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了那么多我的故事,不礼尚往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吗?”

莫瑶问,她这一刻是真的有点开始好奇他的过去。她知道他是天才,知道他家财万贯,但那些都是他愿意让大众知道的表面上的事。他怎么能得上双相情感障碍,他怎么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她都有点想要了解。

“你不是说,要和我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那为什么还要知道我的事?”

“…”无言以对。

周耀燃听不见她反驳,笑了,说:“合适的时候就告诉你。”

“呵呵,谢谢你的敷衍。”

莫瑶把脑袋抬起来,甩给他一个白眼。

周耀燃怪喜欢她这个样子,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回去带你去吃真正好吃的东西。”

“刚刚说好的纯洁关系,不做这些有的没的。”

莫瑶拨开他的手,周耀燃反而笑得更开了:又变回那只闹别扭的黑猫了啊。

他恍恍惚惚地回忆年少时那只猫,它后来怎么样了呢?

他最后一次见到它的情形记不太清,零零碎碎的,似乎是离开老宅去了别的地方?

它好像,没有为他留下呢…

再去看莫瑶,她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衬衫后腰处还有血色的污渍。她仰头张开手臂,一阵风吹来拂起她的头发。

周耀燃默默地想:他不会让眼前这只黑猫走丢的。

到昨天去用餐的意大利餐厅打包了晚饭,两个人往酒店走。

莫瑶说得去看昨天汽车爆炸的地方,周耀燃同意了。汽车的空架子还在原地,只是没了火焰,徒留下一地灰烬。她站到车前,昨天看到遇难者的同样的位置,垂下头,默然地站了一会儿。周耀燃在她身后,照旧安静地等着。

片刻,她才张开眼,转身对他说:“回去吧。”脸上没有情绪,一路没有言语。

回到酒店,正要穿过大堂,忽然响起愉悦的男声:“hi,yao!!”

伴着这一句好久不见,便见到人高马大的金发男人朝莫瑶走来。莫瑶顿时表情也生动起来,冲来人张开大大的拥抱:“亚瑟!好久不见!”

周耀燃眼皮一跳,登时拉下脸来。

亚瑟是谁?!

第二十章

20

莫瑶和亚瑟旁若无人地抱作一团,那股子热烈真是没法比。

“我是听策展人说你来了利比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上!”亚瑟亲吻莫瑶的脸颊,墨绿色的眼睛弯起,澄澈动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莫瑶回礼,在这地方遇到“战友”实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来做采访,报社的意思,专题报道。这里采访做完,我就得去叙利亚。”亚瑟语气轻松,上下打量莫瑶,“真是太久没见你了,还是和记忆力一样地美丽。可是,你似乎脸色不太好?”

“受了点小伤,没事。”

这边两人叙旧得忘我,周耀燃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莫瑶意识到自己怠慢了周老板,立马介绍道:“这是纽约*报的记者亚瑟,我们之前合作过许多项目。这位是我朋友,周耀燃。你要是比较关注科技行业,应该听说过他。”

“确实有所耳闻。”亚瑟笑容洋溢,伸出手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近一米九的个子,比周耀燃还要高出一截,西方人标准的大骨架,五官立体英挺。周耀燃心里冷哼一声,握住对方的手,礼貌地说:“幸会。”

“上次见面之后可发生了许多事,*报的麦克你还记得吧,他同伊莎贝拉结婚了!啊,实在是有太多故事了,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你在哪个房间?我安顿好了就带着酒来找你。”亚瑟扭头便又愉快地和莫瑶聊了起来。

“我房间是307,不过…”莫瑶确实很想同亚瑟叙旧,但一是精神不济,二毕竟周耀燃在,两个人虽然不是情侣关系,当着他的面总还是不好的,正想着托词,周耀燃就开口了。

“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如改日。”周耀燃用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接过了莫瑶的话茬,他说话的时候看着亚瑟的眼睛,诚恳但又疏离。

“啊,当然。身体最重要。”亚瑟忙不迭地点头,冲莫瑶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我住在301。”

