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主曾与瑞哥儿说过有一个表弟在宫中,竟被这个孩子记住了,她点了点头,笑道:“是呀,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如今子凭母贵,这个表弟的身份可就不一般了。
林锦初在宫门口望眼欲穿,问了邓嬷嬷几次,“哥哥是不是要来了?”
林锦初自成了太子妃处理宫物之外,对外威严了不少,可是如今林锦晨要进宫来,她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
邓嬷嬷派了几波小内侍去探了,终于有一个小内侍速速的走到了林锦初面前,“娘娘,小林大人到了。”
如今林锦初还没有参加封后大典,林锦晨还算不得上是什么国舅。
林锦初点了点头,对邓嬷嬷说道,“我去迎接哥哥。”
邓嬷嬷知道林锦初与林锦晨兄妹情深,并没有提醒林锦初要注意仪态。
林锦初急急往前走了两步,似想起了什么。她的步伐慢了下来。
邓嬷嬷在她身后笑了笑,到底是要当皇后的女子了,即使着急也能压下来。
林锦晨如今进宫明显的感到了内侍、宫女们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
南海郡主却心中有谱,毕竟林锦晨是未来皇后的哥哥,谁也不敢得罪了。
越到太子宫前,林锦晨的步伐越快,他走到了宫前,却有些不敢走入宫中。
这就是近亲情怯?南海郡主心中想到。
还没等林锦晨整理好万千的思绪。林锦初便从宫中们走了出来,见到林锦晨,她失声叫道:“哥哥。”
林锦晨见到好久不见的妹妹的脸,喉咙都觉得有些哽咽了,他在外边,最想念的便是父亲与妹妹,他在外放时无比努力,也是为了尽快升官做妹妹的靠山,“微臣拜见…”
林锦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林锦初打断了,“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林锦晨还是那副老学究的模样,林锦初不由得笑了,她侧头对南海郡主调皮的说道,“嫂子与哥哥这么久,都没有改改他的性子?”
南海郡主心中感叹林锦初对林锦晨兄妹情深,她笑道:“哪儿有我改他性子的份?倒是他将我的性子改了不少。”
“那怎么行?”林锦初嗔怪道,又将目光放到了瑞哥儿身上,“这是瑞哥儿?倒是与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锦晨听见林锦初那老道的口气,不由得有些脸红,他是她哥哥,比她先出生,她是怎么能说出晨哥儿与小时候的他一模一样的话来的。
“姑母。“瑞哥儿记着南海郡主教自己如何叫林锦初的话,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林锦初道:“表弟呢?”
回京的路上有些吃苦,南海郡主只能哄骗瑞哥儿说进京就能见到小表弟了,如今瑞哥儿进了京,心心念念的便是小表弟。
林锦初听了瑞哥儿的话,展颜一笑,“你小表弟睡着呢。”她对邓嬷嬷使了一个神色道:“派人将祥哥儿抱到大殿。”
邓嬷嬷领了命,与身边的小内侍说了。小内侍连忙躬身去了。
林锦初迎着林锦晨与南海郡主进了宫中。
林锦晨是少语的性子,南海郡主只好将他们在边县的有趣的事说给林锦初听,林锦初许久没有出宫了,听到这些小段子,不由得哈哈的大笑起来。
只不过林锦初也明白,边县哪儿是那么容易呆的?她见着哥哥一张书生面都变得有些黑了,南海郡主不过是报喜不报忧罢了。
林锦晨说在一旁,听南海郡主与林锦初拉家常。
他从小就知道妹妹漂亮,可是没料到,入了宫之后的妹妹,如有了养份的绝世花朵,绽放得更加美丽起来,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似乎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从前他曾觉得新圣上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不能给妹妹幸福,而如今见妹妹的模样,心中肯定了,妹妹命中的良人,正是新圣上。
虽然林锦晨是林锦初的哥哥,但他也不能在宫中久呆。
南海郡主看了看沙漏,笑着对林锦初道:“娘娘,我们要走了。”
“这么快?”林锦初看了一眼沙漏,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舍。
南海郡主叫回了一直在陪祥哥儿玩耍的瑞哥儿,“娘娘不用惦记,来日方长。”
“好吧。”林锦初叹了一口气,派邓嬷嬷亲自将林锦晨夫妇送到了宫外。
林锦晨出来感叹道:“妹妹是真的没有变一点儿。”
南海郡主看了林锦晨一眼,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变?”若是以前的小姑子,怎么会知道让邓嬷嬷亲自将他们送到宫门口,如今此举动,是向大家彰显了,她这个板上钉钉的皇后,十分在意自己的哥哥。
林锦晨自然也知道南海郡主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失落的笑说:“没有想到,我还有沾妹妹光的这一天。”
南海郡主知道林锦晨努力往上爬的目的之一是为了给宫中的妹妹撑腰,却不料妹妹直接成了皇后,“咱们在宫外好了,她才能安心不是?”
