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深憋着一口气,来到了太子宫前。
太子与他去世的祖父是忘年交,祖父去世前,曾与他说过,“若有什么着急的事,唯有太子可以托付。”
朱老夫人死都不愿点头答应他与林锦初的事,如今他便只好厚着脸皮往太子这儿赖了,若是太子能出面主持他与林锦初的事,那朱老夫人就算不愿意,也没有什么法子。
朱深得了吴内侍的信,昂首走进了太子的书房。
“哦?朱世子大驾光临,简直是稀客。“太子站了起来,对朱深笑着说道。
朱深突地老脸一红,他上次离开的时候还破口大骂道以后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如今倒是自投罗网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太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朱深嗡嗡的说道,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那个不可一世的嚣张世子,终于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面前放低了他高贵的姿态,似一匹烈马,被安上了马具。
太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朱深喜欢的是别的女子。不管是为了施恩还是看在朱老将军的份上,他都会乐意为朱深做这桩大媒,可是朱深喜欢的人,却是林锦初。
“你不用以这样低的姿态来求我,你想的,我满足不了你。”太子站了起来,面上带了一丝悲悯之色。
朱深微微一惊,太子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他的目光突然凝视在了太子书桌前的一副小猫嬉戏图上,这本是一副十分平凡且带着些许意趣的画,但这幅画的笔锋他却熟悉得很,正是他相近办法想从林锦晨那儿诓来的林锦初的亲笔。
“太子?”朱深有些不可置信,他们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便可以得出一切。
太子的眼神微微闪烁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太子你怎舍得将她至于那样的境地?”朱世子失声问道。
“什么样的境地?”太子冷声问道,身上那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越显。
“在后宫之中盈盈利利,不惜一切获得帝王的爱宠,然后在后宫中凋谢了青春,如花儿一般枯萎了。”朱深咬牙切齿道,他的亲姑姑曾在宫中,圣上虽然给了她应有的体面,但是她还是很快的消逝了。
“那你呢?她便一世都得不到长辈的认可,原本是大家喜欢的天真单纯的性子,却要为了你坚韧起来,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她么?”太子从来没有在朱深面前动怒,而如今却是说出了一长串的话来。
太子你又能真正的保她一辈子不变么?朱深差点将这句话问出了口,但却还是记住了刻在骨子里的君臣有别。
“你可以去问她一问。”太子漫不经心的看了案上的小毛笔一眼,“她到底愿不愿意与你在一起。”
朱深紧紧的握着双拳,他原以为自己拉下面子来求太子,太子便会允了他这事,但谁知道在太子心中的,也是林锦初。他之前要为任家小姐守孝三年,获得了朝中的一片称赞,谁知道他其实是为了等初姐儿呢?
朱深突然对太子的一言一行从来没有这么明朗过,但他的内心却感到了深层次的无能为力,他虽然浪荡不羁,骨子里却藏着一颗忠君爱国的心,他身为臣子,如何去与至高无上的未来君王去抢一个女子?
朱深心中痛苦,但却迅速的清醒了过来,“太子,如今我朱家便是荣华郡主最大的靠山,若你对初姐儿不好的话,我朱家,时刻都为她敞开着大门。”
世人都说誓言易磨灭,但太子却从不怀疑朱深现在喜欢林锦初的的一颗心,也许许多年后,他会为自己在太子面前如此大放厥词而感到好笑,也许他会为自己的这段往事而惆怅。
太子站上首,微微笑了一笑,那模样风华绝代,却又带着丝丝的无奈,“若她不愿意入宫的话,我不会勉强。”不是世上每一个女人都热爱权势,比如他的母亲。
朱深心中一亮,带着希翼看向了太子。
“你死心吧,她并不喜欢你。”太子无情的,对朱深心中那束冉冉升起的小火苗,浇上了冷水。
朱老夫人听小厮来报,说朱深居然只身入宫了,她摔了一套青花瓷器对身边的嚒嚒道:“那个荣华郡主有什么好?迷得他居然去了宫中求太子?”
