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但凡狩猎者,身边皆随侍一名婢女。”景元帝笑得深不可测,“宫中女子身娇体贵,若是磕了碰了,受了什么伤,弄丢了,朕可要治你们的重罪!”
“这……?”一干大臣暗暗揣测,这是在给他们此次围猎加难度吧?
毕竟有些人骑射本就不好,还要带上一名碍手碍脚的女子,那还有什么赚头?
皇帝就是皇帝,什么便宜都不让他们多占了去,偏生又不容反驳。
毕竟到手的这么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岂有不要之理?
很快大家就看开了,各自带了一名婢女出发。
整个猎场中的角逐游戏也正式拉开序幕,锦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驰马冲进树林中的景元帝,手中的缰绳握得更紧,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李承运走的那边。”君漓轻声道,“走吧。”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帐篷里就冲出一个人来,笑吟吟地看向锦笙道,“锦阁主!我们又见面了!皇后娘娘让我来问你是不是也要进树林中围猎?”
锦笙低头一看,是程心燕,“是啊,我和太子爷一起。上次输了太子爷骑马,这次想赢回来。”
程心燕惊喜笑道,“那锦阁主可否带上我一起去?我……我就坐在你前面,保证不吵你狩猎!”
这……
君漓平静如水的眸子缓缓移了过来,径直看向程心燕,然后抿了抿唇。
气氛忽然就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锦笙咳了一声,觉得难以摆脱,“我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程小姐若是有心围猎,倒不如自己去找一匹马,要能拔得头筹的话还有不少赏金!”
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程心燕赌气似的哼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想骑马,就想坐你的马,而且以我的骑术,怎么可能拔得头筹?锦阁主,你就带我一起玩儿,我不会打扰你的!”
“……”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就在两人僵持不定之时,远处的帐篷内忽然跑出来一个婢女,莲步轻移,小跑了过来,她笑着先问了太子爷安好,随即看向锦笙道,“锦阁主,皇后娘娘让奴婢问你现在要不要去围猎?如果不去的话,要不要去娘娘的帐篷里坐坐,大家都在那里,世子也在那里。”
“我?”锦笙蹙眉,“娘娘为何会邀请我过去坐?”
那婢女轻声一笑,道,“锦阁主忘了吗?皇后娘娘说要让你见见安丞相的夫人,让安夫人看看阁主你生得是不是像她年轻的时候。”

一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女儿身我很抱歉(二)

这么一说锦笙就想起来了。上次在皇宫跑马场, 皇后娘娘指着穿红色斗篷的她说像按安丞相的夫人。
本来也是冲着见安夫人来的, 只不过半路出了刺杀之事, 这才把这些玩笑都抛之脑后。
围猎刺杀和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比起来, 自然前者重要些, 可偏生这是皇后娘娘的邀请, 若直言拒绝, 怕是不大好。
锦笙挠了挠头,正想找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推脱,还没开口, 太子爷就帮了腔,“回去禀报母后,我和锦阁主已约好了一同围猎, 结束后再去拜见。”
婢女也不多话, 盈盈福身应是,而后告退。
丝毫没有自觉性与廉耻心的程心燕依旧笑吟吟地望着锦笙, 伸出手作势要锦笙拉她上马, “锦阁主, 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 身旁突然有一阵风动, 紧接着一声长长的马嘶, 绿酒前蹄高起,起落间几乎是擦着程心燕的后背疯跑而过!
“哇啊——!”程心燕一声惊呼,瞬间朝两边退开, 刚好就与锦笙的马拉离了一段距离。
锦笙再转头的时候太子爷已经朝着树林深处飞奔而去, 还轻飘飘落下了一句,“限你七弹指内跟上来,否则后果自负。”
“好嘞!”锦笙开心地应了一声,而后急急忙忙地冲程心燕致歉,“程小姐你也看到了,太子爷这个脾性,不得不从啊!你还是快回帐内休憩吧!”
语毕,没有等程心燕说话,锦笙迅速拉转马头,一夹马肚,朝君漓驰骋的方向跟去。
“诶?!锦阁主——!”程心燕急声大喊,蹙眉跳脚。
红巾在树林中肆意穿行,不消片刻就脱离了程心燕的视线,与此同时,锦笙也看见了刻意停住等她的君漓。
她在君漓前面刹住马,笑着拱手,“多谢太子爷!”
“用了八个弹指。”君漓睨她,不假思索道。
“难道不是为了帮……”锦笙指了指脑后的方向,又在君漓的眼神下悻悻地收回手,讪讪地道,“……那超了一个弹指会怎样?”
