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会在空闲的时候想起他,无意识的,就这么想起他来,然后心情就变得明朗。世间的事大抵如此,好与不好永远共存,爱情也一样。既要享受甜蜜,就要承担苦痛。她上半日饱食了幸福,下半日就得饱尝这坐立不安,实在公平得有点过分。
待池安安再度出现,陈念的腹稿已经打了三遍。她调整后视镜,看着镜子里有些不修边幅的自己,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拿眼角瞥向远处委身坐进轿车的女人。明知不该比较,还是横生出恼人的念头: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漂亮?
开门下车,同池安安离开的轿车错身而过。陈念定了定神,向公寓大楼走去。直接解锁进门,坐电梯上楼,一直到按下门铃前一刻,陈念始终抱臂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门开,江哲不耐烦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又怎么了?叫你别落东…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陈念这一句气势汹汹,江哲蹙眉,她却已经越过他进了房间。
“不是,我记得走的时候你说要在家写代码。”他弯腰拿了一双拖鞋跟上她,“你穿个鞋,地上凉。”
陈念停住脚步,她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猛地转过身去。江哲生生止住步子才没让她撞个满怀,见她绷着张脸却不说话,他更闹不懂了,直问:“到底怎么了?”
“江哲,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会在乎的。”
“…不是,你等等,从哪儿来的这么一出?我一直知道你肉长的啊。”
他一副无辜的样子让陈念差点背过气去,不禁提高了音量:“你今天走之前和我说什么了?说你晚上要应酬。你刚才应酬谁了?!”
她如此一说,江哲醍醐灌顶,恍然道:“啊,这个事情。本来是要和一个开发商吃饭,后来人有事改期了,我就回来了。我这受伤不是和池氏陆氏有关嘛le,就是池安安朋友,就带着她来了。他们也是很晚才决定过来的,我就没想到要和你打招呼。”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却不能安抚陈念的焦躁,她扶着额头:“我要说的就是你这种态度!”
江哲不明白,陈念一向通情达理。池安安临时过来,还带着另外一个大男人。这样的事情他没道理特意去打扰陈念。“我态度怎么了?你过来,碰巧池安安来,这都是巧合。你知道我喜欢她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况在场三个人,能发生什么?”
“我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信你,我也从不拿过去说事情。可是江哲,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也是普通人。我男朋友追了几年的心上人出入他家,他偏偏告诉我的是要出去应酬,看到这一幕的我的心情你有想过吗?”
江哲原本觉得自己站在了理字上,她这样的诘问劈头盖脸落下来,他有点迟疑。江哲揉着眉心:“我没想到过这一层。你一直表现得很…不同于常人。”
“行,怪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哲无奈,陈念这回是真的闹脾气了。他想自己大概的确忽视了一个事实:陈念虽与众不同,却也是个有细腻心思,二十多岁情感单纯的小姑娘,她必然有着自己的坚持。
陈念此刻觉得有满腹的委屈,她很不喜欢这些情绪。她过去仰慕景榕之时,也有诸多细碎的感情,细碎的想法,但她都能控制得很好。今天却不行,她控制不了,感觉就要变得蛮不讲理。
男人的解释她听进去了,理智上说是在理的。池安安因为生意上连累了江哲,和朋友一起过来慰问一下,这很正常。他们临时决定到访,江哲没必要为此特意打电话告诉她。于她如果接到这个电话,反而可能觉得他莫名其妙或者婆妈。
该死的巧合!该死的感情!该死的嫉妒!陈念从他手里夺过拖鞋,扔在地上,愤愤地把脚丫子塞进去,接着就一屁股坐到客厅地沙发上,把脸埋进靠垫里。
江哲理了理思路,这才走过去,在她脑袋边坐下。
“其实你这样呢,我是有点开心的。”
“我都那么生气了,你还开心,有没有人性的?!”陈念抬头,一巴掌拍在他腿上,接着起来掉了个头,拿脚对着他。
“之前都是我看不爽景榕,我吃醋。现在你吃醋了,说明你和我同步了,这是好现象。”
“…我没有吃醋!”
“好,你没有。我是个大男人,平时也没当妇女之友的习惯,真没那么懂女人。感情不细腻,粗枝大叶忽略了什么,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会更照顾你的想法。”
陈念抱着枕头腾地一下坐起来,瞪着他:“你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快认错?!”
“这也不对?!”江哲脖子往后一伸,万分不解。
“你这样我有气都发作不出来啊!我每次都有一大堆道理一大堆情绪要倒出来,结果你一上来直接认错,态度好得要命,我有火气都没道理发!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都这样我要憋死的啊!”