莫瑶接下他的眼神,道:“那我们先上楼了。”

两人回到周耀燃房间,男人把打包回来的披萨饼放到桌上。莫瑶见男人没有提问的意思,便也就没有主动解释。她洗了手回到桌前,打开披萨盒。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吃起了晚饭。

以莫瑶和周耀燃的关系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主动解释的必要,但若是男人问起,她倒是不介意告诉他的。

吃完饭,周耀燃主动把餐盒给收拾了扔进垃圾桶。

“你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他问。

“可能还有一些热度,但好多了。”莫瑶瞅着他,“我回自己房了。我猜你昨晚也没睡好。”

她打算起身,周耀燃却一把把她按回了椅子上。

“突然和我这么客气起来了?”他一边的眉毛微微挑起,显然不是很乐意。

莫瑶玩心又起,脚勾住他的小腿往上滑:“我怕我在这儿,晚上忍不住吃了你。”

周耀燃扣住她作祟的脚,手箍住她脚踝:“你总这么和我打嘴仗太没意思。我可是等着你的真.枪实.弹。”他弯腰,将她的腿折倒身前,唇贴着她的耳廓,语气危险。

莫瑶微微侧过脸,唇就贴在他面颊,她的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别急,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回到自己房间里,莫瑶倒头就睡。次日起来,烧退了。窗外的天空很蓝,莫瑶伸懒腰,背后的伤口有些疼,她仍觉得神清气爽。

到楼下的早餐厅,周耀燃还没来,倒是见到了亚瑟。亚瑟远远看见她,就冲她挥手。

说起来,亚瑟算是莫瑶的老搭档。他比莫瑶早入行三年,是专职战地记者。伊拉克也好,利比亚也罢,总之所有有冲突的地方他都去过。

亚瑟也拍照,但他更多的是用文字来记述所见所闻。莫瑶去叙利亚的时候,就是和亚瑟搭档的。他经验丰富,也教会了莫瑶很多在战地生活的技巧。比如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既好吃又不会拉肚子的餐馆。

“早。”莫瑶拿了长桌上的面包坐到他对面,扫了一眼他盘子里的羊角包,显然不是酒店出品。

亚瑟注意到她的目光,解惑道:“我刚才在对面costa买的。”

“找吃的是你最在行。酒店现在的伙食比那时候好很多,面包还是可以吃的。”

“不只如此。”亚瑟说着神秘一笑,从身边摆在椅子上的纸袋里变戏法似地拿出来一杯咖啡,“大杯美式,去冰,脱脂奶。”

莫瑶笑:“还记着呢,太感人了。”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

亚瑟这话半开玩笑地说出来,莫瑶接了一句真诚的:“谢谢。”

“对了。昨天的那位科技大亨呢?”

“应该是还没起吧。我下来早了。”

“他一个富豪跑来这儿。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亚瑟…”莫瑶有些无奈地看向他。

“行,我不问就是了。”

莫瑶还想说些什么,一道低沉的声线想起:“介意我坐这里吗?”

莫瑶抬眼,见周耀燃穿戴整齐,端着餐盘面带笑意,但莫瑶总觉得这笑冷飕飕的。

“当然不介意,欢迎。”亚瑟回答。

周耀燃看向莫瑶,她点了点头,他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我刚刚还和yao说起你。”

周耀燃喝了一口牛奶,挑眉:“哦?”

“我是好奇。你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来这么不安全的地方?”

