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回来!”

第三章

3
苏桐早几年背了很多债,隔三差五有人上门问她讨。那时候陈念刚开始创业,自己手头也紧,虽然把闲钱都塞给了苏桐,还是杯水车薪。如今苏桐终于苦日子要熬出头,身体却扛不住了。
陈念陪着苏桐挂了急诊,医生诊断结果下得很快:视网膜脱落。苏桐直接进了住院部。
“我回去把你的衣服整理过来。”陈念扶着苏桐上了病床,开口道。
“念念,你说我会不会变成瞎子?”
“你只是右边视网膜脱落,医生说了不严重。”
“万一手术不顺利呢?”
陈念看着苏桐,顿了顿,坐到她枕边:“不会有事的。”
苏桐紧握着陈念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生活就会好起来。明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为什么…”
“…”陈念有些无措地倾身去抱苏桐,“不要怕。流眼泪对你现在眼睛不好。”
“能不能陪着我?”
“好。”
遇到如此的糟心事,难免是想不开。苏桐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着。陈念一直坐在她床边。
陈念往常一天需要睡七个小时才能保持头脑足够清醒,以处理复杂的代码。显然这冗长的一天有些超负荷,她靠在椅子上眼皮不停地打架。情绪也趁着理智打盹的间隙冒出来乱窜,混作一谈。
熬到瞌睡虫出走,苏桐也入睡了,陈念回了趟家,把住院要用的必需品整理出来再送回医院。即使感情迟钝如陈念,也知道这一刻的苏桐太需要人陪着了。果不其然,苏桐次日醒后便开始唤陈念。
苏桐的手术被安排在周一,于是陈念整个周末都耗在了医院,直到将苏桐送进手术室。看着“手术中”三个字亮起,陈念疲乏地坐下。整个周末陈念没有接到一通电话,而今天,就是江哲说的签约的日子。陈念一直没什么朋友,苏桐和景榕于她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朋友。这两个人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她不愿见到的。
怔忪间,陈念眼前出现一双男式皮鞋,黑色牛皮鞋面,红色缝线,一尘不染,做工极致精良。她顺着那一双长腿抬起头,微微一怔。
然后,陈念就回家了。
在昏天黑地地睡了整整20个小时后,陈念心满意足地再度打开手机,看到来电提醒二十条,除了三条经理人的,其余全是苏桐的未接来电。这一刚开机,电话又进来了。
“陈念,你在哪?!”
“在家。”
“为什么我出了手术室你人就不在了?!电话还关机!你难道一点不关心我手术成不成功吗?”
“黎效文在。”
“你难道忘了他对我做过的事吗?!你非但不把他赶走,自己还溜了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可你还是爱他。”
“你!”苏桐语气像是气急,停顿片刻,道:“我的手术进行地并不顺利。”
“…我马上就到医院。”
陈念火速刷牙洗脸冲回医院,她依旧觉得留下她和黎效文是正确的。
远远地,陈念就看见黎效文在病房门口打电话。虽然她近视加深,那个人的脸有点模糊,但想黎效文这样身姿卓绝,实在很容易认出。陈念想无视他直接进病房,却被男人长臂轻松拦住。他挂了电话,说:“我们聊一聊。”
“苏桐手术中出了一点意外,受到的影响现在还不能确定。你该给她选个更好点的主治医生。”
“我找的是全市最好的眼科医院的主任。”陈念冷冷地看着男人,“你凭白消失的六年,我在照顾她。”
“我以为你愿意帮我。”
“不要误解。把她交给你,只是因为我当时太困了。”
“…”
陈念不爱废话,黎效文居高临下,两个人的对话很快就完结了。陈念进病房,见苏桐半靠着看窗外,一只眼睛蒙着厚厚的纱布。
“对不起,手术那天没留下来。”
苏桐闻言,没有动:“你已经做了很多。”
“其实,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他。我可以找几个保镖来,专职轰他走。”
“他说他想弥补,让他去吧。”
陈念再一次在苏桐病房里呆到半夜,那个说要弥补的黎效文下午四点就走掉了,号称事情忙完就过来。姓黎的这一家果然都是混蛋,陈念边腹诽脑袋一边不自主地往下掉。
黎效文再度现身的时候,陈念已经趴在苏桐床脚做完了一个春秋大梦,脸因为压着穿着毛衣的手臂,印出一道麻花压纹。迷迷糊糊间被黎效文赶了出去,陈念肚子咕咕叫,出了医院迷蒙地循着食物香气走进对门一家面店。
“老板,一碗招牌面就好。”陈念从口袋里掏出纸币摆到收银台,就头也不回地飘到目之所及的最近一张空桌瘫坐下来。
“小姑娘,钞票不要啦!小姑娘!”收银阿姨低头拿了找零抬头人就没了,扯着嗓子喊,却不见对方应,火气就要上来,眼前突然冒出个人高马大的俊小伙来。
“我拿给她。”
面店小桌油腻腻的,陈念趴着很不舒服,但实在太困不想动弹,脑袋正越来越沉,突然有人踢了她的凳子,把她惊得瞬间坐直了。
“哈哈哈哈。”接着一串笑声传进她耳朵里,陈念扭过头看见坐在自己旁边伸着脚的男人,闭起眼,做了次深呼吸。此情此景印证了一条成语:冤家路窄。
“这种做法很幼稚。”
“没想到你会那么大反应。”江哲耸了耸肩,陈念还是在他眼睛鼻子嘴巴整张脸上看到无数个笑。
陈念拖着自己的凳脚,微微抬起屁股,往边上挪。
“陈总监,你这什么意思?”