“…那你发吧,我听着。”
“我…”陈念满脑子搜索上楼之前打好的腹稿,结果张着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她愤恨地拿靠垫扔向男人:“情绪已经过去了啊啊,追不回来了啊!”
“…怪我…”抱枕直直打在男人身上,然后滚落下去。
陈念怨念地看着江哲那一张正直脸,直像拿辣椒水喷他一脸。明明一肚子委屈一肚子不爽快,对着他,她根本气不了太久!
多重情绪作用之下,她学男人的样子双手扣住他,张口咬了他肩膀一口。
江哲没料到她会这样,嘶了一声:“你不是号称自己很文明的吗?!怎么也咬人?!”
“我只是动口,又没动手,哪里不文明了?”陈念冷着脸问。
“…你赢,道理都是你的。现在还吃醋吗?”
“我说了,我没有吃醋!我就是…受伤了!”
“那你现在伤口愈合了吗?”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痛。”
“那我帮你揉揉?”江哲伸出爪子,笑得人畜无害。
陈念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我要吃饭!在楼下等了那么久,肚子都饿扁了。”
“你一直等在楼下?”
“这不是重点!”
江哲捏了捏她的脸,在她鼻尖亲了一口,道“你别扭起来真是特别可爱。”
陈念泄气地踹他的小腿,这个男人竟真似歌词里说的那样,一句话就能给她带来天堂或地狱。
她在同他的相处中慢慢理解爱情,是“最深刻的那种感情,就是最动荡的那种感情,虽然不安宁,却蕴藏惊喜。”
就在陈念在感情的旅途中探索之时,景榕却给了她更深刻的一课。徐路宇的b2c商城项目因为之前的一个系统问题推迟到近日发布,陈念同他都很看重这一次的项目。这个平台很有可能改写人们的生活方式,是一次重要的创新。整个开发过程里,陈念默默投入了很多的精力。
然而,就在发布会的前四天,景宇突然流出消息,公司要推出一个b2c平台,并且,平台面世时间比路通早两天。
为了防止商城项目过多曝光导致未面世就有效仿者出现,路通做了很多的防范工作,在发布会之前没有放出任何关于该项目的细节。然而,景宇的商城项目却不然,在消息流出的当日,网络上就出现了一些商城的概念信息。
陈念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到徐路宇。她把手提电脑摆到男人面前,只说了四个字:他死定了。

第二十九章

29
陈念说要“弄死”景榕的那一刻,徐路宇开心得恨不得飞奔去公司大门口放鞭炮,简直大快人心需要奔走相告普天同庆才行。坦白来说,他等陈念这句话很久了。
当年在学校,徐路宇是景榕的上铺,两个人一起加入计算机社团,把名不见经传的小社团发展成学校的明星社团。景榕家境不好,刚上大学的两年勤工俭学。他有一副好头脑,也很拼,最关键的是他身上那一种特质,一种能吸引人追随他的特质,不尖锐,却闪着光。徐路宇内心很欣赏景榕,他最初以为,自己和景榕是志同道合。
正因如此,景榕一提出要创业的想法,徐路宇就入伙了。同时加入的,还有陈念。在注册公司之前,徐路宇从没注意过陈念。她一直拿着计算机系的一等奖学金,也在他们的社团里,但是整个人都没有半点存在感。熟悉起来之后,徐路宇才在记忆里找到她的丁点儿影子。她吧,穿着松松垮垮,很少参加活动,就算人出现也永远是坐在角落里,从来不说话。不过怎么说呢,大隐隐于市,高手往往这样,低调的奢华。陈念就是这种。
徐路宇没过两天就明白为什么景榕要把陈念带进来,她是学妹,可不夸张地说,她的专业水平恐怕景榕和自己加起来都难以企及。不过凡事都有因果,陈念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一心扑在计算机上,她的专注无人能及。
他们三个人的组合,可以说是完美的。陈念有想法,有技术;景榕有远瞻之目,组织之力;他徐路宇有门路,有口才。他们白手起家,窝在学校教室,和保安打游击战,能省则省,能忍则忍。景榕穿着借来的高档西服和他一起去见投资人,他们从青涩怯场一路到舌灿莲花,那段日子即使挥汗如雨,也觉得精力满溢,每一分一秒都过得值当。
景榕和他都在摸爬滚打中改变着,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因为他们吃了太多的闭门羹也开始见到越来越多的繁华的诱惑。唯一没有变的人,是陈念。