林锦晨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相视一笑,往公主府走去。
林锦初送走了林锦晨,有些无力的靠在了软榻上,邓嬷嬷见她面上完全没有了见林锦晨的喜气,便安慰道:“娘娘您放心,总有一天,小林大人会时常与您见面的。”
说完之后,邓嬷嬷都觉得这个安慰十分苍白,林锦初以后贵不可言,怎能随意召见自己的哥哥。
林锦初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以后我只能时常招瑞哥儿进宫了。”
邓嬷嬷连忙点了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太子走入了内室,他看了一眼林锦初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见了你哥哥么?”
太子每每回来,都要与林锦初家话一番,林锦初倒不想与太子撒谎,“想到哥哥过一阵子又要被外派,心中总有些不得劲儿。”
“哦?”太子揽住了林锦初的腰道:“你怎么知道你哥哥要被外派?”
“母亲说的,说若是圣上想用一个人,必定想要许多方法历练他。”林锦初定定的说道,又回头问太子,“我哥哥是个人才,是不是?”
哪儿有这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太子忍俊不止,“你哥哥确实是人才,但倒不一定外派,在京中也可以磨砺的。”言下之意,是可以为林锦初将林锦晨留在京中。
“还是算了吧。”林锦初低了头道,“哥哥自有哥哥要走的路,殿下不必为了我做什么特殊之事。”
自己的初姐儿便是如此,十分拎得清分寸。太子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封后大典的事可准备好了?”
“恩,礼部的人天天来呢。”林锦初点了点头说道。
礼部的那些人敢不来么?这可是讨好新圣上的头等大事了。
“尚衣纺送来的礼服也太过于隆重了一些。”林锦初想起太子登基时的从简,不由得轻轻的说道。
“一套礼服而已,能隆重到哪里去?“太子看了林锦初一眼,“左右不过多了一些金丝线和珍珠宝石而已。”
“哦,那倒是。”林锦初见太子言语之中的轻松,也跟着松快了不少,“那头冠看上去很很贵重,以后倒能传给祥哥儿喜欢的人了。”
太子不明白林锦初为何会想到那么久远的事,只不过如今,他到十分喜欢她这个样子,“那大典之后便好好收着吧。”
第202章
最近宫中的众人都十分的忙碌。
按理说,新圣上登基,身边只有一位受宠的女子,他们的日子应当清闲许多。
但只有一位却抵不过新圣上看重,太子妃的封后大典一事都让大家有些皮紧,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差错,谁就是棒槌!
宫人们紧张的气氛连带的让林锦初也有些侧目,她问邓嬷嬷道:“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如临大敌一般?”
邓嬷嬷也是下人,自然知道这些下人们在想什么,她笑着对林锦初说道:“大家都在待着娘娘的封后大典呢。”
林锦初虽然没有做过下人,但设身处地想想,便明白他们紧张的缘由,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笑着说道:“等大典过了,便给宫人们加一个月的零花钱吧,让他们也松快一些。”
“诶。”邓嬷嬷面上也多了一丝笑意,她也是下人,林锦初对宫中下人好,让她也觉得开心。
邓嬷嬷用竹簪子为林锦初松了松发,林锦初看着外边的灿烂春光,幽幽的说道:“怎么觉得越到那一天,心中就越紧张。”
看来不是下人们心中忐忑,连娘娘心中,也是如此呢。
邓嬷嬷轻轻的说道:“娘娘是天生的凤命,怎么能为如此寻常小事担心?”
国子监的人算林锦初的生辰八字时,惊到:“娘娘这是天生的凤命啊,若是有她在圣上身边,圣上必然洪福齐天,而大梁朝也会永盛不衰。”
林锦初不明白这事到底是国子监为了讨好她,还是圣上指示的,她只眯着眼睛道:“我也是人,自然也会有担心的时候。”
这样的实话,也只能与邓嬷嬷说道说道了。
封册大典终于即将到来,林锦初前三天便开始了斋戒沐浴,礼部早早的请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宗室老人祭告天地及宗庙,告诉大梁朝统治者的列祖列宗们,新的一代皇后即将上任。
早上天蒙蒙亮,林锦初便被邓嬷嬷温声叫醒了。
因心中有些紧张,林锦初左右难眠,最终灌下了一碗安眠汤才浅眠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睡意,而是面色有些沉着的坐在了梳妆台前。
邓嬷嬷突的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年林锦初要入太子宫中做侧妃的时候,也曾如此。
只不过今非昔比,来为林锦初上妆的妆娘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她先是虔诚的对林锦初行了一礼,才缓缓走上前去。
林锦初虽有些没有睡好,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花容月貌,她对妆娘笑着点了点头。
妆娘心中惊道,皇后娘娘真是每次看都能让人惊艳,难怪圣上要力排众议将她扶上凤位。
妆娘先帮林锦初净了脸,才认真的帮林锦初上起妆来。
与林锦初初入太子宫中那让人怜惜的妆容来,妆娘这次的下手有些重,从朱红色的唇到额间的牡丹花,除了彰显林锦初举世无双的容貌,还彰显了林锦初在女子之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凤凰只有一位,而林锦初,担得起。
负责妆发的妆娘小心的将林锦初的一头青丝挽成了青云髻,帮林锦初戴上了那顶世上只有一顶的豪贵华冠。
几位跪着的妆娘见林锦初的凤冠已戴,静静的将凤服为林锦初穿上,这凤服由宫中最巧手的绣娘绣制而成,上面有金丝线所制的祥云图案,还间或着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林锦初着着一身,容貌摄人,贵气逼人。连时常伴在她身边的邓嬷嬷都微微一愣,当年她怎么看不出这个容貌姣好的小丫头是无双的凤凰?