她的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她自然明白朱深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嚒嚒伺候朱老夫人一辈子没有嫁人,她在心中已将朱深当做了自己的孙子,她看得并不如朱老夫人长远,只笑着说道:“既然世子这么喜欢荣华郡主,老夫人何不点了头呢?”她知道,老夫人比谁都疼世子,她见世子这么上蹿下跳的为了荣华郡主,心中只怕也隐隐的有了触动。
“诶,孙子大了不由人咯。”朱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老夫人您放宽心,那荣华郡主由南宫公主教养大,又岂是一个无能之辈?老奴还听说,她与卫家小姐交好,卫家小姐眼高于顶,交好的人也不会是凡人。”嚒嚒笑着说道,“就算荣华郡主不合您的心意,但她胜在年纪小,娶回来了,您好好调教便是,又何必为了这些事来伤世子的心呢?”
“你啊,就只会为了他说话。”朱老夫人带着气性说道,心中却慢慢平静了下来,若孙子硬是喜欢的话,她这个做祖母的,也只能往后退让一步了。
朱老夫人定着气等孙子回来与自己摊牌,他与荣华郡主的这桩亲事,在太子那儿并没有任何威胁,这段亲事,只要他求,八成能成。
可却不料朱深回来以后,并没有之前吵着要娶林锦初的模样,反而有些萎靡不正,据小厮说,回到院子里就睡了。
朱老夫人派了小厮去探,可是怎么都无法从朱深的口中套取太子与他到底谈了什么。
朱深似忘了自己曾经心心念念要求娶荣华郡主的事,可朱老夫人见微知著,能发掘孙子眉眼中的丝丝忧愁。
最终,还是朱老夫人举起了白棋,她将朱深招到了眼前,“你若真的喜欢荣华郡主,那便多往公主府去几次吧,讨了南宫公主的喜欢,才能娶她的女儿。”南宫公主嫁给林清逸以来,并无有子,久而久之,大家便将林锦初与林锦晨当做南宫公主的亲子亲女对待。
若是之前的朱深,只怕会乐得一跳三尺高,而如今他却半晌没有出声,强笑道:“祖母,荣华郡主年纪还小,我并不急着去求娶。”
之前还不停的催自己去求娶荣华郡主,恨不得上门做南宫公主的上门女婿,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朱深见祖母疑虑的眼神,只故做轻快道:“之前祖母与我说不喜欢荣华郡主,我又去求了太子,太子将我斥责了一番,说天下什么好女儿没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我一想,确实如此。”
自己的孙子难道是被人一斥责便后退的性子?朱老夫人心中不信,但见朱深说得头头是道,面色轻松,只能姑且信了。
朱深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子对林锦初有意,又幻想着若有一日林锦初拒了太子的话,自己还有机会,辗转反侧之下,却是失眠了许多晚上。
太子与朱深谈了那一次后,叹了一口气对吴内侍道:“是我太过于妄动了。”
吴内侍笑道:“哪儿的事,是朱世子太过于不懂事猜对。”
说实话,吴内侍有些暗自嗟舌,太子是什么都巍然不动的性子,如今居然为了荣华郡主而对朱世子动怒,要知道朱家可是目前太子不能放手的派系。
一时之间,吴内侍不知道,太子喜欢荣华郡主,到底是好是坏了。
第112章
林锦初在书房失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支小毛笔,让十一与思铃两人找了许久未果,心中有些怏怏不乐。
她与太子的通信的末尾,提起了此事,有些沮丧的说道失了那支毛笔似乎连字都写得有些不对劲了。
太子看了林锦初娟秀的小字,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提笔写到:“写字这种东西在于人的心境与技艺,与毛笔有什么关系?”