君漓拉起缰绳,御马而行,边走边道,“今日还算乖顺,深得我心,放过你了。”
“……”锦笙也拉起缰绳,顺着他的意,“谢太子殿下高抬贵手。”
“青崖已经先跟过去了。”君漓示意她,“朝这条道走,跟上去就能找到李承运。”
锦笙点了点头,“傅德那边草民也派了人盯着。”
距离这句话毕,好半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锦笙就是这种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要是没人跟她说话,她就觉得耳根子清静得浑身不舒坦,尤其身边走的还是君漓,太子爷不说话的时候更是让人尴尬到了极致。
当然,除了谈正事以外,太子爷大多数说话的时候也让人尴尬到了极致,锦笙作为常常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的诸君之一对此深有感悟。
君漓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打破沉寂,“李承运身边安排的人是谁?”
锦笙愣了一下,赶忙回道,“是草民的姐姐,名叫云书。殿下放心,云书亦是天枢阁内少有的高手,有她在,李承运的命算是保住了。”
至少对付预估中那十来个杀手是没有问题的,且这附近还有御林军和天枢阁的人,就算打不过,撑到有人来救援的本事还是有的。
君漓挑眉,“姐姐?”
“是。”锦笙点头,为了不让话题就断在这里,她愣是多补上了一句,“义父收养过很多孤儿,不过大多数都被送走了,在柳州那么多年,只有云书是同草民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所以草民唤她一声姐姐。”
君漓忽而想到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只淡淡地“唔”了一声,表示自己晓得了。
“……”不想跟着太子爷一起走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没意思,太子爷都不喜欢跟人说话的。
锦笙叹了口气,垂眸时忽而想到今日还没有看见顾勰,方才似乎听见那名婢女说他正和一干女眷在帐内打堆,一时好奇便问了一句,“殿下?”
君漓头也没回,“嗯。”
“今日这么好的天气,顾世子为什么不出来围猎?按他那个性子,应该没办法在帐内坐得住才是。”锦笙蹙眉狐疑道,“更奇怪的是,近日我都不见他上街来玩儿了,也没有来找我,嘶……世子是不是生病了?”
君漓抿紧唇,眸子里滑过片刻的不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寡淡的声音,“好着呢。”
不过是在誊抄书籍上又有了新的境界,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灵魂和思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知识与智慧与时俱进地提高,并为梁朝的历史编撰做出了伟大的贡献,为未来历史文化完整传承不间断略尽了一丝绵薄之力。
通俗点儿说就是,顾世子他不晓得招谁惹谁了,人在家中吃喝享乐,祸从天上七零八落。
那是君漓搬进皇宫的第三天,天朗气清,和风送闲,因得知君漓去了皇宫而心情大好的顾世子起了个大早,拾掇拾掇自己就准备照例出门找上他的阿笙一起去狎几个妓。
心中还想着这下总不会遇见君曦见了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点儿头头,他连门都还没跨出去,宫中就传来消息:今日天朗气清,和风送闲,心情大好的皇帝陛下诚邀顾世子前去御书房里抄点文献史记。
怎么的呢。
怎么的呢??
怎么的呢??!!
他门都还没出!脚后跟儿都还没落地!又是犯了哪一出?!
猝不及防的风雪使得顾世子的心灵受到了重创,在御书房中看见君曦见那一瞬间,风雪又成了暴风雪,得知桌上一摞……对,一摞,得知那一摞书籍都是由君曦见精心挑选的,暴风雪瞬间成了雪崩。
为什么???
招你惹你了?!吃你家大米了?!抢你的女人了?!
面对抓狂暴跳的顾世子,君曦见给予的意见是,先抄完,再细谈。
景元帝也对此事十分费解。
在此之前,君漓回皇宫的第一天,景元帝于御花园召见了君漓。
不晓得自家儿子在想什么,神情低迷,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地,有时候还会露出较之寻常更为冷若冰霜的表情。
问他怎么了,他说,“见不到顾勰的第一天,想念。”
“……”皇帝被噎了片刻,才慢吞吞道,“不成想皇儿与子渊的感情竟如此要好。”
第二天,景元帝在御书房中召见了君漓,就更不晓得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了,常常是家国大事谈着谈着他就开始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诸如,“母后若是和闺中好友出去玩耍不带上您,您心里难受么?”
“……”
或如,“母后若是和闺中好友的感情甚好,您完全无法插足,该怎么办?”
“……?”
