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在哪儿?原先是谁家种着的?”林仲修开口问道,刘珍珠忙摇头:“原本并没有人家,是一处荒地,高大嫂原先说,替我们打听打听原先这房主的菜地,但后来才知道,他家的菜地已经送人了,只好另外打听了没人要的荒地,那地就在咱们家东边,往那边走半里地,原先是盖着一个草房子,后来那家人搬走了,草房子没人住,就塌了,荒了两三年,现在都长草了。”
刘珍珠擦了擦汗,虽然是到了秋天了,可这天气,到了中午也是热的厉害。现在他们家可没有冰块,有什么事情,都尽量的在大清早或者后半响做。她刚刚就是去买了两把菜,回来大半天了汗水都没停。
“那行,回头我找里长问问,看能不能买下来,就是不去官府办地契,也得有个文书什么的才行。”林仲修点头应下了,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喊声:“林兄弟在家吗?”
林仲修忙起身,大步到门前,拉开门就见高大锤正站在门口,憨憨的笑了笑:“林兄弟,我刚才在地里,有人来向我打听你们家,说是你们在京城的亲戚,我就将人给带过来了,你看看认不认识。”
说着,让开身子,林仲修忙出门,马车上的人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被车夫扶着下来了,只看了一眼,林仲修就赶忙上前行礼:“王伯父,您怎么来了?”
王老太爷伸手摸摸胡子,打量了一下林家现在的院子,叹口气:“这就是你们现在住的房子?”
林仲修忙点头,一边伸手请了王老太爷进去,一边转头对高大锤笑道:“大锤哥,谢谢了,这是我们家亲戚。”
高大锤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既然是你认识的,那我就不担心了,我先回去了,地里正忙着,真是一会儿都耽误不得,对了,你们家既然来了亲戚,我看着人还不少,这中午做饭的菜什么的,你们家里可都有?要是没有,等会儿我让孩子娘给你们送一些,中午让她给弟妹打打下手。”
“不用了,一会儿我我让老三去买点儿就成,这来的人不少,肯定得去买。”林仲修忙说道,高大锤点头:“那行,你有主意就行,我先走了,回头见啊。”
一边说,一边挥手,一边走人。
林仲修回头,就看见后面马车上又下来一群人,王家老太太,王家大哥,王家二哥,王家两个嫂子,还有孩子们,还有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也不知道自家的院子装不装得下?
正想着,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哭声:“老哥,我对不起你啊,你好好一个闺女给我们林家…我对不起你啊!”
“不怪你不怪你,是那死丫头自己…是她想不开,一辈子就只看重她和伯贤的感情了,也不想想家里老的小的…”刚下马车的王老太太也红了眼圈,旁边王大嫂忙抽了帕子:“娘,快别哭了,大夫说了,您这眼睛可不能再流泪了。”
王二嫂也拿帕子揉了揉眼睛,不管以往和小姑子有什么龌龊,但人死了,就是再大的不对付,这会儿也化成悲痛了,再怎么都是亲人,小姑子年纪轻轻的…
“爹,快别哭了,王伯父和王伯母赶路赶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很累了,先让王伯父和王伯母进来喝口水。”林叔皓忙劝道,李淑贤和刘珍珠也赶忙出来迎了王老太太。
只是这一哭开头,哪儿是那么容易止住的。两家人痛失子女,虽然下葬之后,心情就慢慢有些平复了,可那是逼着自己不去想了,这一旦提起来,就又是将伤疤给揭开了,世间最痛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外祖父,外祖母。”刘珍珠机灵,忙叫林君安和林君明出来行礼,这见了两个外孙,王老太爷和王老太太总算是稍微缓过一口气,一人搂了一个孩子就问开了。
“二夫人,老奴帮你准备午膳吧?”王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出了客厅,眼圈还红着,她也算是看着王慧娟长大的,这阴阳两隔,也是陪着哭了几场了。
“那就谢谢嬷嬷了,这里有一些菜,嬷嬷先让人准备着,我去村子里再买些菜回来。”刘珍珠也没客气,她现在厨艺虽说是差不多了,但一下子多这么多人,那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再说,菜还不够呢,得再去买一些回来才行。
李淑贤陪在正房,和王大夫人和王二夫人说话。
“你是不知道,六王爷被抓的时候,可是满京城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抓了主凶,皇上也说要给你们家平反,但平反归平反,之前的事情,失职之罪,还是不能饶。”王老太爷也和林老太爷说起来了这件事情:“最后,皇上说是将林家的财产返还,你们林家的功名也都恢复了,但官职…”