写完之后,太子似想到了自己是偷走那支毛笔的罪魁祸首,便叫了吴内侍过来,要他找人做了一支与林锦初那支一模一样的毛笔,将信一起送给了林锦初。
林锦初接到太子的信,发现信封与往常不同,,她将信封打开,却见信封里有一支小小的毛笔,滚到她的手心。
这毛笔林锦初十分熟悉,她恍惚以为这毛笔是她曾经的那支,她将毛笔对向了秋日阳光处,仔细端详了一番,却发现这毛笔,并没有用过的痕迹。
思铃眼尖,看到林锦初的手中的毛笔,有些讶异的说道:“郡主,这毛笔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她与十一可是将这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都没有看见这只毛笔的痕迹,如今可好,它自己冒出来了?
林锦初将这毛笔攥在手里良久,回头看思铃,一双眸子如秋日的湖水一般璀璨,“恩,找到了。”她低下头,轻轻的说道。
思铃见林锦初的快活的模样,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还准备求少爷到外边去找一找一模一样的毛笔讨郡主开心呢。
十一是太子的那边的人,知道的自然比思铃要多些,她知林锦初这支毛笔是太子给她的。
可太子只来过一次郡主的书房,怎么变能变出与郡主毛笔一模一样的来?难道是太子将郡主的笔给…?十一不敢再往下想,她只听见林锦初兴致勃勃的与她说道:“太子表哥对我这么好,我得回送他什么好呢?”
“太子殿下只怕什么都不缺,只不过若是郡主送的,他都应该很喜欢才是。”十一忍住心中的猜疑,面上却笑着说道。
因是第一次送太子东西,林锦初思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最终犹豫这编了一个络子与太子,这络子她是花了巧思的,颜色与太子书房前那片坚韧不拔的竹林相对应,太子若将这络子挂在腰间,似将竹林的那一片苍翠也戴在身上了。
太子见到吴内侍送来的比往常厚一些的信封,会心一笑,他小心的将信封打开了,一个墨绿的络子落在了他的手上。这络子平滑细整,花样是竹叶的,一看便知道,这打络子的人只怕费了许多的心思。
“吴内侍。”太子抬头对在一旁早就偷瞄了自己几次的吴内侍道,“将我的双麒佩玉拿来。”
太子性子崇尚天然,喜欢朴素行事,并不大喜欢佩戴玉佩之类,而如今他只看了一眼荣华郡主打的络子,便想起了元后为他定制的双麒佩玉,可见对这条络子是爱不释手了。
吴内侍连忙诶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去了库房,将这对双麒佩玉拿了出来,并细心将佩玉穿到了这墨绿色的络子上。
太子将着墨绿色的络子戴在了腰间,修长的手指在那竹叶的花纹上划过。
吴内侍离他得近,听到了太子带着笑意的声音,“这小丫头,倒是个有良心的。”
上天可见,以前有多少小姑娘愿意送太子多么精致的绣品,太子都不愿意收下,如今荣华郡主只送了一个区区的络子,到让太子上心成这样。吴内侍摇了摇头心道,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林锦初的及笄礼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就算她自己不将这些虚礼放在心上,无奈她身边还有两个最疼宠她的女人。
南宫公主为了林锦初的及笄礼往锦绣宫去了几次,她与林贵妃商量了许多次要如何举办林锦初的及笄礼。
林贵妃在宫中久了,是个惯常会做人的,见南宫公主真心将林锦初当做自己的女儿,便并不插手林锦初及笄礼一事,对南宫公主的决定,都点头称好。
两个女人说完了林锦初的及笄礼,林贵妃又想起了林锦初的亲事,她是个爽利的性子,便直截了当的对南宫公主道:“我家容哥儿是个没有福气的,娶不到初姐儿,不知道哪家的儿郎有这个福气娶到初姐儿呢?”
五皇子已与她说了朱深一事,并面带犹豫的与她推测过只怕朱深对林锦初有旖旎的心思。
朱家在大梁朝举重若轻,朱深又为朱家唯一的儿郎,自然身份贵重。可林锦初再如何身为郡主,只怕也入不了朱老夫人的法眼。
南宫公主现在最头疼的便是林锦初的亲事,听到林贵妃提了,不由得眼皮一跳,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初姐儿年纪还小,要慢慢挑拣着才是。”
林贵妃渐渐的从南宫公主的话儿中品味出了不对来,之前她还兴致勃勃的与她挑选京中的好儿郎做女婿,今儿怎么说起初姐儿年纪还小之类的话来了?“公主莫不是有什么我不知的难处?”
