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舒昕,你怎么就不了解我。”秦讼摇头,“再九个月,我根本不会让你走。”
此时电梯门开了,我紧紧抓住秦讼,可我感觉到这场谈话其实已经结束。
“乖,我该回去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随即抽出了他自己的手,走出电梯。
这一回,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又像足了电影里的镜头,心爱之人远去的背影在眼前慢慢消失,最后只能盯着电梯门自己的倒影默默哭泣。可我没有哭,但我的悲伤并不假。我突然发现即使我现在与秦讼复合,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现在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分歧、是争吵、是又一个分开的理由,我们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明明从前我们那么了解彼此,那么体谅彼此,在一起是这样和平和舒心的一件事情。
难道我和秦讼之间剩下的只是过去遗留下来的那点情谊,或者只有性?
电梯回到我所在的楼层,当我走到自家门口,又发现了另一件更悲伤的事情。刚才急急忙忙地追出来根本没顾上拿钥匙而直接顺手合上了铁门,现在我又一次被关在了门外。这一年我还真是没有半点长进。何况去年的时候,还有秦讼在一边,现在倒好,身无分文,我到哪里去求助?
我有些无力地蹲在自家门口,刚起床就经历这样的争执是在不是有助于消化的事情,并且我没来得及穿外套走道里的风显得有点过分地冷。突然我灵机一动,叩响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个阿姨,偶尔我进出的时候会和她打上照面,但鉴于我也不是个特别百搭的人,往常也就是点头之交,若阿姨多问几句家常我也就多回答几句。此刻我有些尴尬地穿着淡薄的睡衣,问道:"那个,不好意思阿姨,我关门的时候忘了带钥匙,别的也都没带,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
阿姨很热情地把我领进屋,我拎起听筒,拨号码的时候微微有些迟疑,现在有我备用钥匙的有两个人,母上大人以及秦讼。
恰巧他们的手机号码我又都背得很顺溜。打给母上大人,劳烦她老人家来一次不说,她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会把自己关在门外,以及我确信秦讼虽然粗粗打理过公寓,但以母上大人的火眼金金,绝对会被揪出证据,到时候就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了。而打给秦讼,他现在车倒是开出去不远,也没解释的麻烦,甚至这也能算个决好的挽回的机会,可是,我要借此挽回么,会不会引来的只是又一场争吵?
我爆发了某种选择障碍症,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电话,也不能耽搁太久,于是我横了心,拨了电话。
过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起,我开口:"我是舒昕,那个我把自己关在门外了,你能来公寓一趟么?"
挂了电话,阿姨端了杯热水给我,我感激地接过:"谢谢阿姨。"
"你阿是叫朋友过来?"
"对。"
"穿那么少,外头冷,你就在我这里等好了。"
"谢谢,麻烦了。"
"哎哟,不要客气,大家都是街坊邻居。"
我顿觉内心温暖,但阿姨接下来的话却开始让我如坐针毡。
"姑娘你阿是和男朋友吵架啦?"
"你做什么的啦,待遇好伐?"
我有些忧伤的望天,那谁,快来救救我!
44第四十四章
44
叶小晗到我公寓的时候,我已经被阿姨的密集盘问问得脑仁都疼了。我走的时候,阿姨还不忘叮嘱叶小晗:“小姑娘,你劝劝她,她和男朋友吵架了。”
叶小晗朝我一通挤眉弄眼,我无力回应,只道:“你开车来的吧,我们去车里说。”
“怎么?秦讼来过了?”叶小晗的性格自然是憋不出话,一进电梯就凑过来问我。
我此刻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实在无可否认,也没有什么力气去编谎话,于是点了点头。
“现在还大清早的,怎么,昨天他留宿了,嗯?”
我照旧点头。
叶小晗顿时瞪大了眼:“那不是要和好的节奏么!怎么能又吵架了?”
