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她知道沈侯爷不是什么好鸟儿,她也得劝着沈夫人赶紧和沈侯爷生孩子去。再说了,夫妻俩能有多大仇?现在沈如意都长这么大了,沈夫人就是再不喜欢沈侯爷,能和离吗?反正床上那点儿事儿,熄了灯,闭上眼,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等有了孩子,自家夫人若是再不愿意和沈侯爷接近,那就买几个瘦马回来呗。
瘦马太贵的话,那侯府不是有那么多愿意爬床的丫鬟吗?不会让沈侯爷少了女人的。
没有情情爱爱就不能上床什么的,那是小孩子家才有的心思。夫人年纪可不小了,肯定能想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现下还有可能会怀上孩子,但再过几年,那可就说不定了。
再说了,生个男孩子,自家姑娘将来也有依靠啊。庶子什么的,养的再好那也不是一个肚子出来的。
“姑娘,侯爷只带了个小厮过来,连个包裹都没带,不住正房能住哪儿?”陈嬷嬷问道,沈如意继续叹气:“好吧,那就安排到娘亲那房间吧,只是,这会儿娘亲还是在守孝…”
看了一眼陈嬷嬷,陈嬷嬷猛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犹豫了一下又反悔:“那将东厢房给腾出来?”反正也生不出孩子,那还不如让自家夫人清净点儿。
“别收拾东厢房了,将那书房给收拾出来,让人抬一张床进去。”沈如意想了一下说道,书房里其实也没放多少书,就一个书架子,一张书桌,一张椅子,还有几幅画,现下只要将那书桌太抬出去就行。
“书桌放到花厅,被褥什么的,咱们这会儿有吧?”沈如意小手一挥,直接决定:“花厅的软榻搬到娘亲的卧房,红绸姐这段时间先睡在娘亲的卧房。”
值夜的丫鬟以往都是睡在花厅的,书房和卧房还有花厅,这三间屋子是直接连通的,卧房没有门只有窗户,书房和花厅各自有门窗。
“今儿的午膳,让厨房的赵大娘多加些饭菜。另外,也不知道父亲要在庄子上住多久,去问问跟着父亲来的小厮,父亲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带衣服什么的,若是没有,就问了尺寸,到镇子上另外做,若是带了,那就先归置起来。”
沈如意捏着手里的银票看了看,哎呦,这父亲够大方的,一叠银票,总共六千两,要是她没记错,侯府的夫人一个月的月例是二十两,嫡出的少爷姑娘们是十两,庶出的则是五两。
算一下,十年时间,自家娘亲应得两千四百两,自己应得一千二百两,加起来是三千六百两。这一下子,几乎是翻倍了,六千两啊,简直不能想象。
前几天,她和娘亲还在为三百两的花销心疼的晚上睡不着呢。上个月,她还在为胭脂铺子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收入笑的合不拢嘴呢,现在,手里竟然一下子有了六千两银子!
六千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现在她们住的庄子,能买七八个!
沈侯爷为什么要给她们这么多钱呢?若说出于愧疚,那沈如意是半分都不信的,这男人冷血的很,世界上的人他就只爱他自己。那么,沈侯爷钱很多?
想到这个,沈如意眉开眼笑,虽然这个父亲很不好,但有个出手大方的父亲,总比有个吝啬刻薄的父亲强。
“嬷嬷,午膳不用做了!”一高兴,沈如意随手就抽了一张银票给陈嬷嬷:“去镇上定酒席,最好的订上一桌子,马上让他们做好了送过来。”
陈嬷嬷也高兴,应了一声就急慌慌的转身找人去办这事儿了。
沈侯爷坐在正堂,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转头看沈夫人:“怎么想起来回京了?在庄子上住的不好?”
若是沈如意在,能一盘子点心盖在沈侯爷的脸上——身为侯府的夫人,竟是住在庄子上的,这还叫住的好?那什么叫不好?是不是要住到山里去,然后自耕自织自种?
