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万劫不复
“你还要杀人？”佟蔻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轻松，语调也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可听在沈凌谦的耳中，却丝毫无法把它当成是玩笑来对待。
看着沈凌谦因为自己说的这句话瞬间脸色大变的模样，佟蔻的眼眸里微微泛过一丝光。随即很快低下头去，声音苦涩的开口：“你知道的，我和韩正德之间的仇有那么大，既然现在已经能确定他是凶手，我当然要替父母报仇。”
“你…”沈凌谦无语，过了良久才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杀人啊！韩正德的事，自然会有警察来处理，你不能杀他。”
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不想让佟蔻去杀韩正德。
佟蔻这么多年来为了接近盛华的权力中心都做了些什么沈凌谦全都有数，他根本不怀疑。如果再让佟蔻看到韩正德，她一定会跟他拼命。
但是，不行！
不管韩正德以往都做过些什么，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佟蔻跟他们不一样，她的生活里不应该有这些残忍的东西。
然而，佟蔻却不知道沈凌谦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听他一个劲儿的否决自己的决定，佟蔻也不耐烦起来，抬着头直直地盯着沈凌谦：“你不觉得你自己说的话很可笑吗？如果警察真的能管的了韩正德，为什么又会让他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韩卓名前段时间放火杀人的事情被媒体闹得那么轰轰烈烈，最后他不一样是毫发无伤吗？”
看着佟蔻倔强的眼神，沈凌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就知道，想要说服佟蔻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会再那么天真了，从我决定要自己调查这件事开始，就再也没想过要等警察来办案。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就算了。现在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你没事的话就早点走吧。”佟蔻也不想再跟沈凌谦多说些什么，将后背对着他。
“小蔻，”沈凌谦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走掉，要是不知道佟蔻的打算以前，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固执，可现在却不同了。看着佟蔻略显虚弱却又故作笔挺的背影，沈凌谦狠了狠心开口：“小蔻，你还记得在工厂被你杀掉的那两个人吗？”
这句话刚一说完。沈凌谦就明显的感觉到佟蔻的身体猛地颤了一颤。只是，她背对着自己，沈凌谦看不到此时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明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对佟蔻来说会有些残忍，但为了能让她打消掉再杀人的念头，沈凌谦不得不在现在就对她残忍一些。
“小蔻，你以往做过的事情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为了你的父母你可以做到哪种地步。可是杀人和那些事都不同。不是绕来绕去的虚以委蛇，不是暗中筹划的阴谋诡计，而是和对方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你要亲眼看着他在你面前断气，看着他的血液溅落在你的手上…”
“住口！”佟蔻突然打断了沈凌谦。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不停地大喊大叫这，“住口，你不要再说了！”木向反划。
沈凌谦这才发觉自己说的已经过分了，急忙奔过去抱住她。佟蔻的身体一直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裴成远的话还不能完全相信，现在我们也没有韩正德杀人的证据。小蔻，你先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等我调查清楚了以后再说好吗？”沈凌谦的手掌触到了佟蔻脸颊上的湿润，也为自己刚才的话变得后悔起来。他自小在沈家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工厂当晚的枪战对他来说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心理阴影，可佟蔻不同。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又只是一个女人，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分了。
