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她打了什么？”裴成远也看到了这一幕，拧着眉看着李医生。他只是要让李医生来看看佟蔻的状态，可没想到对方会上来就给了佟蔻一针。
李医生抽出针管，从身边的箱子里找了止血胶布撕开贴在佟蔻脖子里那个针眼儿上，这才腾出空来回答裴成远：“只是镇定剂而已。”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佟蔻的身子已经软了下来，嘴里一直喋喋不休的声音也慢慢地没了动静。裴成远急忙将她抱住，小心翼翼的将她手里的裁纸刀丢掉。卧室里被折腾了这么久早就混乱的不成样子了，裴成远直接把佟蔻抱到了隔壁自己的卧室里。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等把佟蔻安顿好后，裴成远才出来问李医生。木边呆巴。
李医生耸了耸肩：“我用的剂量不小，估计今天晚上她不会醒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裴成远沉默了半响，将佟蔻今天的表现全部都跟李医生说了一遍。
“我也不是专攻精神科的，不过你最好还是带她到医院去看看吧。她和你不一样，这段时间以来她经历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了。”
裴成远目光微沉，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
佟蔻打了镇定剂睡着了之后，裴成远就立即从香港那边请了心理学的专家，连夜乘飞机赶来了洛城。他也没想过佟蔻的病情会这么严重，一开始他不打算再跟佟蔻重续感情，就是有考虑过两人如今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可没想到佟蔻最后还是一步步的被卷到这个事件当中来了。可最后裴成远反而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反而忽略了这个问题。
医生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裴成远心里着急，也没让他休息，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医生说，虽然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跟佟蔻面对面的交谈以后才清楚，但基本上已经能做出诊断了，佟蔻她得了抑郁症。
“听你刚才描述的，在她心里最大的心结，应该就是你不要她那件事。”年迈的心理医生跟裴成远坐在一起分析着。“其他那些事情都只是在这件事的基础上积累起来的，如果这个心结不能打开，那她的病就永远都不会好。”
裴成远只是表情严肃的听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刚才发狂的时候应该是回到了你们年轻的时候，你们到底是怎么分手的，那个死掉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是她跟我提的分手，不过这次见面的时候我曾经跟她说过，如果她不跟我提的话，我也是要跟她说分手的。”裴成远苦笑了一下，“而那个孩子，是前些天她出了意外不小心流掉的。”
“不可能。”老医生断然否认。“虽然我并没有看到现场，可根据你刚刚描述的话，她刚才的确是回到了以前，那个孩子也应该是那时间的才对，怎么会是前几天才流产的。”
“你说什么？！”裴成远脸色大变。
他本以为佟蔻说那些话是因为精神混乱，把过去的事情和现在混成了一团，但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佟蔻口中那个“我们的孩子”真的是他和佟蔻的…如果…
裴成远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可他又想知道真相。
隐隐中，他觉得，对于八年前的佟蔻，自己或许真的还有一些事情不清楚。
将近黎明的时候，或许是镇定剂的药效快要消失了，裴成远发现佟蔻睡觉越来越不安稳了，好像一直在做噩梦一样。他勉强等到六点多的时候，就叫路一飞去把在医院的时候给佟蔻做过手术的医生请了过来。因为还没有上班，医生是被路一飞从家里绑过来的。
而从他口中，裴成远也终于知道，佟蔻这次流产的时候之所以会大出血差点连命都不保，就是因为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堕过一次胎，而那次应该还是在小诊所里，事后也没有怎么好哈调整，身体底子原本就不好。
十七八岁，就是他和佟蔻谈恋爱的时间。
果然是他们的孩子。
一瞬间，这个消息对裴成远来说，犹如是五雷轰顶。
…
佟蔻真的病了。病得很严重。
像抑郁症这类的精神疾病，就算是吃药也没有太大作用，除非能把她心里的心结打开，不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裴成远也没有办法，他担心把佟蔻一个人留在家里会再发生什么事，把大部分的公事全都移到了家里来，除了在书房处理正事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都陪着佟蔻。佟蔻卧室里的东西也全都搬到裴成远的房间里去了。
她的精神时好时坏，裴成远不得不把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佟蔻发起脾气的时候，裴成远也从来都不曾变过脸色，一直都耐心的哄着她。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佟蔻还是经常会做噩梦。有许多次裴成远怀抱着她睡得正好，她却猛地睁开眼睛，从梦里被吓醒。