“他不知道我要去英国读书,现在知道了。”电梯此刻到达底楼,我转而对叶小晗说:“麻烦你送我去趟我妈家里,我得拿备用钥匙。”
叶小晗应了声,我们上了车,我问她要了化妆包来梳理头发。叶小晗发动了汽车,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有一会儿没有说话。等开出一段路去,她才十二万分认真地开口:
“舒昕,你真的非要去英国念研究生么?其实你当初决定要出去,也不过是因为在这里受了打击,想要冷静一段时间吧。”
“我只是想好好静下心来,找找我自己。”
“可静心和出国有必然联系吗?老实说,秦讼现在和你还相爱,可他的年龄摆在那里。你不着急结婚是你的事,可是他呢?他不是没有资本也不是圣人,现实点,你们现在的状况下,分隔两地,他等你的可能性有多大?你看到Lynn最近和他走很近了吧,即使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能保证将来也是么?我这么说不是怀疑秦讼和你的感情,只是真的很难说。”
叶小晗的问题句句都敲打在我心上,尖锐而无法回避。
“舒昕,你觉得哪个更重要?确确实实站在你面前的秦讼,还是寻找你所谓的你自己?”
在我的记忆力,叶小晗鲜少有如此智慧而犀利的时刻,而这时刻一旦出现,我发现我竟然是完全无力招架的。去父母家中的一路上,我都没有回答她,那是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都不敢正视的问题。
秦讼,和我摇摆不定的自己,哪一个更重要?
让叶小晗等在楼下,我独自上楼去拿钥匙。虽然是一场不大的民事官司,但对于本分的我们一家来说,这场官司到底是耗费精力的,何况对簿公堂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我能看出父亲的憔悴和母亲的焦虑。
我拿钥匙的时候,母上大人并没有询问太多,但当她问我最近手头还宽松与否,说如果秦讼父母的帮忙让我觉得不舒服便大可以婉拒的时候,我的愧疚感几乎是翻涌而来的。我看着她新生出的白发的痕迹,想着自己是怎样一个无能的子女。我想着将要背井离乡,而我的母亲却还握着我的手只求我一切都好。
爱情、家庭、我自己,原来走到这一步的我,可能真的无法像从前那样,像我所遇见过的欧洲好友们那样,背起行囊说走就走。
叶小晗将我送回我自己的住处,我开了门之后,将昨夜的一室狼藉规整起来。看着桌上的避孕药,觉得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在乎的只有我自己。如果要寻找自己,何必要出门旅行,心的广度和距离长远又有什么关系,我像我自己坦诚,分手、辞职、出国,都只是为了逃避。我只是不想承认我没有能力维持这段感情我犯了错,不想承认我工作的失败和不足够。
入夜时分,我看着衣架上挂起的床单,在内心做下了决定。
开车去商场,一家家店搜索,等买到合心意的东西再驱车到秦讼公寓的停车场,已经过了十点。秦讼并不在家,于是我用备用钥匙开了门进去。里头的陈设分明和我离开时一样,可偏偏让人觉得冷清。但我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只想着等他回来我要说些什么话。
我本可以去电催他,可内心又有些纠结冲突,想要早点见他又想要再多等一会儿,这种胶着的状态让我如坐针毡,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直到精疲力竭。
秦讼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而我一直睁着眼看到窗外太阳升起,这一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刺得我眼睛都疼了,可我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地要命,直挺挺站在落地窗前都快要成一座雕塑。
因而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扭头过去的动作慢了几拍,足够让秦讼接受我突然空降他家的事实。
他还穿着昨日离开我家时候的衣服,青涩的胡渣冒出来显得有些难得的邋遢,他合上门,眼中的惊讶被沉静所代替,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行。
“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他拿出手机摆在玄关,换了拖鞋后走到我跟前。
“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我将手摆在身侧,无意识的拉着衣摆,他在我一米开外的距离,可我却已经有些紧张,斟酌着才终于问出口:“如果,我不去英国了,你…你就会要我了吗?”
我抬眼看他,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我很害怕。尤其当他微微蹙起眉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手都在莫名其妙地打颤。
“这不是你去不去英国的问题。”他的回答显得模棱两可,却给了我一丝希望。
我有些笨拙地从口袋里拿出昨夜买好的小盒,皮质的黑色盒子,在阳光下蒙上奇特的色泽,我缓缓地打开盒子,里头安静地躺着一枚铂金戒指,款式简单,却让我跑了好几个商场。我有些尴尬地抬头,秦讼正一脸震惊地望着我好似我是个外星生物。
“你知道我手头有点紧,时间又有点仓促,所以它不是很贵。”我极尽所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而镇静,但依旧口齿不清甚至带着颤抖:“秦讼,我最近一直在逃避我们的问题,或者该说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们拉过勾永远不分开的,我赖皮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你拿戒指来给我道歉?”秦讼一字一顿地开口,依旧不明所以的样子。
“不是道歉。”我顿了顿,知道自己之后说的话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会被眼前这个男人笑一辈子的,可我还是不得不说:“秦讼,我能嫁给你吗?”