“凌谦…”佟蔻的脑袋埋在沈凌谦的怀里半天都没有动静，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这种颤抖，却不论如何都不管用。因为被沈凌谦抱得很紧，她的声音也因此有些听得不太真切，只能含糊的传出来，“凌谦，我是不是会万劫不复了！我杀了人…我现在每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两个人，他们的血还是热的，溅在我的脸上烫得我发疯…”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及时找到你。”怀抱着这样的佟蔻，沈凌谦心头软到不行，怜惜的擦了擦她的泪，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激烈的吻就像是一把火，带着燎原之势席卷而来。佟蔻剩余的话全都被沈凌谦堵在了唇齿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小蔻，你先跟我回去。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如果最后真的证明韩正德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先跟我回去好不好？”沈凌谦此时说这些话完全没有半点私心，纯粹是因为刚才佟蔻的状态实在太差，把她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沈凌谦说什么都觉得不放心。
被沈凌谦抓住激吻了那么久，佟蔻刚才那因为想起杀人一幕而变得苍白惨败的脸色终于又恢复了几分红润，虽然这些血色大多是由呼吸不畅憋出来的，但不管怎样总比刚才让沈凌谦看着好受多了。
佟蔻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红唇微启就要开口。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声，就听到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眼前就多出一个人来。
是裴成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定是路一飞跟他报告了佟蔻跟沈凌谦在一起的事，所以他才会急不可耐的开了门闯进来。
看到沈凌谦和佟蔻两人亲密的拥抱着的模样，还有佟蔻嘴唇上明显刚刚被吻过的模样，裴成远的眼眸顿时就是一紧，与此同时，身上的力气也陡然升起。
路一飞也跟在裴成远的身后一起走了进来，裴成远看到的东西他也同样看的清清楚楚。眼瞧着佟蔻那红艳欲滴的嘴唇，路一飞的眼角顿时就是一跳。他和叶纪娅从很早以前就跟着裴成远一起混，佟蔻在裴成远心中的地位估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下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佟蔻却和沈凌谦如此，裴成远不发飙才怪呢。
他上一次才对佟蔻说过：“蔻蔻，我该早让你回来我身边。”
今天沈凌谦就找上门来了，难道他们都以为自己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吗？
以前的时候，为了佟蔻的安全，裴成远的确有真心想过要成全佟蔻和沈凌谦。可现在不行，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把她重新变成自己的女人，她和沈凌谦之间就再也没有未来可言。
“你给我放开她！”裴成远一边疾步朝着沈凌谦走去，一边沉声朝他大声呵斥起来。在他眼里，沈凌谦此时抱着佟蔻的模样有多碍人就有多碍人。
路一飞的表情又是一变，心里急呼了一声不好，连忙想要拉住裴成远：“裴总，佟小姐还在这里，您千万别…”
裴成远想要做什么路一飞太清楚了，可他身上的伤还得些日子才能好起来，这些天来，为了不让亲王派来的那拨人察觉到什么，裴成远几乎没有好好养过伤，每次跟他们会面的时候也都装作完全没事的样子。为此，他的伤口不知道崩裂过多少次。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再跟沈凌谦动手。
只是，这个时候裴成远哪里还能够再听得进路一飞的话。从第一次看到沈凌谦和佟蔻那么亲密的举止之后，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想狠狠地揍上那个该死的男人一次。这或许是裴成远从再见到佟蔻之后，第一次毫无顾忌的释放出自己的怒火。
以前是想着要跟韩正德对抗，生怕佟蔻会被牵扯进去受到伤害，但他原本以为，在他将佟蔻从那个被绑架的地方救出来以后，在他对她表白过说要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以后，佟蔻会明白。
可是，明明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明明她以往每次在自己面前都会轻易失掉方寸，明明她在睡梦里都委屈的喊过他“成远，成远”，明明她爱他还爱的不舍爱得火热…为什么又还会跟沈凌谦在一起。
裴成远早就调查清楚了佟蔻和沈凌谦之间的事情，他知道佟蔻是为了要查清真相才和沈凌谦结盟，但沈凌谦却是当真对佟蔻产生了感情。所以，以往两人之间的互动他才能够容忍。
可现在他也一样能帮佟蔻对付韩正德，佟蔻真正爱的人又是自己，为什么事情还会发展到眼下这种地步？
或许是上一次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又或者是他退让了太久，让佟蔻以为他如今的话不能作数。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他的女人看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从来都只能由他来决定。
八年以前的那次是如此，八年以后的现在，依旧是如此。
第055章 无妄之灾
看着裴成远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沈凌谦毫不示弱。实际上，他此时的情绪并不比裴成远好到哪里去。裴成远对自己有一肚子的怒火，他又何尝不是。自从再次见到佟蔻以后。他整个人就仿佛一直在冰与火之间沉浸着一样。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裴成远忽然出现带走了佟蔻，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受到这么多的煎熬。
沈凌谦有多心疼佟蔻，此刻就有多厌烦裴成远。
因为刚刚想起杀人那晚恐怖的一幕，佟蔻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有些恍惚不安，才会没有察觉到沈凌谦和裴成远之间汹涌的暗流。当沈凌谦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还低着头，瞳孔也像是毫无焦距一样。