林老太爷轻笑了一声:“亲家不用多想,现在我已经不想那个官职了,我一心为朝廷为百姓,朝廷却不当回事儿,我也不愿为这朝廷将我林家都葬送进去了。”
“你想的明白就好,林家在京城的宅子,皇上虽说是要将林家的财产归还,只一些东西,抄家的时候已经是损坏,或者是丢失了,一大半都对不上了,到最后清算一遍,皇上都让给折成银子了,总共是三万两银子,不包括你们家的宅子,宅子的地契也还回来了,现在是在刘家的手上,将来不管你是打算回去,还是打算卖了,都和刘老弟商量去。”
王老太爷絮絮叨叨的交代:“另外,我知道你这老头子,最是心疼你那一书房的书,所以,我给你找回来了一些,但也就剩下三成了,可有总比没有强,你说对不对?”
就是林家的财产,真算起来,绝对不止三万两的,什么摆件古董,还有庄子田地,加起来,至少有十几万两银子,那可是林家几代的积蓄,可现在,就算了三万两。
但林老太爷能去找皇上,说你算的不对,少了至少七成吗?

第26章

钱财乃身外之物,之前整个林家都被抄了的时候,老太爷也不过是伤心了见,现下能还回来一些,哪怕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林老太爷也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书画,原以为,他一辈子都再不可能看见这些东西了,却没想到,王老太爷竟是带给他一个惊喜。
“好好好,那些书回来了就行了。”林老太爷连连点头,两个儿子身上的功名也回来了,林家虽然没有官儿做了,以后在这村里,照样也能过的好好的。
“你之前说做个田舍翁,我就有些心动,只是到底舍不下京城里的繁华,就没跟着你走。”王老太爷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我若是再不走,怕是就要被人赶走了,这被人赶走可就没脸面了。”
“哎,走了也好,走了就不用看那些糟心事儿了。皇上…”林老太爷顿了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皇上了,他是明君,按说,我应当效忠,可我那可怜的儿子,还有可怜的儿媳,陪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婆…我又实在是恨的慌…”
“咱们老哥儿俩说话,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这事情,说起来,也是我们连累了你林家,原本林家并没有站队,却因为我王家…”王老太爷脸上带了些愧疚,林老太爷伸手拍他肩膀:“胡说什么呢,你是替我牵线了还是替我传话了?你我两家接为亲家,也不是为了那先太子,而是两个孩都是好的,我林家相中了你王家的闺女,你王家看中了我林家的小子,和朝堂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是皇上太多疑,下面的人太闹腾,先太子又有一部分死忠,皇上这心里,放不下,和你们王家有什么关系?就是没你们王家,那还有别的事情呢,陈家的姻亲不也是先□□吗?”
林老太爷长叹一口气:“个人有个人的命,来来来,吃饭,快别说了,以后既然是决定远离朝堂,这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你们赶了几天路,也累的慌了,吃了饭,洗洗澡睡一觉,明儿我带你们上山去烧柱香,过两天你们再回去。”
“你们家哪儿能住的下啊,这么点儿地方!”王老太爷做出很嫌弃的样子来:“光是我们一家人,都住不下,更不要说,还有丫鬟婆子了,你也别折腾了,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就去山上上香,回头就继续赶路了,走的快了些,天黑之前,还能到下一个镇子上。明儿就直接坐船走了,走水路要快一些。”
“时间太赶了吧?你们这一群,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妇人,这么赶路,身子能受的住?”林老太爷皱眉,王老太爷摆摆手:“别担心,我们就今儿赶路了,平日里,都是走的很慢的。”
林秀贞一边听这边说话,一边慢吞吞的吃菜,青菜豆腐吃了有两个月了,实在是想念肉的味道,但孝期未过,只能是忍着。
王家的表姐很是温柔,领着他们这群小孩子另坐一桌,时不时还要照顾小孩子,最被经常照顾的,就是年纪最小的林秀贞了。
“秀贞,我都可长时间没见了,你们来到乡下以后,我就可想你。”王家的小表哥胖墩墩的,得亏长相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比林秀贞大了两岁,和林君清一样大。
林秀贞一边戳豆腐块儿,一边回答:“我也想王表哥。”
王表哥叫什么来着?刚才王家的那个大舅母好像是叫他王柯?