讨厌你的意思,什么意思…陈念抿着嘴在心里腹诽。江哲见她再挪过去就挪到别人桌去了,于是长脚一伸勾住了她的凳子腿。
“合约已经签了,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以后就是半个我公司的人了。”他起身走到她凳子背后,弯腰,把她连人带凳子搬回了原地,“听你老板的话,坐好,别挡着别人的道。”
野!蛮!人!陈念在此刻给江哲又取了一个新绰号。
野蛮人今天一反上次的风卷残云,吃得慢条斯理,还只吃了一碗。陈念早点逃脱野蛮人的魔掌,吃得很快。怎料一碗面下去,打了个大大地饱嗝,声音奇响。陈念果不其然见到旁边的男人勾起唇角,她低声:“无聊!”
正打算走人,手机却响了,是黎效文的,说苏桐体温有点高。陈念拔腿就跑:“我这就回医院。”
她一路直奔住院部压根忘了江哲的存在,直到进电梯要关门,男人再次走进她视线。
“你干嘛?”
“陪病人。”江哲见她一脸警觉的样子,“别说你以为我跟踪你。”
陈念撇了撇嘴:“你朋友住院?”
“发烧。”
“哦。”
片刻沉默,电梯门开了。陈念开口:“江总再见。”
江哲见她两手插在口袋,低眉垂目,就回了句“再见”迈步走了出去。
苏桐情况不太好,夜班医生来给开了药。药效显出来时,天已亮了。陈念放下心来,在加床睡了一会。苏桐转醒,就把陈念劝了回去。
出医院门,碰巧又看到江哲。陈念不得不说和这个男人最近撞见的次数有些太过频繁,所以不免多看了两眼。他是扶着个长发女子出来的,又是因为近视,陈念没太看清对方长相,但轮廓纤瘦立体,应该是漂亮的。他替人家打开车门,动作小心翼翼,陈念一瞬间就读懂了这份小心翼翼。她想这应该不仅仅是他的“朋友”。
回公寓睡了一觉,陈念买了年货回到家。虽然住在同一座城市,陈念鲜少回家。父亲还未退休,依旧是科系骨干,和从前一样常年出差在外。陈念劝过父亲,他毕竟上了年纪,老跑现场她不放心。结果父亲一句不服老把她给堵了回去。两人皆是不善言辞,每每通电话或是见上面也没有热络的类似唠家常的对话。反倒是一条条类似“换季多添衣”、“家里买了大闸蟹,明天回趟家”这样的短消息,传递着他对女儿的爱护和思念。
进屋,帮佣张阿姨正在烧饭,见陈念来了,便笑着迎上来,道:“你回来啦,陈老先生刚才还念叨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念把带来的年货递给张姨:“谢谢你今天还来我们这里帮忙。”
“没事,我家离这里也不远,菜马上就准备好了。你来了,我也放心走。”
陈念换了鞋走进客厅,喊了声“爸。”
父亲正在看电视,他从前视力很好,现在也带上了眼镜。见她来了,板起脸:“这都几点了才来!”