可能这个问句杀伤力太大,秦讼像是到了外次元一样:“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在像你求婚。”
作者有话要说:秦讼的反应会不会是:你神经病啊!!!
45第四十五章
45
虽说现在时代开放,女追男不算个事儿,女人主动开口提结婚也没什么稀奇的,但就我以往在感情问题上端着死扛的态度,秦讼肯定打死都料不到我会向他求婚。其实我也没料到。可什么叫世事难料?这就是。我虽未设想过求婚现场,但怎么都得有个男人单膝下跪在我眼前,打开的戒盒里钻石大不大颗无所谓,但必须拥有饱含深情的目光。
可看看现实,我男人现在眼珠子瞪得老大,深情半分没有,反倒是传递着一种“你脑子坏掉啦?!”的讯息。
“难道你真的要我下跪不成?”我真是快哭了要是秦讼继续这样瞪着我的话。
就当我真正手足无措着急的快哭出来的前一秒,秦讼终于开口:“你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反悔的吧?”
我拼命点头:“我绝对是考虑清楚的不会反悔了。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不可以没有你的你知不知道啊秦讼?我之前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如果我们分开几年,你真的和别人结婚了,就再也不能和我一起喝酒,一起吐槽,再也不能一起旅游,不能分享对方的生活,不能拌嘴,不能时常见面。我做不到的,我不能笑着祝福你和别的女人百年好合,我光想到那个场景就难过得要命。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来嫁给你。”
我一番深情告白,都将自己感动,眼前雾蒙蒙一片,也不知秦讼是怎样的表情,但我却是听到他的一声叹息。可他并没有接过我的戒指,而是转身走开。
我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尖锐地疼痛,他真的不要我了?脚下发软混着一整晚未眠的疲累,我跪坐在了地上,地板磕得我的膝盖生疼。手松开,戒盒也顺势滚落在手边,我头晕目眩,连思考都没力气,脑子里不停重复地只有两个字,完了,完了。
鉴于我沉浸于自己天崩地裂的脑内世界,所以没听见秦讼翻箱倒柜的声音,直到男人捧起我的脸一直喊我我才揉了揉泪眼婆娑的眼,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秦讼半跪在我面前,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出来一个戒盒,只是他的盒子里的戒指有钻,还是挺大颗的那一种。
“上次让你去T大的时候准备着的。”他一边说,一边将戒指取出来,执起我的左手,往中指套了上去,“想你嘴上不说,怎么也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所以勒紧裤腰带买的,还搞了个很大的排场,结果都没用上…”
其实秦讼说得什么我只是听了七七八八,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枚戒指,那感觉真好像是坐云霄飞车,一秒地狱,一秒天堂,实在让人不知是该哭该笑,真正的不知所措。
我扣住秦讼的手,另一只手抓自己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大喘气了片刻,才得以拼出句话:“现在这个是什么情况?”
“你向我求婚,然后我答应了。”秦讼说得十分顺口,正儿巴经里带着些得意。
我本应该对其恬不知耻的行为进行追究,但鉴于这一美好的结果,当下我只晓得抱住他非常没皮没脸地失声痛哭。泄气地想他要笑话就笑话吧,怎么都赛过看他娶别人好。
我搂着他哭了老半天,起先是真的圆满的情绪作祟,后来纯粹是觉得抬不起头了。要是被那帮子狐朋狗友知道我向秦讼求婚,指不定怎么拿我开玩笑呢。秦讼看我的激动劲儿似乎过了,于是拉开我,拿爪子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不给我戴戒指呢,等老久了。”
“自己戴。”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将盒子摆在他跟前,语气愤愤不平。
“婚都求了还差戴个戒指。”秦讼不依不挠地将爪子往我眼前又探了探。
我回想起他的无耻程度,思想斗争了几秒决定不再在此事上做无谓的斗争,大局已定,戴戒指的事情确实无关痛痒了。我从善如流地把光秃秃的铂金戒指套在他手指上,幸好尺寸刚好。而后我将自己的手同他的手摆在一起,这一对订婚戒指还真有些不搭调。
秦讼倒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顺势把我拉进怀里,我俩就特别没形象地坐在地上,各自顶着张熬夜脸,却莫名地感到很轻松。
“不问我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想通了吗?”片刻的安静后,我扭头问秦讼。
“我一直不明白的都是你为什么想不通。”秦讼吻了吻我的颈侧,“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开心的,也是为了一起经历暴风雨。生气也好,争吵也好,都是一时的情绪,你何必要去夸大它,把它闹得像是无法挽回一样?舒昕,我所能包容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能不能多相信我一些?”