徐路宇记得他们头一回用自己的钱去高档服装店买衣服,景榕嘴上不说,但面上的骄傲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他们试了许多套衣服,站在明亮的灯光下侧过身看镜中的自己,如此意气奋发。那天陈念也在,她依旧穿着上学时那种松垮的衣服,依旧带着黑框大眼镜,依旧一言不发,和整个店铺格格不入。徐路宇注意到店员冲着她流露出的不屑表情,可她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景榕,在他回头问她意见时,她扯出鲜有的微笑,直说好看。那天徐路宇读懂了很多东西,比如陈念对景榕的仰慕,比如这个总是流于表面的浮华世界对于陈念来说有着何等的不公。
是的,他觉得周遭对待陈念是不公平的。公司股权分割,景榕给了陈念百分之三十,比他们两个都低这是其一。其二,所有技术专利都以公司名义申请而非陈念个人,也就是说陈念要离开这个公司,技术专利,她是带不走的。陈念竟对此全盘接受,徐路宇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于景榕,徐路宇开始长了心眼。
到头来徐路宇还是输了,他没想到景榕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抢了他的人脉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捅了他一刀,逼他退股,接着散布谣言,断了他和陈念合作的可能。徐路宇离开景宇时,拿到了一笔钱,但远难消他心头怒火。这个公司,少了三个人中任何一个,都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可景榕过河拆桥,且手段极其卑劣,他赤_裸裸地背叛了徐路宇。
徐路宇私底下联系陈念,他表明自己相信陈念不是散布谣言的人,更希望她能早日离开景宇。这不单是出于要看衰景榕,更是觉得陈念留下来,迟早要步自己后尘。陈念同他促膝长谈,甚至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从技术层面帮徐路宇搭建了路通,但是多年下来,她都坚持不离开景宇。
按照徐路宇的理解,陈念这些年都是因为钟情于景榕,所以处处忍让。他走的时候景榕吞掉了大半的股份她没说什么,景榕有意无意边缘化她的位置她也没说什么,甚至到前段时间景荣釜底抽薪把她的位子都给夺了她也接受了。
徐路宇没承受这些都觉得气得要心脏爆炸,陈念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徐路宇真的是不懂她。景榕明摆着觉得她好欺负,肆无忌惮地利用她,她明明看出来了,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不能忍啊?!徐路宇前段时间一直想在陈念脸上找出一点受伤或者想要报复的表情,无果。每次问到她总是一句话搪塞,她有自己的底线。
所以,现在景榕是踩线了?天晓得他等这一天等得多少辛苦。真是喜事一桩啊!陈念终于忍不了了啊!虽然陈念这些年一直在景宇背后,可对她而言,积累人脉获取信息并不需要亲自出面,何况还有路通的实力摆在那里。她这个隐士高人说要景榕死,多年大仇得报有望啊!
此刻,陈念忙碌于敲代码,徐路宇在她身后看着,内心激情澎湃得都站不住,来回那个踱步啊。她的代码他每扫到一眼都胆战心惊,简而言之,景宇这场发布会除非玉皇大帝下凡,不然甭想开成。不,别说是发布会,可能连景宇的整个系统都会在今晚彻底陷入瘫痪状态。想到此处,他不禁为景宇下头无辜的员工默哀,不过这默哀也就维持了三秒,接着就被难掩的激动彻底淹没。
一直到后半夜,陈念这才从屏幕里收回视线,她揉了揉脖子,发现手边已经有三个空咖啡杯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想好好放松一下,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在她不远处炸裂,接着头上就纷纷扬扬地落下彩带来。
“徐路宇…”陈念无语地看向噪声源头,“用得着这么浮夸吗?”
“那必须的啊!祝贺你首战告捷!棒棒的!”徐路宇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边上的酒瓶,“我还买了香槟,咱们喝一个?”
“我刚埋头苦战的时候,你就干了这个?”
“我这不是技术不够,精神上凑嘛。好酒啊,好不好!”
陈念走过去,仔细研究了下酒标:“确实不错。”
徐路宇抖着眉毛过去,自告奋勇上前开酒:“我的眼光,妥妥的。”
陷入沉睡的办公室,孤独亮着的一盏台灯,两杯香槟,两个秉烛夜谈的创业人。
“我和景榕反目,你就这么高兴?”陈念晃着杯子里冒着气泡的浓醇液体,失笑地问。
徐路宇将重心完全压在椅背上,两腿交叠搁在茶几上,毫无形象可言:“邪恶势力一直欺压着正义的一方,现在正义的一方终于要大举反击了,你不觉得大快人心吗?”
