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听你胡扯。”
“我想告诉你。你三年前看到的玫瑰花,不是陆岩送的。陆岩那天本来约我下午在办公室谈话,他知道你我偶尔会联系,想问我打听下你的心理状况,但我下午有急事,就晚上去了公寓找他,玫瑰花是我朋友送的,我顺手带上去再带下来的。至于告别的拥抱,是因为我和陆岩说,我之后要出国,恐怕不能再帮他了。所以你这个误会的真相,其实再简单不过。”
“为什么现在要来和我解释?”
“既然你们在一起了,我想你明白一些。你对我有敌意,可我对你多少算是有点亏欠。你自己或许也感觉得到,陆岩对你的喜欢,带着一些别的东西。我告诉你,是责任和内疚。他藏了秘密,这个秘密必定和你有关。只可惜我这次只回来几天,没办法弄清楚这笔糊涂账了,但我想你最好自己能够解开这个谜题,毕竟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是你。”
陈瑄说完,便起身要走,池安安突然开口道:“把每个人都研究得清清楚楚,有意思吗?”
“我选择活得清醒,就得牺牲难得糊涂作为代价。”陈瑄提起购物袋,俯视着池安安道:“同样的,你要想糊涂度日,就要学会万事不去追究。但我知道,你不甘心糊涂一世。所以告诉你这些,好自为之吧。”
陈瑄扬长而去,咖啡渐冷,池安安垂眉,一动不动,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握紧。直到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记,她才终于松开手,嗤笑一声,好自为之?
原来她池安安多年之前如此诚心对待的人,是这样的面目。在陈瑄眼里,不管是池安安她自己,或是陆岩,或许仅仅只是有趣的观察对象。而她池安安,却因为这样的人,浪费了三年的光阴。好笑,真是好笑…
陆岩夜里有场饭局,待司机将他送回公寓,已是十一点多了。这天说来也怪,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到黄昏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了这个点还不见停。
这两日公司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池家那边也不消停。陆岩揉了揉眉心,推门进屋,抬手摆到电灯开关上,却是一空,屋内通明,这才想起池安安这几日还赖在他这里。
池安安此时正站在落地窗前,屋里开了暖气,她只穿了棉织的连衫裙,长发拨在左肩,难得的沉静,而空气里有股淡淡的中药气味。
或许是听到他开门的声响,池安安回过头来,笑意也即可浮现起来,三两步就跑过来将他抱住,她在他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终于安了心,声音雀跃:“回来啦。”
“还不睡?”陆岩揉了揉她的发顶:“起开些,我衣服脏。”
池安安抬起脑袋来,痴痴地笑:“我不嫌弃你。”
“听话。”
陆岩沉声,池安安看出他的疲惫,立刻乖乖放开他。
“不如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拿居家服!”池安安笑眯眯地提议,然后从鞋柜里拿了拖鞋摆在陆岩跟前,而后就跑去衣帽间了。
陆岩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拖鞋,不禁失笑。她倒是晓得照顾起他来了?
池安安拿了衣服,趁陆岩去洗澡的空档,池安安又到厨房拿了今天新买的解酒茶来,泡了一杯。
等陆岩洗了澡出来,哪里都不见池安安,最后在厨房找到她。她正端详着眼前的茶一动不动,似是走了神。
“在想什么?”
陆岩的声线把池安安拉回当下,她端起茶来递到他面前:“饭局上肯定没少喝酒,喝杯醒酒茶吧。”
陆岩探究的目光在池安安脸上扫了一循,这才接过杯子。
“怎么?我脸上有花,看这么仔细?”池安安掐了掐陆岩的手。
男人喝了两口茶,这才悠悠地开口回答:“只管捣乱的丫头突然贤惠起来,怕是有诈。”
池安安鼓了鼓腮帮子:“啊,好心没好报,茶拿来。”说着就要抢陆岩手里的茶杯。
陆岩抬手,将杯子一举,池安安踮着脚也没够着,于是摆出更唬人的表情:“把茶还我!”
