来的人开始:“是年茜专门找了我,按照你的喜好调/教了,也是她把我放在你的必经之路上……你们太过恩爱,她看不过眼……”
你看,有些人就是这么无耻,从不想自己做了什么,只把自己遭遇的不幸都迁怒在别人身上,然后又避开自己暂时惹不起的,开始找软柿子捏……
年若猛然睁大眼睛,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竟然是年茜!
邵元松无声的握住她的手,希望给她一些安慰,别说年若了,若不是顾氏联系了年茜,就是的他都一直以为顾氏是邵元树找来的……
顾氏还在继续,“后来您带着邵元树来介绍给我,他曾在京都见过我,知道我的底细,我还以为计划要失败了,没想到他并没有告诉你,而是以此为要挟,让我听他的。”
“也对,毕竟你虽不是头牌,但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邵元松冷笑,“落魄的千金小姐,顾嫣然?还是春芳楼的顾妙妙姑娘?”
顾氏瑟缩一下,对于他把自己底细全都打听清楚的事情有些害怕,继续小声道,“后来有了孩子,他说有了更好的主意,我既可以进邵家,还可以保证以后孩子能继承邵家二房的财产,做邵家二房的继承人……”
所以邵家大房就怂恿着邵元松把人接近府里,然后再合力除掉年若母子,双方利益目标一致,所以一拍即合……
这就是顾氏和邵元树合作的原因,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邵家大房如今已经成了死局,就看他的心情,只要敢惹他不开心,吴珍的身世一揭,保管大房人仰马翻,再无恢复元气的可能。
重点自然是年茜……
“若三爷想报仇,想找罪魁祸首的麻烦,我可以去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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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邵元松送走顾氏回到若水斋时,天色已经晚了,就见年若抱着旭哥儿在椅子上盯着烛火发呆。
邵元松俯身亲了亲旭哥儿,又摸了摸年若的脸颊轻声道,“在想什么?”
年若惊醒过来,下意识的道,“年茜……”所以,其实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甚至差点把整个邵家二房毁掉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自己么?
邵元松不知道年若在想什么,但是看她难过中带着自责的表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许是钻了牛角尖也未可知。
邵元松把睡着的旭哥儿抱起来交给奶娘带去睡觉,回身单膝跪在年若面前,握住她的手,仰头迎着她惊诧的目光道,“年茜固然可恶,可最错的人是我,是我忘记了答应过你的事情,是我违背了我们的誓言,也是我没有信任你,所以才让顾氏和大房有了可乘之机……”
“水水,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邵元松倾身抱住年若纤细的腰身,“当我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时,你已经半只脚踏如鬼门关,想到你会死,琼姐儿和旭哥儿没了庇护……我回想往日的一切,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我的糊涂和平庸让整个邵家都陷入险境。所以我发誓要改变,我不要再跟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守着父母留下来的财富过日子,我要让所有敢伤害我们的人都有去无回!”邵元松坚定的表着决心,然后从年若怀中仰起头,“而你,就是我今后一直努力的动力!请你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继续帮我好不好?”
“当然,为了表示我的诚意,”邵元松微微笑起来,“我想办法把你的姨娘接出来,好不好?”
他承认他卑鄙,用年若最在乎的人来牵制她,可他宁愿自己亲自牵制她,而不是让年府那边面甜心苦的周氏和心胸狭窄的年茜!