“我不觉得他邪恶,也不认为我们正义。”
“都到了今天了,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陈念摇头,抿了一口杯中酒,微甘:“我说过很多次,景榕追求的东西和我不一样。”
“他追求的能是什么?不就是名利?所以你高风亮节,这些都看不上眼?但明明功劳都是你的,他全都吃了占了,这样不憋屈吗?”
“他追求的不是名利,我也不是高风亮节。学长想要的,是认可。他受过太多白眼太多看低,他要证明别人都错看了他,他要世人都不敢再轻视他。”陈念为自己再倒上香槟,窗外霓虹绚烂,车流依旧不息,比之几年前从景宇的办公室望出去的景色,并没有太大差别,“你说我是因为喜欢他才一直退让,并不完全对。最初加入公司,确实是因为他,对他的仰慕,想要常常在他身边的小心思,后来就不再是了。大部分时候,都不是。”
“编程、结构、计算机,这些是我做起来最舒服的事情,我就是它们的集合。我大三那一年其实很迷茫,我拥有这项技能,可我毕业后能用它去做什么?我要创造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是学长给了我方向。我和你们在一起,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归宿,一个动力。你们每天都充满活力,都很有冲劲,你们每天都在向前奔跑,你们有愿景,有目标,这些都鼓励了我。所以我对你对学长,都是感激的。”
“…我以为你早就有目标,反而是我们拖累了你名留青史。”徐路宇饮尽杯中酒,带着些许玩笑意味地说。
“你这样看得起我,也是不容易。”
“陈念,我得说,我是真的佩服你,能有这样的专业素养。就有一点我真的不懂,你怎么就能栽在景榕手里?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在利用你的感情,我也不信你真的能做得到不在乎被利用!”
“我确实心里是不舒服的,不然今天也不会在这里了。”陈念勾了勾唇角,“但是,我也有一些愧疚。换做现在的我,会站出来告诉他,不能所有的选择都朝利益看齐。过去的我没有,我把自己捆在技术人员的位子上,从没有真正为这个公司想过,或为他想过任何长远的打算。我只看他希望我看到的,做他想要我做的,我尽我所能把他送到他认为是好的地方。但看看现在,整个公司都在往错误的方向上走。”
“你想的也是有点多啊?!被人利用还愧疚?愧疚个毛球啊?!”徐路宇嚷嚷道。
“我难得分享我的心路历程,你就不能好好地听吗?”
“我说的是事实!你看他偷我们东西有半点愧疚吗?捅我们两个刀子的时候有半点犹豫吗?没有!”
“我知道,所以他会承担做这些事情的后果。我不会为此感到难过。我愧疚和遗憾的是没有阻止该阻止的,以至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景宇最后可能需由我们亲手毁掉。”
“哈哈,那样我就当自己做了场春秋大梦。醒过来太阳照常升起,你我都还是一条好汉!”
“…你这就喝多了?”
“哪能啊,我酒量你不知道?不管是景宇还是路通,没有人能喝得过我。我那时情之所至。”
陈念被她吊儿郎当的模样逗笑,她起身,打开窗,外头的冷风顿时灌了进来。陈念用力吸了口新鲜空气,再缓缓吐出。这是夜的气味,有些迷蒙,也有些苦涩。她今天迈出了这一步,便是彻底和景榕划清了界限。
她感叹,不单因为这个人,更因为这一段旅程。是他们带着她入行,让她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也是他们让她窥见了人世的复杂,让她懂得赤子之心的难能可贵。她不愿与景榕对立,是不愿承认那段最张扬肆意的日子已经过去,是拒绝接受曾经的“战友”在时间的洪流里被冲散。她怪时间残酷,他们谁都只能回首相忆,却不能再回头重来。
“路宇,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走创业这条路吗?”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话不只适用于爱情,所有感情都一样,创业经历也是这样。要我选,我还是想碰上景榕,因为他让我见识了现实的骨感,不过要再碰到他,一定我先虐他。至于你,我绝对把你纳入麾下,做我的左右护法,到时候我必定所向披靡。”
“你都开始说胡话了。”陈念轻笑。
徐路宇这玩世不恭的态度也不错。陈念想,没什么好感伤的,该来的总会来。值得不值得,都是过去了的。合上景宇这一页是迟早的事,她一直都很清楚。
两个人喝完酒,扯着扯着,天就亮了。陈念的电脑发出警报,她开始了第二场战役。没错,景宇那么多人也不是都吃素的,检测到入侵他们也开始作出相应的调整和修复,这必然是一场持久战。
不过,临近中午景宇发出的新闻通稿证明,陈念的首要目标已经达成。景宇官方以辟谣的姿态申明,公司现阶段并没有策划商城项目,之前的消息纯属谣传。这条消息,让整个路通b2c平台项目的团队都松了一口气。当然,内鬼除外。陈念通过数据搜索找到了把项目泄露给景宇的人,并且第一时间把辞退信发送到了对方邮箱。
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得以喘息之时,陈念在路通办公室已经待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她走出办公楼大门,斜阳将远处的大片云朵染红。余辉残阳,萧索却又壮丽。
她此刻一定看上去糟糕透了,可还是转过身回到办公楼,按下大江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开,她报着自己的名字一路从前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江哲呢?”
