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原本打算陪着顾思瞳他们加班,却突然接到了韩子卿打来的电话,告知她他已经在公司楼下了,说是有一个惊喜。于是她只得在顾思瞳意味深长的眼神下收拾了东西下班。
刚出工厂,就见韩子卿的跑车雅然地迫在路边。
夏晴刚走到车边,后车门就自行打开了。她被一把拽进了后座,一个清脆的男声突然响起“Surprise!”下一秒,夏晴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愣了半响,她才念出他的名字“夏清”。
晚餐订在了一家中式餐厅。餐厅的装潢很温馨,暖色的灯光,舒适的布艺沙发,给人一种家的惬意。雅致的小包厢里,夏晴和夏清并排坐着,韩子卿正对着夏晴。
乍看,这两姐弟并没太多的相似,但仔细端详,他们都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眼角直眼尾,线条流畅清晰,瞳仁的色泽黑得纯粹。但夏清毕竟是男生,不似他姐姐的那种妖娆的美,他五官的轮廓很是清晰,帅气里透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经过娱乐圈几年的历练,还添了一份成熟。
“你的戏杀青了?”夏晴许久不见弟弟,见到了心里自然欢喜,连带着问题也多了起来,“什么时候下的飞机?怎么跑韩子卿那儿去了?”
夏清也难得见她这么急切的模样,一一作答:“杀青了,三点刚下的飞机,公司派车过来的,只是正巧在公司门口遇见子卿哥。现在你回国了,我在公司的行动也自由了,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今天这饭我请客。”
夏清高中一毕业,就被父亲送到了美国去念书。夏家倒台那会儿,要不是韩家帮忙,夏清的学费都没有着落,这也是为什么如今他还肯喊韩子卿一声子卿哥的原因之一。但毕竟是拿人手软,夏清在国外自己打工赚钱,仍过得拮据。偏偏长途话费又是贵得出奇,他和夏晴许久才能通上一次电话。
后来,得知了夏晴在意大利的种种艰辛,即使起初百般不愿,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进了演艺圈。但刚出道的日子远比想象中艰辛,他受到了各种的排挤、不公和打击,自顾不暇的他,更少有机会联系夏晴。但他都忍下来了,最终成了今日的天王巨星。
出道三年而能大红大紫,不光光靠演技靠长相,靠的,也是手段。
夏晴伸手揉着弟弟的俊脸,好一顿搓捏:“你小子出息了啊,口气越来越大!”
而夏清面对她的爪子毫不还手,任由她胡闹,眼底还满是宠溺,完全没了天王巨星的派头。
“夏晴,你也就在你弟弟面前还有点人味儿。”韩子卿靠着椅背,慢悠悠评价道。
“子卿哥难不成是嫉妒?”夏清的话里夹杂着些许的得意。
韩子卿淡淡地摇头:“我倒是喜欢她妖一些。”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她还特意让服务生开了一瓶好酒,韩子卿见她兴致难得,到底没有阻止。可惜,夏晴的轻松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因为她在饭店门口遇见裴默。
那时,她正微醺地靠在夏清肩头和韩子卿说笑。而裴默,出现在对街,手臂被一只清秀的手挽着。
街的那边,裴默的车泊着未熄火,他靠在车头,而那女子上前来挽住他的手臂,神态亲昵说着些什么。车流时不时遮挡住了他的挺拔的身影,可夏晴确确实实,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的宠溺。
没错,是宠溺。
第四章
4
裴默注意到动静,是在长鸣的喇叭声后。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正是机动车道。一团车前灯大亮并迅速逼近,亮光的中心,一个女人立在那里,迷糊地抬着手没有丝毫躲闪的迹象,车眼见就要撞上女人,街对面传来喊声“姐。”