“你以前都叫我柯哥哥的。”王表哥皱眉,一脸的怨念:“是不是很久没见我?所以就和我生疏了?哎,爷爷非得带我们回祖籍,要不然,我们也住在这边就好了,我还能和君清他们一起念书,还能一起带你出去玩儿,祖籍有什么好的,我都没去过,听大哥说,祖籍就是一些老宅子,一点儿都不好玩。”
林秀贞抖抖身子,很严肃的表明:“小表哥,你就是留下来了,也不能带我出去玩儿,你和哥哥他们都要念书呢。”
王柯顿时苦了一张脸:“我最讨厌念书了,念书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可我要是不念书,我爹就要揍我,哎,这么烦呢,是谁写了这么多的书出来?”
“不可对圣人不敬!”王家表姐伸手捏了一把小胖子的脸颊,笑眯眯的给林秀贞夹菜:“秀贞要不要跟表姐回去住几天?我们老宅那边,也有很多好玩的哟,挨着河边,每天能去河边洗衣服,听人家说话,有各种各样的小吃,还能抓鱼,有虾,有螃蟹,你去了我就带你做新衣服,买新的铃铛好不好?”
“娘和三婶儿去吗?”林秀贞抬头看王家表姐,实在是有些可惜了,这样的大家闺秀,因为王家辞官回乡了,以后的夫婿,身家肯定就要下降不少了。
不过,说不准这是好事儿?家世一般了,说不定其他方面会好很多?
“不去呀,她们要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和林二姑父林三姑父。”王家表姐有些可惜的摇头,林秀贞摇头:“那我也不去,表姐不能留下来吗?我家里屋子很多啊,我也有自己的房间,很大很大,表姐可以和我睡一个屋子呀,我房间的床也很大很大。”
“我也想留下来和秀贞住一起,可是…”王家表姐脸色微微发红,林秀贞立马就想明白了,王家表姐今年十四,马上就要及笄了,及笄一过,就要说人家了。这种时候,自然应该是跟着爹娘一起走的。
“哎,我也会想念表姐的。”见小姑娘脸色都憋红了,也没能说个什么理由出来,林秀贞赶忙将话给圆回来了:“我有礼物送给你们。”
说着,放下筷子,蹬蹬蹬的跑走,刘珍珠皱了皱眉:“这孩子,正吃饭呢,又去做什么了?”
王家表姐忙回到:“说是有礼物送给我们,估计是去拿了吧。”
“真是的。”刘珍珠和李淑贤都忍不住笑,王大夫人看着好奇,赶忙追问了几句,刘珍珠眉眼间都带着宠溺无奈:“前段时间,家里忙,顾不上管她,她三婶儿就教她编绳子,那段时间天天编手链,看,我们一人得带两三个。”
说着,挽了衣袖让林大夫人和林二夫人看,旁边桌子上的林君清笑嘻嘻的捅小胖子:“柯表哥,说不定等会儿你也得带三四个。”
王柯立马伸手拽了林君清的袖子,果然见林君清的胳膊上绑着好几个的线编的手链,红色的紫色的黑色的,林君安和林君明也没能幸免,几个人手上的颜色还都不一样,花的呀,看着就晕。
王家表姐倒是很捧场,见林秀贞得意洋洋的展示,忙点头表示赞赏:“很漂亮,这中间的石头也很好看,是秀贞自己找回来的石头?”