可沈夫人不一样,女诫女四书都是刻在了骨子里的,虽然这段时间有沈如意的教导,为了要保护女儿,有了很多改变,但下意识的,还是摇头了:“不是,住的挺好。”
回答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硬气些:“那个,如意年纪也不小了,总是住在庄子上不行。她是侯府的嫡长女,而不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沈侯爷微微挑眉,沈夫人顿了顿又问道:“侯爷要在这边住多久?”
“说不准,若是京城的事情不急,应该能住半个月左右。”沈侯爷站起身:“带我在庄子上走走吧。前段时间,慧心大师曾来过青山镇的福缘寺?”
沈夫人点点头:“是,只是慧心大师只在福缘寺待了两天,很快就走了。”
沈侯爷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一边问道:“慧心大师给如意批命了?”
说起这个,沈夫人就满脸笑容:“是呀,慧心大师说,如意是一辈子富贵享福的命呢。”偷看了一眼沈侯爷,沈夫人给沈如意加重筹码:“如意又聪明又漂亮,日后定是荣华富贵一辈子的。”
沈侯爷挑了挑嘴角:“慧心大师只说了富贵享福?没说能贵到什么地步?”
沈夫人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就白了,之前在知府府上的时候,陈夫人可是说过,皇上打算明年选秀呢。但随即沈夫人就镇定下来了,明年如意才十五岁,这选秀最低了也得是十六岁,就是侯爷想将如意送去选秀,也得人内务府的愿意要。
“没说,只说是一辈子顺心,儿孙孝顺,是当老封君的命。”抿抿唇,沈夫人半真半假的说道:“如意本身就是侯府的嫡长女,定是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可不就是当老封君的命?”
沈侯爷表情没什么变化,连走路的步子都一如既往,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只意味不明的点点头:“是吗?”
沈夫人使劲点头:“是啊,慧心大师就是这么说的。”若不是没胆量,她都想绕到沈侯爷面前,让沈侯爷看她那真诚的脸上那诚恳的眼睛。
“在青山镇,你们可有来往的比较多的人家?”沈侯爷换了话题,沈夫人很没戒心的回答:“以前就和镇上的黄员外,以及方家有些来往,前段时间因为旌表的事情,和林大人一家,陈大人一家来往比较多。”
黄员外方家什么的,没听过,沈侯爷只在心里想了一遍林大人和陈大人,清河县的知县,大名府的知府。林大人的座师是何学士,陈大人的座师是…唔,已经过世了,陈大人是太子一脉。
不急,现在还不是站队的时候,皇上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好的很,还是要观望一段时间才行。
“这次他们帮了你大忙,你有空,就和林家陈家多多来往。”沈侯爷语气依旧是慢悠悠的:“不过,你也有个分寸,毕竟是在守孝,也不能出门太多。”
沈夫人有些迷茫的点点头,那到底是多来往还是少来往?
“我替你备了礼,这是礼单。”沈侯爷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纸递给沈夫人:“东西从侯府送过去,别他们提起来了,你半句不知道。另外,你这里缺什么少什么,这两天和我说,我回头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沈夫人简直是受宠若惊,赶忙伸手接了那礼单,慌慌张张的给沈侯爷行礼:“多谢侯爷了,我之前还正发愁这个谢礼的事情呢,侯爷这可真是及时雨。”
沈侯爷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沈夫人,还以为这女人有长进了,结果呢,竟然还是这么蠢!这谢礼要是还让她来办,那沈家的名声要不要了?还有,你那感激本候的话,真的不是反话?
第23章
沈侯爷是个很讲究的人,用午膳的时候,拿筷子挑着盘子里的一根青菜皱眉:“这是菜心?都发黄了,庄子上的都是给你们吃的这个?”