等沈凌谦将佟蔻在椅子上放好的时候，裴成远也正好走了过来，两个人迎面撞上。
“裴成远！”
“沈凌谦！”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出声的，也在电光火石之间同时出手了！
“沈先生，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你不要…”路一飞急速地赶上前来。试图阻止住这两个人。可是裴成远和沈凌谦两个人都红了眼，又怎么可能肯听他的劝说。裴成远更是直接一把就挥开路一飞的手，硬生生的将他逼退到一边，厉声对路一飞喝到：“一飞，退下！”
就在裴成远挥退路一飞的瞬间，沈凌谦已经一击重拳打向了他。裴成远的反应稍微慢了一些，胸口处实实的受了这一拳。路一飞看到裴成远挨了这一下，也不敢再阻拦裴成远，连忙躲在了一边。裴成远也开始反击起来，两个人立马就又纠缠到了一起。
尽管沈凌谦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在苦苦的寻找着佟蔻，此时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尽管裴成远肩膀上的伤口几度愈合又崩裂，气血不知道亏损了多少，可当这两个人打斗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气势却是谁都没有减弱。
这一次是裴成远抢占了先机先抓住了沈凌谦的衣领，可沈凌谦的反应也同样不慢。他的身体只是微微一侧就躲开了裴成远的攻击，挥手就是一拳狠狠地砸向了裴成远。不过，他的拳头还没有落下，裴成远就反手制住了他，手肘一横撞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沈凌谦不肯示弱，双手都被裴成远禁锢住，就用腿袭向裴成远的腹部。裴成远看到他的身体一动就知道他的攻击方向，身体往后一闪。沈凌谦却不肯放弃，宁肯自己的手臂被他扭得发疼也要追过去，脚尖一旋就踢中了裴成远的腹部。
裴成远结结实实的挨了沈凌谦这一脚，可他也不是什么善心的人，自然不会让沈凌谦好过。沈凌谦的手臂还在裴成远的禁锢之下，他出手如电扣住了沈凌谦的虎口，用力之大恨不能直接洞穿。被他这样一捏，沈凌谦顿时就觉得钻心的疼，另一只手握成了拳朝裴成远的肩膀打过去，想要让他松开手。他打的正好是裴成远受过伤的那条手臂，伤口还没有痊愈。虽然没有被沈凌谦给打实，但随着两人不断地纠缠搏斗，原本好不容易才结出的一层薄痂又彻底地裂开了。
裴成远却像是恍然若觉一样，或者他对这种疼痛已经毫不在意了，继续与沈凌谦打斗着。两个人的出手越来越凌厉。也越来越让在一旁观看着的路一飞心惊。虽说这种在盛怒之下的拳脚打斗比起理智的时候更好对付，可关键是他们双方现在的状态都是这样，眼看着在一来一往之间的拳脚下已经带了不少的野蛮味道，甚至有几分以命搏命的意思，路一飞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跟在裴成远身边浴血过那么多年，路一飞是知道裴成远身手的，即便他现在肩膀上受了伤，但以往他受伤更严重的时候都挺得过来，私底下甚至有人叫他拼命三郎。路一飞根本不相信像沈凌谦这种阔少爷有什么地方能够跟裴成远相媲美的，沈凌谦懂的估计也就是一些花拳绣腿的架子罢了。
可是眼看着那两个人之间的搏斗越来越凶残，路一飞看的是心惊肉跳，恨不能立即就冲上去把他们两个人分开。毕竟裴成远是受了伤的，短时间的打斗中看不出来，可谁料想沈凌谦居然能在裴成远的手中坚持这么久。再这样下去，最后倒下的人或许会是裴成远了。木向以号。
沈凌谦毕竟是在沈家长大的，如果不是最后突然跳出来一个大哥横插一杠，说不定以后接掌沈家的人就会是他了。沈家的人当然不会让沈凌谦变成个纨绔子弟，从小该教该学的一样都没有落下。若不是沈凌谦有那些底子撑着，他和佟蔻怎么可能会在韩正德的手下暗中做了那么多事都没有被他给察觉。
只是，路一飞独自在一旁急的想要跳脚，却不知道沈凌谦同样从工厂枪战那晚开始就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眼下体力也快要透支了。两个人现在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几乎都是最差的阶段，都只是凭借着胸口的那股子怒火在苦苦强撑着罢了。
路一飞虽然跟着裴成远学过不少的武术，只是眼下裴成远和沈凌谦两个人的打斗实在是太凶猛了，这种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想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铁定会同时被他们两人一起攻击。拉架这种事还是要看能力的，尤其是那两个人目前都打红了眼，他要是真敢上去，恐怕第一个倒下的人会是他。而且，他的倒下还会没有任何意义，路一飞敢拿自己的脑袋保证，在他倒下以后，那两个人也绝对不会停手的。
可不拉架又不行，路一飞实在是担心裴成远，他在盛怒之下，再加上肩膀上的伤口几次崩裂，已经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和精力，如果再打下去，他早晚都要吃亏。
到最后，路一飞没有办法，只得绕过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跑到佟蔻身边，摇着她的身体急切地开口道：“佟小姐，佟小姐…”
在路一飞的摇晃下，佟蔻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只是她还来不及问路一飞干什么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脑筋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干什么？”