上辈子年若之所以能拱手让出嫁妆,也是为了换取生母的生机,可惜,谢姨娘早就被周氏毁了底子,没跟着他们生活几年就去世了……
“真的吗?”年若的声音发颤,想起自从出嫁后就再没见过的生母,眼中不自觉的蓄了泪,这个条件太过诱人,即使对面有陷阱,她也愿意去趟。
邵元松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吻去她眼角的湿润,温柔又郑重的道,“真的。虽然不能一下子就接出来,但我慢慢努力,总会有法子……”
……
这一晚,邵元松的在年若房里的阵地,终于从塌上挪到了床上……
虽然他还什么都不能做,但能够和娇妻躺在一张床上入睡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
导致他兴奋了大半夜都还没睡着,一直侧身看着年若的……背影。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他开心了,乌发的馨香近在鼻尖,柔软的娇/躯触手可及……
兴奋传至全身,上辈子至今旱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理所当然的ying了……
邵元松喉头不断滚动,到底不敢打扰年若,小心翼翼的探身去够床边杌子上放着的茶盏。
这些天年若有些上火,晚上睡觉时床边的杌子上都会备着凉茶。
为了不惊醒睡在外侧的年若,邵元松只得伸直了胳膊努力去够……还差一点……
就在这时,他一直以为正在熟睡的年若忽然伸出手……
邵元松心中一喜,原来她一也和他一样?也心绪不宁?也在关心他?
邵元松雀跃的想着,就见那只柔嫩的手碰到杯子后,轻轻一推,将杯子推到更远的地方,然后又缩回了被子里……
邵元松:……
所以,这是反应过来他的半利诱式的爬/床了么?
第37章 清平县主
邵家老宅的百日宴几乎承包了整个龙江城的话题:最热闹的,自然是邵家大爷和寡妇表妹苟/合被撞破,这种事时不时的龙江城都会发生那么一两起,大家不过当做笑话谈论一遭,并不觉得多稀奇,但让人惊讶的是邵家大房的做法,逼着有了儿子的正妻和离,甚至带着孩子离开,然后娶那寡妇表妹做继妻……
这可比半年前邵元松闹着把外室接进家里的事情严重多了,那个最多是男人的风流韵事,而大房停妻再娶的事情可是一家人的事情,在邵始辉这个一家之主在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见邵家大房人品,邵家大房的名声瞬间一落千丈。
第二件,也是邵家的,不过与大房不同,二房自从男主人邵三爷浪子回头,家里的事情几乎每一件拎出来都让人称颂,邵三奶奶新奇的宴会自不必说,如今已经有不少人想着效仿了,想来不久之后便会成为上层圈子流行的宴会形式;当然,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邵三爷对邵三奶奶当众表白立誓之事,再配上钻石特别的意义流传开来,众人想着邵三奶奶那半脑袋的钻石,羡慕非常,那可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啊……
最后一件,比起前两件来并不是那么起眼,但事关不少人的利益,也常常被人提起。据说是在邵家大房安置的常大人被他们的家事扰的烦不胜烦,这几日经常出来喝酒解闷,遇到几个当初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文人或者商客偶尔也会搭上几句话,甚至一起吃个酒,让剩余的其他人闻风而动,打听了消息不断往上凑,表示也想在皇上的寿诞礼上出一份力。
一般的人家大多把这些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但也有人在这里面提取着有用的信息。
高氏正在和她的嫡母清平县主说着百日宴当日的情况,“……常大人似乎对这宴会也非常满意,中间还露过几次笑脸。”
“他自然是满意的。”清平县主姬氏翻着册子漫不经心的嘲讽,“这上面几乎集齐了龙江城所有的富商信息。”
“这……”高氏联想到最近英王和太子之间的暗潮汹涌,迟疑道,“所以邵元松是在为英王做事?”
“那倒未必。”清平县主宗室女出身,眼界自然非龙江城普通内宅妇人可比,“你说说对邵三奶奶的印象?”