不过好在有了心理医生提前的提醒和疏导，裴成远知道在佟蔻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他也不是个能藏着掖着的人。既然已经让她回到了自己身边，裴成远就没想过要再放佟蔻离开。而对于当年的分手，他也对佟蔻和盘托出了。
原来，他之所以也想过要跟佟蔻分手，原因其实也是出在韩正德身上。裴成远如今回来洛城建立鼎远金融对付韩正德，固然是有替佟蔻的父母报仇的因素，但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和韩卓名其实也是兄弟。只不过与沈凌谦和韩卓名是表兄弟不同，裴成远和韩卓名却是堂兄弟。
他和佟蔻初识的时候还叫做韩成远，只是后来为了躲避韩正德的搜索，他才会改了姓氏。裴成远的爷爷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韩正德，一个是裴成远的父亲。
原本裴成远的爷爷是属意把盛华集团交给裴成远父亲的，只是裴成远的父亲对商业上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他的愿望是做个走遍世界的画家，而他也在旅行途中认识了裴成远的母亲。两个人对艺术的追求都很痴迷，等到裴成远要开始上学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却依旧无法安定下来，最后把裴成远丢给了他的外公，两个人继续在外面跑着。
裴成远的爷爷也是个开明的人，尽管自己的大儿子一点都不听话，甚至连孙子都不交给他抚养，但在遗嘱上依旧给他们一家人留了很大一笔财富，就连盛华集团的股份也分了百分之二十给他。
韩正德心里却因此而开始扭曲，对于自己的大哥不接手家族的公司而是交给自己，韩正德原本心里充满了感激，但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在知道老爷子的遗嘱之后，他却忿忿不平，明明那个为了家里拼命维护公司的人是自己，为什么大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到公司那么多的股份。心中的阴暗面越来越深，在老爷子去世后不久，韩正德终于对自己的大哥大嫂下手了。裴成远因为跟着外公生活才逃过了一劫，祖孙俩离开了洛城，搬到了佟蔻生活的小县城里。
只是，在县城里生活了一年多以后，裴成远却又发现了韩正德的痕迹，并不是他本人，只是他的照片。只是，这张照片，他是在佟蔻的家里发现的。
佟思荣和梁云佳很早以前就认识韩正德，家里也保留着不少年轻时候的照片，裴成远就是无意间从一群人的照片中找到了自己叔叔的脸。如果韩正德哪天和佟思荣一家重新联络，自己几乎无所遁形，到时候一定会连累到佟蔻。
韩正德坐拥整个盛华集团，在全省都是知名的企业家，而裴成远不过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毛头少年。虽然知道韩正德害了自己的父母，可裴成远在没有足够能够和韩正德对抗的力量以前，除了逃跑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他舍不得佟蔻。
年轻的少男少女才刚懂得爱情的滋味，就要面对离别。裴成远每天都在安慰自己，韩正德那么久都没跟佟家联系过，不会那么巧就会出现的。
但这种掩耳盗铃的思想毕竟不能解决问题，裴成远拖了好久才终于决定要跟佟蔻提分手，只是没想到，他纠结了那么多天还没有开口，佟蔻就会抢先跟他分开。在伤心难受之余，裴成远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佟蔻就不会太伤心了。
裴成远和外公决定就在他和佟蔻分手后的第二天离开这里，他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跟佟蔻告别，却不料竟会目睹了韩正德杀了佟思荣和梁云佳那一幕。
第061章 恍如曾经
佟蔻八年前就曾堕胎过的事，她从来都没有跟裴成远提过，而如今虽然裴成远已经知晓，却也没有点破。
刘妈和路一飞都是知道真相的，裴成远心急火燎的去请大夫。又大半夜的满脸痛惜的守着佟蔻的模样，他们都看的真切。可是，这两个当事人都绝口不提，他们也没有什么资格开口。
路一飞以前还曾经为裴成远不值过，在他心里，裴成远值得一个更好更爱他的人，而不是对这样一个跟了好几个男人，水性杨花的女人念念不忘。裴成远当时就回答过，只要是她，就什么都可以。如今，真正的接触到佟蔻，知晓了她这么些年来的经历，路一飞也彻底沉默了。
或许是因为裴成远把他的过往全都跟佟蔻讲了个清楚。八年前他会那么爽快就答应和佟蔻分手的理由又完全是为了她着想，将这个“他不要她”的心结打开以后，佟蔻会犯病的时候也在渐渐减少了许多。
裴成远一开始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但在佟蔻的坚持下，他还是又逐渐的把重心又放在了工作上。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像是一对结婚很多年的老夫妻，裴成远下班的时候佟蔻会在门口等他，两人一起吃饭，饭后还会坐下来聊天说话。佟蔻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跟着刘妈一起下厨给裴成远做宵夜。木司夹技。
不过。除了这些看似悠闲的时光，佟蔻还做了些其他事情，譬如暗中收购散户手中盛华集团的股票，譬如与之前和自己有过交易的深圳地产公司联络。
裴成远之所以能够给佟蔻那么多盛华公司的股份，就是因为这些股份都是很早以前他爷爷去世时在遗嘱里规定好了。韩正德并没有在老爷子刚一去世就跟他一家撕破脸，所以才能公证过户到他名下。
按理说他和佟蔻之间的交易过户也是要通知盛华集团知晓的，但佟蔻既然已经决定要暗中跟韩正德进行商战较量，自然不能让他提前发觉。好在裴成远早就有所准备。佟蔻根本不用操心这些。毕竟说起来，她虽然在商业上还算有些小天赋，但以往像类似在灰色地带的事都是沈凌谦帮她办的。