千钧一发,一个男人的身影极速奔来将女人一把拉走,两人因为惯性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那车停下来正巧遮挡了两人,只听得司机响亮的谩骂,随后又是重新启动的声音。
汽车开走,裴默却对上了那女人的目光,不很惊慌,却是执拗,固执地看着他和他身边的女子。裴默抿唇蹙眉,眼底泛出一丝情绪,但却在看见韩子卿环着夏晴腰的那刻,化作乌有。
夏清赶到夏晴身边,显然还是惊魂未定,竟责备出声:“姐,你到底在做什么!”他说话时,敌意的目光直直射向裴默。
韩子卿迎上裴默的视线,唇角半挂着笑,低头对夏晴说话时却阴冷到了骨子里:“夏晴,这是第二次我救你。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然而语罢,他揽着夏晴向裴默走去。夏晴却有些晕晕地跟着他走,从始至终一直盯着裴默,她知道不该,可却挪不开眼。
“裴默裴先生,幸会。韩子卿。”走到裴默面前,韩子卿大方道。
裴默看着对方伸出的手,终究握了握,声音很淡漠:“幸会。”
夏晴转而打量起裴默身边的女孩子来,大而有神的一双眼睛,窄挺的鼻子,瓜子脸,标致的晴。而那一身印花上衣配牛仔短裤的打扮又格外清爽。而对方也看着夏晴,眼神里有种顿悟的感觉。
如果夏晴没有记错,这个人应该就是莫辰,七星银行行长的独女,也是裴默未婚妻的人选。夏晴的唇角缓慢地勾勒出嘲讽的笑意。这就是代替她的人么?
莫辰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往裴默身边缩了一缩,裴默眉头深锁。
“请问有何贵干?”
“对不起,打扰两位雅兴了。”夏晴终于开口,扯开一个友好的笑来。但似乎是有些喝多,舌头捋不直,她的发音显得奇怪:“我就是…看见老朋友,想打个招呼。这位小姐是…”
莫辰正要开口,裴默却抢先说:“莫辰,我的女朋友。”莫辰略微惊讶地看着裴默,而裴默的目光却停留在夏晴脸上。
“啊,是么。”夏晴语气显得有些低落,片刻又突然低低笑了两声。
“那莫小姐一定很辛苦,裴默他…脾气很坏,尤其…”她凑近莫辰低声道:“在那个方面,懂么?他喜欢咬人,总是在很明显的地方…”莫辰愣了一会儿,脸红了起来。
夏晴随即眨眨眼:“不过,你们应该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吧。”
在莫辰略带愠色的眼神里,夏晴嬉笑着退了回去。此刻在一旁沉默的夏清突然开口,语气硬梆梆的:“姐,你喝多了,我们走吧。”话落就拉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韩子卿看着疾步的两人,朝裴默道:“小晴今天喝得有点多,见笑了。”
裴默此刻收起了情绪,平和回道:“很高兴能认识韩总。我们改日再聊。”
韩子卿快步赶上了夏晴姐弟,三人并肩远走的画面裴默全全看在眼里。直到他们走远,他才扭头对莫辰道:“我送你回去。”
三人一路走,夏晴依旧歪歪扭扭,半醉地靠在夏清身上。夏清冷了张脸不说话,韩子卿的脸色更算不得好看。走到停车场门前,夏晴便不肯再走了,将头抵在夏清的肩窝处撒娇,还一边指使韩子卿把车开到门口来。
韩子卿有的是时间和夏晴磨,就不多言,寻车去了。
待韩子卿走远了,夏清问道:“姐,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真的很危险?!你存心找死么?!”
夏晴头还埋在他胸口,嘟囔着抱怨:“我喝醉了嘛,都没注意。我已经吓到了,你就别这样…”
“姐,这样无所谓的口气不像你。我知道你的酒量,根本没有醉到那种程度。我难得回来一次,能不能和我说一句真话。”
夏晴顿了顿,声音闷闷地答道:“木头是我的软肋,你知道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韩子卿在一起?就因为韩家帮了我们?”
“你不喜欢?你不喜欢,姐就不和他在一起。姐一辈子赖着你,怎么样?”