“我知道。”我寻到他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们能遇见,能在一起,那是多大的幸运。我说我要找自己,可首先我明白的一点就是,你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我怎么能把一部分的自己丢掉。”
两个人互诉衷肠了一段时间,都困得不行,于是纷纷跑到浴室去冲澡。照例说和好之后,又是订了婚,怎么也得来一发以纪念一下,可我站了一晚上大清早又唱了这么一出大戏,秦讼昨晚自虐跑去公司搞设计此刻也脑细胞损耗殆尽,于是我俩洗完澡是倒头就睡,我沾枕头没两分钟就迷糊过去了。
醒过来时,天已经擦黑,果不其然我半个身体已经在床外边了,而秦讼很不要脸的裹走了全部的薄被。我翻身回到床中央,手脚并用把被子扯过来,秦讼半眯着眼,有些半梦半醒地看我,突然低喊了一声:“舒昕”而后将我捞金怀里,安心地闭上眼再度睡去。
我被锁在他的怀里,体验着一种久违的温暖,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抬手回报住他,我念着他的名字,对自己说让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就此过去,然后也安心地睡回笼觉了。
次日,我是被秦讼从床上拽起来的,拨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本近在咫尺的户口本,而秦讼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赶紧刷牙洗脸,扯证去了!”
额,这样效率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说不虐的吧~
47第四十六章
46
我和秦讼拍在扯证队伍里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没有完全醒透,被他催着我连妆都没化,昨天哭得一塌糊涂眼睛甚至还带着点肿,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材料,而后戳了戳手插|在口袋里一派轻松的秦讼。
“着急领证真的好吗?”
“昨天不是你求的婚?怎么,真刀真枪了缩回去了?”
“不是,这事儿毕竟得问问爸妈的意见…先别说你家那两位专业法律界人士,就我爸妈要知道我俩坚称分手的人突然扯了证,那也受不了吧。”
“舒昕,我也想稳妥,但当中发生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一秒钟都不想等了,你那么善变保不准过几分钟就和我翻脸。”
秦讼边说边捏我的脸,不是疼爱友善的那种捏,是真下了劲儿的捏。我泪水汪汪,拼命拍掉男人的爪子。完了他还我一个熊抱。
我知道每段感情都来之不易,可我和秦讼的这一段却是波折多过了我的想象,我今天还能手拿户口本站在这儿,和秦讼在一起,或许不应该再有什么再来阻碍我们在法律意义上的结合了。不说人都该有那么一点冲动,进行一次背上包就走的旅行,那我这结一次想结就结的婚也不是那么出格的事儿吧。
拍照签字敲章领本儿,手续办得很顺利。扯证原来是这么方便的事儿,难怪那么多闪婚族了,一拍脑袋的时候口袋里正好有钱,拿上户口本身份证之类的冲到民政局,分分钟结婚。不过隔壁就是办离婚的,看着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地跟在秦讼后头出了民政局,一直坐到副驾驶座上我还在那儿神游。
“怎么,呆了?”秦讼估计忍受不了我的痴呆样,出声道。
我摇了摇头:“就觉得,挺好的。”
“舒昕。”
“嗯?”