面对林贵妃狐疑的目光,南宫公主不大好说太多,难道要与她说你侄女儿只怕要走与你一样的路不成?伴君如伴虎,只怕只有林贵妃才会深刻的明白,做宠妃这条路的不易。
“你放心,初姐儿是你的侄女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么?”南宫公主笑着说道,“我一定会将最好的放在她面前。”
左右初姐儿年纪小,时间拖长些也许太子便不惦记她了,身份贵重的女子是不怕晚嫁的。
南宫公主心中打定了注意,又将话题绕到了林锦初的笄礼上去了。
南宫公主与林贵妃说完了事,便离了锦绣宫。
林贵妃在贵妃榻上,美目流转思虑了半天,才叫来了心腹嚒嚒,对她说道:“你去问问邓嚒嚒,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让南宫公主的态度之前之间变了呢?
南宫公主离了锦绣宫之后,去了御书房见自己的皇兄。
圣上掐指一算道:“你与林贵妃两人最近参合的便是荣华郡主那个小丫头及笄一事?”
林锦初对于圣上来说,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如今他能屈尊来问一问,只不过是托了南宫公主与林贵妃的福。
“正是如此,臣妹总想着要如何将初姐儿的笄礼办得盛大一些呢。”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诶,左右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哪儿让你们那么费神?”圣上的冷血在此时表现得尤为明显,“孤便在她的笄礼上赏下一些东西,让她更为体面便是。”
虽然南宫公主心中不稀罕圣上库房里的好东西,但圣上的赏赐,却是林锦初显示被皇家眷顾的最有力证据。
南宫公主点了点头道:“那臣妹便代替初姐儿谢谢皇兄了。只是皇兄为国事操劳,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面对妹妹突如其来的叮嘱,圣上心中突然柔软了起来,“你放心吧,你喜欢的人,孤必也会给几分体面,以后必不会亏待了她。”
只不过,圣上的话在南宫公主心中,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她这个哥哥,总是以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对别人好,稍稍的一点“善意”,便能引起惊涛骇浪来了。
“皇兄这么说,臣妹也就放心了。”南宫公主心中再也没有了对“哥哥”的期待,但面上还是十分温顺的应承道。
圣上事物繁忙,即使想与南宫公主多说几句,也要考虑到在外边等待的大臣,他挥了挥手自嘲道:“孤还以为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了,结果,与妹妹说几句话的时候都没有。”
南宫公主连忙对圣上鞠躬道:“等皇兄有时间了,随时都可以召臣妹进宫说话。”
说是这样说,可南宫公主始终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自己怎好天天召妹妹入宫说话?圣上只当南宫公主痴人说梦,笑着让她先回去。
南宫公主在圣上的书房门口,遇见了太子,他站在那儿,从容适度,泰而不骄。
太子见到南宫公主,十分客气的鞠躬道:“姑姑。”
南宫公主并不是跋扈的公主,也知道自己的荣宠只怕都攥在这个侄儿手里,她偏了偏身子道:“太子多礼了。”
太子知道南宫公主的心思,并不欲让她难为,只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去。
突的,南宫公主敏感的听到了太子身上传来悦耳的佩玉声。
她转身回头去看,只见太子的腰间居然挂着双麒佩玉,那佩玉是元后知自己时日不长,特地叫人为太子铸就的,南宫公主当时陪在元后身边,自然知道这一段旧事。
可南宫公主却不明白,太子为何要在这么多年后将这佩玉戴在身上,在她心中,太子对元后一向不大亲近,元后留给他的遗物,他是一向都封在库房的。
南宫公主陡然又看见了挂着那玉佩的墨色络子,她只觉得十分眼熟,又想起林锦初近日来拿在手间时常摆弄的,不就是这个络子么?当时她还以为林锦初是做给林锦晨的!