“苏桐做手术进了医院,昨天情况不好,折腾折腾就晚了,对不起。”
陈念这个时候是惭愧的,惭愧自己不会撒娇服软。她见过苏桐从前和自己爸爸的相处方式,她爸生气的时候她就挽着她爸的手臂撒娇,念着我知道错啦,你就原谅我了好嘛。她爸爸就是再大的气被她这么一缠一绕就都烟消云散了。陈念想如果自己也能拥有甜美的个性就好了,起码这个家就不会总显得这么冷清。
与陈念家的冷清大相径庭,江哲家里此时已经是三世同堂,好不热闹。江哲一踏进门就收到了四面八方的热烈欢迎,三大姑八大姨前赴后继。话题无非离不开:今年公司效益怎么样?有女朋友没?我的同事的女儿至今未婚,家世人品都不错,介绍给你?等等等等…
不厌其烦,不厌其烦啊!江哲之前把池安安送去新公寓,本来想陪她过年,一是怕她一个人孤单,二是他料到回家一定会遇上这样的阵仗。结果丫的不领情,把他赶了回来。此刻大姨正拿着一张照片和他喋喋不休地介绍姑娘,但他耳朵里只听见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巴巴…
江哲此刻忧伤地想,为什么池安安不喜欢他?害他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找个两情相悦的真就这么难?他越想越心酸,心酸到无意识地拿过大姨手里的照片,刺啦一下给撕了…
然后,坐在一边的江妈妈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臭小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有仇!江哲在心里咆哮,他一定和女人这种生物结仇了!

第四章

4
过春节,无非是串亲戚,见朋友。对于陈念这般平素里没有什么社交活动的人来说,春节简直就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社交季,避无可避。陈父有两个哥哥和几个表兄弟,人不多,所以过年也只是抽一天大家聚一聚。陈家往来得比较多的,还是陈父的学生们。他做博导那么些年,不说桃李满天下,那也是人数众多。过年的时候,上门的学生络绎不绝,也有平日里照拂的相关人等。陈念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家里招待客人。
但凡是长辈,见了她总是先夸两句,然后问起岁数,接着是工作,最后是有对象否。这样类似的对话从她大学毕业就年年重复。当然大学毕业前也没好哪去,这算是一种让人无法苛责却又万分扰人的关心方式。幸好每每谈到关于处对象的问题,陈父都是一句“孩子有自己的想法”给人搪塞回去。
今年却似乎不太一样,初六晚上将最后一波上门的人送走。陈父叫住打扫完屋子的陈念。
“小念啊,今年二十五了。工作都稳定下来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
到底是谁规定女人的价值从二十五岁开始就走下坡路的呢?陈念抿了抿嘴,成家这两个字对她来说,还远得没边没际。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何等自由自在,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只怕那不是来组成家庭,而是找来添堵的。
“我现在很好。”
“哎。”陈父叹了口气,“你的成长过程缺少母亲的角色,我一直感到愧疚。我不想逼你,但我去过几次你的公寓,你的自理能力实在让我不放心。你爸我也老了,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这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找来的。”
“我知道。但是你都不努力,怎么可能找到呢?这几年陆陆续续有人向我推荐,我觉得也是时候你出去见见人了。”
“爸…”
“就是去见一见,见了不喜欢你大可回绝。”
“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
“我怕你这个性格会孤独终老,所以早作打算。”
“爸,那您也该为自己做一下打算…您的几率比我高,时间也比我紧迫…”
“…闭嘴。”
这厢陈念被迫开启相亲之路,那厢江哲也不好过。这不刚提了外套要出门,就被江妈妈一把拽住。
“臭小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池丫头生病,我去看她。”
“我说你个傻小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人家小丫头又不喜欢你,你这鞍前马后地不还是撞一鼻子灰?”
“照顾朋友不行?你儿子我这都三十了,能别把我当小孩儿似的吗?”
“你也知道你老大不小了啊,那能好好找个姑娘定下来吗?我对人姑娘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人好,喜欢你,能和你过日子的,长什么样家里有没有钱我这都不在乎啊!”
“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你儿子我现在还是含苞待放的年纪,急什么?你看看我那些兄弟不都打着光棍嘛。娶媳妇儿那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草率!”
“就你能说!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每次回来都这么气我。养你我真是自找气受!”
“老大清早吵什么!那么大的人了,随他去。”江爸爸此时听不下去了,放下报纸,眼神凌厉望向江哲,“要走赶紧走,每次来都搞得不得安宁。”
江妈妈撇了撇嘴,委屈地看着自己的老公:“你们爷俩串通一气,我是恶人好了吧。”
一见老婆不高兴了,江爸爸立马转了话锋:“但是!你妈说的也有道理!三十而立,要认真开始找媳妇。”
“哎呀,既然你爸都开口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精心挑选出五个姑娘。儿子,要不都见一见?”
“爸,咱能有点原则吗?!”