她突然之间明白,太子为何如此珍惜林锦初,谁会对自己一手养成的小姑娘不好呢?
林锦初在思铃与十一的搀扶下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她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唇,却将这份胆怯藏在心中。今日她必要好好的将这条通往皇后之位的路走完,只有如此,她才能对得起为她做了这么多的夫君!
妆娘见林锦初,突然之间双目蹦出灿烂之色,心中感叹,有哪个女子到了这个地步,还心中会有迟疑呢?
忽然,外边悠然的奏起了乐曲,十一往外边看了看,笑着说道:“披甲卫士与宫廷礼仪侍从已经列队拱门两侧了。”
邓嬷嬷看了看沙漏,对林锦初说道:“娘娘,该去大殿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坐上了凤轿,往大殿走去。
林锦初从后门而如大殿,大殿早已有人候着,而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吴内侍。
吴内侍先是被林锦初的模样惊艳了一番,才笑着说道:“殿下怕娘娘紧张,让老奴陪着娘娘说说话呢。”自家的殿下什么都好,可是一遇见这位娘娘的事,一颗心便偏到了天边,明明娘娘身边有许多有经验的老奴,可他仍旧不放心,让自己在这边等着。
“辛苦吴内侍了。”林锦初微微笑道,对于圣上身边积年的老奴,她是从来不百摆架子的。
吴内侍知道这位娘娘的脾气,寻常是十分有礼的,他引着林锦初进了高台。
林锦初坐了一会儿,只听见三声钟鼓敲响。
吴内侍往外看了看道:“娘娘,开始了。”
百官身着官服,有秩序的进入奉天殿,按照上朝之时的站位,到殿上站在各自的位置。
圣上出,在礼官的长声下,与官员君臣四拜。
一声响鞭之后,礼部官员上前请示皇帝是否开始册封大典,圣上点头应允。
礼部官员长声宣读制命,其中言道“封林锦初为后。”
此时,林锦初从宫门之内走入,宫门到大殿最高处,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而她却走得十分沉稳。
众臣因尊敬君主,无人敢端详皇后,能记住的,便是那一抹刺眼的红了。
林锦初走到太子对面,与他双目相对,因为封后一事,两人已三天未见。
林锦初从太子眼中感受到了深切的欢喜,她对他展颜一笑,缓缓的跪下。
太子亲手将象征后宫至高无上权利的印玺交给了林锦初。
林锦初双手接着,只觉得这有些微微的沉。
交接完皇后印玺之后,太子将林锦初扶起,两人齐齐走上高位。
众臣跪拜道喜,封后大典礼成。
封后大典之后,太子还要祭拜祖宗家庙,林锦初不好跟随,便先回到了宫中。
刚回到宫中,她便听见了宫中有些奴仆们的跪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皇后二字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但却不妨碍她努力去适应,林锦初笑道:“免礼。”
还没有等林锦初卸妆、更衣,太子便已经从宫中而来,宫中的奴仆们都能感觉到,太子今日的心情十分之好。
林锦初看了一眼太子,低了头红了脸,想将唇边的红脂给抹掉,却被太子拦住了,“这是做什么?”
“这个模样,我自己都有些不习惯。”林锦初柔柔的说道。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太子,太子哈哈的大笑道:“以后逢年过节,你都要打扮成这个模样去唬人呢。”
林锦初的脸僵了僵,确实如此。
太子喜欢林锦初可爱的模样,在她唇边吻了吻喟叹道:“我终于让你穿上了这身红衣裳。”
林锦初初嫁他时,只能象征性的穿一身水红色的衣裳,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个难以磨灭的遗憾,而如今,林锦初终于穿了正红色的衣裳,堂堂正正的做了他的正妻,他心中的这根刺,终于拔除了。
林锦初心下十分感动,“殿下不用急着这些。”
“怎么不记得?”太子握着林锦初的手,“我确定了喜欢你之后,便想着如何将你娶为正妃,却不料父皇乱点鸳鸯谱,让我措手不及。”
咦?林锦初一直以为是自己成了太子的侧妃,太子才喜欢上自己的,“殿下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轻轻问出了这句话,又觉得自己有些孟浪,将樱桃小口紧紧的闭了。
“我也不知道。”太子摇了摇头。
“殿下。”面对太子的敷衍,林锦初狠狠的吐出了两个字。
大概是从一开始,他觉得她傻的时候,便已经将她放在心中了。太子笑着没有说出口,若初姐儿知道他觉得她傻的话,只怕又要气得不理他几天了。
林锦初突的抱住太子道:“臣妾真的很感激殿下的喜欢,臣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喜欢上殿下了。”
太子静静的由林锦初抱了许久,半晌,他才说道:“我亲爱的皇后娘娘,你身边的宝石嗝着我了。”
林锦初这才松手,她没有想到太子会开这样的玩笑,她仔细端详了太子一遍,却见他的脸上全是认真,不由得有些内疚的说道:“我,我先去换衣裳。”
“换什么衣裳?”太子突的将林锦初横打抱起,“我帮你换便是了。”
林锦初惊叫出声,却惹来了宫人们的偷笑。
今儿的日子对于帝后来说,倒算是又一次的大婚了。
第203章
快要到夏日了,日头越发的热,邓嬷嬷站在林锦初身后轻轻的为她打着扇子。
林锦初看着手上的两份单子,有些踌躇的与邓嬷嬷说道,“思铃与十一这两个丫头的嫁妆不知道够了没有。”
这两张单子邓嬷嬷早已过目,单子中的东西早已超过了一个小丫鬟该拥有的,林锦初对她们,可谓是煞费苦心了,“娘娘您放心,这些东西足够让她们在夫家能抬起头来做人了呢。”在皇后身边待过的丫鬟,有谁敢说不好么?