佟蔻其实并没有那么恨沈凌谦，她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但对沈凌谦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她自己太粗心，早就该发觉自己腹中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的。那一脚，他也不是故意的，谁都没想到她会在那个时间冲上去。
真的要恨的话。佟蔻最该恨的人其实是她自己。佟蔻心想，或许这是老天对她在八年前选择把孩子打掉的惩罚也有可能。
把沈凌谦以一种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最残忍的手段逼出自己的生活，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再淌入盛华这趟浑水。尽管从一开始佟蔻打的就是借用他的力量对付韩正德的主意，但真正到了这时，知道韩正德有多危险，佟蔻终究还是犹豫了。只是，这些事，沈凌谦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对于佟蔻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碌的事，裴成远当然心知肚明。佟蔻并没有要隐瞒他的意思，裴成远也完全不过问。
裴成远布了许久的网终于要收第一步，他这几天一直都忙得厉害，好几次都是半夜才回来，佟蔻给他留的饭菜都热了好几遍，最后只能倒掉。但今天不同，佟蔻中午的时候就给裴成远打了电话，问他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
裴成远心里盘算了一下，反正一切都准备好了，结果今天晚上就能出来，也不一定非要让他在现场才行。听出佟蔻语气中的渴望，他很快就点头应允了下来。
洛城的天黑的早，晚上七点的时候路边的路灯就全都亮起来了。
裴成远到家的时候，佟蔻并不如往常那样在门口等着，客厅里也是一片漆黑。他一边在墙壁上伸手摸索着去开灯，一边喊刘妈。
“佟小姐在什么地----”
灯光亮起的瞬间，裴成远的话也戛然而止。佟蔻和刘妈都在客厅里，中央的桌子上则是摆着个蛋糕。
见裴成远已经把灯打开，刘妈这才开始点蜡烛，佟蔻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生日快乐。”
生日…今天是他的生日。
看着眼前这个朝自己笑靥如花的女人，裴成远恍恍惚惚的想着，他早就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从到香港的那天开始，他就改名换姓将以前的一切都抛弃了。尽管身边还有想路一飞这样对他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但裴成远他们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有朝一日能重返大陆找韩正德报仇上，什么生日什么祝贺全都从来没有过。
他记忆中最后一个生日，就是佟蔻陪他一起过的。
如今，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样。
和佟蔻在一起，裴成远有好多次都恍然以为他们还是年少时光，以为他们之间并没有错过整整八年的时间。
一起唱完生日歌，也切了蛋糕之后，刘妈就极有眼色的离开了，把时间都留给他们两人。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没有人打算开口。
刚才的气氛算不上是太热烈，裴成远好像一直都没有露出过笑脸，佟蔻一边用叉子戳着盘里的蛋糕，一边轻轻说道：“我听路一飞说过，他好像都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就想这些年你肯定没怎么正经过生日…”
她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却突然靠过来。那张清俊干净的容颜离得那么近，他的眸子乌黑清亮，身上微微的烟草气息，佟蔻一时间竟然看的失了神。
裴成远却蓦地低头，温热的指尖捧住了她的脸，唇就朝她压了下来。
这个吻那么热烈急切，却又不失温柔怜惜。
他并没有在佟蔻的唇上停留很久，很快就放开她。只是额头却抵在她的额上，璀璨如星子的眼眸与她贴的仿佛比刚才还要近。
“蔻蔻，你还记得，我很开心。”
佟蔻这才发觉，他的眉眼里满是笑意，佟蔻已经有八年没见过他笑的这样舒心的样子了，心头忍不住又震了震。
裴成远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佟蔻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一股力量压住她的肩膀，她整个人就被禁锢在他和沙发之中了。佟蔻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他又埋首下来，细细密密的在她脸上亲吻着。这一次他再没像刚才那么轻易的放过她，熟悉的温热酥麻，让佟蔻忘记了挣扎。
他的舌就像是一把燃烧着的火，恣意的在佟蔻口中四处点燃着火焰，纠缠着诱惑着…
如此暧昧的姿势与动作，是他们间久违的亲昵。
佟蔻一直惊愕的睁着眼睛，裴成远的眼睛也没有闭上，两人就这般对视着，直到佟蔻的意识恢复过来，开始拼命地想要推开他。但裴成远从一开始就像是预料到了佟蔻会有的举动，把她完全禁锢着，不管佟蔻怎么挣扎着推拒，裴成远都始终没有动过，他的唇舌却越发长驱直入，让佟蔻一溃千里，甚至想要咬紧牙关闭上嘴巴都做不到。