又如,“母后若是和闺中好友趁您不在去逛花楼,您会惆怅吗?”
“……!”
问他怎么了,他说,“见不到顾勰的第二天,想念。”
第三天,九五之尊表示打从安清予不见之后,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皇儿露出这么难受的表情,那真是憋在心里闷得疼,虽然面上还是冷若冰霜故作平静,可是总有些什么情绪隐隐泄了出来,藏匿不得。
问他怎么了,他说,“见不到顾勰的第三天,想念。”
“来人,去把顾世子召进宫……”景元帝蹙眉,沉吟片刻,不晓得该寻个什么由头,“就说……”
君漓在一旁面不改色地提出建议,“近日御史台正在整理文献史记。”
一拍即合,“就说朕诚邀顾世子来宫内抄写些文献史记。”
就这样,顾勰被拉到皇宫抄了整整一个月的历史文献,手还是那双手,就是不听使唤了。
如今他是连马缰都拉不动的人了,更遑论射箭狩猎。顺理成章地,他也就只能待在帐篷内和一干女眷插科打诨。
锦笙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便也没多想,只说,“方才来的时候看见猎场中有好多猎物,要是烤来吃一定美味,世子不亲自来猎几只当真可惜。”
想了想,她抽出马鞍边的弓箭,随手一提在指间搭好,冲着不远处一只被他们说话声惊扰而飞奔想逃的小鹿射去,“嗖”地一声呼啸,一击命中!
锦笙咧嘴笑开,一夹马肚朝那只鹿奔去,弯腰提起,一气呵成,“开门红!这只就给顾世子拿去好了。”
君漓抿紧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了眸子,骑着绿酒从她身边走过,“锦阁主今日来究竟是干什么的,不去追李大人,竟还有时间狩猎。”
方才不是还说青崖已经先跟过去了吗?
锦笙讪讪地将还在流血挣扎的鹿放入马鞍边的篓中,然后打马跟上君漓。
***
围猎场四周一片静谧,入耳的风声轻细,流过耳畔时刮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莫名的酥|麻让埋伏在此地的天枢阁众都屏住了呼吸,身上不禁汗毛倒立。
他们身处高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被包围的猎场中整体呈现的形势,可在此处蹲了这么久了,却没有发现任何地方有异常。
就算这一批刺杀李承运的十来个杀手全都伏击在树林中,还没有开始动作,也不该如此平静。
按照常理,大多数人都只是意思意思骑马跑个几圈,真的围猎的实际上没有多少人,因此,这些杀手要是不趁现在大家全都分散开来的时候动手,后面越来越多的人道上相逢结伴而行,或是跑完圈子回去了,全都集中在帐外,再想要动手可就难了。
太平静了,这平静得让人联想到暴风雨的前奏。
“不对劲……”
作为天枢阁内经验丰富的杀人老手,三七蹙紧了眉头,他已经嗅到了这次任务的不寻常。
三七身边一名蒙面杀手小六凑过来,拧眉道,“头儿,我觉得这座山上有古怪。”
三七侧首,示意他继续说。
“每次有风的时候,总是从山脚传来摇晃树枝和树叶的声音,山顶那个方向声音却比山脚小了很多。”小六摇头,“常识来说,从侧边吹来的风,不应该山上受风更大吗?”
换句话说,山上树枝摇晃的声音理应比山脚的要大一些才对。
如今却相反……
“还有一件事,我们上来的时候天正黑着,如今天已大亮,到现在为止,竟没有遇到一个上山砍柴或是狩猎的农户,不觉得奇怪吗?”
景元帝开明,并没有规定只要他狩猎周围的路就统统不允许过人的法令,尤其是这四周还有农户猎户,要是围猎三天,三天都不准人从山上过,那别人吃什么?
只是为了皇帝的人身安全,猎场四周有御林军把守,不会随便允许山上的人进入猎场而已。
第二点三七也早已注意到了,也派了人在山中打探,只是那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三七心中蓦地发紧,对了……第一点!!
一瞬间的醍醐灌顶让他整个人仿佛被闪电贯穿,一股细密的酥|麻和凉意从脚底升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都有些发抖,“第三组所有人听令!马上下山进入猎场!刻不容缓!”
山上有人!不止他们天枢阁的人!
而且现在的形势是,他们被这群人包围了!
小六所言第一点,风是从侧边吹来的,这个看树拂动的方向就能知道,侧边吹来这么大一阵疾风,为什么在山顶的树摇晃程度还要比山脚更小?
因为靠近山顶的那一片树上都有人!