沈如意轻咳一声:“父亲勿怪,是我让人到酒楼订的饭菜,因着父亲来的突然,厨房并未准备食材,所以才去酒楼买的。不过,这道菜不是吃菜心的,菜心太嫩,不能入味就要老了,所以得用外面一些的菜叶。”
沈侯爷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将那菜叶子塞到嘴里,嚼了两下,也没表示,继续挑下一样。沈夫人松口气,一边吃饭一边给沈如意夹菜,沈如意也笑眯眯的将自己觉得好吃的给沈夫人夹过去。
娘儿俩一向是这么吃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沈侯爷是头一次这样吃饭——饭菜不精就算了,只是个乡下地方,自是不能和侯府比的。没人伺候也就算了,反正沈侯爷自己有手有脚,能夹菜能端碗。可这娘儿俩目中无人,就当他不存在,这就让他有些不舒服了。
什么时候,他沈侯爷的存在就跟灰尘一样了?不对,连灰尘都比不上了,若是灰尘,早就应该被扫走了。
“咳。”看沈如意又给沈夫人夹菜了,沈侯爷忍不住轻咳一声,沈夫人忙慌张的抬头去看沈侯爷,沈如意微微挑眉:“父亲嗓子不舒服?是不是这几天赶路赶急了所以上火了?回头我让人给父亲煮些降火的茶水吧。”
沈侯爷端着一张脸点头,继续慢吞吞的吃饭。沈夫人犹豫了一下,给沈侯爷夹菜:“这个苦瓜做的很不错,你尝尝,是降火的,你多吃些,这家酒楼的苦瓜做的挺好吃,一点儿都不苦。”
沈侯爷微微皱眉,苦瓜就是做的不苦,那股子味道也是很难吃的。大约是父女天性,沈如意也很是讨厌吃苦瓜,见沈侯爷眉头微微皱了皱,立即将一盘子苦瓜都放到沈侯爷面前:“父亲吃吧,苦瓜确实是降火的,这家做的挺好吃,你若是吃的好了,明儿我再派人去买。”
身为一个优雅的侯爷,沈正信是做不出再将菜盘子给推开的事情的,但一瞧见沈如意脸上带着的笑容,他也吃不下这苦瓜,抿抿唇,绕过这盘苦瓜继续夹菜,慢吞吞的解释道:“嘴里长了个疮,不能吃味道重的东西。”
沈夫人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这盘苦瓜挪走:“是我没想周到,那要不要紧?这个嘴里长疮也是很严重的,你一路赶过来,想必也没看大夫,一会儿请了大夫过来瞧瞧?”
沈侯爷慢悠悠的摇头:“不用了,在京里已经看过了,太医给开的药,用完就不碍事儿了。”
沈如意在一边提醒:“娘,食不言寝不语。”
沈夫人愣了一下,脸色通红,有些尴尬的看沈侯爷。在她印象里,这人以往是最看重规矩的,自己和如意在庄子上过了十来年,早就不看重这些了,今儿一个没注意,倒是在侯爷面前露底了,侯爷不会生气吧?
沈侯爷看了一眼沈如意,将嘴里的菜咽下去了,才说道:“一家人,不碍事儿,有客人的时候别说话就行了。”
沈夫人松一口气,又转头给沈如意夹菜,还得叮嘱她不能挑食:“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但是你这段时间正长身子,不能吃太多,要不然该长面疮了。”
沈如意前些日子偶尔小腹会有些抽疼,沈夫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她把脉,大夫说是年纪到了,该来葵水了,嘱咐沈如意这段时间不能吃味道刺激的东西。
沈夫人生怕闺女控制不住自己,一时嘴馋将来后悔一辈子,不管是吃饭还是喝水或者是吃点心,都要时时刻刻的看着。
沈如意无奈点头,将筷子转个方向,一边吃一边嫌弃,这么寡淡的味道,吃起来可真是没意思。
用了午膳,沈侯爷又去巡视自己将要住的房间,看见床上的被褥,皱眉拎起来看了看:“你们用的就是这样的被褥?”
沈如意点头:“是呀,我和娘亲都已经习惯了,里面的棉花是去年刚摘的呢,新棉花,睡着又软又暖,父亲不喜欢吗?”
这话说的,沈侯爷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说不喜欢吧,沈夫人和沈如意就是用这样的被褥十来年了,倒是显的他多狠心绝情一样。
好吧,就算他真的有点儿狠心绝情,可这种事情当然是不能承认的啊。
可说喜欢吧,说实话,好吧,还能忍受。
“嗯,挺喜欢的。”沈侯爷严肃认真的点头,沈如意当即笑的灿烂:“父亲喜欢就好,父亲要不要午睡一会儿?父亲一路赶来,想来也是没休息好,到了自己家,就不用客气了,我刚才让人准备了洗澡水,这会儿让人给父亲送过来?”