“说也说不得了?”陆岩扬起笑,露出整齐的牙,这明媚让池安安几乎恍神,自然也没了气。
她哼了一声,掩饰自己被轻易俘获的事实:“做女朋友的体贴你一下还不领情,没下次了!”
陆岩放下茶杯,抬手将眼前闹别扭的丫头揽进怀里,从善如流道:“我失言,别生气了,嗯?”
“算你识相。”池安安搂住他的要,满意地笑。这个怀抱她想了这么多年,此刻显得无比温暖。秘密又如何,亏欠又如何,他说爱她就好,这就是她求的,她要的。
此时此刻,她无比满足。
终于正式开始自己第一春的池安安算得上正宗的恋爱中的女人,满脑子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不剩下了。这一个多月以来le天天以泪洗面,这个不靠谱的女人就算是硬被拖来工作室,按到画布前,她也就只会盯着那块白布坐在那里边傻笑边发呆le在尝试多次无果之后彻底放弃催池安安交画稿的事了,甚至开始恶毒地盼望池安安和陆岩赶紧过了热恋期,不然池安安这画稿真没法交代…
幸好,池安安还知道要出差。因为身体的缘故,池安安自己的展览和之后的春拍都没赶上,但春拍她的画作表现不俗,而池安安作为一个东方女性也有许多的话题点,所以有多家外媒想要采访le把池安安藏了好几个月,她这厢伤好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安排她去一趟巴黎。一来是和媒体打交道,二来也想带她去见一些策展人、收藏家,社交一下。
事关自己的前途,池安安自然不会怠慢。只是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她多少有点舍不得陆岩。哪知回去和男人提这事儿,他半点没有担心和不舍,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池安安内心万分不甘,这么不待见她,她要是放任他十天半个月,等回来岂不是连她是谁都要不记得了?!当机立断,池安安决定拟定战略。但因为经验不足,手段不甚高明,想了半天,最终是拉着陆岩在家看《泰坦尼克》。
这行为虽说老套了点,但池安安为了营造浪漫的气氛,关了灯,把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倒了两杯可乐,拿出一条大毯子把陆岩和自己往一块儿那么一裹。这才满意地靠着陆岩的肩膀,模样舒坦。
这片子当年正火的时候池安安还小,恐怕是没什么印象,但陆岩记得这部爱情片浪漫地有点过分。孤男寡女,黑灯瞎火,陆岩不是特别确定池安安在打什么主意,于是他善意地问道:“你确定要看?”
池安安自然不晓得陆岩的担忧,她不过是想要浪漫一把,因此只嗯了一声便按了播放键。于是当rose在jack面前宽衣解带的时候,池安安这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段镜头虽时间很短,但池安安总有种做贼心虚之感。她偷瞥了一眼陆岩,见男人没半点尴尬,镇定万分,立马垂眉内心开始检讨自己思想的不纯洁。熬过了这段镜头,之后rose和jack在车里情不自禁开上上演的含蓄却激情的戏码又成了问题。池安安再度偷看陆岩,没料到他也正巧低头,四目相接,池安安立刻脸和烧起来一样。她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去倒杯水,你要吗?”
“不用,谢谢。”陆岩笑盈盈地看着她,虽没开口调侃,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已经替他全都说了。池安安撇了撇嘴,往往厨房走去。
开了灯,池安安支在料理台上,仰天长叹。她脑子里到底装这些什么东西?!好好一部浪漫片怎么就能看成这样?!池安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要正直!思想要纯洁!她边在心中默念,边喝了两大口水,拿着杯子回到客厅。
“冰山,正前方!”立体音响传出紧张的音乐,池安安松了口气,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因为爱情片播到剧情急转直下的桥段而庆幸。
池安安定了定神,恍若无事地坐到陆岩身边,重新窝进他怀里。陆岩笑了笑,揽着她的肩,继续看电影。rose将jack救出,而船已经开始下沉,尖叫、争吵,场面渐渐失控。jack将rose送上逃生船,两人四目相对凝望着对方,求救信号在空中炸开,点亮了rose的容颜。生离死别,那一瞬,她选择跳回船上,不顾一切地回到jack身边。jack扶梯而下,两人在大厅相拥,jack一边吻她一边不停的说,rose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太笨了,你为什么这样做?而她只回答了一句:youjump.ijump.