天枢阁的人能潜伏在这座山中,其他人自然也能潜伏在此处,为了方便进入猎场救援,天枢阁的人所在之处靠近山脚,正好给了那群人包围他们的空隙!
想要压住风动,这群人必然在多不在少,实力也不甚清楚,如果正面冲突起来,谁输谁赢都不一定!
三七的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真的只是单单刺杀一个李承运,何至于要埋伏在山上?又何至于要这么多人?!
这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容不得多想,这个时候赶紧进入猎场中摆脱这群人,找到阁主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一切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他刚下令片刻,山顶便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显然是那群人已经逼近!
三七带头拔剑,侧首对小六低声说道,“你带一队人进猎场找到阁主禀报此事,其他人留在这里为你们争取时间。”
小六没有犹豫,即刻拔出腰间长剑,点头应是。
不晓得一队人马跑了多久,身后远处刀光剑影交织相错,只听见纵横捭阖之间瞬间响成一片的声音,嘶吼声和杀戮声听得人心惊,但都强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
越是不知对方底细,下手就越是凶残,人都有这种保护自我的天性,恨不得将对方杀尽,尽快结束这一切。
三七心知阁主怕是中了哪个高人的计策,被摆了一道,只盼望小六他们快些找到阁主,派人来救援。
“嗤——!”
背后一刀划开三七的胳膊,大片鲜血瞬间浸出,滴落在地,三七顾不得疼痛,利落转身扫腿将身后的人击倒,随即手中长剑迅速将其刺穿!
可是对方人实在是太多了,杀完一批又来一批,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时间,更遑论要杀出一条道来突围。
三七握紧剑,如鹰隼般的利眸扫荡在对方身上。
重重包围之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然自树梢翩然而至,优雅得不似凡人,他身着素黑的锦衣,修长的指尖绕弄着一支玉笛,绸缎一般的青丝蜿蜒至腰间,与风痴缠温存。
只是他的腰间系了个绣得极其丑陋的鸭子荷包,让他整个人的俊美颇有些尴尬地失了平衡。
他缓缓从中间走入包围,颔首一笑,瞳清如水。
三七握紧手中长剑,鲜血自袖中流出,他狠厉的目光猛地落在那名从中间走出的男子身上,目眦欲裂,“是你……!呵!你还有脸回来?!半年前不辞而别!弃我们于不顾!如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火气真大啊……”男子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邪气一笑,“小三七,好久不见。”

一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女儿身我很抱歉(三)

当真是好久不见。
三七还记得应天消失之前, 他们的最后一次交心谈话。
有酒有风, 两人坐在房梁上, 就着朦胧的月光, 说一些只是为了倾诉给别人, 却又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话。
酒醒之后, 就再也分不清那那些话是真是假, 更分不清究竟是何意,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仇这个东西,还是要拎远一些好。养在身边是最痛苦的, 越是生出了感情,就越是下不了手,最后难受的是自己, 释怀不了的, 也是自己。”
这是应天的原话。
酒醉的三七总觉得自己懂得他的苦痛,甚至可以安慰一二, “养在眼皮子底下多好啊, 你自己总是心里有数的那一个。下不了手就更好了, 下不了手才能说明你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
可酒醒后的三七就不懂应天说了些什么, 更不懂自己后来说了些什么。
说到底他们这些天枢阁的杀手和应天本没有什么关系, 在应天当阁主之前, 他们就已经是誓死为天枢阁效命的人,有些资历较老的人甚至是第一任阁主安丘那个时期选拔进来的。
应天于他们来说只是主仆之情。
不过应天在任天枢阁主的时候对他们极好,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杀手, 他常常说自己和他们一样, 只能在有天涯沦落人的时候相互依偎取暖,最后孤独死去。
因为他说的这些话,天枢阁的杀手都把他当骨肉兄弟一般。
可他走的时候是多么洒脱,谁都没有告诉,置偌大的天枢阁不顾,惹得龙颜大怒。
那段时间知道内幕的天枢阁高层人人自危,害怕被陛下迁怒,整日辗转反侧,找他都快找疯了。低层的人虽不知道天枢阁和皇室的关系,但也因着这种仿佛被扼住咽喉的气氛每日战战兢兢。
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据说在消失之前只回了一趟柳州,向锦阁主交代传位事宜。
原本他们这些跟过应天的人都很不服年仅十七岁的锦阁主,但锦阁主上任的第一天,就平息了皇帝的怒火,救了他们这些被应天拉下水的人。
顺理成章地,他们也再无异议。
三七冷笑一声,“应天,别套近乎了,我誓死效忠于天枢阁,如今你已不再是天枢阁的阁主,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啧,何至于如此呢?”应天用玉笛指了指他的手臂,笑道,“今日这个架,打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我留你一条命,包扎好伤口,找到阿笙,今日可能有些乱,你可要保护好她。”
“有什么乱不都是你搞出来的!?”话陡一出口,三七自己也猛地恍然大悟,捂住手臂的刀口,忍不住向前一步,咬牙切齿,“你早算好了我会派人下去……你是故意放走小六他们的!”