“我是来见莫瑶的。”周耀燃语气淡然,“当然,我个人一向不墨守成规,总喜欢做些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这里我觉得挺不错的。”

“你果然和报道上说的一样很有个性。”亚瑟瞄了一眼手表,“我约了采访,先走一步。yao,晚上找你聊。”

没等莫瑶点头或摇头,他就一阵风似地走了。余下他们二人又恢复到了昨晚各怀心事的沉默。

法思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餐厅,就见他们两个自顾自吃饭,互相也不对话。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的忽冷忽热。就径直过去,和莫瑶说都联系好了。

莫瑶点头,一边的周耀燃却说:“今天我不出去。”

“哦。”莫瑶没问原因。

周耀燃走后,法思还是有点忍不住,问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

还说没有,一个走的时候眉头能夹死苍蝇,剩下的这个脸拉得和马脸一样长。法思撇嘴,跟着莫瑶出了酒店。

这天莫瑶要去拍一些孩子的照片。在战争地区,孩子是最受关注的群体之一。他们是弱势群体,恰恰也是未来的希望。

市中心政.府大楼边上有一块空地,这里的游乐场是班加西的一个游乐场,并且是免费的。很难相信在一个国家的第二大城市,几乎看不到公共娱乐设施。在中国的大城市,几乎每一个社区都会有一块供居民锻炼或是供孩童玩耍的空地。在班加西,如果孩子们想要玩耍,家长们或许只能带他们去动物园,可是对于平均有四五个孩子的家庭来说,门票的负担可不轻。

这天是周六,有不少孩童在那里荡秋千、滑滑梯。玩耍的时候,全天下的孩子似乎都一样。莫瑶把镜头拉近,聚焦在孩子的面容上。

其实她并不喜欢小孩儿,他们吵闹且不懂事,需要陪伴需要人哄,要鼓励他们,教导他们,要有足够的耐心。莫瑶自知性格上的缺陷,她是没法子去教育孩子的,反而会制造新的不幸。不过,她不讨厌拍小孩的照片,只要保持安全距离,只要他们脸上的笑容或哭泣真实而纯粹。

有一种纯粹的表情,只能在孩子的脸上找到。他们的眼睛分明,想要不想要,开心不开心全都一目了然,这种纯粹虽然内涵不足,但在生命里存在得短暂,因而更值得珍惜。

托法思的福,莫瑶见到了娜伊玛。三年前来利比亚,莫瑶跟随的记者采访了娜伊玛。她是利比亚当地人,同另外两个妇女自费掏钱征集志愿者,借了政.府大楼的会场用作儿童活动中心。孩子们在这里上跆拳道课、也可以学画画、做手工、学烹饪,甚至还有舞蹈班,门类可以说是丰富了。

娜伊玛当时告诉他们,孩子们刚来的时候,有些十分害怕,因为亲眼目睹了亲人的死伤。有些孩子总爱拿着玩具枪。她希望孩子们能忘记那些,做正常的孩子。

三年后,再见到娜伊玛,虽然岁月在她身上有了更明显的痕迹,她看上去依旧温柔善良。

见到莫瑶,她露出善意的微笑,她的话经由法思翻译,是说:“很高兴你再来到这里。”

“我告诉娜伊玛你要做一个关于利比亚的摄影展,她很乐意你能拍下他们活动中心的照片。”法思解释道。

“麻烦你告诉娜伊玛,也很感谢她的配合。”

由娜伊玛领着,莫瑶拍摄了孩子们上各种课程的照片,尤其是孩子们跳集体舞的画面。领舞的男孩将小女孩背在肩上,女孩儿抓着男孩儿的头发咯咯地笑,男孩背着她转圈,那舞步凌乱得要让舞蹈家们跳脚,可那画面美而和谐。大抵是所有的舞蹈和歌唱,须得发自内心,才能美好。

和三年前相比,这里的活动更丰富了些,最重要的是,孩子们画画不再专注于“卷毛大叔”,而会像其他地方在和平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一样,花一些太阳、云朵、大叔,简简单单的,不带政.治色彩。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足以让这个分崩离析的国家真正团聚;三年的时间不短,足以让人找到希望和向前看的勇气。

临走,娜依吗给了莫瑶一条手绳,红色的,她说这是孩子们编制的,感谢她再次来到班加西。

傍晚回到酒店,莫瑶有些疲累。发烧时间不长,但对身体总是耗损。吩咐前台准备白粥和蔬菜送到她房里,她拖着步子上楼。

经过周耀燃房门口,门一下子打开,莫瑶被里头伸出的长臂一把拉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合上,一齐在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是落在她唇上的吻。