林锦初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这心情,怎么和嫁女儿一般呢?”
确实如此,邓嬷嬷整日里与这两个丫鬟打照面,如今她们齐齐回去备嫁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娘娘放心,等她们出嫁了,还能时常回来探望娘娘。”
其实邓嬷嬷这话说得有些虚,出了宫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要进宫可就难了,皇后能给她们体面,可这日子啊,是自己过出来的。
林锦初舍不得思铃,也舍不得十一,不由得再次嘱咐邓嬷嬷道:“还请嬷嬷多盯着点她们,我怕她们受了委屈自己忍下去呢。”
邓嬷嬷点了点头,笑道:“娘娘,您放心吧,这两个丫鬟也算是我一手□□出来的,我自然会照看着她们。”
邓嬷嬷做事,林锦初是再放心不过的,她点了点头,看了桌上的画册一眼,如今帝后已定,大梁朝的朝政已经走上了正轨,臣子们胆战心惊的从新旧朝代的交替中走来,见并无风云,便大着胆子做了别的事情,比如新圣上后宫只有一人,他们自然是想着办法往圣上宫中塞人的。
一时之间,请圣上大选的折子如雪片一般的塞入宫中,连林锦初的案子上,都多了不少美人的名册。
圣上对大臣们请求大选的折子压而不发,皇后也对这些美人的名册视而不见,倒惹得臣子们干着急。
终于有自认为忠君爱国的御史忍无可忍,在圣上面前絮叨说新皇后不贤,善妒,连为圣上打理后宫的心都没有,才惹得圣上动了真火,当场将这御史打了二十大板,让他回去好好反省。
有了这位御史的血泪史在前,臣子们纷纷缩起了头,装作将圣上后宫空虚忘了一个干净,有哪个男人能真的抵抗得住美人的诱惑呢?圣上如今不愿意请美人入宫,不过是对皇后的一时新鲜而已,至于圣上如今已经对皇后新鲜了许多年这件事,已经被臣子们选择性的忘记了。
年轻的圣上本就生得英俊,而他为万民之主的身份更是为他增加了许多魅力。有不少少女在闺中做梦,不求能与皇后一样麻雀变凤凰,但求能常伴君侧。
可惜年轻的圣上在太子的时期模样便十分的淡漠,而登基之后更甚。
臣子们常常在身边说这位年轻的圣上难以揣摩也难以讨好,更何况那些身在深闺的少女们了。
与那些对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心中不满但视而不见的臣子不同,朝中礼部的赵大人却是个惯于经营升官之道的,他在朝中力压群雄,举了不少皇后贤惠的例子,居然得了圣上的青眼,让他官升了一级。
众人都在私下骂赵大人老狐狸,卖脸求荣,但在言行举止之中都说了一丝对皇后的赞许,毕竟谁不想升官呢?
林锦初本不太管朝中的事,但却被林大人求见说了此事。
林大人性格十分清高、耿直,他见圣上提拔说皇后贤良的人,怕圣上为了皇后而昏庸,于是便拐着边儿的将此事说给了女儿听。
林锦初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若不是真的心中担忧,也不会跑到宫中来与她说这些。
她人在后宫,对朝前百官如何看她并不在意,可她却不喜欢朝中百官在私下说夫君为了她而成了一个昏君。
待圣上下了朝,林锦初款款了迎上,伺候圣上更衣的时候,与圣上说了这些。
“哦?这事儿是谁与你说的?”圣上笑着看了林锦初一眼,似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前朝的事。
“我父亲今儿来了一趟。”林锦初轻声解释道,如今儿子外放了,女儿又成了皇后,若林大人手握大权的话,只怕会惹人忌讳,他更加将一片心放在了编书之上,连早朝都很少过去。
林锦初不用说,圣上便已经猜到了是他的这位老丈人所为,“你不用担心,这赵大人虽然善于经营,但却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单单升他的官。”
林锦初见圣上十分清明,心中有些愧疚,她怎么会觉得他会为了自己昏了头呢,实在是太过于自作多情。
林锦初低着头红着脸,圣上便知道她只怕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好了,好了,我升赵大人的官职一半是为了你,若那群老狐狸知道新圣上什么都不喜欢,喜欢的便是他人说皇后好,只怕没过多久,都有人抢着为你做贤后传了。”
贤后传?这些东西实在离林锦初太远,她摇了摇头,“殿下切莫说这些了,我听着,感觉自己像一个老人家了。”
圣上笑着看了林锦初一眼,“思铃与十一的嫁妆都准备齐全了?”他这个小妻子,虽然做了皇后,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雄伟的志愿,她所希望的,不过是身边的人都平安喜乐而已。
林锦初不料圣上在百忙之中居然还能记住思铃是十一出嫁的事,“都准备好了呢。”她笑着说道,声音里有了几分雀跃也有了几分失落。
“我让吴内侍准备了两份嫁妆,到时候以为我的名义给她们吧。“圣上知道这两个丫鬟在林锦初的心中与其他人不同,也不介意为她们撑一撑腰。
“真的?“林锦初喜形于色,对圣上行了一礼道:“我先代她们谢谢殿下了。”
“你可以允许她们每隔一段时间进宫一次,陪你叙叙话。”圣上与林锦初说道,虽然宫中不缺能言善语的丫鬟,但陪着林锦初一路长大嫁人的,还真只有这两位。
“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应了。”林锦初带着笑影儿,恨不得跳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般?圣上摇了摇头,又想到偶然看见她与底下的嬷嬷、内侍对账的时候,是十分严肃与威仪的,感情她早已经偷偷将他的模样全部学了去。
林锦初一边走一边与圣上说着闲话儿,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往前面一倒。
圣上眼明手快将林锦初扶住了,有些责备的说道:“你怎么能走路不看路?”