我换头去看秦讼,他的脸孔在我眼前瞬间放大,然后我感觉到唇上一片柔软。当我以为他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他却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一双勾人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我,我被他瞅地莫名地脸上发红,只好挪开视线。
“现在你真是我老婆了。”
这句话让我突然间醒悟我就在刚刚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从此和Miss这个称呼无缘了。
“你看你拗着不要和我结婚,这不还是结了。以后别闹腾了,乖点成不?”秦讼边说边揉我脑袋,我本想让他别那么得意,可反过来觉得总是他包容我多一些,让他得意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是我吵着要嫁给他的不是?只好认栽。
秦讼见我拱道他怀里,非常听话,于是再接再厉道:“现在总可以叫声老公来听了吧。”
“嗯,不如我们先回我公寓,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抬头冲秦讼眨了眨眼,看他微微眯起眼来,我开始坏笑,笑得止不住。
秦讼现在是我老公了,我想想就能笑得合不拢嘴。
回到我公寓,秦讼将车停好,进电梯的时候他顺势牵住我的手,我还在那儿咧着嘴。我现在相信我是有那么点精神疾病了,怎么能笑成这样,明明扯证前我还是那么忐忑纠结的。
我这个保持的够持久的笑容终于还是被终结了,就在我打开门看见母上大人站在狼藉的沙发边上,手里拿着一张我分外眼熟的薄纸片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瞬间僵硬,然后受地心引力影响向下拉扯。
母上大人听到房门的响动时就已经转过身来,她的视线扫过我,而后看向秦讼,最后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她的表情没有惊讶,只是将手上的纸摆在依旧凌乱的茶几上,然后开口:“你们给我解释解释。”
我不知道秦讼有没有认出来那张纸,但我知道那是我从病历本上撕下来的,我的就医记录。我把这页撕下来是不想让人看见,而且我没将它扔掉是我想要记住自己的错误,我,有意无意地,害死了我自己的孩子。
母上大人怎么会从我抽屉缝里找到这张纸我不得而知,并且追究缘由也是毫无意义的,紧要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向她解释,解释这个我自己都没办法坦然面对的事实。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好用力气捏秦讼的手,秦讼似乎感觉到什么,蹙眉将我拉到茶几边,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纸,沉默了片刻。
“伯母…”
“舒昕,是秦讼让你流掉孩子的?”母上大人打断秦讼的话,直勾勾看着我问。
“不是,是…意外。”
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底气,或者该说这一刻我思绪都是无力的。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但就在原地还没站过一分钟,又给人从后脑勺给了一闷棍。我虽然矫情又有些自私,可也不至于招惹来命运对我如此大的恶意。
“所以你们两个是因为孩子分手的。而你决定去英国是因为分手。”
“是我没有照顾好舒昕。”秦讼迈了一小步,似要将我护在身后。
“你们知道流产对身体的伤害吗?而舒昕你又知不知道你说要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心情吗?不管你们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太让我失望了。”
“伯母,我决定和舒昕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想好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孩子的事情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们已经决定重新开始了,我会对舒昕负责人,负一辈子的责任。”
“责任?你们看着已经是大人了,舒昕二十七了,你也过三十了,可其实你们真的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婚姻吗?秦讼,我从前一直很看好你,我看得出你对感情认真,觉得你凡事都有分寸,待我们昕昕也是好的,我们家打官司你也帮了很大的忙。但临了你们做的是什么事?这么大的变故竟然瞒着我瞒着你伯父,这好歹是条人命啊!”
我探出身子拉住母上大人的手,我看到她眼里深深的失望以及更多的心痛,说话间都觉得呼吸不畅:“妈,孩子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办法再追究了。那个时候正好爷爷过世,你们已经很伤心,我本来是想要再拖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问题。我瞒着你是不希望你难过,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走过来的。我知道错是我自己引起的,我和秦讼也因为这件事情分开了很久,我也伤害了他,伤害了我自己,可我们已经又在一起了,拜托你,成全我们,也原谅我们,好不好?”
“昕昕,你还不明白做母亲的心。你以为你藏着掖着自己偷偷流眼泪我就会心疼少一点吗?我是最想要祝福你的人,可是我现在不能确信,是不是该让你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伯母,我知道现在我再说什么您都很难再相信我,但时间会证明。”
秦讼的话引来母上大人的侧目,但她盯着我们又看了片刻,最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合上门走了。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感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原来竟这么地坎坷万分。一波一波地浪将我当时的激情洗刷地所剩无几,我从包里拿出今天刚领的结婚证,心里没有喜悦,只觉得疲累。
我们拼了老命似地追求来的爱情,最后到底变成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虐了(?)
第四十七章【大结局】
47
真爱是什么?是即使全世界都站在对立面,却还要拼命在一起的决心?还是就算对方拥抱着另一个异性还完全不予置疑的信任?
真爱有很多种,就像心动有很多种,没有标尺,甚至,你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奇怪的是,在某一刻某一瞬间,你就是能那么毫无根据地感觉到,像是被陨石突然砸中,低概率,并且不知福兮祸兮,但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种感觉,让你想放声大喊:这就是真爱啊!