“不是,是爹爹和三叔去县城给我买回来的。”林秀贞笑嘻嘻的说道,其实也不是她自己要的,是李淑贤看见杏花有,觉得自家女孩儿也不能少,就嘱咐了林三叔,林三叔和林仲修两个人就一起去铺子里买了。
不光是珠子,还有各种各种的布头,用来让林秀贞锻炼自己的女红。
“还有荷包,表姐,这个送给你,手链你要是不想带了,就装在荷包里放着。”林秀贞来了大放送,王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幼,谁都少不了,就连王老太爷,也得了两条黑线编的手链。
来而不往非礼也,王家的人也赶紧的回赠礼物。王老太爷当先给了一串木头珠子手串,林秀贞是个不识货的,但林老太爷识货,一看见那手串,连忙按住王老太爷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哪儿能给这么贵重的东西!快收回去!”
“你着急什么,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家小秀贞的。”王老太爷哼哼两声,硬是躲过林老太爷将手串递给林秀贞。林秀贞也不敢接,眼巴巴的看自家爷爷。
林老太爷推辞了几次,王老太爷虎着一张脸有些恼:“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要急着和我划清界限?再不让孩子收下来,我可是要生气了!”
没办法,林老太爷只好点头,于是,林秀贞收获了手串一条,玉佩两个,头面两套,耳坠三幅,小胖墩磨磨蹭蹭的拿出个玉雕麒麟:“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你一定要收好了啊。”
林秀贞看刘珍珠,见刘珍珠点头了,这才小心翼翼将麒麟接过来,挂在自己脖子上:“小表哥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小麒麟的。”
吃了午饭,众人就一起出门上山。现在的这块儿墓地,只是找了普通的风水师定下来的,孤零零的三座坟墓,刚走近,众人的眼圈就都红了。
哭的劝的,让人心里酸苦的不行。

第27章

再怎么舍不得,到了要离别的时候,还是要走。林老太爷在村口站了半天,瞧着马车走远了,这才叹口气:“咱们回去吧,家里的那些东西,还得收拾一番呢。”
王老太爷带来的几辆马车,有五辆是装的原先林家的东西,光是书本,就装了三辆马车,那可是大马车,三辆马车的书,能堆满半个屋子了,不是放在书架上那种堆满,就是摞在地上,挨挨挤挤的堆放着。
另外两辆马车,一辆上是放着瓷器,一辆上放着各种杂物,玉件儿,木件儿,都是上了年头的东西。看着低调,不怎么之前,但有见识的人自是能瞧出来,件件都不是普通的东西。
想来陈家王家还有刘家和李家都出力不少,要不然,这些东西估计也要不回来。
一叠的银票,林老太爷也没怎么看,转手就塞给林仲修了:“以后这林家就是你当家了,你看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也不用来和我商量了。咱们家这院子,再改改,回头将西厢这边,全部弄成书房,这三间屋子打通。”
林老太爷伸手点了点:“这边不能和厨房挨着,厨房有明火,要不然,将厨房搬到倒座房那里去。剩下的两间,让他们兄弟三个住,住在一起也好讨论功课。”
林仲修犹豫了一下:“爹,咱们有银子了,不如再盖一座房子?书房是有了,可是库房还没有,这些东西,总的好好放着才行吧?那些书画什么的,保存不妥当,可就要糟蹋了。另外,马上咱们家就要添嗣了,现在这院子,住着是刚刚好,但孩子多了,就有些挤了。”
林老太爷皱了皱眉,说实话,他是不想要太大的院子的,以前的宅子倒是够大,可大家伙儿住的也远了,那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大约是上了年纪,老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觉得,身边太凄凉了些,想将儿孙们都留在自己身边。
就像这会儿,院子虽然是小了,大家都住的挤挤挨挨的,但热闹啊。不出门就能听见儿孙们的说话声,在书房一边看书就能听见小孙女儿的笑声,多有人气啊。
若是再住开…
“不要大院子!”不等林老太爷说话,林秀贞就喊道:“要小院子,大家都住在一起!咱们家一点儿都不小,爹爹要是觉得太小了,那就将院子变大变大变大!”