女人总是这样地傻,池安安濡湿了眼眶,为了一个眼神、一句话,连命都可以不要。船继续下沉,漫天的水涌进来,乐队指挥华莱士·哈特利演奏起生命中的最后一曲《》。优雅的提琴声里,海水淹没了每个房间,淹没相拥的老夫妻,带走一双幼儿和说着故事的母亲。谁都没能阻止泰坦尼克号的陨落,jack与rose双双落水,jack趴在浮木边,声音已然颤抖。
池安安手微微握紧,不愿再看下去的念头窜进她的脑海,而下一刻,陆岩已托起她的颈,吻了下来。因此,池安安没有看到接下来的那一幕的哀鸿遍野。他捂住她的耳朵,轻柔地描绘她的唇形,片刻,他才挑开她的唇,加深这个吻。池安安正是情浓之时,此刻不禁颤栗,紧紧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第三十章

30
时间在此刻变得无尽,他们放肆地拥吻,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分开。陆岩低着头,与池安安额头相抵。他们的呼吸近在咫尺,如此亲密,她的心跳太响,无力思考。
“你在我身边,真好。”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耳垂,声音极低,仿若自言自语。
池安安覆上他的手背,将脑海里唯一冒出来的念头脱口而出:“我再也不能没有你了。”
陆岩执起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落下一个吻,他伏到她耳边,滚烫的呼吸让她为之震颤,他说:“池安安,我爱你。”
《我心依旧》的熟悉旋律在房间内回荡,屏幕暗了下来,只有微光打在他们的脸上。池安安已无他想,情到浓时,她不由探身再度吻住他。由此一发不可收拾,池安安仿佛坠入情感的漩涡,在他的怀里含苞待放。
此情此景,一切都该水到渠成。直到陆岩突然撑起身,对脸已红得滴血的池安安说道:“你的生理期是今天吗?”
“应该不是啊…难道,早了?”
撞墙,池安安愤恨地只想撞墙。虽然她看这场电影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如此天时地利,竟然人不和!陆岩也不禁叹了口气,把毯子牢牢裹回池安安身上,然后,去冲澡了。
池安安把脸埋在毯子整个泄了气。陆岩洗完又泡了红糖水出来,还见池安安在那儿发愣。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发傻了,喝点红糖水,不然又该疼了。”
她瘪嘴,愣是不动。“你怎么还生气了?”陆岩问。
池安安红着脸,脸埋得越来越低,声音也好似蚊蝇,可陆岩还是听到了,她说:“我太没用了。”
陆岩不禁失笑,不由将她拉来怀里:“你怎么能傻成这样啊。”
她锤他:“你还笑我!我要羞愤而死了!”
“但我喜欢。”他轻吻她的发,又戏谑似的说,“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机会。”
池安安闷哼一声,陆岩笑意更浓。池安安真的是他手心里的一块宝啊。
怀抱着万分羞愤的心情,池安安自己偷偷订了一张第二天的机票,一大早就飞去了巴黎。次日在客房找不见池安安,只见被她翻了满床的衣服和摆在玄关的家门钥匙,陆岩不得不说,小丫头的脾气真是见长啊见长。这样的媳妇儿真是不好带啊不好带。
池安安在巴黎生活了六年,到哪儿都熟门熟路,认识的人也是大把。趁着工作开始前几天,池安安整天都是和老友叙旧,拜会一下以前的老师,总之丝毫没闲着。但她内心还默默等着陆岩的电话,甚至幻想男人会不会飞来巴黎找她。
可这一天天下来,最终盼来了准日抵达巴黎的nicole,却连陆岩的一个电话都没盼到。这个负心汉难不成真的就这么把她抛之脑后了?!