沈侯爷点头,看沈如意欢快的出门了,沈侯爷伸手摸摸下巴,这个女儿还挺细心的,不是贴心,是细心。十来年没见,他自是不会去期盼这个女儿和自己有多亲近。
眼下这会儿,有点儿生疏,却又十分细心的照顾他用膳起居,已经是做的很不错了。看了看那床上放着的新被子,沈侯爷伸手摸了摸,果然是软乎乎的。
沈侯爷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去午睡了。沈夫人很紧张的抓住沈如意的胳膊问:“让他住我那里?”
“要不然呢?娘,你和父亲是夫妻,是必定得住在一起的,我们回京之后,娘要住正院,父亲若是不想住书房,那就得和娘亲住一个屋子。哦,差点儿忘记,父亲还有好几个小妾呢,不过,就是为了我将来的弟弟,你也得留住父亲。”
沈如意很正经,沈夫人脸色一红,伸手拧沈如意的脸颊:“死丫头,胡说什么呢,你才多大就学了这些浑话!谁教给你的!再胡说就去抄…孝经!”
现在沈夫人总算是不让沈如意再去抄写什么女诫女四书了,改成孝经或者佛经了。
沈如意笑着冲沈夫人做了个鬼脸,伸手抱着沈夫人的胳膊,压低声音:“我是说真的,我和陈嬷嬷商量过了,娘亲要是愿意生个弟弟那是最好了,可娘亲若是不愿意,那也无妨,以后我会养着娘亲的,娘亲只管放心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行,不想和父亲住一个院子,那就将父亲赶到姨娘那里去。不过,现在不行,庄子上的院子少,父亲这次回来,也算是给咱们撑腰的,难不成咱们要将人赶到客栈去住着?”
沈夫人抿抿唇,红着脸拍了沈如意一下:“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管那么多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会儿,下午你父亲若是起来,你陪着他到处走走。”
哪怕沈侯爷将来真的要将如意给卖掉,现在也得让他和如意培养一下感情,至少到时候,能让他愿意多给如意一些嫁妆。当然,感情若是好了,侯爷指不定就不会随意将如意嫁掉了。
她也知道,如意怕是对她父亲很有意见,说不定还有些怨恨。可怨恨这种东西,在你比对方强的时候,自是能让对方不好过的。但是现在,沈侯爷才是能站在最强的立场上的,如意不管怎么做,除非是弄死了沈侯爷,否则,孝道之下,她就得孝敬着沈侯爷。
若是如意不孝,沈侯爷一句话,她都得死在牢里。甚至,都不用沈侯爷开口。
沈夫人自己也想的很明白,自己虽然也不是很喜欢沈侯爷,但为了女儿,她得讨了这位侯爷的欢心。若是能生个孩子…沈夫人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要生个男孩子,那如意这辈子,就是有保障了。
看沈如意回了房间,沈夫人无声的叹口气,人生不如意之事八九,她们娘儿俩这辈子想要逃脱沈侯爷,那简直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愿意和离。
转身想回房,又想到沈侯爷这会儿正在她原本的书房里午睡,沈夫人就有些抬不起脚。可一想到女儿,沈夫人就一横心,蹑手蹑脚的进门了。连面对沈侯爷都不敢,她还怎么保护女儿?以后在女儿的婚事上,她还得和沈侯爷对峙呢。
静悄悄的进了门,一眼就瞧见沈侯爷身上的被子有一半落到地上去了。沈夫人顿了顿,停住脚步,过去将被子给捡起来,小心翼翼的盖到沈侯爷身上。
这可是新被子!如意本来打算做好之后自己用的!弄脏了还得拆洗,以后再用就不暖和了。
盖好之后,才又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往里走。沈侯爷睁开眼睛,伸手拎起来身上的被子,瞧了两眼,又放回去,打了个呵欠继续闭上眼睛。
这女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心软善良啊。这样的女人是很好的,就是可惜了,在侯府那种吃人的地方,怕是活不了多久的。自己到现在也已经想不明白了,当初将这娘儿俩送出来,到底是为她们好,还是因为厌烦这个女人了。