夏清却锁起了眉:“姐,你不用那么辛苦,真的。爸爸临终前对我说,夏家倒了,我就不必再学商,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就好。连我他都这样说了。那为什么明明丝毫不喜欢生意场的你,还要那么辛苦创建公司?为什么还要回到东区?”
父亲,当真是偏心呵…
夏晴轻笑,继续半真假地答:“你不也选择了复杂的娱乐圈。我们都一样,只是不想和生活怄气。破产实在是让我穷怕了,开公司就是为了赚钱嘛。”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夏清一看是经纪人打来的便接通了。凑得近,夏晴依稀听明白是催他回去的意思。
等夏清挂了电话,她就直起身子道:“要去哪?等会儿让子卿送你过去。”
“不用了,公司的车马上就到。你有些醉了,早点回去休息。”夏清思虑了片刻,正色道:“姐,我还是那句话,你哪天累了,就找我,我一定养你。毕竟,韩子卿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韩家的水太深。”
夏晴鼻尖酸酸的,但终于止住。她点了点头,给了夏清一个拥抱:“我知道。你快去吧。”
待夏清走后,夏晴兀自站在马路边上,仰起头,真是月明星稀的好天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排解一些晕眩。
跑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夏晴身前,韩子卿拉下车窗,见她兀自一人,便问:“夏清走了?”
夏晴低下头,答:“公司派车来接他了。我们也走吧。”
车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夏晴头顶着窗玻璃。她今天真的喝得有点多,整个人恹恹的。男人很沉默,夏晴感受得到,他的怒气很重,他在等她的“交代”。可她又有什么可以交代的?
说她一见裴默一脸宠溺地对着别人血就往脑袋上冲,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就浑浑噩噩地迈步走出去;还是说当她看见车子就要撞过来时想到的是四年前相同的场景,她难过无以复加,弃世的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不可阻挡。
男人不会喜欢她的答案。
斟酌了许久,夏晴还是开口,寻了一个还算说得通的理由:“我只是想让莫辰知道我的存在。莫裴两家联姻不成,对我们有利。”
话音落下,男人唇畔扬起讽刺的笑意,脚下油门加大,车在夜里空旷的道路上飞驰。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听你说谎。”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夏晴蹙眉,胃部传来一阵轻微却密集的疼:“你也不愿意我提起四年前的事情吧。那晚你也救了我,像今天一样,可后来…”
韩子卿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夏晴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我懂的,露水情缘而已嘛。抱歉提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现在的关系。”看向窗外,夏晴有些喃喃地添了一句:“为了回来,我都努力了这么多年,所以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成为阻碍。”
韩子卿眼底流转着暗光,是的,她为了回东区,甚至愿意回到他身边来求他。可如今,他囚住她的人,却不确定何时才关得住她的心。
不觉间,车就驶入了地下车库。韩子卿停下车,幽幽地开口:“夏晴,四年前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后悔。因为痛,你才能刻骨铭心地记住。”记住他的名字,永生不忘。
夏晴侧目看向他,良久,笑出声来:“我真是好命,遇见的一个两个都何其自私。”
“父亲让夏清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却偏偏对我下了死命令。插着输液管,脸色已经是蜡黄,可还死死地握着我的手,像是用尽全身气力一样地吐出每一个字。那是遗命。”她支着头,依旧笑,可眼里却是死灰一般毫无神采:“他宠我半生,也毁我半生。而你…”
“我们都做了选择。”韩子卿将她拉近,指尖摸索过她的唇角:“你选我做你的庇护,而我选择获取应得的报酬。”
“呵。”夏晴笑容更甚,凑近了男人,唇几乎贴上他的,她呢喃:“那么,是不是我们彼此都该尽责一点?”