池安安别着闷气,于是nicole不明原因的每晚被池安安拉去酒吧,最关键是她自己号称戒酒不喝,却拼命地给他灌酒。然后她只喝两三杯果汁,出酒吧就可以开始发“酒”疯…每每次日池安安都能照旧精神奕奕、人模人样le一个多星期下来,基本要精神衰弱了。
终于挨到了最后一个会面结束le连一分钟都没敢多呆,立马甩掉池安安头也不回直奔机场。池安安连折磨的对象都没有了,但偏赌这口气不想回国。实在是无趣,她吃了晚饭,早早就回了酒店,上床酝酿睡意。
没料到刚床上没躺几分钟,门铃响了。池安安打开门就见服务生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微笑着向她递来一张房卡:“池小姐,这是总统套房的房卡,陆先生让我请您上去。”
池安安扫了一眼房卡和玫瑰,好嘛,两个星期装死不吭声,现在一来就朝她扔房卡,陆岩这是几个意思?
“不去,再见。”关门转身,一气呵成。
服务生拿着花和卡进套房的时候,陆岩也不惊讶。只让服务生换束更大的花,再下楼去请。结果嘛,当然还是吃了闭门羹灰溜溜地回来了。
池安安关了两次门,第三次门铃又响的时候她已经很不耐烦了,打开门的瞬间就张口说:“你上去告诉姓陆的,让他…”话到一半,才发现这次面对着的不是服务生,而是陆先生本尊。
“你要告诉我什么?”陆岩闲闲地站在门口,好不笃定。
“别!来!烦!我!了!”池安安一字一顿地念完,抬手又要关门,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挡住。
池安安拼力气自己拼不过男人,无果只能放弃,堵在门口横眉冷对。
陆岩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点恶趣味,看她这样反而更想要逗她:“nicole说你天天发酒疯了说想我,我现在送上门来了。你倒矜持了?”
“你胡说。”池安安眯起眼,恨不得在他脸上挖两个洞。
陆岩耸了耸肩,弯下腰,没半点征兆突然把池安安抱了起来,大步就往电梯走。
“喂,你干嘛!”池安安本想大叫,结果正好有其它房客走过,看着他们的眼神里透着暧昧的神色,池安安只好压低了声音质问陆岩。可她这红扑扑的脸色和软糯的嗓子,怎么感觉都似是娇嗔。
淡定如陆岩,这时候也有点儿心猿意马。怎么说,也半个月没见她了,为了制造点惊喜感,连电话都忍着没打,现在当然不肯能放手了。她要脚丫子一沾地,铁定是乱跑的主。
“给你免费升个等。行李等会儿服务生会拿的。”陆岩这解释在池安安眼里完全没有意义,她关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进了套房,陆岩这才把池安安放在沙发上。池安安屁股还没坐稳,就立马站起来:“陆岩,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陆岩挑眉:“池安安,你作为我的女朋友,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消失了半个月,没电话没短信。我不辞辛劳,万里寻你,你半句温存的话没有,反倒责怪我。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他说得有理有据,表情严肃,语气认真,池安安乍一听都觉得好像是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是…
“等等。你不也没电话没短信吗?怎么能都赖到我头上?!”池安安反唇相讥。
陆岩扭头,对站在一旁给两人开门关门的华裔客房管家道:“把池小姐的行李提上来。”
“不许提!”池安安道,“我也是你们酒店的贵宾!”
男管家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还是掩不住纠结的神色,好好的家务事为什么要摊到他头上来?但给他作出评价的人到底还是这间总统套房的主人啊,两害相权取其轻,男管家道:“抱歉,池小姐。我是陆先生的客房管家,所以,还是必须听从他的命令。”说完,管家就三步并两步地走出了房间。
池安安简直恨得牙痒痒,陆岩什么时候变得比她还要没皮没脸的?!