“江总她…”
小乔话刚起头,身后办公室的门就开了,江哲探出身来:“小乔,这些文件拿去给项目部。我等会儿…”他话说到一半,顺着小乔的目光看到消失了两天的陈念变戏法似地出现在他眼前。
“你…还好吗?”
“不好。”陈念见到他不自觉就红了眼眶,鼻子一阵阵地泛酸。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她上前就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口。他清爽而温暖的气息将她裹住,安抚着她的坏情绪。
她一点都不好,她只想抱抱他,片刻都不想再多等。
“想我了?”
“嗯,想你了。”
想着你那一刻赤子之心,便永不会忘了自己的初心。

第三十章

30
叶江城今日组了局,主题内容吃饭、喝酒,再去ktv吼两嗓子。这年头大家都到了妻室的年纪,是越来越难约。他这也是女朋友不在,才有心思组织大家出来,一个个原本都说好。临了到点了,出现的只有赵策这个光棍。
一早的时候,陆岩说新房装修出了点问题要赶过去,孟宗泽收到丈母娘召唤放他鸽子。叶江城于是下午特地打了电话给江哲,说这帮兄弟个个有异性没人性,江哲你不能这样你一定要来。江哲信誓旦旦保证没有问题,说自己女朋友这两天闭关去了。叶江城感到十分欣慰。
怎料,此刻一个电话打过去,那厢竟然来了一句:“小念心情不好,我陪陪她。”叶江城还半个字没说,江哲就这么挂了电话!良心都被狗吃了啊!什么兄弟情似海深啊,遇到女人全都是泡沫啊!
叶江城一把拉过身边的赵策,感慨道:“江哲也叛变了,还是你最像个人。”
赵策忍不住开口:“哥,你不也是因为女朋友不在才出来的吗?”
“…你不说话会死?”叶江城冷笑地看着赵策,“走!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哥,我吃不了辣,上火。”
叶江城闻言,笑意更甚:“没用的东西。”
江哲自然是不想放自己兄弟鸽子的,可陈念这儿确实走不开。他就没见她哭那么惨过,喝醉酒发酒疯那次除外。陈念抱住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她不对劲,果然不消片刻他就感觉胸口湿了一片。他领着她进办公室,合上门她开始痛哭流涕,到后头都哭得喘不过气似的。
她两日之前说出了个急事,要免打扰消失几天,没具体说什么事,只说和路通有关。江哲就让技术顾问多留个心眼,看看路通或是景宇最近出了什么事。技术顾问昨天下午跑来说,景宇和路通为了一个新项目在较劲。景宇那边内部消息传出来,路通不知道找了哪位高人,把景宇系统都搞瘫痪了,花了半天时间才修复完成。江哲猜陈念是肯定是蹚了这趟浑水。只是这一刻她如此伤心欲绝,他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念伤感的情绪原本已经平复,只剩下疲累。然而,不知道怎么了一抱住江哲,委屈和不甘就莫名其妙地卷土重来且变本加厉。过去多年打拼辛酸,热血的日子成过往云烟,桩桩件件都历历在目,搅作一团。像是打开了宣泄的开关,收不住也不想收住。
她当然知道哭成这样,形象一定糟糕透了,并且这是一桩回头看来自己会觉得万分丢脸的事情。偏偏是顾不上这么多,只想要在他怀里尽情地哭。
江哲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拍她的背,给她抽纸巾用,没开口问她缘由。陈念也一个字不说,直到她制造了一堆纸巾球最后抽着气止住泪为止。
“发泄完了?”江哲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手指拂过她还残留着泪痕的脸。
陈念点头,一双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张开手臂,声音还带着哭腔:“抱抱。”
江哲揉了揉她的发心,将她搂进怀里:“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我说了,你会理解我吗?”
“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关于景宇的。”她捏着衣服,看向江哲的视线有些不确定。
“他是不是又做欠揍的缺德事了?”
“他偷了路通的方案,还准备抢先把产品发布出来。”
“还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江哲冷笑,转而道,“等会儿,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兔崽子干缺德事儿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