莫非林锦初也是愿意的?南宫公主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她的年纪还小,又怎么知道做帝王的女人的苦楚。
南宫公主安定了心神,只想回去好好与林锦初说道一番。
第113章
林贵妃叫心腹私下问了邓嬷嬷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事。
邓嬷嬷常伴林锦初身边,心中自然对太子与林锦初一事有了猜测。可太子毕竟身份不同凡人,而林锦初年纪又小,两人尚未定性,若她与林贵妃说了两人的事,只怕只会徒增林贵妃烦恼而已。
邓嬷嬷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对那心腹笑道:“最近郡主并无不好,只怕南宫公主是想等郡主笄礼之后再慢慢挑选呢。”
那心腹不疑有他,因南宫公主实在没有理由去坏了荣华郡主的好事。
林贵妃听了那心腹的回话,也暗自觉得自己太过于多心,便将一颗心又投入到了林锦初的笄礼上。毕竟,女子及笄在大梁朝对一个显赫家族来说,是一件大事。
南宫公主虽然为人低调,但也与不少贵妇交游甚好,当她正头疼着请哪位做林锦初的正宾的时候,却不料朱老夫人派了心腹嬷嬷上了门。
南宫公主有些惊疑,她知道朱老夫人在京城贵夫人圈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她自从朱老将军、朱将军去世之后,便扛起了一个侯门,从来都不是软和的人物,今儿她派嬷嬷上门,莫不是为了朱深喜欢林锦初一事而来问罪?
可是之前朱深赖在公主府的时候,也没见朱老夫人派人前来。南宫公主左思右想都想不到朱老夫人如今派嬷嬷来的理由。她叫人将那李嬷嬷请了进来。
李嬷嬷进来的时候,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并不是兴师问罪的模样。
南宫公主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贵为公主,但也是差了朱老夫人一辈的,朱家身份特殊,若朱老夫人想闹出点什么事端,她只怕也是要吃亏的。
“老奴今儿来是代我们家老夫人来谢谢公主的,之前世子再您府上打扰了。”李嬷嬷未言先笑,面色柔和,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严厉的朱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居然是这个模样。
“老夫人实在是客气了,朱世子与我们家晨哥儿交好,他住在公主府,晨哥儿的性子也开朗了不少。”南宫公主松了一口气,也笑着说道。
李嬷嬷早就听过南宫公主的名声,她镇定自若,在宫中在圣上面前独有一份体面,这样的皇家女子,教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差的?殊不知,有不少贵族人家看在南宫公主教养的份上,都愿意娶荣华郡主呢。
李嬷嬷看着朱深从小到大,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心窝窝,如今见自己的小主子为了荣华郡主日日不展欢颜,她十分心疼,在朱老夫人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才引得朱老夫人对这桩婚事软了态度。
“今儿老奴来这儿,一则是为了给您送上谢礼,二则是代老夫人问问公主,荣华郡主笄礼上的正宾是否已经请了?”朱老夫人愿意屈身做谁家姑娘的正宾对谁家都是天大的体面,但李嬷嬷面上并不轻狂,而是有礼的问道。
南宫公主听了,心中一喜,真是一瞌睡便有人递来了枕头,林锦初虽然贵为郡主,但身份终究还是低了些,那些真正身份高一些的老夫人,未必愿意为了她而来当正宾,如今李嬷嬷这么问,显然是朱老夫人有了意思,“初姐儿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她的笄礼哪儿容得了这么早准备?”
南宫公主话中带着谦虚,但李嬷嬷自然不会将它当真,她笑着言道:“我们家老夫人虽然没有见过荣华郡主,但是从世子口中听说了郡主,心中格外喜欢,想来当郡主笄礼的正宾,不知道公主是否愿意?”
李嬷嬷话一出,南宫公主眉间闪过了一丝喜色,有了朱老夫人做初姐儿笄礼的正宾,以后初姐儿出门了,谁不高看她一眼?