第二十一章

21

少了技巧,多了份不容置喙。他将她扣在怀里,低头深吻她的唇。

撬开牙关霸道地倾入,纠缠着她的舌,掠夺她的呼吸。莫瑶因突如其来的缺氧大脑空白,攀住他的肩任由他肆虐。

绵长得不可置信的吻,他终于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她的唇嫣红,他的眼折射着欲.望的漩涡。

莫瑶喘息着,呼吸间全是凌冽的松木香,与他的吐纳混合,让她丧失任何开口追问的念头。出自什么原因,从何而来的念头,这些都不重要。她想要他,他亦然,那还需要废什么话呢?

莫瑶放下相机,随即,微微抬起下颚,准确地贴上他的唇。

这无声的默许,让周耀燃的血液加速流淌。他搂住她的腰,不忘避开伤处,另一只手隔着衣服解开她的背扣。莫瑶也不闲着,暴力地扯开他衬衫的扣子,摸到他的皮带。他的吻从她的耳后、下巴一路绵延向下,或轻或重,在皮肤上留下痕迹,让她解他皮带的手因为意乱情迷而慌乱起来。

周耀燃嘴角扬起半截笑:“还是我自己来罢。”

莫瑶一双眸子含着水看他,她咬着唇,盯着他手上的动作。每一帧都仔仔细细,须臾,她眯起眼。期待,又有一些惧意。

她预感,自己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

离门口最近的便是浴室,他将她抱到洗漱台上,挤进她腿间,一手揽着她以防她后背撞到。莫瑶已顾及不到他的体贴,他让她意乱情迷,尤其当空虚被填满的瞬间。

一冲到底,莫瑶仰着颈子,不自主地张开唇,她发不出一个字,只能紧紧抓住他结实的臂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莫瑶看不见自己,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疯狂、沉沦,她将视线落在他滴汗的下颚,如漩涡一般的眼,和那诱.人的皮肤,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视线模糊,天旋地转。她无疑享受男.欢女爱,可这一晚,这个人,太激.烈,几乎触碰灵魂。

当他将她抱到床上,她不甘示弱地将他推倒。她噙着笑,让他扶着她的腰,看她一点点容纳他。含住从她的额角沁出来,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甜美。外头的月光升起,让她的样子美若神迹。

周耀燃没能在这一场畅快淋漓里守住自己的理智。刻玉筑脂,弱骨丰肌,文字言语,通通不足形容她的美好。她包裹着他,每次念他的名字都如水般软糯到骨子里。周耀燃坚持多年,自守多年,通通在她的媚.色里失守。她的湿发落在他胸前,缠绕在他的手指上,她的双眸里有一弯星空,他挪不开眼,只想把她完完全全地占有,让她深深记住自己。

夜色沉沉,屋内一片狼藉。莫瑶倚在周耀燃肩上,软得没有力气。她身上的潮热未退,皮肤还透着粉

走道上传来扣门声,虽是冲着隔壁房的,但那一声“yao,你在吗?”透过薄薄的门板墙面传来,还是清晰入耳。

周耀燃搭在莫瑶腰上的手未动,置若罔闻。莫瑶抬眼从没有玻璃的窗望出去,一轮清晰的弯若镰刀的月亮。

静谧中,又是重复的询问,仍旧没有丝毫回音。外头的人声便就消失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莫瑶脑海里能想象亚瑟站在自己房门口的样子,以及,他离开的背影。

她打算起身,可人已虚脱。

“我需要一支烟。”她开口,声音嘶哑。

周耀燃在床头拿了一瓶水,旋开凑到她唇边:“你真正需要的是这个。”

翻身喝了水,莫瑶正对着周耀燃。

“我还是想抽烟。”

“你知道我不会给你拿的。”

莫瑶叹气:“但凡我有点力气…”

周耀燃淡笑,手梳理她的发:“伤口还疼吗?”