不过,看在这女人被自己冷落十来年还不恨不怒,对自己感情深厚的份儿上,这次回了侯府,自己就分出几分注意力保护一下她们娘儿俩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唐律·名例》规定,
不孝罪包括:“谓告言诅詈祖父母父母;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供
养有缺;居父母丧身自嫁娶,若作乐,释服从吉;闻祖父母父母丧匿
不举哀;诈称祖父母父母死。”就是:检举告发祖父母、父母犯罪行
为的;骂祖父母、父母的;背地里诅骂祖父母、父母的;祖父母、父
母生存期间自己另立户口、私攒钱财的;对祖父母、父母不尽最大能
力奉养,使其得不到生活满足的;父母丧事期间自己娶妻或出嫁的,
父母丧事期间听音乐、看戏的;父母丧事期间脱掉丧服穿红挂绿的;
隐匿祖父母、父母死亡消息,不发讣告、不举办丧事的;祖父母父母
未死谎报死亡的,这十种情况,都属于不孝的犯罪行为,都应受到严
厉的惩罚。
所以,哪怕沈侯爷要造反,沈如意都不能去告密,否则就是不孝。更不要说,沈侯爷其实也没做什么,顶多就是将女儿嫁给了一个不怎么样的人,那简直太正常了。
第24章
朝上有人,再加上沈正信并未阻拦,甚至做出了姿态,暗地里推了一把,所以朝廷的表彰,很快就下来了。在沈侯爷到达庄子的第三天就下来了,不光是有圣旨表彰,还有节孝牌坊。
沈侯爷带着沈夫人和沈如意领的圣旨,接了圣旨之后,笑着引了那礼部的官员进了庄子:“怎的是赵大人亲自过来了?这种小事儿,派下面的人来做不就行了吗?”
那位赵大人二十来岁的样子,倒显得十分圆滑,笑着捧拳给沈侯爷见礼:“下官这不是听说侯爷在庄子上,想要见见侯爷,这才抢了这差事吗?”
沈侯爷微微挑眉:“原来如此,那你可算是有福了,正好前两天,我在后山猎了些小玩意儿,味道很是鲜美,正好你这两天留下来尝尝。”
“我运气太好了,不枉我在礼部打破了头抢了这差事。”赵大人嘿嘿笑道,又转头和沈夫人说话:“这段时间,就有劳沈夫人了。”
这朝廷的旌表下来,可不光是有一张圣旨就完事儿了。沈侯爷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爹,却不能否认他的聪明才智,自打继承了侯爵,沈侯爷就十分用心的经营,在朝堂上,那也是举足轻重,深受皇上看重的。
所以,为了给沈侯爷面子,这圣旨之外,还有节孝牌坊要建。也就是说,赵大人的职责除了是来念一遍圣旨,还要去和当地官府打招呼,建立这节孝牌坊。
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所以赵大人至少也要在青山镇停留三五天。等确定牌坊的建造开工了,他才能回京去复旨。
沈夫人大约是这段时间习惯了沈侯爷,胆气逐渐练大了些,这会儿也不见羞怯,笑的温温婉婉:“不麻烦,赵大人为我们带来了好消息,我感谢赵大人都来不及呢。赵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在庄子上住下来吧。”
沈侯爷早就知道礼部会有人来,所以一早就和沈如意说了。前面的院子半个月前就腾出来了,原先住着的下人们,不是去佃户家借住了,就是沈如意拿了银子在庄子周围的农户那里租了房子。
赵大人转头看沈侯爷,沈侯爷笑道:“赵大人可别嫌弃,地方虽然简陋,但本候的夫人也是让人用心收拾过的,一应铺盖都是新的,等会儿赵大人可以去瞧瞧,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尽管和我说。”
“既是夫人安排的,那定是十分周全的,下官谢谢夫人了。”赵大人忙给沈夫人行礼,沈夫人有些不知所措,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有朝廷命官给她行礼呢,瞧一眼一边的沈侯爷,神情自在,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沈夫人也安心了些,微微抬手虚扶了一把:“赵大人可别多礼,赵大人不辞辛苦的带来了好消息,我做这些也是应当的,赵大人可别和我客气。”