过完年,众人都抱着一颗不想上班的心回到工作岗位,江哲的秘书小乔也不例外。小乔对大年初八有着复杂的感情。难过的是要离开家了,开心的是可以见到男神老板,同时不太开心的是她所经历过得每个大年初八,男神老板的脾气都会是每年之中最最暴躁的。主要表现是:骂人、摔文件、加班。据考察,这可能和过年时受到来自七大姑八大姨的集体轰炸有关,他积聚了七天的怨气在初八得以进行集中释放。证据是每个初八的晚上老板都会在办公室里大吼:“终于过完这个**(此处消音)的年了!”然后初九,他又回复成为拥有完美身材又平易近人的男神老板。
这天老板果然是黑着脸走进办公室的,门关上没多久,小乔就接到了直线电话,吩咐她把各个部门的主管都轮流叫来。于是接下去的一整天,主管们来了又去,总是一脸壮烈地挺着胸进去,而后面如菜色地垂着头出来。
往常老板发完这么一大通火之后,晚上就会心情平和地认真加班了。小乔已经自动为老板订好了爱心外卖,没料到刚挂电话,老板就拿着外套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小乔噌地站了起来:“老板,你今天不加班?”
江哲黑着一张脸:“加加加,加个球!你,二十分钟以后给我打电话,就说办公室着火了,你在电话里叫得越响越好,听见没?”
“啊?”小乔不明所以,“办公室着火?”
“你别管,记得二十分钟以后给我打电话就行。”江哲扔下这句话,就迈着大步离开,留下伟岸的背影。
小乔坐在位子歪着脑袋想,难道老板是要赴什么鸿门宴得用上这一招金蝉脱壳?
江哲自不是去赴鸿门宴,他是去相亲的。相亲是什么?那就是赶鸭子上架!要多瞎有多瞎。要不是老爷子临阵倒戈,他也不用来受这份罪。到吃饭的地方花了十五分钟,江哲打算走过去说个你好,喝两口茶沫沫泡的水就接电话走人。
服务员把他领过去,桌子空的,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晚。脱了外套坐下来,他百无聊赖打算等个五分钟全当休息,没料到随意一瞥发现隔壁桌坐了个熟人。
“陈小姐你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游戏开发。”
“所以是…”
“写代码的。”
“哦…”
低头吃饭,目不斜视,寂静无声。陈念觉得相亲这件事吧,就是互相折磨。对面这位大学讲师、青年才俊显然是碍于陈教授的关系才勉强出席,他看到带着眼镜的陈念时眼中闪过的失望不难捕捉。见他这么努力地维持两人的对话,陈念觉得他也怪不容易的。
陈念喝了口茶,忍不住开口:“王先生,我们都是出于无奈。你一直在看表,应该是有急事。没关系,你先走吧。”
“陈小姐,这不合礼数。”
“你放心,我不会在我爸面前乱说。你继续坐下去,我们两个都消化不良。”
王讲师面露尴尬,陈念再度开口:“我一定会给你好评的,走吧。”
送走相亲对象,陈念松了口气,开始没负担地吃起东西来。隔壁桌突然铃声大作,陈念抬眼,便对上一张看好戏的脸。
“小乔啊,没事没事,都搞定了。你好好休息吧。”江哲说完就挂了电话。自不晓得小乔在那端顾自脑洞大开,一夜没有睡好。
“看什么?没见过相亲的?”陈念忍不住呛了他一句。
江哲人往椅背一靠,道:“见过。但没想到陈总监这么有性格的人,也会来相亲。”
“我也没想到江总会一个人跑到西餐厅来劈情操。”
“我乐意!我劈情□□自豪。”
“我单身我乐意,我单身我自豪。”
“世上号称爱单身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太牛逼,谁都瞧不上,一种没人爱,只好自我安慰说自己是新世界快乐独立的单身女性。你,明显是后者。”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辩得难分难解,走来一位知性女子:“江先生吗?你好!我是方琴的女儿,t大老师。不好意思,刚才班里学生出了点事情,我实在走不开。”
“哈。”陈念没忍住嗤笑出声,“江总,你听见pia~pia~两声了吗?打脸呐!”
说完没给江哲开口的机会,她就以胜利者的姿态起身往结账台走去。
“江先生,你朋友?”
江哲将视线挪到对方脸上,干笑:“仇人!”