莫瑶没答,她只想抽烟。

“睡吧。”他说。

莫瑶合上眼,觉得不无道理,不睡饱,拿来力气抽烟。

迷迷糊糊打起瞌睡,莫瑶多梦,上学的时候夜里就开始发梦,很少有一夜无梦的时候。上了战地,更是睡不了好觉,只有真的累极了,才能享受沉睡的幸福。

她在周耀燃怀里,也做了梦。梦里硝烟弥漫,烈火四处燃烧,炮弹在她身边炸开,将土地掀开,尘土飞杨。有人将她重重扑倒,护在身下,那具身体越来越重,她爬出来,看蜿蜒的血流向着她流淌。她抬手,血液在她掌心凝固,她爬到那伏倒在地的人身前,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隔着烟与火,她听见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头,辨认出周耀燃的脸,可低头,拂去尘土,躺在地上的人也是他。

“你为什么要害我们?”莫航低沉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她瞥过脸,拐杖已横在她脖子前,他要掐死她!空气越来越稀薄,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周耀燃在火的那一端注视着她,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从死亡的恐惧中惊醒,莫瑶回到昏暗的酒店房间。床的另一侧是空的,她起身,上身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有些冷。天还是黑的,她望向窗口。夜凉如水,男人挺拔的身形此刻也显得落寞孤寂。

莫瑶下床,脚刚点地有点软,手撑着不至跌倒。她弯腰捡起裤子,弯腰的瞬间动作顿了顿,她的伤口在剧烈运动的时候就裂开了。摸了下伤口,发现纱布位置不同,应当是男人在她睡着时替她换的。从裤子口袋里取出烟和打火机,再套上衣服,她走到男人身边,点上烟。

烟味拉回周耀燃的思绪,他低声叹息:“你确实我行我素。”

“那我回屋抽。”

莫瑶语罢就欲转身,周耀燃止住她的动作。

酒店今天把窗框上所有残留的碎玻璃都清除了,窗框彻底成了摆设。

“白天酒店的工作人员来问我们要不要换酒店,他们的窗近期换不回来。”

莫瑶叼着烟:“没什么必要,顺利的话,后天就走了。”

“回国?”

“去的黎波里。”

莫瑶一根烟燃尽,周耀燃始终安静地看着窗外。

“你失眠很厉害?”莫瑶问。

男人点头。

“你有病,得吃药。”

“你这话很像我秘书会说的。”周耀燃笑了,这个笑很不像他,没半点骄傲,很柔软,“这病对我有帮助。精力不过剩,怎么跟上这个行业的节奏?怎么创造历史?生前何久睡,死后自长眠。”

莫瑶摇头:“我要去睡觉了。”

他拉住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执着地望着她:“留下来。”

莫瑶不喜欢相拥而眠,这行为太纯洁,不像是一夜.情。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就当是陪病友吧,反正她现在,也不怎么走得动。

面对面在床上躺着,空气里欢.爱的气息已散尽,两人呼吸平稳,各占着床的一侧,只是谁都没睡着。莫瑶心无旁骛地数羊,周耀燃则在黑暗里睁着眼,借着月光端详她的脸。

她无意有一张美人脸,五官周正精致,化妆不化妆各有风姿,可他见过美人无数,比她更有风情更诱惑人的也不在少数,偏偏让他动摇的人是她。坚硬的,得了病的她。什么理由呢?除了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妹妹之外。

或许别的美更张扬,却显单薄。她的皮囊地下有更多值得探索的东西,够他读许久。

莫瑶数了上千只羊,最终也没能再睡着。晨曦,她起身,周耀燃在她身侧入眠,皱着眉,应当睡得也不沉。她轻手轻脚拿起自己的东西回房,碍着伤口,姿势艰难地冲了澡,完事累得不行。周耀燃自证他非但那方面没毛病,还勇猛无比,莫瑶算是功德圆满,身上酸疼那也是乐意的。只是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还未洗的长发,她幽幽叹了口气。

早餐厅,亚瑟买了咖啡和麦芬,静静地等着莫瑶。

和昨日差不多时辰,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但亚瑟揉了揉眼,她怎么一夜之间,变成短发了?