林锦初听出了圣上口中的焦急,笑着安抚圣上道:“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就眼前一黑了。”
圣上才不会信林锦初那些安抚的鬼话,他速速拍人叫了太医来。
太医院听说是皇后不舒服,连忙将最好的太医派了过去。
那郭太医已经年过半百,却被小内侍催得起跑,他到了宫中,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林锦初见他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有些内疚,她笑着对郭太医道:“实在是对不住,让郭太医如此烦劳。”
郭太医怎么可能在皇后面前拿大,连忙鞠躬道:“娘娘真是太过于体恤老臣了。”
郭太医说完话之后,便上前为林锦初把了脉。
圣上虽然年轻,但面上还是十分威严,他一双眼睛放在皇后雪白的手腕之上,似有些紧张。
郭太医凝神静气听了一番响动,才站起了声,对圣上皇后笑道:“恭喜殿下,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圣上的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十分明显的惊喜,一是他还记得林锦初在生长子之时的痛苦,二是他想起现在长子一哭,林锦初便显然将心放在长子那一边,忘了他这个做夫君的。
见圣上的面上没有喜意,郭太医倒有些拿不准圣上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莫非是皇后失宠了?她看看见着帝后和谐的模样,并不是有过争执的模样啊。
林锦初倒迅速明白了圣上心中的想法,她笑着说道,“殿下,这一次也许是一个像我的女儿呢?”
圣上听了林锦初的话,面色才微微和缓了许多,他仔细的盯着林锦初的小腹,缓声道:“一定要生一个像你一般的女儿。”
说完,圣上看向了郭太医,郭太医满额头的汗,他能负责望闻问切,但却不能让皇后娘娘生出一个女儿来啊。
皇后似看出了郭太医心中的纠结,连忙拍了拍圣上说道,“殿下,你便不要为难郭太医了。
圣上这才收了对郭太医犀利的眼神,放到了皇后的肚子上,“皇后这一胎你们必须要认真谨慎。”
这是必然的啊,郭太医连忙称是,又写下安胎的方子,才让圣上放他回去。
林锦初见圣上那一副紧张的神色,便笑着与圣上说道:“殿下,要不然我们来猜猜这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说什么浑话呢?这是男是女难道还能猜出来不成?”圣上轻轻的说道,又突的一笑,只不过,他还是希望她生一个像她的女儿。
林锦初有些幸福的倚在了圣上身边,看着窗外探出的那一枝桃花,笑道:“又到做桃花糕的时候了。”
圣上似想到了什么,严肃道:“我喜欢吃软一些的桃花糕。”
林锦初听了,脆声笑道:“殿下好品味。”
如今噩梦散去,皆是甜梦,她一定会与他一起,共看世间繁华。
第204章
程启祥是一个十分早熟的孩子,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围在他身边的人,多是捧着他的。
如今他已经长到了十二岁,正是青葱少年的好时间,却只能苦哈哈的在他父皇曾经呆过的书房里看着如小山一般的奏折。
听说,他父皇也是这样过来的,于是他也要如此。
程启祥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看着外边的春光发呆。
外边传来了欢快的笑声,程启祥咬了咬笔,实在按捺不住,将奏折甩到一边,走出了书房,见那两个拿着风筝长得一模一样的熊孩子,程启祥忍无可忍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放风筝了。”
“哥哥,这片竹林是我最喜欢的,我不到这儿来放风筝还去哪儿呀?”穿着粉色衣裳的小丫头一脸正经的说道,她正是后来林锦初生下的龙凤胎中的小姑娘,程启芯。
程启芯如此说了,与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程启仁也点了点头,跟着只比他早了几分钟的小姐姐说道:“仁哥儿也很喜欢这片空地。”
见这两个小祖宗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程启祥有些不甘的咬了咬牙,也不知道哪个黑心肝的,在他出生的时候便说他像极了父皇,弄得他只能往父皇的路线走,父皇小时候不苟言笑,他便要不苟言笑;父皇小时候与母亲不大亲近,他就要对母亲也彬彬有礼。谁说的!他其实也很想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啊。
“好好好。”面对着在他看来被宠坏的弟弟妹妹,程启祥满腔的闷火不知道从哪儿发泄,“你们玩儿,你们玩儿。”
林锦初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子,无论谁在她心中都是最重要的,可是她见了圣上当年兄弟之间因为皇位而发生的不愉快,便想学着林贵妃将小儿的性子养得软和一些。
好在程启芯与程启仁的性子似像了她多一些,又从小生在富贵窝中,并没有人与他们争抢什么,他们的性子倒是十分的柔和,除了偶尔去大哥那儿捣捣乱,并没有惹出什么岔子来。
“大哥,你可是要去看奏折了?”若是问圣上心中最重要的孩子是谁,一定是这位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公主的,程启芯转了转眼睛,“要不,我们来帮帮大哥?”