裴成远和沈凌谦打的正热闹得很，短短的时间里，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脸上也都鼻青脸肿的，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佟蔻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想也不想的就要冲上去阻止他们：“别打了！”
这是一种下意识，佟蔻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在这种时候冲上去究竟是想要保护谁。她只是在今天一直不断地被刺激着回忆起枪战当晚发生的事，对血腥味儿形成了一股反射，根本就来不及想太多。
“滚！”
“滚！”
裴成远和沈凌谦又同时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起出声怒骂了一句。
他们都以为闯入他们两人之间的人会是路一飞，毕竟从一开始他就阻拦过。等瞧见佟蔻的身影之后，两个人的表情同时怔了一下。
然而，原本已经出手的招式却根本收不住了。而为了能确保阻拦他们，佟蔻冲过去的时候特意选择了两个人中间的位置。这样一来，不管是裴成远已经挥出去的手，还是沈凌谦踢出来的脚，都改变了原本的攻击对象，全都冲着佟蔻而去。
裴成远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惊，原本紧紧攥起来的拳头连忙松开，勉力让自己的手掌擦着佟蔻的脖颈过去。虽然力道依旧大的将佟蔻的身体都带的晃了一晃，但总算没怎么伤到她。
可沈凌谦却又不一样。
他恨极了裴成远，出手时也从来都不留情。裴成远还能够将拳头变招成掌，可他出脚却没任何办法变招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横空扫出的一腿踢到了佟蔻身上。
那种力道让佟蔻顿时就觉得腰上一麻，然后腿一软就摔倒在地上了。
“蔻蔻！”
“小蔻！”
看着身子软倒在地上的佟蔻，裴成远和沈凌谦这两个刚刚对视间还凶猛狠厉的男人全都慌了手脚。
路一飞也没想到自己叫醒佟蔻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谁知道佟蔻会一句话都不说就冲上去，结果竟然会这样被波及到，受了无妄之灾。
“嘶…”佟蔻躺在地上，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短促的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当她被踢中的那一刹那，简直就像是被人用枪打到了一样，腰间先是猛地一麻，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她感觉自己似乎立即就晕过去了一样，却又没有完全晕倒，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疼得想要大叫，却因为被疼痛所牵连，根本就不能开口。
“蔻蔻…”裴成远的声音里有几分颤抖。
这不知道是他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第几次看到佟蔻昏迷了，明明是决定了要让她回到自己身边，要用自己的力量好好保护她的，可每次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疼得死去活来，而自己根本无能无力。
第056章 孩子没了
沈凌谦的动作不比裴成远的慢上多少，可看着佟蔻疼得额头都冒出虚汗的样子，沈凌谦迟疑了一下，没敢蹲下去，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裴成远扶起了佟蔻的肩膀。在这一刻。他竟然开始害怕了。
裴成远却没有时间理会沈凌谦现在的心理活动，实际上，除了地上那个嘴唇煞白说不出话来的小女人之外，他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裴成远蹲下来身子伸手抱起佟蔻，想要将她抱回到卧室里去，手在伸到佟蔻的身下时却蓦地怔了一下。
沈凌谦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见裴成远脸色忽然一僵，他顿时就急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害怕，也跟着蹲下去检查，口中也急声问着：“小蔻她怎么样了？”
裴成远铁青着脸将摸到佟蔻身下的手拿了出来，上面黏稠温热的触感那么熟悉。他一时间居然不敢朝自己的手上去看。
“这是…”沈凌谦的身体也顿时如石化了一样，眼眸跟着那股刺眼的颜色变紧。
他居然伤到了小蔻…
在裴成远和沈凌谦打到佟蔻的时候，路一飞也急忙冲了过来，只可惜他的反应速度比不上那两个人，最后才挤进来，不过也因此正好看到裴成远的手从佟蔻身下拿出来的那一幕。他没有裴成远想得多，直接蹙起了眉：“这么多血…佟小姐哪里受伤了？”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慢慢地浸湿了佟蔻的衣服，就像是开出了一朵艳丽炫目的花。
“疼…我好疼…”因为越来越加剧的疼痛，佟蔻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得恍惚起来。身体里仿佛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流逝着，她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可被疼痛折磨着，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说不出来的痛楚。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又只能捞得到空气，口中反复喊着的只有“好疼”这几个字。