说着,双手画一个大大的圆圈。
林仲修忍不住笑了一下:“爹,你以为我是想要重新买那种三进二进的宅子吗?你误会了,我之前的意思就是,再盖一个大宅子,院子还是这种小四合院的样子,但要扩大一些,东厢和西厢还是五间,正堂也要改成五间,两间当库房,剩下的三间爹住着。其余的,还是和这个院子一样。”
林老太爷还是不高兴:“白折腾,咱们买了这个院子才多久?再说,我一个老头子,哪儿能住得下三间屋子?就是竖着躺,一个屋子也躺不下,就这样吧,正屋还放着,一边是卧房,另一边当库房。倒座房三间,一个厨房,一个粮仓,一个杂物房。西厢的前三间,用来当书房,一间给他们当卧房,剩下的一间先空着,以后他们有什么客人了同窗什么的,可以当做招待客人的房间。”
林老太爷干脆利落:“西厢的头一间,老二家的住着,第二间,老三你们家住着,第三间给秀贞,第四间弄个绣坊,以后小姑娘们来找秀贞玩儿,也有个招呼的地方,剩下的那个,先空着,你看这样安排不挺好的吗?房间刚刚好,怎么就不够住了?”
林仲修嘴角抽了抽,乖顺的点头:“好,那就听爹的,今儿太晚了,咱们先将东西搬到西厢,明儿再收拾房间?”
老太爷绷着脸点点头,刚打算转身,刘珍珠忽然轻咳了两声:“爹,仲修,屋子没空下来的…”
林老太爷疑惑的转身,林仲修也有些不解,刘珍珠脸色微红,林秀贞歪着脑袋一想,恍然大悟,使劲拍手:“没有洗澡的地方!”
之前他们家太忙了,忙着丧事,忙着在村子里安家,回来也就弄点儿热水在自己屋子里擦擦算完事儿了。可以后总不能老是这样啊,再说了,这都到秋收的时候了,端盆子擦洗顶多还能再坚持十来天,等到了深秋,这个办法就不能用了。
林老爷子皱眉想了想,很快做出决定:“将后墙拆了,再弄个后院,盖两间洗澡的屋子,再盖两间茅房,方才竟是忘记这几辆马车了,虽然没有马匹了,这车子却还是要安置好,以后去县城,咱们也能用自家的马车了。”
林仲修忙应了下来,看老太爷脸色疲乏,忙先让老太爷回屋歇着了。刘珍珠和李淑贤妯娌俩去准备晚膳,林仲修林叔皓领着几个男孩子先将马车上的书本搬到了屋子里。
冬天不能动土,房屋要改造,就得在秋收完之后,入冬之前搞定。林仲修顺口就将这任务交给了林叔皓,务必得让老爷子满意。
用了晚饭,刘珍珠照旧躲在屋子里将自己和林秀贞擦洗了一遍。
“王老太爷他们,今儿这一番苦心,也实在是…”一边铺床,刘珍珠就叹口气,林仲修没吭声,林秀贞一边在床上打滚,一边听刘珍珠说话:“为了君安和君明,送了咱们秀贞不少好东西呢。”
“没办法,咱们自己知道,咱们以后是不会亏待了君安和君明的,可王家也是亲外家,又距离远,不是一两天就能赶到的,自是不太放心。”林仲修也叹了口气,林伯贤和王慧娟过世了,以后林家就是二房当家了,君安和君明年纪小,要在叔叔婶婶手底下讨生活。
虽说,有林老太爷在,是没人会亏待了林君安和林君明的,但小孩子要想顺顺心心的长大,不光是不能缺吃的少穿的,还得有长辈们的关心爱护,老爷子到底是年纪大了。
他们今儿给林秀贞一堆的宝贝,就是想借机讨好一下林仲修夫妻,祈求他们以后,对君安和君明能更上心些。
刘珍珠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她虽说不如大嫂能干,可也绝不会亏待了两个孩子,她可不是什么狠毒的人,再说,以前大嫂在的时候,她们妯娌相处的也是很好的。
看王家弄的这一出,就好像是她刘珍珠以后会当个恶毒婶娘一样。
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刘珍珠又觉得能理解王家的这种做法。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和仲修不在了,自家的爹娘指不定就要将秀贞他们兄妹给接到刘家去了。就前阵子,自己不过是跟着仲修到乡下生活,爹娘就想将秀贞给留在刘家了。人王家至少是没提起这一茬,只暗中的给秀贞不少宝贝罢了。
都是当长辈的,将心比心,那点儿不舒服也就没了。
“以后咱们要对君安和君明好一些,就当他们和君清是亲兄弟。”林仲修摸着刘珍珠的后背说道,刘珍珠白他一眼:“还用你说?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
“是是是,到底是我林仲修的媳妇,就是大度明理。”林仲修忙点头,看林秀贞正睁大大眼睛看他,忍不住低头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小机灵鬼,能听懂吗?”