不可置信的是,我就在经历这一妙不可言的时刻,它不发生在我和秦讼酒后乱|性的那一刻,不发生在我们彼此告白的那一刻,不发生在我们扯证的那一刻,有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时刻它没出现,但就在我妈甩门而出,对我们两的未来表示并不看好的时候,在我看着刚领的还热乎的结婚证,感觉天又要塌下来的时候,在这个无比糟糕的时候…
秦讼悄无声息地握着我的手,扬起一个像是安慰,又像是坚定的弧度,这一秒钟,突然在我的宇宙里被无限拉长成为一个极度缓慢的镜头,我清楚看到他唇角弧度每一毫的变化,甚至能看见微微冒出头来的胡渣,还有外面溜进来的光亮洒在他皮肤上反射进我眼里的颜色。这些奇怪的画面组合在一起,汇聚起一股史无前例的强大的力量,一扫母上背影留下的晦暗心情和所有疲惫、不安、担忧,我瞬间清醒无比。这清醒是从我腹痛醒来被告知怀有身孕后起的唯一一次真正清醒,简直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我和我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爱啊!
整个大脑的思考逻辑突然完全改变,我觉着自此之后没人能阻止我和秦讼在一起,不管谁谁怎么说,我妈阻止不了,他妈阻止不了,我自己都阻止不了我自己。我有一种振作起来的觉悟,深感不能再躲在秦讼后头让他挡枪挡剑给我收拾这烂摊子收拾那烂摊子了。
“老公。”我把结婚证往桌子上一扔,然后朝秦讼身上一挂,笑容灿烂转变之快显然吓住了近在咫尺的秦讼。
“嗯…嗯?”秦讼试探性地扬起语调,自然弄不明白在之前那一瞬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奇特变化。
“我们结婚了。”我扬着脑袋,勾着他脖子的手在他皮肤上打圈:“还是我求的婚,那么没皮没脸的事情我都做了,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我!包括我妈,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最懂她。除了你,没人能给我更多的幸福,所以我也不怕。”
秦讼挑着眉毛,像是花了片刻接受来接受这个陡然变得振奋的我:“本来想说结婚证就两本本,没想到魔力那么大。这刚扯证,成了我老婆,觉悟都跟着不一样了。”
“怎么说话的呢!我有觉悟还不好,我告诉你,别高兴太早,我现在是真真正正赖上你了,你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缠你缠一辈子。”我瞪着他,咬牙切齿。
“老婆大人,你要早有这觉悟这态度…”秦讼搂着我,打住了回忆过往的话茬:“现在有也不晚。”
秦讼弯着腰,将脑袋搁在我肩上,我想他是累了。我其实是个太顾我也太随心情的人,遇到难题也总爱逃避,扔下烂摊子留他在那儿收拾还很自得。可哪有毫无极限的容忍度,又哪有不会累不会有怨言的人。我让他太累了,我只能说:“对不起。”
秦讼吻了吻我的耳鬓,我只觉此刻缠绵胜过所有。无奈还有艰巨的人物等着呐。
“我现在得去追我妈了。至于伯父伯母呢,就交给你了。完事儿晚上你公寓见,行么?”我自信满满地说完,捏了捏秦讼的鼻子。
“真确定不需要我帮忙?说到底,错不在你。”
“事情都过去了,我总不能告诉我妈是伯父推的我才成这样。家里已经闹翻了,再反过头去添一桩罪,只会让爸妈心里负担更重。秦讼,我不会再逃避了,从今以后都不再会。这是我们全新的开始,相信我。”
我离开公寓,拿了秦讼的车钥匙,边给她打电话,边发动了车。我原担心她不愿接我电话,没想到没等片刻,电话就通了。
“妈,你在哪儿?”
“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现在想起我来了?”