她的呼吸一下下拂过他的面颊,他于是镬住她的唇,将她贴向自己。明知麻醉只能止暂时的疼,有时候,我们总还是会选择它。起码,能有那么一刻,它让我们忘乎所以。
夜晚的路况通畅,时钟刚敲过九点,裴默的车便开进了天欣苑,Y市有名的别墅区。
通过电子控制的巨大铁门,车又行驶了十分钟左右,最终缓缓停在莫宅门口。
车厢里很静,一路上裴默都没有说话,莫辰憋闷地坐着。
“我走了,再见。”
车刚停下,莫辰就下了车,关门的力道极大,声音也是闷闷的。
裴默没有下车任她走远,眼神流露出无可奈何。其实莫辰的性子,倒有五分像从前的夏晴,直率却也傲气。
夏晴…他心底又一次滑过她的名字。
这个名字,赶不走,剔不掉。
横冲直撞地穿马路,这样的莽撞居然还没有改正,他几乎想要出口责备,可她被另一个人揽在怀里。韩子卿,根本不用介绍,裴默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
六年半以前,夏广磊去世后的一个月,她飞去了S市,并向裴默提出分手。在美国的裴默闻讯后向校方请假,追到S市。
她向他提出分手的时候语气前所未有的果决,可却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他。他以为是她一下被摔到了谷底,一时无法承受;他以为是父亲阻挠,让她精疲力竭。但只要她肯,他就不会放手。
可是呢,夏晴怎么回应他的?
她当着他的面,吻住了那个叫韩子卿的人。裴默至今都记得,韩子卿当时不温不火的目光,还有唇边缓慢扬起的笑容。
他确定,她以这样的方式给了他最终的答案:她宁愿去亲吻别人,也不愿和他再有瓜葛。
没有再多问什么,他当时转身就走,航班直飞美国。
就此一别,七年光阴,他早已知晓她当初一别的真正原因,也就此没有再互通过哪怕丁点消息,虽然她生活状况的调查定期就会出现在他的书桌上。他自知没有资格再去与她关爱,可曾今,他们将此生最青春纯真的光阴和爱恋给了彼此。
此生最初的挚爱,那一种刻骨铭心,最难放下。
第五章
5
之后的两周,夏晴一直忙着与C大合作的创意工厂的设计搭建以及针对元裴的前期公关,廖医生的嘱咐早早就束之高阁。整天吸收着建筑材料的异味和烟酒气,再加上极度缺乏睡眠,终于熬到创意工厂搭建的完工,夏晴当夜回到公寓里,倒头便睡了过去。
“Come here rude boy, boy/Can you get it up/Come here rude boy, boy/Is you big enough
Take it, take it/Baby, baby/Take it, take it/Love me, love me”
闹铃第三次固执地响起,夏晴却还半梦半醒。她拉高了毯子将整个脑袋裹在毯子里,但铃声还是钻进耳朵,闹得她不安宁。
刚结束晨跑冲了凉水澡的韩子卿被这野性的曲调扰了清净,裹上浴袍走进夏晴的卧室。刚进门,就只见她将自己裹成一团,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响闹个不停。
韩子卿将窗帘拉开,阳光顿时充盈了整个房间。他坐到夏晴床边,拍了拍裹成一团的女人。手机闹铃突然停了下来,进入了休眠。
“是不是不舒服?”
被子里传出吱呜的不清晰的声响。韩子卿正想扯了她的毯子,却只见夏晴突然自己掀了毯子露出脑袋。她头发胡乱地翘着,迷蒙地睁开一只眼来,瞟了瞟韩子卿,于是睁开了另一只。
“韩子卿。”她声音有些哑,语速也慢腾腾的:“你一大早就色、诱、我。”
韩子卿刚洗了澡,亚麻色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有几缕贴在脸颊上,浴袍宽松,胸口露了大片,腰腹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或许是阳光的缘故,他狭长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邪魅,望向她的视线反倒是温和了许多,让夏晴不太适应。
韩子卿闻言微怔,她也就只有在没有醒透的时候,才会这样流露出她本有的肆无忌惮。将她拉进怀里,她惺忪的脸孔便与他咫尺之遥。她细密的睫毛落下的阴影,喉口的滑动,末梢微卷的细碎的发,通通都落在他的视线里。宁静安好,以致愿时光长梦不醒。
“你清早放的歌就这么露骨,是谁在引诱谁?嗯?”