许久以后，佟蔻缺氧到开始眩晕，裴成远才终于肯缓缓地松开她的身体，只是佟蔻这时已经晕到支撑不住了，只能靠着沙发才能喘过来气。看到她此时的模样，裴成远眼里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看着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意犹未尽的舔着唇角，佟蔻脸色通红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这时候的她就算眼神再愤怒，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攻击力。
“蔻蔻，回来我身边。”
佟蔻只觉得自己心尖上微微一颤，没有吭声。
裴成远轻叹了一声，盯着佟蔻的黑眸里光亮如星辰，他的手轻轻地划过佟蔻的锁骨，顺着衣领往下滑到纽扣上，一颗一颗的解开。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是势在必得。
佟蔻也看着他，眸子里的雾气逐渐氤氲，似乎也叹息了一声，而后双臂抱住裴成远的后背慢慢收紧。
比眼泪更滚烫，比鲜血更热烈。
如此毫不掩饰的火热，就像是被压抑了很久的野兽，带着饥渴的力量终于爆发，俯冲之势，无人可挡。佟蔻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被颠的上下摇晃，只能死死地抱紧了裴成远的脖子。
这样的他，陌生而熟悉。
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佟蔻抬眼看着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模模糊糊的将面前的人与八年前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第062章 他又骗她
因为佟蔻前段时间突然患上的抑郁症，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她，裴成远早就让佟蔻搬到了他的卧室里，两人晚上一起睡。只是之前她的身体还不好，裴成远也还有顾虑。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挑破，自然不可能再分开。所以在被他折腾到浑身发软无法动弹后，佟蔻也就任由着裴成远将她抱回了房间。
睡到半夜的时候，佟蔻又突然做了噩梦，等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人并不在。或许是傍晚“运动”太多的缘故，佟蔻觉得喉咙里有些发疼，想起刘妈说过喝牛奶有助于睡眠，她还是挣扎着起了床打算去厨房倒杯牛奶。下地的时候腿还有些软，但裴成远还是体贴她身子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对她来说也不算不能忍受。
悄悄地开了门出去，楼下一片漆黑，刘妈应该早就睡熟了。佟蔻很早就被裴成远累的昏睡过去了，醒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只尽量静静地不要发出声音。她走到楼梯口正要下去，却瞥到书房的门底下透出一点光来。
裴成远应该还在书房里忙着的吧。斤双沟技。
等佟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裴成远的书房门前。
进去要说些什么呢，佟蔻咬了咬下唇，正在犹豫时，却忽然听到了书房里传来的声音。
尽管裴成远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但书房的门原本就没有关紧。再加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点细微的声音就能够被放大许多倍，足以让门外的佟蔻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他似乎是在打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佟蔻是在无法听得到，但从裴成远的反应上来看。应该是个好消息。
听得出裴成远说话的心情不错。佟蔻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许多，仿佛连刚才那个把她吓醒的噩梦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她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伸出手去就想要推开书房的门，却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猛然僵住。
“你能确定蒋建斌是当场死亡吗？”
蒋建斌，盛华集团营销中心的总经理，韩正德的左右手，也是最早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功臣。
他，死了？
佟蔻的脚步僵在原地，进不得，也退不得。
“你告诉他们，方言意这次谁都不要动，还要靠他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给韩正德呢。”
佟蔻还没有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就又听到裴成远在继续说着。原本的迟疑变得越来越大，佟蔻缓缓收回了抬起的手臂，默默地站在门前继续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以往她一直都不清楚裴成远每天都在忙些什么，至少今晚能听到一些他到底打算如何对付韩正德。
“蒋建斌的死韩正德一定会有所怀疑，不过有方言意这个现场的目击证人，丁邵元的嫌疑跑不掉。另外告诉叶纪娅，让她找个适当的时机把丁邵元绑架佟蔻的事通知给媒体。”裴成远不知道门外有人，他以为佟蔻早就被累到不行，怎么都想不到她又会因为噩梦而被惊醒。