“我知道你生气,气我瞒你,也怕我所托非人,但你听我解释,也信我,和秦讼在一起过一辈子,是我最确信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在A路。”
挂了电话,我驱车去找母上大人,将她接到家楼下的咖啡馆。我没有把流产的真正原因告诉她,其实事实上,我的流产也确实是个意外,就像我怀孕这个意外一样。过去的我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完全相信秦讼,造成了我们的分歧我们的分手。自始至终,他没有负我,他甚至早有了当孩子他爸的准备。而其实我和秦讼在母上大人她所知晓的更早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只是因为当时的我还畏惧着母上大人逼婚。现在我也准备好了,所以我想得到所有我爱的人的祝福。
我滔滔不绝了有半个小时,期间母上大人一言不发,说得我口干舌燥,本以为我的坚定信念一定能打动她老人家,哪知她一句“说到底,你就是凭感觉,分手凭感觉,在一起凭感觉,我早就不相信你的感觉了。”将我的论述完全推翻。
思索片刻,我搬出一终极理论:“可要证明两个人能一辈子在一起,前提是他们要在一起。妈,你需要给我们机会去证明。”
深夜,我回到秦讼公寓,将车钥匙往玄关一丢。秦讼听到声响从屋子里出来,眼睛雪亮亮地瞅我,瞅得我心都虚了。
“老婆,战果如何?”他走过来揉我的脑袋。
我叹了口气,抱着他的腰,挫败地不行:“完败。”
“没事没事,我这儿也没好到哪儿去。”
“怎么,伯父伯母也不同意?”我抬起头来,内心极度失落。
“我就和他们说,我俩已经扯证了。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坦白,两个人就已经在彼此对我的教育问题上产生了激烈的分歧和辩论。”秦讼耸了耸肩:“完全插不上话,我就回来了。”
“那个…我还没告诉我妈我们已经扯证了…”我欲哭无泪:“要伯母给我妈打电话,我肯定死定了。死定了。”
“亲爱的,我觉得…明天的事情我们不如留到明天再去担心。”秦讼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副全然不忧虑的样子:“今天作为我们新婚的头一天,我们应该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就在我还没转变心情的时候,秦讼已经一把抱起我往浴室走:“喂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个臭色|狼,正经事儿没解决呢!”
“不不不,现在我们这事儿,才是最最正经的!”
秦讼把我摆到浴缸里,自己就开始扒衣服,动作利索地不敢置信。我盯着他挪不开眼,咬着牙心想这死混蛋每次就只会露肉。他穿着裤衩跨进浴缸,手拉开我的外套拉链:“怎么,等着我给你脱呢?”
我笑嘻嘻,一下打开了花洒,那叫一个透心凉。这回换成秦讼咬牙切齿,直接揪着我把我也浇了个透。哆哆嗦嗦地我只好也开了热水,鸳鸯浴也免不了泡了一个。之后更免不了滚几回床单。
等战斗结束,我看着秦讼家的天花板,说:“我不去国外读书了,也不想再做公关了。”
秦讼搂着我:“没事,我养你。”
“我认识那么多编辑,不如做个自由撰稿人吧。也该是时候了。”
“慢慢来,你,我,我们,都还有许多时间。”
秦讼这句话并没有说错,我们的时间很多。多得足够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足够说服父母亲友。我们采用了曲线救国的办法,先说服秦讼父母,然后再由二老出面最终搞定我方父母。所以我俩扯证时间到办婚礼的时间跨度得有大半年。
在结婚的问题上已经忤逆了父母们,所以婚礼就成了赎罪的办法。从规格到要请的亲戚朋友,全都是双方父母的规定。我和秦讼想从简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从司仪到撒花瓣的花童一个不少,但不得不说,真正做了新娘,才发现即使知道整个婚礼的流程,当彼此的点点滴滴被做成视频播放出来,当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今生誓言的时候,眼眶里还是会渗出泪来,心里还是会有无比的满足感。当父亲把我的手交给秦讼的那一刻,那一种离开家自己组建家庭的感伤和不习惯还是会有。
婚礼不是爱情功德圆满的全部,却标志着一个真正的开始。我和秦讼的路,在那一刻展开。我们还是会闹别扭,会吵架,但也会更快的妥协会和好。实在闹得凶了,秦讼用色|诱的手段,也总是能成功地把我诱回去。我总愤愤地和他说,等他年老色衰了看这招还管不管用,可心里却觉得,等他老态龙钟,我也早好不到哪儿去了,就该在能臭屁的年纪多多臭屁一些。
至于孩子,双方父母出乎意料地并不怎么着急催。可能我妈是出于担心我的身体,而秦讼的爸妈始终未能统一战线。我和秦讼就暂时舒舒服服地过着二人世界。
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确定的是,自己不会再轻易放手,要拽着他一直到合上眼不再睁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