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男人轻吻她的眉心,柔而缓。怀里的人显然还没有脱离困倦,软绵绵地仰着头靠在男人的臂弯里,半眯着眼很是舒坦。他向下探寻,含住她的唇瓣吮,灵巧的手力道好处地抚过她的肌肤。他在她耳边低低吟她的名,夹杂着沙哑的音质将她拖回了天旋地转的梦境。
韩子卿温热的吻便从她的唇角缓慢移向耳廓,摩挲向下停留在她的颈窝。她独有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稍稍用力,他辗转在她颈侧留下一道印记。夏晴吼间含糊地发出闷哼,不适地扭动了一下,磨得床单发出细琐的声响。
“Tonight/I'mma let it be fire/Tonight/I'mma let you take me higher/Tonight/Baby we can get it on,yeah/we can get it on,yeah”
Rihanna性感的嗓音又再一次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两个人皆是一震。夏晴这才彻底地转醒,脑海里首先蹦出的就是“Summer-CU Design Factory开幕式”这样一串字符。
感觉到怀里的她突然僵硬的身体,韩子卿松了手让夏晴起来。“你可要迟到了。”他边说,边侧身取了手机,关掉闹铃。
夏晴神色清明,蒙上一层冷意,起身剜了他一眼便匆忙走进洗漱间打理了。可刚一照镜子,就见颈窝处赫然映着一枚吻痕,夏晴一阵咬牙切齿。
等她梳理得妥当坐在吧台前时,桌上已经摆了早餐,韩子卿坐在她对面悠闲地享受着早餐时分。夏晴望了一眼时钟,随即风卷残云般地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和韩子卿说了一声“拜”便在玄关处拿了钥匙出门了。
当然,除了房门钥匙,她顺便把韩子卿的车钥匙也一并带走了。
等韩子卿将餐盘餐具都收拾好,进衣帽间穿戴整齐。出门时要取钥匙,才发现自己的车钥匙不翼而飞。思索了几秒,他便嗤笑,夏晴,你还真是眦睚必报。
一路飙车,夏晴到达设计工厂可谓风驰电掣。下车,检视被擦掉一块漆的昂贵跑车,她一扫不快,心情舒爽。整了整衣领和挂饰以确保吻痕被完全遮盖,夏晴踩着高跟鞋进了工厂。
由于产学联合作的极大推广,这一次的开幕式吸引来了不少记者。清早,意大利来的工厂设计人员就与大学志愿者组成团队进行活动,以各种方式在学校周围吸引感兴趣的人士来工厂参观。
夏晴也正借着这个机会回了一次母校。六月暖风,球场边的大道两旁凤凰花开,满树结花。当真花开年年不变,而人事早全然境迁。夏晴立在树下,见来往的学生,三五成群,或捧着书本或嬉闹欢笑,她亦不免想起当初的年少时光。
那时,她还是及腰大卷的长发。那时,他还是她的木头,将她宠到天上去,不管别人如何说。而这一条道,花开花败,他们都携手走过,十指相扣。她甚至还记得他们在树下的亲吻,他的唇触碰到她的,软软的,有些濡湿,她掌心都沁出了汗。他们彼此都有些笨拙,但却想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那触碰几乎震颤到灵魂里头去,那么纯粹。
“夏晴?”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打断了夏晴的思绪,她偏过头,便看见面前站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
“真的是你!我是蕾蕾啊!”蕾蕾声音里无不透着激动。
蕾蕾,夏晴曾经的室友,她记得,是个开朗没有什么脾气的姑娘。“好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是7年没见了!”蕾蕾松开她,道:“我读完本科,一直在留校读研读博。你怎么会回来?当年不吭一声就走!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太不够意思了!”