“若是老夫人来,我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南宫公主笑着说道,可又带了意思犹豫,“只不过…为了初姐儿的这点小事,要麻烦老夫人的话,我心下实在有些不安。”
“有什么安不安的,您应该知道老夫人的性子,千金难买老夫人愿意,既然是老夫人自己愿意的,您便放心吧。”李嬷嬷笑着安抚南宫公主道,老夫人这次主动来做荣华郡主笄礼上的正宾,只怕还有为世子相看的意思吧,希望那荣华郡主真的如世子所言是个好的,那么世子便能如愿以偿了。
“诶,那这事就定下来了。”南宫公主爽快的笑道:“过几日我必登门拜访朱老夫人,还请朱老夫人不要嫌我麻烦。”不管朱老夫人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要做初姐儿的正宾,她都要尽快将此事给砸实了。
“您放心吧,老夫人等着呢。”李嬷嬷笑眯眯的答道,如今老夫人最担心的,莫过于那个走路都会不小心撞到柱子的孙子了。
正宾定了朱老夫人,林锦初也与卫珍说好了,邀请她来做自己笄礼上的赞者。卫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南宫公主心知林锦初的这场笄礼必将让人有些侧目,可是初姐儿是她的女儿,在京中出尽了风头是怎么也不为过。
没过几天,南宫公主便去朱府拜访了,朱老夫人见她没有带林锦初来,心中有些失望,只怕南宫公主也没有想过,将这个继女嫁到朱家。若是真的有这个心思,早就眼巴巴的带着女儿上门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疙瘩居然一厢情愿了那么久,朱老夫人心中便有些不愉。
不过她本来就不是善于说笑的性子,落在南宫公主眼里,也并看不出她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南宫公主达到了目的,与朱老夫人越发说的轻快。她说了许多,对朱世子曾经动心于林锦初的事避重就轻,在她看来,朱老夫人愿意做林锦初的正宾,只怕还有为了朱深来他们府上打扰致歉的意思。
朱老夫人不想让朱深娶林锦初,南宫公主也不想让林锦初嫁给朱深。在南宫公主看来,她与朱老夫人在此事上极为投契。
朱老夫人仗着辈分,也拉不下老脸来与南宫公主说林锦初与朱深的事,只想着等林锦初笄礼那日,好好的考量一下她,若是一个可教的,她也不介意满足自己的孙子。
笄礼上的重点人物通通都定好,南宫公主便又叫了宫中尚衣局的人过来,为林锦初定制了不少衣物,她力求将林锦初打扮得艳惊四座。
林锦初虽然不大喜欢这些,但是见到南宫公主一脸期盼的模样,也就乖乖的随着南宫公主折腾了。
林锦初的笄礼越来越近,身为哥哥的林锦晨却似乎犯上了焦虑症。
妹妹行了笄礼之后,便说明长大了可以嫁人了,而她嫁了人了,便不是能随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妹了。
若时光不不流逝该有多好,那么妹妹便永远是自己的妹妹,不要嫁到其他人家去,成为别人家的人。
林锦晨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痴人说梦,心中对妹妹越发舍不得,经常在闲暇的时候窜街走巷为妹妹收罗了不少好东西。
林锦初一向自制早慧,南宫公主从不担心他出什么乱子,对他虽然照应俱全,但始终没有林锦初那么精心。她见林锦晨最近在家中呆的时候越加增多,又为林锦初买了不少好东西,笑道;“你看看,这是哥哥舍不得妹妹呢。”
她出身皇家,从来没有体验过普通的兄妹情谊是什么模样,如今林锦初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个对妹妹十分爱护的哥哥形象,南宫公主有时候不由得想过,若圣上还是那个身上什么都么有的小哥哥,是不是他也会对自己这般掏心掏肺的好?
陈嬷嬷自然也看出了林锦晨的心思,她笑着说道:“等荣华郡主找到了良人,少爷又找一个儿媳妇儿回来,府中还是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