拜托了您嘞,不知道是谁,嘴中说帮他看奏折,结果在他书房的桌子上画满了乌龟。程启祥摇了摇头道:“你们玩便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程启祥便反射性的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他早熟,又饱读诗书,早就看过不少兄弟因为皇位而争闹不休的场面,不说皇爷爷那一代死了多少的皇子,就连父皇,也曾不动声色的将他的三皇叔给处置了。他十分喜欢这个弟弟,并不想与他有什么间隙,可他这么傻,若是真喜欢了这个皇位,他让给了他了,他能不能坐得稳呢?
程启仁感觉到了大哥注视的目光,吸了吸鼻子,“大哥,上次的乌龟真的不是我画的,都是姐姐弄的。”
说起这事,他还觉得颇为委屈,明明是姐姐闯下的祸,却让他同时担着,若不是他与她从同一个娘胎同一时间生出来,他才不理睬她呢。
说起来,程岂仁明明是幼子,却是这三人之中最不受重视的,程启祥为嫡长子,又是太子,程启芯是圣上心中的珠宝,而程启仁却有些两边不靠,好在他是天生宽和的性子,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同。
“你与芯姐儿为双生子,若是对方做了什么不妥的事,自然要第一时间制止住对方,你没有画乌龟,但是帮芯姐儿放风了不是?”程启祥沉着声音说道,他面容像极了圣上少年的时候,如今严肃起来,颇能哄人。
在程启仁眼中,父皇与大哥都是不能惹的人,他只能低潮的“恩”了一声。
见幼弟这悻悻然的模样,程启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你是男儿,多庇护庇护姐妹也是应当的。”
程启仁“哦”了一声,他看到了程启祥身后那明亮的书房,虽然大得让人羡慕,但那书案上却是千斤重担。
程启仁曾听母亲与他说过,他其实是这三个孩儿中最幸福的,大哥身上有着大梁朝未来的重担,姐姐迟早有一天要嫁人,只有他,能慢慢的想,自己最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大哥,你再繁忙,也要注意身体。”程启仁轻声说道,“你若是觉得我们吵,我们边去母亲那儿。”
去母亲哪儿?程启祥看了看沙漏,此时只怕正是母亲小憩的时候,若是这两个磨人精去了,母亲还能午睡么?他摇了摇头道:“我这书房前地儿宽敞,风也挺柔和的,你便与芯姐儿在这儿玩吧。”
程启仁其实心中也颇中意程启祥书房门口的这片空地,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便也不推辞,只笑着对程启祥说道:“谢谢大哥。”
程启祥回了书房,打开了一本奏折,外面的嬉笑声不绝入耳,他身边贴身小内侍看着自己的主子,心中想到,大家都说主子像圣上,其实还是有些不像的,当年圣上用这间书房之时,谁敢在他的书房前嬉戏?大家连路过了,都是小心翼翼的。
只不过,这便是一母同胎的好处了,他曾听他师傅说过,当年先帝与他早逝的哥哥,也是这么好的。
程启仁与程启芯在程启祥门口玩累了风筝,才一阵风儿似的跑去了皇后的凤藻宫。
“母后。”还没有入宫,程启芯便大声叫道。
一名穿着红色常服的女子回了头,她的面貌与少女时期并无变化,只不过褪去了天真烂漫,变得温柔柔美起来,她浅笑着说道:“看这个样子,我们的三皇子与大公主又去太子书房前撒野了?”
程启仁跑的慢些,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哥说了,由我们玩呢。”
听到长子的话,林锦初的笑了,只怕他拿这两位弟弟妹妹实在是没有法子,才让他们在书房前嬉戏的,“你们切不要打扰了大哥。”
“这么好的天,大哥都只能忙碌,我们是将我们的快活给大哥听听。”程启芯振振有词,让林锦初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快去擦擦汗,别受凉了。”
程启芯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听林锦初说完,便大声叫起了奶娘,只有程启仁,一双小奶狗一般的眼神看着林锦初道:“我要母亲给我擦汗。”
面对这个贴心又爱撒娇的小儿子,林锦初实在有些抵抗不住,她从宫女手中拿了软帕,在程启仁的额上轻轻的擦了擦,“这么大了,还像母亲撒娇?”