夏晴微笑:“你也知道我家里出了事,走地自然就匆忙了一些。”
“说起来,你回来的事,裴默知道么?”蕾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
夏晴眼神暗了暗,答:“我见过他了。”
“那就好。你不知道吧。你走后没多久,他就来我们寝,要走了你当年留下的所有东西,当时人就瘦了一大圈。之后的好几年,我都在学校碰见过他。不是在凤凰树下,就是在教学楼那里。你本来还说他从来不抽烟的吧,我每次见他都点着根烟…”
蕾蕾还在大段大段地说着什么,而夏晴,却耳边轰隆隆地听不下去。借口还有事,她便举步出了校园。一路往工厂走,夏晴的脑海里蕾蕾的话挥之不去。情难自已,奈何现世不允相思,终究只是一场错。错在不该相见,更不该相爱。
下午,在工厂举行了短暂而隆重的开幕式,C大校长和Summer创始人夏晴分别作了发言。之后就是招待各位来宾的自助餐和Party。
大学生对于这样的创意活动,新奇之余个个玩得尽兴。有学生知道夏晴是C大创意设计学院毕业的,还会上前来攀谈。关于职业发展,关于梦想,他们眼里带着或憧憬或崇拜的目光。而夏晴却有些不在状态,怀揣着纯真理想和人生规划的时光,已离她太远,她的肩上余下的,只有责任和压力。
九点多,她回到公寓。液晶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韩子卿坐在沙发上看得一本正经。
“夏-C大设计工厂(Summer-CU Design Factory)今日在C大举行开幕仪式并正式对外开放。
‘夏’创始人夏晴小姐与C大校长就共同成立“设计交流中心”签订了合作协议,这将是高校与企业合作的又一个活跃舞台。”
夏晴进屋,有些疲累,走过去将车钥匙扔给韩子卿。男人敏捷地抬手接住,眯了眯眼:“有些人看到这则新闻一定不好受。”
“我现在可是在幕前抛砖,引你韩氏这块玉。韩氏工程那边,你有把握吧。我可不想白当别人的靶子。”
“我怎么舍得让你给人当活靶使呢。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车开起来还习惯么?”韩子卿摘下眼镜,含笑问她。
“啊,差点忘了,我给蹭花了,你记得哪天送去维修点修补修补。”夏晴摆了摆手,就往屋里走去。
韩子峰轻笑,夏晴某些时候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喜欢耍脾气。
裴宅,老爷书房。
“这一千平米创新平台工作空间是在意大利设计公司“夏”的设计工厂的基础上根据中国的文化环境发展而来。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推动教育与研究,并催化社会创新产品与服务的发展。”
电视机兀自在那儿聒噪着,裴千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亚麻色短发的女孩子,神色不愉。关掉了电视,他拨通了电话。
“继续盯着夏晴,还有,把前些日子的资料都传给我。”
夏广磊的女儿,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第六章
6
七月未到,天气已经闷热不堪,只在外头站个小会儿,皮肤便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一股股的热浪,让人只想窝在空调房里不出来才好。
然正是正午,夏晴和韩子卿却在太阳底下徒步前行,两人都戴着墨镜,夏晴还顶着遮阳帽,手里捧着一束素雅的花。衣衫因为汗水而贴在了身上。
墓地一如既往的寂静。一排一排墓碑整齐肃穆地立在园里。
夏晴领着韩子卿走过一级级台阶,她本不打算带着他来。父亲的祭日,她只想和夏清一起来看看,好和父亲说说话,可惜夏清在国外拍戏抽不开身。而早晨出门前,她接到韩父韩敏楚的电话,说他因为公务而不能亲自前来拜祭,就让韩子卿代他去见见这个老兄弟。对于韩父,夏晴三分敬,四分恩,于是只得让韩子卿跟着去。
进了墓园后走了快有三十分钟,才寻得夏广磊的墓碑。灰色的大理石碑,沉重地压在地上,黑白照片是夏广磊中年时的证件照,意气风发,眉宇间自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