看着佟蔻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沈凌谦几次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想要告诉她别怕，可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一脚。佟蔻也不会被伤成这样了。沈凌谦的嘴唇被自己咬的煞白，看着佟蔻的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了好几次之后死命的攥住了裴成远的衬衣下摆，他的目光顿时就是一黯，身躯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因为佟蔻这些天以来身体状况一直都不算是很好，裴成远相熟的一个私人医生最近也住在这所房子里，就在那两个男人都害怕到不敢乱动的时候，看到佟蔻受伤的路一飞已经去把医生请了过来。
青年医生提着急救箱跟在路一飞的身后急匆匆地跑过来。但在见到佟蔻倒在地上的第一面时却并没有急着给她看伤，反而扭头朝路一飞大喊了一声：“快去开车，送她去医院。”
“李医生，你先给她看…”
路一飞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李医生就皱起了眉头，朝地上那滩越来越大的血迹努了努嘴：“她怀孕了，如果不马上去医院的话，很可能会…”
“你说什么？！”路一飞瞪大了眼睛，他还以为佟蔻身下的血是哪个地方被打伤了流出来的，没想到她居然会怀孕。
裴成远也抬头看着李医生，漆黑的眸子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沈凌谦却已经石化了，他的大脑里如今一片混乱，欣喜和恐慌不停地交杂着冲击着他的脑袋，在李医生的话说完以后，他脸上的苍白简直比佟蔻脸上的还要恐怖。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车！”李医生见他说了话以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不由得又冲着路一飞大喝了一声，“再不去的话，不仅孩子可能会保不住，大人也有可能会因为大出血而丧命！”
路一飞原本的确很着急，可在听了李医生的话以后反而有些犹豫起来。他虽然知晓佟蔻在裴成远心目当中的地位，却也更清楚，裴成远和佟蔻自从在洛城见面至今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佟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管是姓韩还是姓沈，都跟他家老板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孩子，或许裴成远也不会想要把它留下来的。
李医生的大喊虽然没能指挥得动路一飞，但也让裴成远找回了一丝理智。他回过神来，瞪了路一飞一眼，厉声道：“还不快去！”
路一飞去开车的时候，裴成远也抱着佟蔻快步奔向大门口。短短的距离平日里只要几秒钟就能够走到，可今天走上去却仿佛度日如年，裴成远抱着佟蔻的双手一直都在颤抖着。他能感觉得到，佟蔻还在不停地流着血，他的手上被弄得全是她的血。
沈凌谦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跟在裴成远的身后，没有人能知晓他心中现在有多痛苦。裴成远和路一飞或许不清楚，但沈凌谦心中明白，韩卓名对佟蔻当初设计他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见到她也没有过好脸色，除了最初那一次之外，佟蔻和韩卓名根本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关系。木讨他血。
佟蔻肚子里的孩子，只可能是他的。
他不仅伤了佟蔻，还有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沿途路上不断滴落出来的血滴，刺的他眼睛生疼，灼烧到他的心尖上，热辣辣的痛。沈凌谦心中那些因为裴成远而引起的怒气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的，剩余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悔。他有心想要把佟蔻从裴成远的手中接过来，可他一方面根本不敢面对现在的佟蔻，一方面也知道在这种危急的时候再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只是跟在一旁。
佟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医院，早在半路上的时候，她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在她闭上眼睛以前，视线中最后映入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庞，还有那张脸庞上眼角盈盈的泪。
…
急救室的门紧紧地关着，门内与门外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沈凌谦盯着门头上那盏手术中的红灯，眼睛里也渐渐地弥漫上一层红色。他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压抑住从心脏里传来的疼痛一样。他的脑海里一直都盘旋着李医生说的话，她怀孕了，她怀孕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手术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红灯才终于熄灭。佟蔻被医护人员用病床推着推出了手术室，她还在昏睡当中，手背上打着点滴，脸色依旧惨白一片。
“很抱歉，病人出现了大出血，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大夫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他们在手术台上已经见多了类似的事情，深知这对一个刚做父母的人来说是一个多残忍的消息。
大夫还说了些什么，沈凌谦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