大哥每次见到母亲都恭恭敬敬的,而姐姐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己多撒撒娇便能独占母亲的温柔,实在是太好了。程启仁歪着头,嘿嘿的笑了。
“等小厨房的桃花糕出来了,拿去给太子那边吃一些。”林锦初软软的吩咐宫人道。
宫人称是。
程启仁听了,也嚷嚷着说:“母亲,我也要吃桃花糕。”
“你们自然也有。”林锦初笑着让宫人呈了上来。
“切,娇气鬼。”程启芯对程启仁这喜欢撒娇的模样颇不以为然,她看着门外,
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了,便一跳三尺高,“父皇,父皇来了。”
“切,马屁精。”对于姐姐的激动,程启仁颇不以为然。
林锦初戳了戳程启仁的额头,站了起来,“夫君,你来了?”
她与他成亲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二人,她与他之间,私下便以民间夫妻的方式称呼了,并没有宫中的那套规矩。
见到笑的灿烂的女儿,圣上问她道,“今儿没有捣蛋给你母亲添麻烦吧?”
“怎么可能,芯姐儿是最听话的公主了。”程启芯对圣上十分亲近。
林锦初摇了摇头,这样鬼精灵的丫头,她都不知道谁能降得住她。
圣上似读懂了林锦初的心思,笑着说道:“我的女儿,只有挑人的份,哪儿有被人挑的份?”
虽然是这么说,但日子始终是自己过出来的。林锦初为程启芯的性子有些发愁,她心中想着,总有一日要将她那调皮的性子板正一些。
“好了。”以前刚嫁给他的时候倒不是这样管东管西的性子,可是生了儿女了,也有了自己的牵挂,圣上走了过去,拦着林锦初的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如今要惦记的,是我。”
这么多年了,他总是喜欢与她说这些。林锦初红了脸,“我的心中,自然是夫君最重要。”
程启芯看了一眼在一起无比和谐的父母,她回头对程启仁道:“我要找一个像父皇那样的夫君。”
“啊?像父皇那样的,岂不是大哥?”程启仁有些呆呆的说道。
程启芯虽然脸像了林锦初,但是一颗玲珑心思却还是遗传了皇家人,“什么呀,我说的是,我要找一个像父皇这样不二娶的男人。”
“哦。”程启仁松了一口气,以姐姐的身份地位,哪个男人敢二娶呢?
“我要他心甘情愿。”程启芯重重的说道,那个男人一定要心甘情愿的爱她,心甘情愿的为了她不二娶。
“姐姐,你年纪还小,不要想太多啊。”程启仁摇头晃脑的说道。
“笨蛋。”程启芯敲了敲程启仁的头道。
程启仁不懂太多,只笑眯眯的等着桃花糕,什么笨不笨的,母亲说了,做好自己最重要。
第205章
当朱世子在大殿之中,看着穿着正红色金丝祥云外衣带着凤冠的林锦初,与众臣跪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如此想到,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以前总觉圣上待林锦初,只怕是喜欢她的容貌多一些,而如今一路看来,圣上对林锦初的感情,不会比他浅,而能给的,也比他要多得多。
当封后大典之后,朱世子回了府。
朱老夫人早就在大堂里等着他了。
“今儿封后大殿可热闹?”朱老夫人坐在堂前颇有些威仪的问道。
“圣上自己的登基大典没有大办,如今憋着劲儿地便是办封后大殿呢。”朱世子忍住喉头的疼,笑着说道。
见孙子这强颜欢笑的模样,朱老夫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只不过孙子对皇后的喜欢只怕早就被圣上看了出来,若是他一直坚定的不娶亲的话,日子久了,圣上心中总会有间隙,朱家侯府百年传承,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而毁了。
朱老夫人沉了沉声音道:“你父亲当年在醉酒之时曾与穆将军定下儿女亲家一事,而当你父亲与穆将军一起牺牲于沙场,这件事就没人提起了,如今穆家来了人,问我这桩婚事还作数不作数。”若不是孙子如今为了皇后浑浑噩噩,她也不会想尽早将孙子的婚事定下来,穆家虽然也是马上出身,男人去世之后,并没有合适的子孙顶上来,如今已经十分没落了。
“我父亲定下的亲事?”朱世子许多年都没有听人说起过他的父亲了,他抬起了头问朱老夫人道:“祖母,你怎么看?”除了在林锦初之外的事上,他的头脑一直很清醒。
“穆家连信物都拿了过来,我们朱家不可能坐不守信用的事。”当年穆将军与她儿子一起陨于沙场,心中最惦记的,只怕也是他的小女儿吧。
朱世子一心都放在沙场之上,从来只对林锦初动过心,而如今祖母突然让他娶别人,还是父亲定下的,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若是穆小姐愿意的话,我并无意见。”
因林锦初,朱老夫人与孙儿闹过不少的矛盾,如今见孙儿终于松了口,朱老夫人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是穆小姐嫁进来了,你要与她和和睦睦,开枝散叶。”
如今年轻的圣上新起,心中自有一副宏大的蓝图,朱家世代为他们程家效力,自己的孙子总有一天要上沙场,朱老夫人希望孙子能为朱家留下根来。
朱家在朝中的地位实在是不一般,朱世子要娶妻子,定是要与圣上去报备的。
圣上看了朱世子的奏折,将朱世子召唤到了宫中,“你要娶穆家小姐?”