说起年氏,高氏还是非常有话说的,有些人即使一次见面也觉得投缘,何况年若又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气质:“聪明能干自不必说,那宴会比我跟着母亲去的哪一场都舒服,女儿觉得,最关键是她的心胸,官家千金被迫下嫁商户,前些日子还叫邵三爷宠妾灭妻,我本以为她即使不落寞也会是个憔悴又强颜欢笑的模样,但她完全看不出异常,就仿佛她在什么位置,便可以把什么样的日子过好。从她办的宴即可窥其人吧,毕竟能让官眷和商眷都觉得舒畅,至少自己感同身受才行,可见她从未自怨自艾过,所以我才说她是个妙人。”
“说话也是极其有趣。”高氏自己也不得其解,“也不知为何,那些商户女跟我说话,我要不就是听不懂,要不就觉得太浅薄,不接话人家觉得我高傲,接话了我自己也觉得很敷衍,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偏年氏对她们跟对我们态度别无二致,话题转换竟也不觉得突兀,我听她说起一些商户事情时,竟也觉得有趣……”
清平县主颔首,接着问道,“那位邵三爷当真当众立誓?不是作假?”说到这个,清平县主是不太相信的,就算真说了这话又能如何呢,男人的花言巧语从不能轻信。
“女儿觉得是真的。”高氏说起来还是有些羡慕的,“我知道母亲的意思,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难以相信前不久还宠妻灭妾的邵三爷对邵三奶奶突然用情至深,立誓之事不说,眼睛总是骗不了人的。”
“明明一直在男宾那边,偏年氏这边稍微有点事情他就知道了,年茜和周氏为难时,总是第一时间跳出来解围,可见时刻盯着呢。”高氏好笑道,“三奶奶看他一眼,立时就回个笑脸,眼睛亮的发光……”
清平县主若有所思道,“邵三奶奶是个聪明人,邵三爷宠妻灭妾后又忽然改了性子……邵家大房那边出了事……常如峰到处会见富商……”
高氏疑惑,“这些事可有关联?”
清平县主意味深长的道,“你觉得没关联?”
前朝分裂不过五十年,此时的皇家宗室都是当时的胜利者,政治敏感度自然很高,加上见识过朝堂动荡的腥风血雨,眼界格局自然要开阔许多。
最明显的便是在对子女的教导上,清平县主对于嫡女庶女规矩上不容差错,但该有的教导,尤其是时局分析上,从来是一视同仁。
他们这样的人家,有一个糊涂的,就有可能毁了一个家,而风雨飘摇中,有一个顶用的,同样能挽救一个家族。
高氏虽然不及嫡母,但也不差,经过清平县主提点后,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之前邵家大房有意侵吞二房财产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清平县主虚虚的点了点她,“这还用听传言么?你以为吴氏那个蠢货怎么能搭上我们家,还总能拿着所谓‘宝贝’来献我的?听说府尹李氏那里也收了不少,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之家,说什么清雅,不过是只能清雅罢了。她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还不是邵家二房的?而吴氏又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人,从她说话的口气和态度便能窥见她那一二龌龊心思。
高氏急忙表示受教,“是女儿未想周全。”说罢好笑道,“说起那吴氏……既想着巴结,却又怕被人看出来谄媚,所以总是一边搭话一边还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那种样子,别说巴结人了,怕都要把人得罪光了。”
“这不是她常做的事情么?两头空。”清平县主讽刺的笑道,“她那儿子连个秀才都还不是呢,就钻营到我这里来了,倒是把县令狠狠得罪一番……想必如今正是焦头烂额,再对邵家二房腾不出手来了吧?”
“这么说来,先前邵三爷宠妾灭妻的事情难道是故意做戏给邵家大房看的?”高氏疑惑道,“这有什么好处?让大房放松警惕?”
清平县主却道,“我倒是觉得,前面那妾室可能跟大房有什么关系,然后邵三奶奶发现了什么,提点了邵三爷,让他反应过来了……”
“所以才突然对那宠爱的妾室弃如敝履,对邵三奶奶更加喜欢。”高氏恍然大悟。
若是知情人在此,定然会惊讶非常,这位县主竟然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清平县主抖了抖手中的画册,“听说这主意也是邵三奶奶出的,若真如此,哪个男人都该喜欢她,除非那男人眼瞎。”
“能用这种法子引开英王的注意,必然不是什么庸人。一个家族要往上走,可不单是男人有本事就能做到的,”清平县主趁机教导道,“有个拖后腿的女人,凭他再能干,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