废旧工厂的枪战之后至今，佟蔻一直都下落不明，据自己放在韩正德身边的人回报来说，他们这些天以来好像一直都在查找佟蔻的下落。裴成远在香港时曾经调查过佟思荣和梁云佳，也因此对韩正德的企图有些模糊的想法。只是，根据裴成远这些天来的观察，佟蔻自己似乎还并不清楚韩正德这么着急找她的缘故。
今晚这个行动，裴成远原本是想先把蒋建斌抓到手，从他口中问出韩正德对佟蔻的企图，这也是他筹划了许久在今夜进行的事。原本他是要去现场的，可因为佟蔻事前让他早点回家，裴成远才会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路一飞。佟蔻原本也想请路一飞一起来给裴成远过生日的，但怎么打他电话都打不通才会作罢。
从路一飞刚才的报告来说，事情中间出了一些意外，蒋建斌居然当场死亡了。虽说暂时又没办法知道韩正德揪住佟蔻不放的目的，但至少以后对付起他来少了一个帮手。反正他们昨夜是假装了丁邵元的人，到时候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好了。
佟蔻却不知道裴成远心中的想法，听到他吩咐电话那边的人让叶纪娅通知媒体的事，她心里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的身体僵直，一时间艰涩无语。无声地摇了摇脑袋，佟蔻正要转身，却又听到裴成远的声音响起。
“那批货明晚从港口运到，洛城跟香港不同，大陆这里对枪支的管制程度大家都清楚。一飞，你带人去接货的时候要多注意，丁家和韩家都不是善茬，别被人给阴了。”以往都是他亲自和亲王的人交涉，这次是路一飞第一次单独和他们的人打交道，裴成远难免多吩咐了几句。
“这些货就是以后去灭韩正德的依仗，当初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我早晚要让他一一偿还，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裴成远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凶残，目光狠厉，浑身都散发着阴沉的杀气。他的杀气毫不掩饰，就连在门外的佟蔻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杀人，杀人，又是杀人。
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起来的回忆突然再度窜入到脑海里，佟蔻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自己被绑架，要被三哥手下那两个人强、奸的那一夜。她还记得手上残留的鲜血的温度，她还记得人的脖颈上动脉的跳动，她还记得那漫天的红色和令人作呕的血腥…
佟蔻原本就要转身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慌乱，她的脚被自己的拖鞋绊了一下，居然直接就朝地板上倒了下去。当膝盖和地板接触发出重重的碰击声响时，她整个人已经因为再度陷入噩梦当中而昏了过去。等听到声音的裴成远出来察看的时候，就只见到了晕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佟蔻。
这么凉的天躺在地板上，她的身子又虚，铁定会生病的。来不及多想其他，裴成远连忙走近几步抱起佟蔻，将她重新抱回到卧室里。她的膝盖被磕的不轻，裴成远皱了皱眉，到浴室里拿了热毛巾来给她敷上，一边用手固定着，一边低头看着佟蔻的睡颜。
她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自己的书房外？
刚才自己和路一飞的电话对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
佟蔻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她双眼朦胧，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她不是晕倒在…
一定是成远把她送回来的，他知道了…
佟蔻的眼睛瞬间睁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也立马变得清醒。
“现在还早，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刚坐起身来的佟蔻还没有来得及朝四周看，就听到耳边不远处男人的声音，清晨的声线越发低沉磁性，带着能穿透人心的诱惑。佟蔻朝出声的地方看过去，裴成远已经在换衣服了。衬衫的扣子才只扣了下面几颗，袖口也是松松的，这种休闲的模样比平常那副都市精英的模样少了几分严肃，却别有一番清爽。
“我昨晚不是在你书房外面…”佟蔻怔愣的看着裴成远，还有些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没想到裴成远却一脸疑惑的回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你昨晚不是很早就睡了么？”
不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
没有听到自己意想当中的答案，佟蔻忍不住皱起了眉。
看着佟蔻怀疑的目光，裴成远的眉心也同样蹙着，他原本在床尾站着穿衣，这时也走过来：“我昨晚一直陪着你睡，你从来没有出去过。”他说完之后还伸手摸了摸佟蔻的额头，担心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裴成远说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佟蔻盯着他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什么来，最后只能放弃，轻叹了一下：“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