朱世子听了,没有任何犹豫的与圣上跪下道:“臣父亲与穆将军曾有约定,又一起牺牲于战场,朱家必当守约。”
圣上却有些犹豫,原因无他,这穆将军虽然是一员猛将,但自他去世之后,穆家后继无人,穆家已经远离朝堂许久了,这穆小姐的身份,实在太低了些。他虽然知道朱世子喜欢林锦初,但也没有想过让他随便娶一个女子来糟践于他。
圣上的犹豫朱世子看得一清二楚,圣上是难得的明君,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愿意为他着想。
“圣上,这是臣愿意的,既然这是臣父亲的遗愿,那么臣便要一定达成。”朱世子再次跪下,斩钉截铁的说道。
圣上见朱世子的心意已绝,便不说多话,直接点头答应了这桩亲事。
朱家与穆家直接交换了聘礼,十分快速的成了亲,就连远在江南的退位的老圣上,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一时之间,众人都看出了,朱家从老圣上到新圣上,都是最受宠的人家。
朱世子年少之时曾喜欢林锦初一事,林锦初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当时朱世子对于她只不过是浅浅的心动而已,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为朱世子的婚礼奉上礼物,还是圣上遣人准备了以她的名义送了去。
有时候,林锦初也会想,朱世子那样的混世魔王,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才能降服他?
她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即刻将人家叫进宫中打量一番。
直到过年了,林锦初才真正的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世子夫人。
她穿着一袭红衣站在朱老夫人身边与林锦初行礼。
林锦初说了免礼之后,她才抬了头,可她这一抬头,林锦初不由得赞了一句这世子夫人好相貌。
这位穆家小姐十分会长,从杏眼到樱唇都十分的楚楚可怜。林锦初在闲暇之时也曾听邓嬷嬷悄悄的说过她的八卦,她父母去世得早,家中的伯伯、伯母想要侵占她的家财,是她一路哭着将家财给保住了,而后来若不是她伯伯、伯母要将她嫁给年岁大的官员做继室,她也不会将当年父亲与朱将军的酒后之言拿出来说事。
林锦初曾好奇一路哭着如何能抱住家财?如今看到了世子夫人便明白了,谁看了她的模样不想怜惜她一两分呢?就连自己,一双眼睛也忍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明明知道这位穆小姐不可能有表面上长得那样的温柔,可林锦初却不由得为她担心,性格有些暴躁的朱世子是是不是会时常吓到这位柔弱的世子夫人。
朱老夫人最近的身子有些反复,穆小姐嫁到了朱家侯府之后,并没有很快的对外交际,而是一心一意照顾其朱老夫人来,有许多其他的贵夫人,都没有见过穆小姐。
如今一见穆小姐真容,大家也就明白了朱世子为何要在圣上面前果断的说要娶这位穆家小姐了。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不会心动呢?只恨不得早日娶回家中。
朱老夫人在穆小姐的照顾下身子渐好,她第一次见这位穆家小姐的时候,颇为不喜欢她身上的楚楚可怜之气,他们朱家的女人,是要顶天立地的,娶了这么一朵小白花儿进门,该如何是好?
只不过,让朱老夫人没有想到的是,穆小姐只是表面柔弱了一些,但内在却坚韧得很。
她初嫁朱家之时,朱世子又耍了混,对她不闻不问,可她却也当朱世子空气一般,一心照料着病中的朱老夫人,让朱老夫人对她高看了一眼的同时,心中又有些内疚。
穆小姐又似看出了朱老夫人心中的愧疚,柔声安慰朱老夫人到,她早就闺中听说过朱老夫人的事迹,心中对朱老夫人十分敬重,如今能在朱老夫人跟前,像朱老夫人学些东西,她便心满意足了。
朱世子对穆小姐视而不见,却不料穆小姐已经缓缓的收服了他身边所有人的心,大家在这件事上,都对朱世子有些微词,世子夫人这么好,世子为何还要对她横眉冷对呢?
朱世子喜欢过皇后这件事早就被埋得死死的,大家不知前因后果,只觉得世子简直瞎了眼,这么和缓的夫人都喜欢,还能喜欢谁呢?
来宫中拜礼的晚上下了大雪,朱家后门的马车早已经在宫门口等待了。
朱世子与妻子、祖母在门口见了,他小心的将朱老夫人扶上了马车,又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穆小姐已经习惯了朱世子对她的冷漠,她微微一笑,正想自己走上马车,却不料朱世子突的握住了她的手,“这天雪有些大,你慢着些走,不要滑到了。”
朱世子说完这句话时,有些面红耳赤,说起来,他还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
穆小姐的面上闪过一丝微笑,她借着朱世子的力上了马车,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京城中的冬日按理来说应当是无比静谧的,但因为过年,这马车走到哪儿都能听见鞭炮噼里啪啦的响。
朱世子不愿进马车,他骑着高头大马,往马车上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了“风雪夜归人”这样之类的词语。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他终于与少年时候喜欢过林锦初的自己握手言和。
终有一天,有一个好姑娘,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