“好了,别闹脾气了。我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的,你事情也办完了,不如陪我逛几天。我生日快到了。”
“呸,你生日还有好几个月!”
“但过去的三个生日,你都错过了。”
等等!这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神情是什么啊?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陆岩吧?!到底是哪个无耻的恶魔上了他的身?这个大冰块竟然如此有血有肉?以及,她池安安难道不该坚守原则、决不妥协的吗?但刚刚一看到这个可怜的眼神就上去亲男人的笨蛋是谁啊?!


第三十一章

31
半推半就,池安安还是在总统套房住下了,只不过住的是陆岩卧室隔壁那间房。池安安也不是头一回睡他隔壁了,但这晚上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男人不远万里来找她,她心里很难不冒甜意出来,甜着甜着,真不忍心就这样睡了。
索性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他房门口,试探着喊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池安安壮了胆子走进房里。落地窗的窗帘只拉了一半,外头的月光柔和地洒进房里,池安安悄悄地走到床头。
月光穿过她抬起的手落在他的鼻尖,他睡熟了,沉静地像完美的雕塑,却让她的内心无比柔软。那是她的爱人呀,那么地英俊,怎么看都不会厌。她俯身,轻轻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属于他的气味在那刻萦绕着她,紧紧将她的心裹住。
她起身转头走到床边,右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正狂跳不止呢!池安安不禁好笑,其实她从前也偷偷做过这样的事。
那时候他来巴黎出差和客户在一起喝得有些多了,池安安去酒店找他的时候正遇上安顿好他要离开的助理。助理认得池安安,自然也放她进去了。她进屋的时候,陆岩已经在房里睡熟了。池安安戳了他两下都不见他有反应,便大了胆子坐在床边,欣赏陆岩的睡颜。他真的是个很耐看的男人,笔直的眉骨和鼻梁,还有坚毅的下巴,眼睛的睫毛也长长的,撩得人心痒痒。唯一就是他睡觉时候蹙着眉头,池安安起先是拿手指点在他眉心,可不知怎么地,后来唇替了手,落在了那里。等她意识到自己干什么了之后,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一路狂奔回去,彻夜未眠。
此刻,同样无眠的夜晚,池安安立在窗前,巴黎的夜依旧璀璨,她也似当年那一般的没有出息。只是她不用再像贼人一样逃离案发现场了,她做了点坏事,可她还能悠闲地享受这月色。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呀。
想到此处,池安安不禁莞尔。
虽然陆岩说是要池安安带他逛一逛,可次日,倒是陆岩领着池安安出门的。只不过陆岩因为公事,一直到过了午餐才得以脱身。
若非商务旅行,陆岩每次来巴黎看池安安,都会被她拖着去坐地铁。池安安似乎很喜欢和他一块儿坐地铁,大概因为在形形色色的人堆里,他显得更烟火气更有人情味一点。这天陆岩就带池安安去坐地铁了,这个选择显然是正确的。因为等地铁的时候,池安安抬手挽着陆岩的胳膊,非但消了因为他工作缠身的气,甚至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调。
在圣米歇尔站下车,池安安跟着陆岩的脚步走,顺着大道往北走就是塞纳河,两个人的步速都不快,一直到穿过日耳曼大道,拐进了一条小街。
这片位于拉丁区的街道久负盛名,许多著名的艺术家都曾在这里出没,包括莫奈和德加。沿着弧形的小路走,街道两旁皆是咖啡馆。池安安远远就望见了自己从前常去的那一家le认识咖啡馆的老板,里头甚至还挂着池安安的画。
陆岩似是熟门熟路,径直领着池安安进了那家咖啡店。咖啡店的装潢带着典型的法式优雅,年代久远的木质台面,红色的装饰盆花,每个装饰都精致到骨子里。池安安刚进门,就被眼尖的老板认出来,热情地用法语喊她:“chi,好久不见!你回来巴黎啦!”