林秀贞哼哼唧唧的躲开林仲修的大手:“爹爹坏!”
林仲修哈哈大笑,吹熄了油灯躺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等林秀贞起床之后,林仲修已经不见了人影,连林叔皓都已经出门了。西厢那边,传来林君安和林君明他们的朗朗读书声。
李淑贤又是坐在屋檐下,瞧见林秀贞出来,笑眯眯的问道:“秀贞起床了?来,三婶给你洗脸梳头。”
林秀贞不好意思的磨蹭过去,这种全家人都在忙,就她一个人天天睡懒觉睡到快中午的感觉,真是太太太让人害羞了,可没办法,她控制不住自己啊,天天都睡不醒怎么办?
小孩子嘛,就得多吃多睡,要不然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安慰了自己一番,林秀贞就理直气壮了。仰着小脸人后李淑贤拿着湿布巾在她脸上揉来揉去,然后涂上一种香膏,她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做的,不过倒是挺好用的,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也没见脸上起皮子什么的,更没有晒黑。
鉴于林秀贞现在的年纪,好看的发型跟她是不沾边的,两个羊角辫就能打发了。
“好了,厨房给你留有饭菜,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拿。”李淑贤拍拍手,扶着门槛慢慢的起身,林秀贞拽着她衣袖:“三婶你坐着,我自己能够得着,我自己去拿。三婶,我娘呢?”
不等李淑贤答应,她自己先一溜烟儿的跑去厨房端了一碟儿凉拌菜和一个温热的馒头,一边吃一边问李淑贤。李淑贤嬷嬷她脑袋,笑眯眯的说道:“去看菜地呀,之前不是说要买下来吗?你娘先去看看,那地里长着不少野草什么的,也都得先处理一番。”
林秀贞点头,张大嘴正要使劲啃一口馒头,就被李淑贤拍了一下后背:“怎么能这样吃饭呢?没个女孩子样!小心以后回京城了你外祖母认不出来你来!慢点儿吃,小口小口的,这样又好看又对身体好,细嚼慢咽才能更健康,不许张那么大嘴!嘴里正嚼着东西的时候不许开口!”
林秀贞默,这算是开始教导规矩礼仪了?

第28章

不知道李淑贤是觉得自己太闲了,还是忠于看不下去林秀贞天天睡懒觉的行为了,反正,从那天起,林秀贞天天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是结束了。每天林仲修和刘珍珠什么时候起床,林秀贞也得跟着什么时候起床。
大人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刘珍珠要折腾那块儿菜地,因着高大嫂也要忙收秋,所以她还得每次趁着一大早或者晚上的时候过去询问,回头就在自家地里弄。
林仲修要找各种各样的种子,他也是后来才打听到的,山药这种东西,是要春天种的,田地里还要积好肥,种这个肥料比别的东西要用的多,他们刚搬到田家庄,自家茅房里都没多少肥料,也没赶上村子里的人沤粪烧粪,自然是弄不出那么多肥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