莫瑶见到亚瑟冲她挥手,心底叹了口气,知道是逃不过。走到他对面坐下,他将costa买的早餐摆到她眼前。

“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你怎么头发忽然变短了?”

“刚剪的,长发太麻烦。”

亚瑟大笑起来:“你自己剪的?难怪这样乱七八糟。”

“你当时脑袋受伤剪光头的样子我也没嘲笑你。”

“我不说就是啦。”亚瑟声音突然正经起来,“我昨天晚上去你房间找你,你不在。”

莫瑶喝着咖啡,回忆起昨晚和周耀燃的*,下腹就是一阵热,她含糊的“嗯”了一声。

“你在回避我?”亚瑟问。

“没有。恰巧不在。”

“你不诚实。从我和你表白之后,你就态度奇怪了。”

“这事情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我知道。”亚瑟说,“可是,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我还是喜欢你的。”

他的语气太真挚,莫瑶停下啃羊角包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亚瑟。

亚瑟有双漂亮的墨绿色的眼睛,像是一块翡翠,他用这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是不忍心说狠话的。他现在就这么望莫瑶,用温柔又不解的语气问:“为什么你不能爱我?”

她叹息,抬手覆住他的眼睛,回答:“因为你的心是完好的。”

周耀燃醒来,身边的人就不见了,敲隔壁门也没反应。这让他很不高兴。他就知道睡觉这件事情碍事。

洗漱完下楼,前脚刚踏进餐厅就见到女人,昨晚攀着他的背、抚摸他的腰的手现在盖在另一个男人的眼睛上,而她昨晚缠在他指间的长发消失不见,成为一个狗啃一样的短发头型。

周耀燃此时此刻,非常,非常,不高兴。

第二十二章

22

牛奶面包,莫瑶手边的位子被占据。她偏头,周耀燃神色冷峻的道了声“早”。

莫瑶收回覆在亚瑟眼上的手,亚瑟挽留的话也被这一句招呼堵在了喉咙口。

三个人各怀心思,在沉默中吃完了早饭。莫瑶喝着咖啡看外头,周耀燃喝着牛奶看手机,亚瑟瞄了一眼两人,还是率先起身走了,没再说要和莫瑶叙旧的话。

见人高马大的外国人离开,周耀燃神色稍稍缓和。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得这么高,实在碍眼。

莫瑶一瞧见周耀燃,就想起昨夜的情形,不由走神回味起他的肌理和表情,冰咖啡喝下去倒反而觉得热。她大概也是药停了的关系。

周耀燃新闻看不进去,索性放下手机,说:“发型不错。”

“谢谢恭维。自己剪看不到后面,这样很不错了。”

“你知道人不用非得事事亲力亲为吧?”

“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莫瑶的回答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没个正经,周耀燃无意和她绕圈:“我的意思是说,你偶尔求助于人,偶尔靠一下身边的男人,不会死的。”

“我知道不会死。”莫瑶有一下没一下地咬吸管,“我只是不喜欢。你不也不喜欢靠别人?”

“我在这里就是靠着你过日子的。”男人一脸真诚,“你即使有以一敌千的本领,可难免有求于人。看穿了,就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吧?”

“让我帮你把头发修一下。”

“…”

莫瑶坐在窗口,正对着米色的房间墙面。墙上有玻璃滑过造成的刮痕,灰尘经过年岁的沉淀也在墙表面留下一层浅淡的颜色,空调因为漏水的问题在墙体上留下数条水渍。她这头发是背对着镜子,把头发全都拢在手里,这么一刀剪出来的,单纯是为了洗起来方便。

在外头玩儿,出席商业活动,发微博照片等等需要的时候,她是可以足够精致或魅惑的。美貌是一种工具,并非她的态度。上了危险地区,她在意的只是生存方便。前些日子没受伤,留着长发也没太大问题,现在后背伤口不能碰水,养一头长发有违“方便”的准则。再者,她对周耀燃,也是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