老板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自己也是画画的,留着头颇为艺术的长发。说话间已经从吧台走出来,拥抱了池安安。池安安虽然早习惯了法国人热情的贴面礼,但在陆岩面前,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ohlala,这位帅气的男士我可不曾见过。”
“这是我的男朋友,陆岩。”
“啊,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欢迎你们!”
两个人简短的聊了两句,老板便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坐吧,特调咖啡马上就到。”
池安安和陆岩捡空位坐下后,池安安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收买了nicole?”
男人环视着咖啡店,最终锁定在池安安斜后方挂着的画上,开口问:“那是你的画?”
池安安扭头,画里是一幅普通的静物:“对。”她收回目光,拿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你干嘛带我来这里?说话。”
陆岩垂眉,道:“想和你一起走走你以前走过的路。”
闻言池安安一怔,内心流过一股情绪,又甜又涩。她将自己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中带着丝抱怨:“你也知道从前错过很多吗?”
“我知道。”没想到陆岩竟然搭了池安安的话茬,并追加道:“不如你说说,还有什么我错过的事情?”
男人的语气认真,池安安怀疑似地看他:“真想听我说故事?”
陆岩点头。池安安想了片刻,开口:“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此时,老板端上两杯摩卡,池安安看着上面心形的裱花,刚想开口说什么,老板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眨眼道:“刚才那边桌的那位男士要请你喝上一杯,我直接把他打发了。不用谢我!你们慢慢聊。”
陆岩不禁朝老板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所及是个明显热情奔放的法国小伙,他不禁打心底里轻哼,自不量力。收回目光,只见女人还盯着奶泡上的爱心发呆,陆岩扣了扣桌子,说:“你不如就从,你怎么变得那么受欢迎这事情说起?”
“你嘴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的?”池安安恶狠狠地盯着陆岩,“我一直都很受欢迎!是你不识货!”
“你的成长,离不开我的悉心栽培。你说呢?”
池安安真是败下阵来,人多说谈恋爱的人智商都为零的,为什么和她谈恋爱的陆岩战斗力比以前还高出许多倍?!这不科学!
“你还要不要听我说故事了!”
“抱歉,你请。”
池安安见他从善如流,于是认真地讲起了自己在法国留学的事。头三年,两个人走得近,陆岩大体也都知道。只是在陈瑄之后,池安安遭遇到的,她从不曾与陆岩分享。这一刻,她说得也其实只是些被偷了钱包、怎样做反了地铁、怎么弄丢了画稿又失而复得之类的事。那些醉酒的日子和流泪的情绪,她已全部掩埋。
即便如此,这点点滴滴让陆岩了解到池安安在国外的这几年遇到的远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看她笑着说自己当时的无助,他却无法同她一样释然。他知道那些最黑暗的日子,她留给了她自己。
等池安安说完,天色已晚。陆岩牵着池安安的手离开咖啡馆,池安安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路上步伐轻快,她说:“我刚说的你也没必要太在意,反正都过去了。只要,只要你肯陪在我身边就好。”
陆岩紧了紧他的手,似乎是在用坚定回应着她。
之后陆岩又领了池安安去餐厅。在巴黎找一家米其林三星并不是难事。不过看架势,陆岩是早有准备的。菜式一早就订好了,连酒都提前醒了。
“陆岩,这还真是特别正式的约会。”池安安尝了口葡萄酒,说,“就差甜品里那一枚钻戒了。”
陆岩若无其事地涂了鹅肝酱,送进嘴里,咽下后拿餐巾掖了掖嘴:“你能满足这么没创意的求婚?”
池安安内心独白虽是只要陆岩求婚怎么都会答应,但嘴上说的是:“当然咯。没创意不够诚心就绝对不会答应!”
陆岩淡笑不语。
饭后,天已擦黑,两个人便去了这趟旅程最重要的目的地,埃菲尔铁塔。埃菲尔日日都游人如织,铁塔下方的四个入口一直大排长龙,不时有小贩兜售铁塔的纪念品,这点倒像是全球旅游景点的共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