一边说着话,三个人一边进了庄子。沈侯爷伸手指了指:“这边的几个房间,都是已经收拾好的,赵大人先带人过去瞧瞧吧。”说着又转头看沈夫人:“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准备午膳了。赵大人等人一路赶来,定是十分辛苦的,早些用了膳,也好早些休息。对了,庄子里不是有几坛子好酒吗?一会儿都让人送过来。”
沈夫人应了一声,又笑着问了赵大人有没有什么忌口,这才转身进了二进院子。
赵大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转头看了看沈侯爷,心里则是有些疑惑,不是说这位沈夫人,是被沈侯爷送到庄子上,十年不许回京的吗?怎么瞧着这夫妻俩的样子,不像是十年没见面啊。
而且,沈夫人十年没见着自家相公,竟然也没半点儿怨妇神态,倒是自在的很。而沈侯爷,十年前能将妻女送出京,那定是十分讨厌这母女俩的,可现在瞧着,怎么对沈夫人这么的温柔呢?这夫妻俩,可真是够怪的。
心里虽然疑惑,但面子上可半点儿不显,随着沈侯爷进了正屋,赵大人就顺着沈侯爷的话说起京城的事情来了:“翰林院有几个人被提拔上去了,不过没一个被封大夫。”
从五品以上的文官,才有资格被封大夫。从五品是奉训大夫,正五品是奉议大夫。从四品是朝列大夫,正四品是中顺大夫。一直往上,到正一品的荣禄大夫。
而且,同品级的大夫还有初授,升授。这册封,是类似于一种荣耀的,虽然于官阶没多大的关系,但是文官的一种荣耀象征。
沈侯爷点点头,端着茶杯悠哉悠哉的拨了下茶叶:“都有哪几个上去了?”
“徐良,曹焜,孟翔…”赵大人笑着说道,心里有些小激动,他现在是正五品的员外郎,瞧着官职不低,但在京城那地方,五品官是排不上号的。他刚才也不算说谎,打听到沈侯爷是在这边之后,礼部想过来传旨的,没有五个也有三个,他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抢到这个差事的。
沈侯爷是谁?深受皇上看重,若是能搭上沈侯爷这条线…
想着,赵大人就说的越发的详细了:“内阁前几天也出了点儿事儿,有人到京府尹那里敲了大鼓,告刘大学士的侄子强占民女,皇上大怒,令人彻查此事。”
沈侯爷面上没什么表示,心思却转的飞快,刘大学士是曹学士一派的,和何学士正好对立着,首辅万学士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人生六十古来稀,万学士今年就大病了一场,差点儿起不来,想必再过两三年就不成了,曹学士和何学士都在内阁干了二十多年,若说最有希望升首辅的,那就是这两位了。
刘大学士这事情,指不定就是个开头。说起来这首辅之争,沈侯爷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之前沈夫人的事情,是高大人捅上去的,高大人是何学士一派的。
内阁和勋贵从来都是两个派系,内阁是要清,勋贵是要贵,基本上两派是没什么来往的。而沈夫人这事情,算是何学士的一个人情,哪怕自己不想要这个人情,将来都得还了。
眼下瞧着,曹学士这边是比较占优势的,因为曹学士当年曾当过皇上的伴读。
赵大人也不知道沈侯爷心里所想,喋喋不休的继续说道:“宋国公家的嫡次子,半个月前去打猎,然后摔断了腿,太医说是没可能会好了,宋国公这下子要头疼了,嫡长子病弱,嫡次子断了腿,这爵位将来可就麻烦了。”
沈夫人很快就让人送来了饭菜,还有几坛子好酒,那好酒还是方琴为了谢谢沈如意,从自家精挑细选了带过来的。
沈侯爷来了庄子上之后,沈如意就想到两位手帕交家里的龌龊事了,想着沈侯爷反正是难得发一次善心,自己若是不利用一下,实在是对不起沈侯爷十来年的冷心冷肺。所以,在和沈侯爷打了招呼之后,就给方家和黄家写了帖子。