第五章

5
在一个多月时间里,陈父给陈念安排了七场相亲。陈念不想给自己爹丢脸,出门前也算是认真收拾自己了。无奈时尚感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就的,买了诸多时尚杂志回来,一页页花花绿绿的让她头疼万分。图省事整套买回来,穿上怎么都觉得不是同一个味道。苏桐不在身边指导,陈念真是有心无力。加上内心对拉郎配的抵触,这一系列相亲无一例外都没了下文。
苏桐出院,黎效文又发挥了他强势的风格,想把人直接接回自己公寓去。苏桐不肯,陈念就安排人把苏桐提前接了出来。苏桐身体恢复地不错,只是左眼视力依旧是个问题。
“你这几天怎么都心事重重的?”苏桐见陈念一言不发地坐着给她削苹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吗?”
“你看你削得苹果,太不走心了啊!生生把一大苹果削成了小苹果。”
陈念低头,果然是苹果皮连着大块的苹果肉:“哎…”
“怎么了到底?”
“我爸让我去相亲…”
“噗。你爸这样的老学究竟然也捺不住叫你去相亲了?”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什么?”
“我被人嫌弃了。”
“你不是从来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坚持走自己的路的吗?”
陈念把削完的小苹果切好递给苏桐:“我是觉得自己这么过着挺好,但最近被打击得有点密集。”
“哎,最无情的就是男人这种生物。要不,帮你找个造型师?”
“造型师?”
“对。找个专业的,保管你改头换面。”
于是乎,当江哲请陈念过来协助招聘的时候,迎来的却是一步态扭捏的女“神经病”。姨妈色的口红,微微一张嘴就好似血盆大口。流苏的长筒靴,每走一步都是在抹地。白衬衫总算是正常了但是脖子上挂着的甲壳状项链又是什么鬼?江哲从下至上又从上至下打量眼前人:“陈总监,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能穿成这个样子出门的?”
陈念自觉窘迫,她听了苏桐的建议找了个造型师,原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哪晓得时尚界的审美也有些匪夷所思。陈念以为是自己土理解不了,看江哲这反应和下车一路走上来受到的目光洗礼,果然还是不行啊…
“你有意见?有意见我走了。”陈念扭头就走。
江哲拦住她:“来面试的很快就到了。我让小乔帮你…弄一下。”
小乔作为老板的生活秘书,负责给老板找钟点工、报告工作日程、准备商业伙伴的生日礼物等等日常类问题,因而还是比较了解老板的。老板喜欢一个叫池安安的姑娘,又鉴于他对于女性时尚一窍不通,有时候小乔也会帮老板解答一些关于这位姑娘会喜欢什么的问题。最近老板跑池小姐那里跑得很勤,这一点已经让小乔非常伤心了。没想到,这天老板又丢给她另外一个姑娘。
“小乔,帮陈总监收拾一下!尽快!”
小乔抬眼,只见一张化得惊天动地的脸和一身夸张的扮相:“陈…陈总监?”
“…”
“您还真是个…潮人…啊。”
“免了,要怎么换,换吧。”
二十多分钟后,陈念卸下浓妆,换上写字楼隔壁商场购来的簇新套装,完成了女神经病到职业女性的转变。
这一下午面了两个候选人,都是在大型网络公司有五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两个人看见坐在面试官位子上年纪轻轻又面容秀丽的陈念,起初都并没把她太当回事。
陈念问在他们眼里什么样的产品可以称为好产品,其中一个面试者听完问题甚至轻蔑地笑了一声:“我想这位总监,您可能不太清楚这个行业。好产品有很多的因素,但对我们搞技术的来说,无法复制的技术点是关键。”
“那你创造出过这样的技术点吗?”
“当然有。胜无双的作战系统就是我带领的团队做的。”
“据我所知这个系统两年前就出现在美国一款叫bloodvow的游戏里了,虽然这款游戏不红,开发公司也在次年倒闭,但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随意剽窃别人的成果。真是能力差,脸皮厚。”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狗急跳墙。”陈念嗤笑,“胜无双我测试过,除了作战系统的框架,从脚本到界面,甚至服务器登陆速度都不能忍。你们公司抄别人游戏是出了名的,三战大红三个月后,这个跟风游戏就在你们的平台推广。从内到外都毫无诚意毫无节操的一个游戏还号称有技术难点?贻笑大方!”
见对方被说得哑口无言,江哲不禁对陈念肃然起敬。他倒真没料到这个常常闷声不响的丫头片子原来战斗力那么强。只是,这个样子下去…他还招得到人么…
当天两个面试者都灰头土脸地离开后,陈念收拾东西准备走,江哲叫住她:“你等会儿,关于面试,我得和你聊聊。”
陈念洗耳恭听,男人手机却响了:“什么事?池安安?我没见过她…什么?她又不见了?”
男人挂了电话,就开始轮番拨号。陈念无意听他八卦,拿了东西准备先撤,江哲“你等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