这个时候明白已经晚了。
如果应天真的只是为了潜伏在山中劫杀他们这些人,肯定不会任由小六他们被放下山去找锦笙通风报信。他伪装出这个表象,就是故意放小六那一队人下山。
难怪到现在为止,猎场中还没有任何动静!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在猎场中埋伏人,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先从四周潜伏的天枢阁众人下手,然后借助小六那一队人马,让真正的刺客进入猎场。
阁主一早和陛下商议好,御林军严守猎场四周,天枢阁的人自会从秘密入口进入,那里的御林军防守最为薄弱,那个地方也极为隐秘。
应天当然找不到,所以放了小六下山。
一旦刺客进入猎场刺杀李承运成功,整个猎场都会产生混乱,到时候这一批埋伏在山中的刺客也就都能趁乱进入。
“现在反应过来有点儿晚了。”应天勾着嘴角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刺客应该已经顺利进入猎场了吧。”
三七暴怒,“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杀一个李承运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你的目标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应天笑了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似乎都挺恨的。
***
李承运不是好|色之徒,一路上眼里盯的都只有猎物,云书乐得清静,心中庆幸李承运不是霍奕之流,坐这么近也不会闹她。
经过云书的观察,李承运的骑射不错,就算今日自己不来,他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被杀。
不过云书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毕竟目前为止,任何异常的迹象都没有,没有异常才是最异常的地方。
锦笙也有相同的感觉,都快晌午了,这个时候还不动手,还想先吃个午饭怎么的?
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锦笙发现今日太子爷的耐心极好,这么陪着她跟在李承运身后打转,竟一点儿都不恼。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只听“嗖”的一声,长箭破空。
“这一箭力道好足!这个猎物怕是……”锦笙的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有好几道“嗖嗖”声接踵而至,破风的长音尚未断绝,一声声尖叫蓦地弹起一片!
“嗖嗖嗖——!!”
又是好几声长啸,这下锦笙彻底听清楚了弓箭破风而呼和尖叫声的方向。
不是树林!是从帐篷那方传来的!
而帐篷那方除了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以外,便只有一个值得攻击的目标——景元帝!
可是傅德为什么会刺杀景元帝?这说不通!
君漓的眸色虽然微微沉淀,但却出奇地自若,“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许去。”语毕,他一手拽了缰绳调头就跑,一手拔出马鞍边的长剑,朝着帐篷的方向冲去。
随着他的移动,整片树林以一种双眼可观的状态风动树摇,黑影飞掠,紧跟在他的身后。
待在这里?怎么可能!
被刺杀的对象不是李承运,却是景元帝!倘若她这个阁主真的在这里坐以待毙,天枢阁上下多少人都会被赐死!
她单手抽出腰间玉笛,随意吹了几声,不消片刻便有几名潜伏在树林中的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阁主!”
“立刻传令下去,分成三路人马,一路先去帷帐,务必保护好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路马上支援猎场周围的御林军,但凡可疑人物,只管协助御林军统统抓起来,还有一路人从密道上山,查探山上出了什么情况。”
“是!”瞬息之间,黑衣人全数消失在树林之中。
锦笙拽紧缰绳,“红巾,走!”
一夹马肚,红巾似乎也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危机,瞬间在树林中疯狂驰骋起来。
就在方才,她也想通了这件事的始末。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是被义父利用了。
傅德究竟会不会刺杀李承运她不知道,但这批江湖势力中必然有一部分是义父的,要杀陛下的人有极大可能就是义父。
他先是利用磨成钝圆的箭头明确告诉自己,送信之人就是他的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她下意识就会降低警惕,把重心落在傅德刺杀李承运这件事上。
其次,义父料到她会查到傅德和傅客卿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会将这件事情禀报给景元帝,景元帝得知后肯定会对和傅客卿有此关系的傅德心生嫌隙,继而也将重心放在了傅德刺杀李承运的事情上。
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不成想义父刺杀的人却是景元帝。
或者说,义父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傅德,不是李承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